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種子,是地球上生命力最頑強的生物,二丫頭前世曾經聽說過“小柿子”的故事,在某西漢古墓裏發現陪葬的小柿子之前,人們普遍認為西紅柿原産于南美洲,83年考古學家在西漢大墓意外發現了一些種子,經過培育之後發現,竟然是一種小西紅柿,不但改寫了歷史,也讓中國人的餐桌上多了一種食物。

二丫頭手裏的辣椒和西紅柿種子,經歷過長途颠簸,幾次易主,氣侯、溫度變化,竟然全部發芽了,雖因土壤溫濕度的不同有些強壯有些孱弱,但都活下來了。

因為這些種子來之不易,二丫頭并沒有淘汰那些相對較弱的秧苗,而是分苗換土,移栽到小花盆裏,打算當成稀罕盆景送人。

那些強壯的則被她移植到請宮裏的匠人特制的隔一尺挖開一個孔洞,放入土壤的長筒形“管道”裏,留做種苗。

移栽成功那一日,穿越帝一個人到了二丫頭的“植物室”裏,看着這些小苗默默不語許久,忽然露出了許久未見的微笑,“朕有福了,過年就能吃到水煮魚和蕃茄炒蛋了。”

“聖上打算命名西紅柿為番茄?”二丫頭笑問。

“呃……朕想一想……”穿越帝被問愣住了,蕃茄或西紅柿,還是別的東西……“對了,朕來除了看看這些秧苗如何了,有件事要跟你說。”

“皇上請講。”

“你舅舅後個兒成婚,你呢也該去看看,只是這些個秧苗不能沒人管護……”

“綠萼和鄭女史一直在照顧這些秧苗,我無非是動動嘴而已,我不在幾日也是成的。”

“嗯……這樣朕就放心了。”穿越帝眼神有些放空,盯着這些在現代很熟悉常見,穿越過來卻再沒見過的秧苗發呆。看來三皇子的事,對他打擊很大。

二丫頭站在旁邊,不敢打擾他,生怕他想起“打臉”事件,可穿越帝再沒說什麽,看了會一會兒秧苗就走了。

他走之後,綠萼手撫着胸口走了進來,“吓死奴婢了,奴婢見落雪珠子了,去替姑娘取衣裳,回來的時候就瞧見門口站着兩個侍衛和玲珑女史……”

“皇上來瞧新鮮。”二丫頭輕描淡寫地說道,穿越帝總這樣避開所有人來見她,遲早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的,她的名聲啊!

“嗯,姑娘栽得這些個秧苗真是新鮮難得,奴婢也是鄉下來的,竟從沒瞧過。”

“這兩樣種子是往外洋去的船商進獻給皇上的,皇上賞賜給我玩,也不知能種出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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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外洋人有的身長八尺赤發綠眸膚色粉紅,像書裏寫的夜叉一般,還有的外洋人身材矮小眼睛細小,原來他們種的東西竟也與咱們的不同。”

“□□疆域,尚有一些你我尚未見過的東西,何況外洋?”二丫頭笑道,“對了,你說替我取衣裳,衣裳呢?”

“呀!忘在門口了。”綠萼趕緊跑了出去,她個子不高,抱着裝衣裳的錦盒顯得更小了,跟螞蟻搬樹葉似的。

“怎麽用錦盒包着的?”

“這衣裳是娘娘新賞下來的,說是什麽大紅羽緞的,不沾雪珠子,也不泛潮氣的好東西,只是怕壓折,賞下來的時候就帶着這個錦盒,奴婢不敢徒手拿,怕拿壞了……”

二丫頭笑了,“什麽好東西?我來瞧瞧。”她把錦盒打開,确實是頗厚實,瞧着跟現代八十年代的毛呢有些接近,當然了,純手工高級個人定制是現代的那些成衣沒辦法比的,領口袖口還嵌了白狐貍毛邊,目測穿上像小紅帽——別說古人愛把小孩打扮成這樣,現代也有大把的人給孩子穿這種衣裳,“不錯。”

“皇後娘娘還賞下來好些個好物件,衣裳、首飾、玩物都有,姑娘,咱們是要回家了嗎?”

“是啊,回家住幾天。”

“呀?”

“這些個外洋來的秧苗,比這羽緞還要精貴百倍千倍,總要有人照看,綠萼,這次我就不帶你回去了,你跟鄭女史在一處照看這些秧苗,切記不可澆太多水,也不可讓人随意進出這裏免得毀壞了,這些東西長大了,是要做年禮進上的。”

“嗯,奴婢記着了。”綠萼點了點頭又道,“奴婢有一事相求。”

“說吧。”

“姑娘找個好人家,把挽雲姐姐好好嫁出去吧,她癡傻得很,奴婢曉得姑娘怕是留不得她了,只因進宮匆忙些,這才忘了她……她自小苦得很,親娘死得早,繼母和親爹一起打罵虐待她,要不是七歲的時候被可憐她的伢婆用兩只蘆花雞換了來,八成早死了,進府之後因吃了幾頓飽飯,又得了二姑娘的幾句好話,就把公主府跟二姑娘當神仙看,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

“她倒是個重情義的。”可自己對她不好嗎?父親沒救她嗎?當時進京的時候世道多亂啊,多少人家自己個兒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讓亂民亂軍禍害死了,還有一些人家被滅了門,就算是存活下來的,新主覺得他們不好□□,不論賢愚通通一股腦賣了換一注錢子重新再買新的來□□,挽雲怎麽不思量這些呢?不過她确實不是那種對本來就可憐的底層人士趕盡殺絕的,宅鬥文裏動不動就把丫鬟賣給苦力當老婆,趕人走之類的事她做不出來,因為你輕輕一句話就能上天,一個眼神就能下地獄的可憐人,不可輕賤,這是她的原則。“放心,我會把她嫁出去的。”

“奴婢代不懂事的挽雲給姑娘磕頭了!”

“你說挽雲重情義,我覺得挽雲不及你。”二丫頭心中感慨萬千,人啊,真是最複雜的動物啊。

一輛清油椴木馬車,停在京裏最繁華的街巷織錦坊,趕車的車夫停下了車,搬了個凳子下來,先是一個小丫頭從車裏利落地跳了出來,又扶着車裏穿着鴉青緞面子羊皮裏子鬥篷,內穿藕荷對襟褂子,頭發利落的梳成圓髻,側邊戴一朵高糧米粒子大小的珠子串成的珠花,膚白貌美,瞧着似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少奶奶。

“姑姑,到了。”

同福攏了攏風帽,擡頭瞧了瞧商鋪匾額下刻着的金錢豹,微微一笑,“是這個地方了,竟沒怎麽變。”

車夫是個頗精幹的中年男人,他跟同福顯然也算是熟的,“姑姑您瞧着這外面是沒變,裏頭早不成樣子了,是以夫人說要買下來,主家忙不疊的就賣了。”

“他算什麽主家?不過是看門的管家罷了。”同福下了車,車夫一路小跑走到前面,敲開了店鋪的門。

店鋪裏一個小夥計開了門,他年齡不大,約麽十三、四歲的樣子,身上的冬衣有些破舊,耳朵上生了凍瘡,瞧見同福先是一愣,“原是福奶奶來了,可不巧店盤讓管家和掌櫃的盤出去了,福奶奶您……”他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

“你是叫小祿子的吧?莫哭,這店是我家主母盤下來的,你以後也莫叫我福奶奶,只叫我姑姑罷。”同福摸了摸他的頭,“你怎麽成這樣了?”

“掌櫃的說生意不好,不給我們做冬衣也就罷了,也沒有炭燒,沒有工錢拿,幾個大些個的師兄都走了,只餘下我無處可去留着看店。”

“唉,作孽啊!”同福邁進店門,瞧着櫃臺上零零落落的擺着的幾匹積了灰的布,不知是辛酸還是難過,這店鋪原是奉恩公府的祖産,原是租出去給別人做的,只因府裏外表繁華內裏空虛,她進府之後跟少奶奶一處商議如何開源節流,就想到了這處鋪子,收回來自己開了店,她哥哥就是這店的掌櫃的,當初他們在的時候這店是織錦巷裏最紅火的店鋪,後來奉恩公府一家子走了,留守的管家趕走了哥哥,跟親信霸占了這店鋪,呵,那蠢材以為這店在什麽人手裏都是搖錢樹呢……眼皮子淺的賤人,“小祿子,我知道你是個好的,等會兒我讓這個趕車的劉大叔回來接你,把你送到我家裏去,你先伺候你家大掌櫃的幾日,待店鋪重開了……”

“掌櫃的就能回來了?”

“自然能回來了。”

同福在店裏轉了一圈,當日她能撐起這麽大的店鋪,如今一樣能撐起來,“隔壁當鋪還開着?”

“錢管家找了個中人,不知怎麽搗得手,把那當鋪落到了他兒子的名下,現如今那當鋪姓錢了。”小祿子拿袖子抹了抹鼻涕道,“如今天下承平,聖上仁義,咱們店裏雖沒有了勢力,一樣能經營下去,可錢掌櫃沒安什麽好心眼,常半夜裏偷賣存下來的好衣料,店裏擺的換成次貨,偏又價格虛高,識貨的主兒都不來了,就是那不識貨的,上了一回當難不成還上兩次?店裏沒了信譽,自然就沒了客,他又半夜偷賣東西,只說是遭了賊……現如今又三瓜兩棗的連鋪子帶房子都……”

“他若不這樣,這鋪子我家夫人且買不下來呢。”同福瞧着隔開綢緞莊跟當鋪隔牆,夫人看見舅老爺的當鋪開得好,也說要盤來間當鋪,有哪間當鋪及得上隔鄰呢?錢掌櫃,我要讓你把吃下去的,全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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