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佛

如果沒有什麽大事，早起對林若來說可謂是千難萬難。

因為和季澤約定好七點鐘，她睡覺前定了十個鬧鐘，從六點開始嗡嗡叫人，終于在六點四十從床上一躍而起。

再花五分鐘醒神，飛一般的奔入衛生間洗漱，終于在七點整套上鞋扛着箱子下樓。

季澤已經在樓下等着了。他今天穿着卡其色的休閑褲和T恤，腳上踩了雙麻繩編織的涼鞋，靠在車邊低頭擺弄手機，看起來年輕許多。

林若感覺口袋在震動，叫了一聲“舅舅”，拖着箱子上前。季澤見了她，打開備箱，正要幫她拿箱子，林若抓着拉杆一掄，28寸的大箱子被她準确的扔了進去，車身一震。

季澤有點心疼自己的車。

林若仿佛完成了一件小事似的拍拍手裏的灰，朝季澤招手，“走！”

“吃了早餐沒？”季澤系好安全帶，轉頭見她頭發微亂，又一直打哈欠，覺得自己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

林若勉強打起精神說：“沒。”

季澤正想說什麽，林若安全帶一扣，閉上眼調整座椅躺下，“我先睡會兒。”

可能是在車上，林若睡得很安分，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和平時跳脫的樣子很不一樣。季澤安靜的看了一會兒，反身拿起扔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展開了給她蓋在肚子上。

林若在車上就沒打算睡好，但是車開得穩，又放着輕音樂，她也漸漸睡得沉了。她在夢裏夢見自己赤手空拳對付一衆妖魔鬼怪，把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同時自己也遍體鱗傷。

她做事向來不問後果，很為自己的戰績得意。她正準備把這個夢續下去，可惜肚子空空，睡意都褪了一層。

林若揉了揉眼睛，季澤的外套被她順手撈到眼前。

款式很普通的西裝外套，衣料良好，做工精良。帶着淺淡的男士香水味，那味道像新生含着露水的葉子。

林若對女人的打扮都不怎麽上心，更別說分辨季澤用的香水是哪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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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西裝放在後座，椅子調起來，這一段路太陽光大盛。林若擡手擋了擋眼睛，等過了這段路，目光所及處多了兩件障礙物。

仔細一看，擋風玻璃前放着面包和牛奶。

林若下意識的向季澤瞄去，他專心開着車，沒注意到她這點小動作。她故意問：“舅舅我好餓啊，有東西吃嗎？”

季澤空出手一指，“給你買的。”

“舅舅你人真好。”林若迫不及待抓起面包撕開包裝，吧嗒吧嗒啃着，一嘴面包屑。喝口牛奶咽下肚子，林若又問：“現在到哪兒了？還要多久？”

季澤報了一個林若第一次聽的地名，接着說道：“路上堵車，到H市估計得兩三點了，你是想在服務站吃還是到H市再吃？”

“看你咯，開了這麽久車餓不餓？”林若無所謂地說：“我剛吃過，都行。”

季澤點點頭，“那到了再吃吧，服務站也沒什麽好吃的。”

“那到H市你得請我吃頓好的。”打蛇随棍上，林若眨了眨眼。

季澤倒不至于虧她一頓飯，見她心情不錯，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随口問些她在H市的生活情況。

林若亂七八糟的回答，說着自己在學校的生活。見季澤一直含笑，轉着眼珠子說：“舅舅你在H市做什麽生意啊？要不我去你那實習算了？”

“這麽确定我有地方給你實習？”季澤似笑非笑的問：“你來實習又能幹些什麽？”

“我聽季姨說你做生意咯。”林若說得輕快，搖頭晃腦，“端茶送水打雜呗，實習不就是這樣麽，我就是社會主義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季澤笑着說道：“不過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座大佛。”

林若“嘁”了一聲，仿佛嘲笑他虛僞。

車進了市區，季澤帶着林若去了一家自己常去餐廳吃過飯，再把她送回學校。

宿舍四個人，留校的王蕊還沒下班。林若給老爸去了個電話報平安，接着把東西整理好，出門随意吃了點東西，順帶買了些水果回來，洗完澡直接躺下了。

王蕊回來時候已經九點，高跟鞋呲着地面。林若爬起來看她，王蕊化着淡妝，疲累得連和她打招呼的力氣都沒有。

林若費力地睜着眼睛：“我買了西瓜，在盆裏冰着，你吃吧。我先睡了，明天還上班。”

醒來王蕊正對着鏡子搽口紅。林若一看時間，馬上穿衣洗漱。王蕊整裝好，和她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

林若看她一副意氣風發職場精英的模樣，走之前猶豫片刻，踩上了季滟給她買的三公分的高跟鞋。

林若學的專業是産品營銷，在一家汽車銷售公司做實習銷售，說得不好聽，就是個賣車的。她現在還在熟悉業務的階段，待在門店裏背汽車的各種性能和價格。

照這樣一天下來也累得半死不活，其中一半要歸咎于她腳底下那雙鞋。

這年頭銷售的生意不好做，汽車價格透明，老牌銷售都得靠跑單量才能拿到比較豐厚的工資，更別說她這種新人了。

她跟在福特4S店的一個做了近十年的銷售手下，學着怎麽談單子。暑假不算旺季，店裏看車的人不多。

帶林若的是個男銷售，叫劉晉。他三十出頭，在這行做了近十年，是公司的老員工,每天拎着公文包上下班，仿若自己是個寫字樓精英。

林若管他叫劉師傅，他不同意，讓林若叫他劉哥。

他囑咐林若機靈點，剛開始林若還不明白這個“機靈”是什麽意思，等他示意林若去擋另一個銷售，從接待手裏搶客戶的時候林若才幡然醒悟。

林若來上班，主要是增加點工作經驗。這種事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林若不缺這幾個錢，也不想得罪店裏的人，劉晉給她使眼色的時候林若總是裝作沒看見。

劉哥見林若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盡使喚她端茶送水，幹接待的活。林若煩是煩，好在他大部分時間在向客戶介紹，一套流程下來喝個兩壺水已經頂天了。

一個小年輕由父母陪着來看車，劉晉眼疾手快的接下來，口幹舌燥的說了半個小時之後态度有些敷衍。

林若跟在後面聽，發現小年輕早就看好了一款車型。

小年輕終究是小年輕，賣車由父母出資，兩位老人對劉哥的報價不滿意，嫌貴，小年輕也只好說再考慮。

這種人劉晉見得多了，連送出門都懶得多走兩步，推着林若上。

林若對這份工作還有幾分熱情，趕緊拿筆把自己的電話寫在劉晉的名片上，笑着遞給小年輕，讓他做好決定了直接給自己打電話。

看車的客人雖然不多，每天的時間都耗在上面。林若見劉哥談成的幾單，價格壓得很低，根本拿不到多少提成。可她算了算，照這樣下去一個月，劉哥的獎金也很可觀。

劉哥自己開着車來上班，像林若這種，下班只能去等公交。累死累活的忙了一個周，她覺得自己也算摸到了一點門道，心裏又累又滿足。

還不等林若歇口氣，為期一周的福特長安馬自達聯合車展在H市電視塔舉行。她摩拳擦掌準備施展一番身手，沒想到經理圈定了老員工和王牌銷售，包括她在內的幾個實習銷售留守4S店。

林若倒不至于為這事生氣，反倒樂得能休息幾天。人一閑，總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她記起第一次見季澤，他手裏拿着一本汽車雜志。

于是林若給季澤發了條短信。

-舅舅，買車嗎？

林若發完這條短信，想起季澤那天捎自己回學校，開的是一輛奧迪。

而她現在賣的是福特。

林若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拿着手機思考着怎麽補救，想了兩分鐘直接放棄了。她原本以為季澤不會回她，沒想到過了十幾分鐘，季澤問她賣的什麽車。

…她老實說了。

滿心以為季澤會說些什麽，誰知道他就回複了一句好好幹。

作者有話要說：

林·大力少女·若：舅舅，你聽說過安利嗎？

文中和汽車銷售有關的信息全都來源于百度，畢竟作者這個窮狗不會開車也買不起車。

假期走的第二天...還有一天又放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