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告別(四)

又是百無聊賴的一個星期,捱到周末,靳棉棉使勁渾身解數終于向陸意銘争取到了回電視臺上班的機會。

工作組一切照舊,李玦又開始沒完沒了地壓榨她勞動力。當重新忙成狗之後,再想起前陣子經歷過的事情,簡直像是做夢一般。

也只有陸意銘看得出,她那如以往一樣嘻嘻哈哈的外表下,其實藏着許多堆積成塔卻無法發洩的心事。

姚彥之的判決書下來的那天,是一個周五,這星期的錄制告一段落,靳棉棉下午便請了假回去睡覺。

她是被胃空蕩蕩的抽搐感鬧醒的,看天色,應該是傍晚了。

趿着拖鞋打開房門,有人在門框的另一邊,扶着把手,她怔怔地平視他胸口。

“餓了吧?”陸意銘牽她出來,“家裏沒菜了,我點的外賣,一會兒就到。”靳棉棉抿着嘴點點頭,站在樓梯口停下了,他嘆了口氣,又說:“下去坐會兒吧,你睡太久了。”

靳棉棉深吸了一口氣,一級一級地往下邁,語氣和腳步一樣沉重:“……判了無期。”

“我知道。”他以為這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到了一樓,靳棉棉掙開他的手獨自走到了餐桌旁,拿了一塊面包啃。

“少吃點兒,這是早上烤的,不新鮮了。”陸意銘把剩下的面包裝袋收起來。

靳棉棉這才擡起頭看他,心裏不自覺鈍疼了一下,“你臉怎麽了?”

陸意銘無所謂地笑笑:“陳燮心情不好,陪他打了一架。”

“你是站着讓他揍的吧?”別人不清楚,靳棉棉卻清楚得很,這厮從小就沒少參與街頭混混打架鬥毆,陳燮那種一本正經的公子哥,怎麽可能打得過他,“……我姑父這個案子,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沒有。”陸意銘淡淡地答道,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來喝了口水。

靳棉棉跟了過去,坐在對角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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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會是死刑。”

陸意銘仰靠着沙發背,嘆了口氣,“故意殺人,偷稅漏稅,加上他落網後商業對手的落井下石,原本是該判處死刑的。但我們在清理姚彥之的私人賬面的時候,發現了每年數十筆巨額流出,經查實,都是捐給全國各地貧困山區學校的,其中最大的一筆,是在三年前,打到了歧東地震赈災款的賬戶上,匿名,數額是他兩年的股權分紅總額。”

靳棉棉鼻子一酸,“這些在提審的時候,他全都沒說?”

“沒。”陸意銘揉了揉額角,“他是做足了赴死的準備,可惜沒能如願。”

“……是麽。”

靳棉棉到此刻也無法确定了。

她本以為姚彥之活下來便好,可這個想法會不會太自私?

至于陸意銘,她知道,有些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承認的。

但那又怎麽樣呢……一切已成定局,至少在她看來,活着就是希望。

***

比起意料之中的姚彥之的判決書,真正讓靳棉棉大跌眼鏡的,是葉紗和顧澤航的閃婚。

婚禮定在下個月初的第一個周六。

原因想都不用想,葉紗可是曾經放言過不到二十八歲決不結婚的,在靳棉棉的連番拷問之下,她親口承認了已經懷孕五周,婚禮得盡早辦,雙方家長也樂見其成。

“當伴娘真好,什麽都不用操心,禮服紗紗都給我試好了~”靳棉棉躺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地換頻道,腳丫子蹭着陸意銘的大腿。

陸意銘翻着雜志“嗤”了一聲:“你真好意思讓人一個給你孕婦操心。”

“她不是有顧醫生嘛,我去當什麽電燈泡。”靳棉棉拿腳跟敲了他一下。

“收好你的腳,別鬧。”陸意銘攥住她腳脖子,“我是擔心她給你試的禮服,你到時候穿不進去。”

“喂!”靳棉棉“噌”地坐起身來,對着他胳膊就是一掌,“你要不要嫌棄我嫌棄得這麽明顯啊?”

“呵,脾氣見長啊。”陸意銘扔掉雜志,一只手繼續箍着她腳脖子,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靠近:“不過沒關系,婚禮還有幾天,我幫你減減肥?”

“我不要!”靳棉棉像個陀螺般扭來扭去,可就是拗不過他的禁锢,“我這輩子都這麽胖了!打死都不減!你嫌棄你就走開啊!讨厭!”

意識到祖宗這下是真生氣了,陸意銘只好低頭輕輕啃了一下她的唇,“行,我錯了。”語氣帶着妥協的溫柔,“是我求着你幫我減,成不?最近沒時間健身,腹肌都少了兩塊兒了,來,寶貝兒,咱運動運動?”

靳棉棉用力繃着臉,嘴角卻忍不住動搖,她伸出手抓了抓他的腹肌。

引誘成功,心機狼直接将小白兔撲倒在了沙發上。

“哎,不對——”一場大戰結束,靳棉棉氣喘籲籲地趴在他胸口,腦子這才清醒了些,“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麽預謀啊?”

陸意銘一臉餍足的笑,“我能有什麽預謀啊?”

靳棉棉眼神犀利地盯着他道:“顧醫生是春風得意了,娶媳婦兒還附帶個小的,你不會想有樣學樣吧?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放心吧。”陸意銘失笑,低頭“啵”了她一口,“咱家家教嚴,堅決不準發生這種事。”

靳棉棉知道陸意銘是在唬她。她太了解他這個表情了,就是盤算着拐賣良家小姑娘的猥瑣表情。然而這個時候,她并沒有心思深究這個表情——

“你妹!你剛才……”

“……哦,安全套上次就用完了嘛,忘了買。”

靳棉棉欲哭無淚,今天是危險期啊摔!都說男色誤人,她剛才一定是腦子被豬油糊了。

陸意銘卻淡然得很,還笑着摸摸她的頭支招兒:“要不咱去把證領了吧?以防萬一。”

靳棉棉眨眨眼望着他:“你這是求婚麽?”

陸意銘點頭。

靳棉棉聽完就炸了:“……有你這麽求婚的嗎?!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幹爸啊?!”

陸意銘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差點咬了舌頭。

這丫頭被他慣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再也不是那朵任他搓圓捏扁的小棉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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