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給我一瓶殺蟲劑 20
在她扯下了它前腳的同時, 淺鱗螂的另一只鐮刀一樣鋒利的前腳竟然捅進了她的腹部,尖銳的頂端刺破了她腰腹背部的布料, 參差不齊的利齒紮進血肉裏,發出一陣令人肉酸的黏糊聲音, 一陣絞痛席卷大腦,最過分的是那只前腳又抽了出去。
血,争先恐後的從傷口裏湧了出來,迅速的染紅了白色的短袖和緊貼着它的白色襯衫,與剛剛滴在衣服上的綠色的液體融合在一起。
她手下的動作緩了下來,握着鞭子的手一松,被她扯下來的那只前腳落在地上, 蜷縮成了一團,而她也松軟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一滴一滴濃稠的滴落在濕冷的地上。
牧九月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擦了擦嘴角,有些嘲諷的笑了, 露出被染紅了的白齒。
這只東西還真是夠賊的, 忍着痛都要對付她, 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看得出來智商比剛剛那只卻蟬高了不少。為什麽藍網沒有對它們的智商的估量值?
不得不說,麥卡倫森林的傳聞并不是危言聳聽, 不知道這裏的蟲子都是吃什麽長大的,比外面其他地方的兇猛不少,個頭也大了很多。
淺鱗螂揚起只剩一只的前腳, 壓在牧九月的背部上,把她按倒在了地上,頭部張開長而尖利的嘴,朝着她的腦袋刺去。
牧九月一個用力,掀開它的前腳,翻過身來,咬緊牙齒,用手中的短刀格擋着它尖刀一樣的嘴,手臂顫抖,額頭上的青筋冒起。
就在它又高高的舉起前腳,憤怒的想要肢解了這個不聽話的獵物時,突然它的動作停了下來,昂着頭長長的喚了一聲。
“吱——”
牧九月覺得自己可能是痛糊塗了,她居然從這一聲中聽出了敬畏和退讓。
淺鱗螂倒退着回到了溪水之下,前腳帶起那塊翻開的大石頭,又重新蓋上。
死裏逃生,牧九月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渾身癱軟的躺在地上,眼前一陣模糊,漸漸發灰,大腦裏突突跳的痛感都沒能讓她清醒一些,過了一會兒,她就支撐不住的暈了過去。
穿着軍裝外套的男人踏着黑靴,走到她身邊。
躺在地上的小人兒面色慘白,方才還帶着淡粉色的嘴唇毫無血色,即使暈了過去眉間也是緊鎖的,大約是痛得很了。
全身濕透了,衣服黏在了身上,身體的曲線一覽無遺,紅色和綠色混雜在一起,滲進了衣服的布料裏,腹部的血色更深,傷口還在往外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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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半跪在地上,掀開她衣服的下擺,露出腹部的傷口,血肉外翻,一道穿透性的傷口,在周圍白嫩皮膚的襯托下看起來格外駭人。
黑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蹙眉,拿出傷口快速凝合劑,在她傷口處噴了噴,傷口迅速覆滿了白色的絮狀物,粘合着破開的兩邊血肉,瞬間不再流血。
許是這藥還有些鎮痛的作用,牧九月的神色輕松了許多。
博巴克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扶了起來,給她披上,過于寬大的外套幾乎把她整個人都裹了進去,下擺到了她的膝蓋處。
他深知她的情況,不能耽擱,絲毫不在意自己背後還在作痛的傷口,彎下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打量了四周的情況,判斷出了方向後向着森林中央走去。
男人抱着少女,注視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視,穩穩的走在森林中,不讓懷中的人感受到任何一點颠簸,腳下的樹葉喀吱作響,偶爾一陣風吹過,林間發出一陣稀拉的響聲,卻有種異樣的安靜。
若牧九月醒着的,就該感受到這奇怪的氛圍。
按道理說,他們二人身上都有傷口,血腥味是掩蓋不住的,這些血腥味肯定是會吸引着周圍的嗅覺、觸覺靈敏的肉食性蟲,或者是植物,但是他們走在這林間,卻沒有任何的植物、蟲子來攻擊,這可以說是非常的奇怪了,更何況這裏還是麥卡倫森林,蟲子們的天堂。
周圍暗藏在各處的或是飛過天空的蟲子,都在嗅到了鮮美的血腥味時有所停頓,但它們卻感知到了更加危險的東西,沒有朝着血腥味散發的地方而去,反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且速度比來的時候更快。
博巴克步伐穩健,但步速也不慢,抱着牧九月像是沒有重量一樣的,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從他們一開始所處的森林邊緣走到了森林的正中央。
一大片的藍晶在陽光下燦爛的蕩漾着裏面的鎏金藍色光芒,十分的晃眼,但他卻看也沒看那片像是汪洋一樣的藍晶,轉而走向藍晶遍布的區域不遠處的一個不起眼的生滿了雜草的地方。
他的腳在某個地方一踩,一個圓形的區域下降,上面的雜草一分為二,土地緩緩分裂開來,露出了一長條階梯,他毫不猶豫的走了下去,在他整個人都走進去之後,這片圓形的土地又緩緩合上,上升恢複原樣,一點也看不出它曾經移動過。
“唔……”
牧九月緩緩睜開眼,眼前的燈光微弱,不至于讓她覺得刺眼。
她現在躺在一張床上,這床上不知道墊了多少層柔軟的被子當做床單,像是躺在棉花上,身上還蓋着一張薄薄的被子。
這個地方與她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被瑪夏蟻追殺,慌忙之下掉落的那個洞穴有點像,但比那大多了——從裏面有床有桌子就可以看得出,看起來也破舊不少,應該是沒有人維修護理的緣故。
這些洞穴被稱作是緊急庇護所,是一個世界性的民間公益組織修建起來的,每個地區都有不少的這樣的庇護所,就是為了讓出門在外卻不小心被蟲子盯上的人有個避難的地方。
但是這個地方與她印象中的庇護所不太一樣,緊急庇護所因為數量多,所以每一個都像她最開始掉落進去的那一個一樣,沒有多餘的其他東西,只有堅硬的內部構造能夠防止蟲子攻進來,只能緊急情況下避難,要想長期待着,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裏,有床,有桌子,桌子上還擺了許多奇怪的東西,像是小孩子玩的模型,洞穴中央還燃着一堆火,壁上的藍光十分暗淡,頂上的白燈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她身上蓋着的被子與身下墊着的也不一樣,身下墊着的有股陳年的黴味,但身上蓋着的就沒有,估計是博巴克自己帶的。
說起博巴克,她轉頭看向側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平穩均勻,黑睫安靜的垂落,眉眼間有些許疲憊的神态,薄唇輕抿,即使在睡覺,也有種嚴肅而冷清的感覺。
下一刻,在她的注視下,男人像是從未睡着般的睜開了眼,黑眸映着上方的燈光,白色的光斑打在裏面,像是幽深的黑暗裏艱難的暈開了一抹淡淡的光輝。
牧九月呆愣了一下,“咳……我睡了多久?”聲音帶着大病初愈的嘶啞。
巴掌大的小臉陷在金色發絲裏,臉色比起之前已經好了許多,一雙晶亮的藍眸富有生氣和活力。
柏烈大多數擁有藍色眼睛的人,都偏向灰藍色,但她的眼睛卻是像透射着陽光的淺海一樣,透徹,燦爛,如寶石,氤氲着多少色彩燦爛而活潑的情緒。
博巴克直起上身,又俯下身子在她唇邊輕啄一下,“一天一夜。”
即使他盡快的給她把全身濕透了的衣服都換了下來,但她還是當天夜裏就開始發燒,臉色發紅,渾身出冷汗,難受的直哼哼。
想到她那像小幼崽一樣的叫聲,平靜的胸膛像是落下了一片羽毛,他又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
牧九月瞪大了眼睛,把手指放在了自己剛剛被“襲擊”的唇瓣上,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神色沒有半點波動的少校大人,似乎剛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這一天一夜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醒來這個男人跟變了個人一樣?
一臉正經的耍流氓就不是耍流氓了嗎?!
摔!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正準備義正言辭的質問他,卻發現自己穿着過于寬大的背心,胸前原來的束縛感消失的無影無蹤,外面套了一件大號的白色的襯衫,兩腿……兩腿空蕩蕩的,明顯是沒有穿褲子。
王德發?!
她剛剛還跟他躺在同一張被子下!?
她攬緊了被子,蹭蹭蹭的往後蹭,企圖離這個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男人遠一點,但這張床并不大,一不注意她差點栽了下去,一只大手摟着她的腰連人帶被子拉了回來。
手上一用力,她隔着被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臉正對着他的脖子,她清楚地看到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只一眼,就迅速低下了頭。
靠,還真是該死的性感!
黑眸中浮現點點笑意,他捏了捏金發下泛紅的小耳朵,低頭在女孩耳邊道,“跑什麽?”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的用唇瓣輕含了下她的耳垂。
牧九月的背脊僵直,覺得被他碰過的耳垂又酥又麻,他的聲音也讓她半邊腦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由得擡頭瞪他一眼,小臉漲的通紅,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太過分了”。
博巴克低笑一聲,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耐心的跟惱羞成怒的女孩講起了道理,“我哪裏過分了?救了你又好心的照顧你,難道你醒了我拿點報酬還是不應該的?”
哈?敢情這又親又抱的,就是所謂的“報酬”?
想起之前他受傷時她提出的那個“要求”,牧九月心虛的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