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行

開車時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林若問他:“舅舅,能放首歌來聽嗎?”

季澤沒有應允,而是淡淡問道:“叫一聲‘媽媽’這麽難嗎?”

“嗯。”林若伸手去開音響,是首鋼琴曲,她把聲音調低了,靠在椅背上慢慢說道:“叫不出口。”

季澤沒想到她這麽爽快承認了,一時啞然。

接着林若擡手枕在腦後,雙腿不安分的踢着車,沒心沒肺說着:“季姨對我很好啊,但是我就是叫不出口。我也覺得挺對不起她的,又不想讓她傷心。”

季澤轉頭看她,林若朝他笑了笑,毫無歉意說道:“不好意思,給你惹麻煩了舅舅。”

“我心裏把她當……的。”林若補救說。

季澤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原本心裏還有絲火氣,留也不是,散也不是,絲絲縷縷繞在胸口,輕飄飄的。

季澤無語有之,好笑有之。直到回了林家所在的小區,林若飛快下車,一手挽着林建國一手挽着季滟,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逗得兩人笑容滿面。

季澤跟在後面,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這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副面孔。

林家是三室兩廳的房子,進門林若主動給季澤拿了雙拖鞋,還朝他眨眨眼,似乎在讨好他。林建國誇了一句,招呼季澤去客廳喝茶。

季滟對林家比林家父女倆還熟悉,去主卧找了套林建國的舊衣服拿給季澤換洗,轉身去客卧鋪被褥去了。

林若換了睡衣出來,林建國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季澤不在,衛生間傳來水聲,大概是在洗澡。她主動湊過去,小心問道:“爸,你不會怪我吧?”

“沒有。”林建國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爸爸沒問你意見,是爸爸不對。不過你該去給季阿姨說說,她挺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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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乖巧的點頭,聽林建國說道:“我們明天回爺爺奶奶那一趟,你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好早起。”

“行啊。”林若很是順從:“我也好久沒去爺爺奶奶那裏了,後天我就回H市了,下次回來估計得過年。”

林若在H市上大學,開學就是大四。如今正值暑假,她找了份實習,趁着還沒上班趕回來拍照。林建國在這方面很開明,也不逼着她回家工作,關心問道:“找的工作怎麽樣?累不累?”

“還行,就是工資少。”林若撒嬌似的埋怨道:“還好住學校,要是在外面租房子,那點工資得全填進去。”

林建國哈哈笑道:“剛開始都這樣。錢還夠花吧?不夠給爸爸打電話。”

季滟從客房出來,去餐廳給自己倒了杯水,笑着說:“若若也後天回H市?那讓你舅舅捎你一程,我和你爸爸也放心。”

林建國正想說不用麻煩季澤,林若自個兒先應了,“行啊,那我可得先謝謝舅舅,坐高鐵我還得打車去學校,箱子搬來搬去的麻煩死了。”

林建國閉了嘴。

這時季澤從衛生間出來,拿着條毛巾擦頭發。林建國的舊衣服穿在他身上,短袖很是寬松,褲子卻短了,露出足踝和一截小腿。

林若發現他好像很高,先前沒太注意,現在看至少比她爸爸高了有十公分,應該有一米八幾。

“在說什麽?”

“讓你送送若若。”季滟說道。

“舅舅你不會嫌我麻煩吧?”林若問他,笑容甜得晃眼睛。

季澤心裏是不情願的,但礙于季滟的關系不好拒絕。他反問林若:“你說呢?”

“我怎麽知道?”她笑得跟狐貍似的,聳肩走進卧室,“我先去洗澡啦。”

衛生間只有一扇小窗,季澤剛洗過澡,潮濕溽熱。這個澡林若花十分鐘就洗完了,出來時客廳裏季滟正在問季澤在H市的工作情況,林若聽了兩耳朵就回房間了。

林若的爺爺奶奶也住在市區,開車半個小時。林若很早就醒了,季滟正在做早飯。

林建國開門進來就看見了林若,“東西放車上了,吃完飯咱們就走。林若你起了啊,快去洗臉刷牙換衣服。”

林若洗漱完坐在餐桌上,見只有三個人,忍不住問道:“舅舅呢?”

“他先回你外公外婆那兒了。”季滟給她盛了碗粥,“他們住在鄉下,離得遠。”

一行人吃過早飯,開車去爺爺奶奶那。季滟突然想起來:“對了,你舅舅明天早上就回H市,你起得來嗎?”

“起得來。”林若忙說:“早上幾點啊?你們今晚回來嗎?”

林建國說:“應該不回來了,你自己回來收拾東西吧。”

“我讓你舅舅明早過來接你。”季滟說,“一會把他手機號給你吧,你們也好聯系。我們不在家,你可別睡過了。”

林若說:“不會的,你先把舅舅號碼給我吧。”

季滟對林若向來寬容,堪稱溺愛。有時候林若也不明白,一個女人怎麽會對別人的孩子這麽好,歸之為季滟太愛林建國了。

她打開手機給林若報號碼,确認兩遍,又說:“你一個人在H市,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給你舅舅打電話,都是一家人。要我說你這實習也沒什麽好幹的,不如讓你舅舅再給你找一個…”

“年輕人,多歷練歷練。”林建國笑着打斷妻子。

林若把號碼存好,聽季滟的話不由問道:“舅舅是做什麽的?”

“他呀,做點小生意。”季滟随口一說。

到了爺爺奶奶家,林若的尾巴都要飛起來了。林若有一個伯伯兩個姑姑,兩個姑姑又嫁到了外地,逢年過節才回來,大伯更是定居國外,幾年也不回來一次,所以林若這個孫女猶得老人家喜歡。

這次回來的目的主要是把季滟介紹給兩位老人。二老早見過季滟,也很滿意她,自然沒什麽挑的,關心的還是他們倆辦不辦酒還要不要孩子的事。

吃過中飯,一家子閑聊了一下午。聽說林若明天要走,奶奶抓着林若的手舍不得放,拽着她進屋裏偷偷的問:“你媽在家對你怎麽樣?沒有為難你爸?”

“沒有沒有。”林若立刻搖頭,真心實意的說:“她對我特別好,她是什麽樣兒的人您還不知道嗎?”

聽她這樣說,奶奶才放心,笑眯眯的塞了個紅包給林若,讓她在學校別虧待自己。林若也不拒絕,捧着奶奶的臉親了一口,高聲道:“謝謝奶奶!”

林若從爺爺家裏出來。沒有打車,走了十幾分鐘去公交車站。等車時她拿出手機給季澤發了個短信。

-舅舅,你明天什麽時候來接我?

她隔十幾秒要看一次手機,季澤沒有回,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回家先給林建國去了個電話說自己到家了,再收拾行李箱。邵城離H市不算太遠,高鐵兩個小時,開車的話約莫四五個鐘頭。

林若在學校的東西不多,家裏要收拾的卻不少。她打開箱子,亂七八糟的往裏面扔,很大一部分都是新衣服。季滟聽說她工作了,硬拉着她上街買了幾套工作裝。

一個二十八寸的箱子塞得滿滿當當。她去洗了個澡,回到房間拿起手機,季澤的短信首先跳了出來。

-明早七點。

林若回信。

-我要是起不來,你可得打電話叫我。

季澤再沒回話,林若打開微信,舍友章岚問她看老爸和後媽拍婚紗照是什麽感覺。林若組織着語言,誰知章岚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一般,一個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林若躺在床上,聽着章岚連珠炮似的發問,心不在焉地說:“就是拍個合照,能有什麽感覺啊?別說,昨天吃飯的時候我爸讓我叫媽,我根本叫不出口,尴尬死了…”

“那最後怎麽辦?”

林若頓了頓,說道:“接着吃飯呗,我不叫還能逼着我?季阿姨也不是那種人,我爸還叫我去道歉,我都不知道怎麽說。”

“就你們一家三口嗎?”

“嗯…不然還能有誰?”林若不想過多的聊這個話題,果斷把季澤排除在外。

瞎聊了一會兒,又給留校的室友發了短信說自己明天回去。林若睡前迷糊着看了眼手機,季澤還沒回信,她意識到他可能不會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走的第一天,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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