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薔薇花與刀

老師兩個字，是十四歲的沈心願強迫十四歲的喻星辰叫自己的。

那時喻星辰還不叫喻星辰，單字一個琅。

喻琅。

人如其名，是個小狼崽子。

那年是她第一次單獨出任務，臨行前看了太多格鬥漫畫，深受其中師徒情誼的蠱惑，恨不得下一刻就尋到一個好徒弟，帶着他和刀，外加一匹瘦馬，踩着黃昏古道走天涯。

簡略點來說，就是中二病犯了。

中二少女天天掐着小狼崽子的耳朵逼他就範，哄他叫她老師，因着沈心願只比他大了三天，就算屈服于武力壓制，仍只叫她姐姐。

中二少女不想聽姐姐，次次都用武力逼迫小狼崽子就範。

十四歲的沈心願，脾氣相當暴躁，一言不合就踢個桌子，走門從來不用手，全靠用腳踹。

喻小跟班跟在她身後，學的明明白白。

教不嚴，師之過。

破壞公共財産她的鍋。

中二少女收了小狼崽子當小弟，本着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的态度，以每一本格鬥漫畫中師父形象為己任，除了打架揍人，每天的日常，就是裝逼如風的跟小崽子講漫畫中理想主義者們的人生哲學。

事實證明，裝逼裝多了不一定遭雷劈，但一定會遭報應。

她當年假裝沒看到的小狼崽子銳利眼神中藏着的依賴，拍拍屁股沒留一句話走人的行為确實挺負心人的，如今喻星辰找上門來了，不管怎樣，她都得受——

受着個屁。

她當年雖沒将畢生所學全都傳授給喻星辰，但教他的東西也能确保他不被餓死好嗎！

仔細算下來，她不欠那小子的。

對，不欠！一點都不！

沈心願氣若游絲的躺着，發誓一會兒一定要拿出老師的尊嚴，讓那混小子知道知道何為尊師重道。

身下是柔軟的沙發墊，身上披着個黑色的空調被，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側過身，白色的長方體，杵在她面前，隔了大約一個拖鞋的距離，呼啦啦地吹起了她一撮劉海兒…

沈心願：“……”

她怕是沒讓小崽子知道什麽叫尊師重道就先挂球了。

喻星辰端着剛出鍋的粥，從廚房走出來，就見沈心願将空調被裹在身上，毛毛蟲一樣費力向沙發的另一側蠕動。

她挪的很慢，還死死的攥着被子不撒手，肉眼可見的在發抖。

他看到了沈心願順着肩膀滑落在地上的頭發。

她的頭發很長，站起來的時候差不多垂到膝蓋，此刻如瀑布般的烏黑長發散落在地毯上。

看得他心癢癢的。

察覺到背後的響動，小姑娘回過頭看到是他，呆了一呆，抱緊了身上的被子，眼睛一閉，脖子一歪。

裝死。

喻星辰：“……”

他走過去，從小姑娘枕頭底下取出空調遙控器，關掉冷風，接着把手中的青菜粥放到她鼻子底下，用力的扇了兩下。

小姑娘瞬間活了，她皺着眉頭，怒氣沖沖的盯着他：“喻星辰！”

喻星辰裝作無意，将她落在地上的頭發撥到身後：“醒了？”

小姑娘一秒閉上眼睛。

“幼不幼稚你。”喻星辰氣笑了，戀戀不舍地放開手：“你多長時間沒吃飯了，還能餓暈了，家裏短你吃的了？”

沈心願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昨天晚上就沒吃。”

她吸了吸鼻子，呲牙嫌棄道：“怎麽都是青菜，你家裏短你吃的了嗎？”

小氣樣。

喻星辰攪了攪粥，沈心願肚子不争氣的咕嚕了一聲，平時最不喜歡吃的青菜此刻在她的眼裏也變得美味起來。

她示意他放下：“給我。”

喻星辰卻沒動：“我喂你吃。”

沈心願耳根驀地一紅，她搓了搓手指，拒絕道：“我覺得不太行。”

喻星辰沒說話，他盛起一勺粥，細心地吹了兩下，遞到她的唇邊：“要麽我喂你，要麽你別吃。”

沈心願驚了：“你擱我這兒裝什麽霸道總……”

話音未落，沈心願嘴裏一燙。

蔬菜粥順着她的喉嚨滑了下去，味蕾間只有一點點的鹹味，沈心願咳嗽了一下，臉有點紅：“再來一勺。”

她假裝沒看見喻星辰眼眸中藏着的笑意，舔了舔嘴唇，聞着散發誘人味道的蔬菜粥，感覺自己栽了。

還他媽栽在一碗粥身上。

眼看着喻星辰又送過來一勺。

那味道香香的，沈心願呼吸，吐氣，呼吸，吐氣。

然後極沒出息的，又吃掉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沈心願：“嗚嗚嗚好好吃啊。”

喻星辰：“那我天天給你做，好不好啊。”

絲毫沒有察覺到話裏有話的沈心願：“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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