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靳棉棉在夢裏感覺到臉頰癢絲絲的,以為是有蚊子在叮,擡起手一拍,那觸感卻怪怪的。有點粗糙,不像是她自己的皮膚。
緩緩睜開眼,惺忪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喂,你別像摸死人樣兒的摸我行不?”
陸意銘悻悻地收回手,臉上卻絲毫不見窘迫,神色如常帶了一絲調侃:“你連摸死人都見過?”
靳棉棉瞪了他一眼,懶得回答。
陸意銘也收了笑意,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她,把床升了起來,然後站在她右手邊,理了理她額前睡亂了的頭發,表情很認真。
靳棉棉往後躲了躲,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聽見陸意銘在頭頂沉沉問道:“你上次說,我跟莊蹊怎麽的?”
“你和她的事兒問我幹嘛?”靳棉棉把空杯重重地擱到床頭櫃上。
陸意銘在床沿坐下,皺眉盯住她:“我和她什麽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靳棉棉斜睨他一眼:“我哪知道怎麽勾搭上的。”嘟哝完這句,她低下頭兀自撥弄手機,不打算再理人了。
“別扭什麽啊,過來把話說清楚。”陸意銘徹底不打算放過她了,搶過靳棉棉的手機扔到沙發上,把她身子扳過來,兩眼正對着自己,“我非常懷疑你主觀臆斷我,老實交代,怎麽回事?”
靳棉棉覺得自己明明占着理,還被這麽粗暴的對待,簡直忍無可忍,當即決定豁出去了,長長吸了一口氣,一長段話機關槍似的突突出來:“莊蹊姐說你們倆出國前就在一起了,算算時間現在都訂婚了吧?陸意銘你行啊這麽大的事兒瞞着不說等別人來告訴我,怎麽滴還怪我無理取鬧了?我把你當哥你當我是什麽?合着你丫過幾十年要入土為安了能記得通知一聲我這外人就該感恩戴德了是吧?從前你們那花花世界我不懂現在我也不想懂,我就是不想見着你,聽明白了?明白了自覺點兒,起來滾出去,別再來我眼前晃。”
嚷得面紅耳赤,死都不能承認自己喜歡過他,做鬼都不能承認。靳棉棉把手藏進被窩底下,指甲掐破了皮,隐隐刺疼着。
總算弄清楚了來弄去脈的陸意銘暗暗松了一口氣,可心底某一塊突然變得空落落的。
“我當是什麽事兒呢。”他擡手捏了捏靳棉棉微燙的臉頰,語氣帶笑,卻有點悵然若失,“放心,等我老得快死了肯定天天把你帶在身邊,咽氣的時候捎你一個。”
“滾,少打哈哈,我沒跟你開玩笑。”靳棉棉使勁一扒拉,那只手掌紋絲不動。
“不是開玩笑,”陸意銘用手指挑了挑她的耳垂,“我怕你承受不住失去我的痛苦,與其讓你郁郁而終,還不如跟着我走好了。”
Advertisement
靳棉棉本來還想兇巴巴地怼一句,不禁想到小時候陸意銘和人打架被那沒人品的小胖子喊來一群小混混揍得差點去了半條命,自己也哭得差點去了半條命。從天黑哭到天亮又從天亮哭到天黑,爸爸媽媽幹爸幹媽誰勸都不管用。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怎麽樣。
即便如此,在陸意銘跟前,她還是得撐起門面的:“少臭美。你死你的,我有我老公,你死了關我什麽事?”
陸意銘輕笑一聲,轉過頭看了看窗臺上的仙人掌。
“天兒這麽好,別死不死的了,多晦氣。”他重新望過來,唇角微勾,“棉棉,你聽好了,從以前到現在,我和莊蹊之間什麽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心弦驀地一動,靳棉棉眸光一閃,不甘示弱地別過腦袋:“沒有就沒有呗。”
陸意銘頓了頓,猶豫了幾秒還是繼續道:“以後我找女朋友,第一個讓你過目,好不好?”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靳棉棉就渾身上下不舒服,拉過被子蒙住頭,甕甕地回了一句:“随便你。”
雖然這妞還有些小脾氣,但大風大浪總算過去了。陸意銘只覺得輕松了不少,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一點十分,于是他朝被窩裏悶氣兒的靳棉棉說了一聲:“我去給你買飯。”就出去了。
***************
“喲,所以咱太子爺這是慫了?”顧澤航兩手揣在白大褂兜裏,微微俯身,挂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在桌角磕了一下。
陸意銘靠在椅背上擡頭淡淡睨他一眼:“換你你不慫。”
“我說銘銘,你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給辦了呗,反正你們家四老都喜聞樂見,”顧澤航靠在桌邊,轉過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向窗外的天空,“你啊,幹什麽都強勢果斷,除了這個——”
陸意銘聞言自嘲地笑了笑,這次連稱呼都沒心思計較。別說,他有時候還真挺想這樣一勞永逸的。
然而他不興強取豪奪那一套,也并沒有那麽自信,怕一時沖動連兄妹都沒得做。
“說得簡單,怎麽沒見你有那膽子把葉紗給辦了?到現在連進人家門都要打報告吧?”陸意銘撚着病歷簿的頁角,淡淡瞅了顧澤航一眼。
顧澤航賤兮兮地笑:“我有名分。”
“前天見到葉紗發朋友圈了,說在酒吧遇到個極品帥哥。”陸意銘一臉得意。
顧澤航笑得更賤:“我有名分。”
陸意銘嘴角一抽:“智障吧你。”
“智障好歹脫單了啊。”顧澤航拿着聽診器靠過來,“诶,我覺得你有必要檢查檢查,沒準兒真的有問題,這兒——”他指了指腦門兒,“長得挺好一哥們兒怎麽就不會把妹呢,這是病,得治,來來,顧醫生給你瞧瞧,免費的。”
“你才有病,別過來啊,我叫人了。”陸意銘往後躲了躲。
顧澤航得意洋洋:“別垂死掙紮了,你說這兒的人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小樣,喊破嗓子都沒用,乖乖兒的吧。”
說完,他誇張地做了個挽袖子的動作,一副要大幹特幹的前奏。
陸意銘在顧澤航虛張聲勢的時候已經悄悄用手機撥了號碼,這時正好接通,他趕緊打開免提:“喂,你老公要強了我,在他辦公室。”
顧澤航:“………………”
***************
主持人還在休息間化妝,工作人員各自準備着,蘇景儀盛氣淩人地站在攝影機旁,寸步不離忙前忙後的曲铮。
“哎,你真不打算給我個說法?”
“別鬧,找鏡頭呢,擋着我光線了。”曲铮頭也沒擡。
今天錄了三場,本來過程就不順利,這女人還一直不依不饒地找茬,曲铮煩得很,語氣很不耐。如果不是因為太忙,他都要忍不住站起來認認真真地怼她幾句了。
一旁的李玦看不過去了,壓了壓歪在右耳旁的鴨舌帽沿,噙着他一貫高傲冷漠的調調道:“我說蘇大美女,你這堂堂節目部副主任合着是專給人當老媽子的?”李玦看向蘇景儀背後的淩染:“淩同學,你自己說,要曲師傅怎麽的才滿意?你曲師傅是能單獨給你開個場子呢還是去找咱齊臺長理論理論?講好了先,那位可是上邊兒花重金聘來的。”
淩染讪讪一笑,不發一言。這位人盡皆知的李導,讓她沒來由的畏懼。
蘇景儀被李玦一番話氣得臉色發青,一屁股坐在了觀衆席最前面。
高高在上的陸意銘她是得罪不起,還不興來這兒找找存在感了?
或許是老天犒勞他們節目組辛苦了太久,最後一場錄得格外順利,被李玦批評了一下午的主持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曲铮自始至終沒給蘇景儀一個餘光,收拾好設備他就直接對大家夥喊了一句:“現在還早着呢,要不去瞅瞅棉棉小朋友?咱不能跟人家一樣,一點兒同事愛都沒有啊。”
這裏有幾個打雜的是歸在蘇景儀手下的,聞言瞄了一眼觀衆席第一排的自家主任,又面面相觑了幾秒,遲遲不敢作回應。
“走吧。”李玦神色淡漠地打曲铮旁邊經過,直接走向演播室門口,“剛臺長找陸總電話打不通,他應該是在醫院,我去帶個話。”
于是衆人再也不帶猶豫的,跟着李玦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演播室。
蘇景儀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淩染頂着鋪天蓋地的低氣壓,戰戰兢兢地安慰道:“蘇主任,我沒關系的,下次也行。”
蘇景儀被壓制住的火氣頓時全都往淩染身上撒,盯着她開始怒吼:“你懂什麽?!再等就要到下個月了,何主任進中央臺進修,到時候上邊支持我們的又少了一個!哎,對了,”蘇景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斂了神色,皺起眉頭問:“小劉說你早上在十六樓工區逗留過一段時間,幹嘛去了?”
淩染垂下腦袋:“我……我有同學在那兒,早上有點緊張,我上去和她說了會兒話。”
蘇景儀表情微動:“真的?”
淩染點點頭:“真的,不敢騙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