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熟

林若把季澤送到小區門口，再轉回學校。宿舍就剩章岚沒來了，三個人一塊分了林若帶回來的甜品，說些放假在家的趣事，再笑鬧一會兒，關燈睡下。

開學既是大四，說各奔前程亦不算太遠。王蕊忙着實習沒有時間出去玩，僅剩的那一個和林若更是只有面子情，林若壓根沒打算叫她。

林若說要出去玩只是對季澤随口一說，她和章岚兩個人，去哪兒都是樂呵。她開車去接章岚，約好了一塊逛街。

章岚奇怪林若開了輛車，其他倒沒放在心上。她對車的認知簡單停留在标志好認的寶馬四個圈和比亞迪上。

先回宿舍放下行李，去導員辦公室露個臉。正值新生入學，學校的路邊都被各式各樣的私家車填滿，稍寬敞些的路上盡是擺攤賣必需品的學長學姐。

鮮嫩年輕的面孔在校園裏穿梭，連帶着風景都輕快起來。

作為學姐的好處就是可以明目張膽的搜羅長相符合自己口味的學弟，章岚漫無目的地亂瞟，好心勸林若：“這都快畢業了，你真不談個戀愛？”

“沒勁。”林若奇了：“你怎麽突然和我說這些？”

“我這不是怕你以後後，悔哭着喊着和我說大學沒禍害幾個人嘛？”章岚說得輕佻，心情不錯的樣子。

再休息一會，林若開着車陪章岚逛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又拐到商場看衣服。

章岚不願意去學校推薦的實習單位，準備自己投簡歷。她挑了兩套體面的職業裝後猶豫着問林若：“高跟鞋買多高的？”

林若想起了自己先前穿高跟鞋的慘痛經歷：“反正我穿三公分的都累得要死，你這種要上天的仙女只要不怕累二十公分随你踩。”

“我就不該問你。”章岚氣哼哼的，耐不住愛美之心，買了雙五公分的粗跟鞋。

林若在鞋店裏晃來晃去，章岚換鞋的時候接了個電話，邊說邊起身，走到外邊去尋了個安靜的地方。

林若一轉身章岚人都不見了，店員拿着鞋子問她：“小姐，您朋友的鞋子還要嗎？”

林若瞥見章岚正在外邊打電話，讓店員先等一等，自己上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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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林若來了，章岚匆匆挂了電話，拉着她回店裏，從店員手中接過單子去結賬。

休假的兩天林若真拿來休息，等到要上班，林若才記起當初和季澤說借車“借兩天”完全是口頭上随意一說。

她把車開到4S店門口，準備停好車給季澤去個短信，晚上下班給他送回去。奈何唯一空着的停車位角度太刁鑽，她技術不到位，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4S店上午基本沒有生意，店裏不用打卡，但她在劉晉手下，去晚了總有些難聽的話入耳。

林若心裏急，伸頭往車窗外看去，想找人求助。劉晉恰好從一輛馬自達上下來，看一輛新車卡在自己熟悉的路中間，不由往車上看去。

兩人面上的表情皆冷下來。

劉晉是賣車的，自然懂行。林若開的是進口路虎，憑他再能幹，不吃不喝也要攢個七八年。

心裏那個滋味像是漚爛了的泡菜壇子，又酸又臭，自己聞一口都得熏得眼睛疼。

這時潘琳從店裏出來，眼見劉晉和林若對上了，腳步一頓後走過來，笑着對劉晉說：“劉哥，經理叫你們老員工開會呢，有關九月車展的事情，就差你一個了。”

劉晉一聽正事，匆匆走了。潘琳問她：“怎麽了？”

林若和潘琳關系一般，不願多說，請她幫忙：“幫我把車倒進去吧？我舅舅的車，準備今天還他，就開來了。”

“行。”潘琳應得爽快。林若下車退到一邊，看她利落的打轉方向盤，嚴絲合縫的倒進停車位裏。

潘琳要去倉庫調車，林若客氣地說了句“下回請你吃飯”，趕緊進店裏。

經理組織的會議剛剛開完，人還沒散。看林若這時候才來，不免說她兩句。

林若中午吃飯的時候發覺衆人看自己眼神不對，只要她一來，大家馬上閉了嘴。林若偷偷找了潘琳問，才知道劉晉到處跟人說林若被人包養，開豪車來上班。

林若氣得臉都青了。

店裏人都是同事關系，哪怕知道劉晉愛搶單，做事不地道，也都只是裝模作樣安慰她，讓林若“別放在心上”。

車展将近，馬上要迎來汽車銷售行業的黃金九月，衆人卯足了勁多賺些獎金，各有各的忙法。

林若中午給季澤去了個電話，問他：“我今天下午把車還給你，是送到泰恒還是龍庭？”

泰恒是季澤工作所在的辦公大樓，龍庭是季澤住的小區。

季澤沒想到她去過一次就記住了，笑着說：“你用完了？送到泰恒樓下就行。這兩天去哪兒玩了啊？”

“H市CBD。”林若自我調侃道：“銀泰城一日游。”

季澤聽了戲谑道：“那你這不相當于去了趟香港？值了。”又怕她不高興，安慰說：“這次沒出去玩成還有下回，這不馬上十一了嗎？要車随時給我電話。”

“我是賣車的！”林若氣道，汽車銷售想在九十兩個月休假就是和錢過不去。

他心情大好，輕笑道：“是我不對。”言語中沒有半分道歉的意思，像是故意在逗她。

“确實是你不對，”林若大喇喇的說，“開你車上班，還得被人誤會被你包養，今天全店裏都傳遍了。”

季澤不是不知道辦公室女人八卦的天性，但是他知道林若上班的地方是在4S店，男性居多，沒想到也能有這麽多流言蜚語。

他語帶調侃地安慰林若：“是我不對，早知道該借輛大衆給你。”

“你是賣車的啊說路虎就路虎說大衆就衆？”林若心情好了不少。

兩人略聊幾句就挂了電話。等她下班把車開到泰恒樓下，來拿鑰匙的卻是個端莊俏麗的女秘書。踩着優雅的白宮鞋，黑裙剛至小腿，林若懷疑能從她臉上找出‘知性’二字。

“林小姐，我是季先生派來拿鑰匙的，季先生下午有場重要的會議，脫不開身。”女秘書聲線溫柔，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林若，又不會讓人感覺不快。

林若把鑰匙給她，坐上公交，繞了小半個城市，回到學校夜幕已經降臨。

田徑場上回響着嘹亮的軍歌，剛進大學的年輕人滿腔熱情，林若也被感染。女生宿舍樓門前好幾對小情侶在樹下喁喁私語，不多時兩張嘴就貼在了一塊。

林若撇撇嘴，拿出手機給季澤發了條短信。

-舅舅，秘書小姐姐真漂亮啊，你真幸福。

季澤這會兒倒回得快。

-瞎說些什麽！

林若站在路邊，樂颠颠的正想着怎麽刺激刺激他。不遠處大樹下小情侶膩膩歪歪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傳來，林若的心一下放空了，随後打了個激靈。

她轉身仔細聽了會兒，确認後幽幽地喊：“章岚……”

章岚吓了一跳，待看清了人，又一陣尴尬。她偷偷擺脫單身，卻一直瞞着林若，宛如藏在黨內部被揪出來的漢奸，無所遁形。

她拉着楊柯的手走出來，不好意思地幹笑，轉移話題道：“你下班啦？”

楊柯大大方方的和林若打聲招呼，問些她實習的事，她們仨原本就認識的。

林若吃驚她竟然和楊柯在一起了，不好打擾她們，聊了兩句就要回宿舍。章岚急急地打發了楊柯，同林若一塊往回走。

“你們什麽時候背着我勾搭在一塊了？”倆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林若盯着章岚逼問道。章岚躺在床上老實交代：“就暑假，在一起還沒一個月…”

“你們這算什麽？殺熟還是黃昏戀啊？”林若撐着下巴，還是難以理解：“你竟然就和他在一起了？”

楊柯是學廣告的，和林若章岚在一個社團認識，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林若一直不太喜歡楊柯，覺得他性格太輕浮。

大四是學生戀愛的高峰期。即将奔赴社會的男女想抓住最後的機會，體驗下學生時期還算單純的感情，稍微看對眼就一拍即合，臨到畢業也就散了。

統稱為黃昏戀。

章岚又不太一樣。

“你就當我黃昏戀找不着對象殺熟了呗。”她滿不在乎地說，林若卻覺得沒她自己說得那麽輕巧。

林若頓時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不會是你追的楊柯吧？”

不是林若看不上她倒追。章岚暗戀楊柯挺久了，林若撺掇她好幾次，她都不敢。這一眨眼的功夫，不但突然下手還成功了，讓林若一下沒反應過來。

章岚輕輕的“嗯”了一聲，朝林若笑了笑：“我想了想，都現在了，再不下手就沒機會了，幹脆豁出去咯。”

“挺好的。”林若推推她，“這是好事啊，你可得請客。”

“行啊，叫上楊柯，咱倆宰他一頓。”章岚大方地說。

林若心大，也沒問楊柯對章岚怎樣。在她眼裏，不管好不好章岚也算了了樁心願，何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有什麽不好的。

宿舍裏談戀愛最多的就是王蕊了，工作男人一把抓，不知道被罵多少次心機婊。

林若以往總聽王蕊說喜歡一個人如何如何，不喜歡又怎樣怎樣，放在異性身上，完全沒體會過。她爬起來想問章岚，章岚蓋着條毛巾被已然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