第36章 給我一瓶殺蟲劑 8

“系……系統, 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吧?”

這地方是外城的一個偏僻的小角落,擡頭一眼就可以看見外面延綿的黃土沙地, 入夜後只能借着淺淡的月光看見那一兩點晃悠的綠意。

而此時,她的耳邊出現了除了風聲和遠處的吵鬧聲以外的, 屬于人……或者不屬于人的喘息聲,像是痛極了,微弱的呼吸聲中夾雜着粗重,和低低的刻意壓抑的痛哼。

牧九月咽了口唾沫,喉間發出咕嚕一聲。

“系……系統,你說這是人是鬼啊。”

理智上她覺得應該是個受了傷的人,但在她不自覺的朝着發聲處看去, 看見趴在防護罩外的沙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團時,身子一抖,不免想起了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借着月光, 她似乎看到他周圍深色的血跡。

【如果宿主置之不理,大約半小時後, 他也許就會變成真鬼了。】

救, 還是不救, 這是個問題。

她跳下了樹,朝着吵鬧的方向走去。

死人,在這個世界是多麽常見的事情, 這個人進不來蒙德澤,應該不是因為他傷太重進不來,而是某些其他的原因。

而出于這些其他的原因有太多未知的因素, 她選擇不救,說不定救起來就是個甩不掉的大麻煩。

系統咂咂舌,這真是它見過的最冷靜理智的宿主了,一點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麽容易心軟,不過這樣的宿主最适合做任務了。

可是——

系統看着停下腳步的牧九月,有些疑惑。

【宿主,怎麽了?】

Advertisement

該死,這個場景真是該死的熟悉。

牧九月身旁的手握成了拳,又緩緩松開,吸氣又吐氣。

“這人都快死了,我還是去挖掘一下他的剩餘價值吧。”

【宿主你你你這是打算發死人財?】

牧九月輕松平常的語氣,讓系統一點也沒發現她的情緒波動,還真以為她打算去搶一個死人的錢財——畢竟它這個宿主最擅長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了。

“是呀,不行嗎?”

系統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睜睜的看着宿主從大門出去,走到那一個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身邊。

牧九月半蹲,一伸手把人簡單粗暴的翻了個身。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高大的男人,及耳的黑發被血粘的一塊一塊的,臉上也滿是血污,暗淡的月色下看不清五官究竟如何。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捂着腹部的整只手都染上了黑紅色。

她伸出手在他鼻下探了探。

很微弱的呼吸,但不是沒有。

她拍了拍他的肩,“大兄弟,你今天運氣好,趕上我心情不錯,就做回好人吧。”

【宿主,你這是打算送他一程給他個痛快?】

她如果再用力點,那點微弱的呼吸也要沒有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放在腹部的手上,她想看看他的傷口怎麽樣,如果這樣,就得先把他的手拉開,但是他手上那不知道裹了多少層的血,讓她有些遲疑。

算了,都說了要救人,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系統終于發現不對了,【宿主,你要救他?】

“是啊我的傻白甜統。”

傻、傻白甜?

系·傻白甜·統決定一天不跟宿主講話。

牧九月沒去理會系統的小脾氣,克服了心理障礙之後伸手。

但在握住他的手那一剎那,她一怔,沒來及去感受手上濕黏的感覺,平緩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低下頭,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急切的想要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的臉。

就在她愣神的這一瞬間,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睜開了雙眼,幽黑的眼瞳裏映着清淺月光,目光如冰刃般銳利冰冷,手一擡捏住了牧九月的脖子。

“你是誰?”聲音沙啞低沉。

牧九月下意識的擡手,但在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動作時,忽的笑了,一點也不在意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背光下男人看不見的藍眸裏,暈開了一片愉悅。

原本打算只給他簡單止了血處理一下傷口就離開的。

但現在,她發現了一些好玩的東西,于是原來的打算肯定是不作數了。

“哎呀呀,都這樣了還能醒啊?”因為被掐着脖子,聲音有些奇怪。

牧九月瞬間出手在他後頸按了一下,男人的手松開落到了地上,眼睛合上,又暈了過去。

牧九月清楚,男人這時候不過是強弩之弓,撐着一口氣而已,不然以他的警覺性,她怕是不可能這麽容易就得手的。

少年模樣的女孩低着頭,淺金色的短發由耳後落下,輕輕拂在臉龐,背着月光,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微風搖曳,樹蔭輕晃,月光似紗如霧。

她伸手,輕輕觸碰地上失去意識的人的臉。

蒙德澤外城,一間白色的小房子裏,走廊靜悄悄的,頭頂的燈冷冷的亮着,一直照到走廊的盡頭。

牧九月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背靠在牆上,阖着眼,嘴裏哼着不知名的調。

【宿主好像心情很好?】

系統還是憋不住了。

明明剛從酒吧跳窗出來的時候她還壓抑郁悶的不行,怎麽救了個人就開心起來了?

難道真的是幫助了別人自己內心也會快樂?

牧九月睜開眼,看向緊閉的急救室的門,嘴角暈開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低低的聲音,似愉悅似悲傷,讓人捉摸不透。

“他鄉遇故知……能不開心嗎?”

這話她沒有在腦海裏跟系統說,而是含在嘴裏似的低喃,更像是跟自己的說的。

系統有些迷糊,正待問,但門開了。

藍色的門從中間向兩邊滑開,走出一個身上的白大褂也遮掩不了曼妙身姿的女人,褐色的頭發紮在腦後,摘下口罩,大紅色的嘴唇輕勾,眼尾上挑,戲谑的看着牧九月。

“柏伊思,大晚上的把我從家裏挖出來,就為了救一個男人?裏面那個跟你什麽關系?跟姐姐說說?”

牧九月起身,“辛苦了沃琳,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嘿,你這緊張的樣子,不會是你的小情人兒吧?”

但看裏面那位健壯的身子,小柏伊思難道是下面那個……?

沃琳·普利斯別有意味的上下打量着牧九月。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就是了,你別這樣看着我。”在少年笑眯眯的注視下,沃琳·普利斯拍了拍自己波濤洶湧的心口。

沃琳·普利斯也知道開玩笑得有個限度,正經道,“你這位朋友可有點慘,身上有幾個激槍造成的傷口,但并不致命,最要命的是被人追殺之後又遇到了一只或者幾只瑪夏蟻——這是我根據他身上的傷猜出來的,他腹部最深的傷口就是瑪夏蟻造成的。但既然他還能活着,證明那只瑪夏蟻也沒讨到好。”

瑪夏蟻,就是牧九月剛來這裏時遇見的那只紅色的螞蟻。

“簡單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有些傷到了髒腑,沒那麽容易好。”

“雖然他傷得很重,但有我出手,養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你現在可以進去看他,但盡量不要吵鬧,打擾到他休息。”

沃琳·普利斯見少年一點也沒聽自己說話的樣子,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來這個人對小柏伊思很重要呢。我先回去了,謝謝就不用說了,藍幣到賬,一切好說。”

她給牧九月留下一個飛吻,就帶着幾個助手走了。

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裏,漸漸遠去。

男人是被窗外機器轟鳴和人群吵鬧的聲音吵醒的,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空曠的房間,唯一的窗戶被窗簾遮住了,陽光透過薄紗的窗簾滲透了進來,房間裏有幾臺簡陋的儀器,治療艙不時發出滴的聲音,周圍充滿了藥劑的味道,淡淡的不算太難聞。

他能夠感覺到,身上的傷好了很多,只是傷的太重了,還不能動。

記憶最後停留在蒙德澤的城外,似乎是有人救了他?

門開了,他轉頭,看見一個少年邁着清閑的步子走了進來,淺金色的頭發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有些紮眼,白的發亮的小耳朵在金發間若隐若現,耳垂上一點金色。

視線落在少年細嫩白皙的脖子上,右手不自覺的握了握。

滑膩,細嫩。

黑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很快就消失不見。

少年接觸到他的視線,藍色的眸子像是盛滿了陽光一樣的亮了起來,淺粉色的薄唇愉悅的上揚。

“咦?你這麽快就醒了啊。”清脆的嗓音帶着歡快,像是在空氣中跳躍的音符。

“你救了我。”

陳述句。

男人過于普通的臉上沒有任何神色的變化,淡淡的點了點頭,“謝謝。”

“這裏是蒙德澤?”

牧九月也不生氣他過于冷淡的态度,随便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治療艙旁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對呀,你現在在蒙德澤的外城,一間小診所裏面。”

外城向來是平民居住的地方。

站起來應該才到他胸口的少年彎彎眼,眼裏似有星光,笑的可愛又無害。

男人有些驚訝,但并沒有表露出來。

他還以為是哪家貴族的小公子,但就她這樣,比女人還嬌嫩的模樣,是怎麽在外城生活下來的?

看起來生活的似乎還不錯。

但這些與他無關。

“你想要什麽?”

為什麽她不停地摸耳朵?果然是個很奇怪的人。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牧九月瞪大了眼睛,眸子又亮了幾分,身子稍微前傾。

男人擡眸,幽深無波的黑眸深沉的看着她,像無底的黑洞,攝人心魂。

只幾秒,他似乎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泛白的薄唇輕啓。

“是,什麽都可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