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錢樾看似沒怎麽用力,但是卻将夏花死死地圈在了懷裏,使得她動彈不得。
這個吻持續了約莫一分鐘。她的心跳速度很快,呼吸徹底淩亂。
黑暗裏的男人豎着耳朵聽動靜,漸漸放下心來時,卻發現懷中的人兒在顫抖。像是有一把刀,在他的心裏劃了一道小口子,錢樾嘆了口氣,輕輕地松開了她,低頭問道:“你在怕我?”
“咚——咚——咚——”她的心裏鑼鼓喧天,腦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在怕他,而是害怕自己的那顆奇怪的心。
如果說腦海裏的記憶會被抹去,那麽身體裏的記憶也會吸引兩個人相遇。
剛才有那麽幾秒鐘的恍惚,她覺得自己午夜夢回時常念起的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可,事實又在告訴她,這不可能。
安靜,大片寂靜填滿了整個停車場,連風聲都消停了。
她和他靠的很近,呼吸交纏在一起。夏花搖了搖頭,緩慢地邁開步子,往後退了退。
“你——你——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夏花瞪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他,嘴唇直哆嗦。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就這麽被奪走了。
對方的表情,在黑暗裏看不分明。
她擡起胳膊,伸到半空,又收了回來。“打巴掌”什麽的,是不是太遜了點,顯得她反應過激?
“我們只是雇主與員工的關系。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夏花一字一頓道,說到這裏不知道如何繼續。
錢樾打斷了她:“你就當我瘋了。”
“這個吻沒有任何意義。”他說着,語氣驟然轉冷,連起初的平靜都消失殆盡,“謝謝你來找我。你可以回去了。”
夏花下意識反應是——她是不是被耍了?他一個緊急電話,說要她救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又趕她走。
哼,她偏不走。就你嘴硬。
“你希望我走?”夏花輕聲問。
再一次,鴉雀無聲。
錢樾的臉沒入黑暗裏,适才說話的聲音冷冽,可這片刻的遲疑暴露了他的猶豫。他的內心深處裏,有個聲音在說:“別走。”
夏花低下頭,透過沉沉的夜色,看了看自己那雙挂了傷痕的腳。她扯了扯嘴角,沒再吱聲,無奈地轉了身。
她在心裏想:謝謝你信任我,可你真是笨蛋呀。
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背後傳來沉緩的呼吸聲。
視線盡頭是預示着希望的光。好刺眼。
夏花又往前走了兩步,腳步愈發沉重。
她停了下來,用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撒嬌口吻,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存在能夠保護你。那你偶爾軟弱也沒關系。不是什麽很丢臉的事情。”
錢樾深邃的眼睛裏,有股清泉在湧動。他集中了注意力,認真聽她說的每一句話。
夏花轉過身,又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撩了撩自己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微笑着伸出了手去,說道:“于我而言,被人需要是一種榮幸。”
錢樾愣愣地望着她,心裏竟然生出幾分欣慰來。
他握住她的手,順勢搭上了她的肩膀。她攙扶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錢樾眯起眼睛,一字一頓:“你察覺到了什麽?”
夏花将手伸進了他的外套口袋,拿出了一串車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不是說鑰匙。”他被她逗笑了。
她注意到,每次出門,他的左手會在車鑰匙上輕輕摩挲一番,然後放進右邊的外套口袋裏。
“車在哪兒?”夏花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不需要去醫院。我休息兩天就好了。”錢樾忍住咳嗽,壓低了聲音說。
作為公衆人物,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夏花能理解他的苦衷,于是沒再堅持下去。他應該有信任的家庭醫生吧。
“總之,你別硬撐着。”她說。
“謝謝你。”他的手心滲出了汗,聲音漸漸平靜。
不想被人看到的軟弱,都被她看到了。不過,沒關系。
她想到不久前,自己鼓起勇氣對錢樾說可以依賴之類的話,不由得想笑。如果換作平時,她應該說不出這樣子的話。幸好,他沒有戳穿她,沒有覺得可笑。
“謝謝你,願意讓我依靠。”錢樾笑道。這是他發自內心的由衷感謝,沒有摻雜半分虛假。他挺震驚的,這種話怎麽也是由男生來說。他想要守護的女孩,好像不是當年那個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喚他爸爸的傻姑娘了。
從離開黑暗角落裏踏向光明的那一刻開始,錢樾就一直低着頭。他不想讓夏花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然而他一低頭,看到夏花那雙磨出了傷痕的腳,心疼增了幾分。想說對不起,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在錢樾的配合下,夏花很快找到了車——一輛保時捷低配。
誰也沒想到,靠着幾部大熱的電影電視劇封最佳男主角,半年內登上超一線大咖位置的錢樾,會坐如此親民的車。正好也容易避開大衆視線。
“你到底察覺到了什麽?”他看着默默為他系好安全帶,幹淨利落地打着方向盤的她,又問了一遍這個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夏花搖了搖頭,她自己猜測而已。她剛才在想,或許眼前這個家夥,和她是同類人。
車子從地下停車場裏開了出去。
街道上的橙黃暖光,變得親切起來。
車停在紅綠燈閃爍的十字路口,緩緩搖下車窗,風滲了進來。
夏花扭頭,看着一臉疲憊的錢樾,說道:“你有秘密。”
他正偏過頭看城市的夜景,黑露露的眼珠裏閃過一絲驚豔的光,旋即又暗了暗。
“每個人都有秘密。”錢樾輕輕轉了轉頭,神色稍微恢複了些。
每個人都有想要隐藏的秘密。那些我們不必知道。
夏花點了點頭,輕巧地發了個鼻音。“嗯。”
“你知道麽?你和別的女生不一樣。”錢樾的整張臉被帽子遮住,聲音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夏花接過話來:“我知道,臉皮夠厚。”
他又笑了。今晚的心情,難得的愉悅呢。
夏花覺得,要想待在這個陰晴不定的家夥身邊,就得臉皮厚強心髒。今天的她,充分發揮了牛皮糖的效用。
晚風清涼,一絲一絲拂過她的臉。道路兩旁的銀杏樹葉飒飒作響,像極了手工制作的紙蝴蝶。
“本來還想看見你站在舞臺上,金光閃閃神氣領獎的樣子呢。”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準備見證他的輝煌時刻。“不過,公司應該會代你領獎杯。”
身邊的人沒再答話,像是已經睡着了。
夏花回過神,沒再說話,專心開車。
也不知道是誰暴露的地址,夏花剛爬了個坡,就遠遠地看見錢樾家門外聚集了一大群記者。這次的消失事件造成的騷動不小。夏花心疼地看了旁邊的錢樾,默默倒了車。
經紀公司也不知道危機公關下,把事情壓下來再說。搞到現在,錢樾頒獎典禮遭襲後人間蒸發的事情怕是人盡皆知了。
一來二去,已将近午夜了。夏花沒有帶錢樾回家,也沒有帶他去自己家,而是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時開放的溫泉療養店。那家店看起來挺正經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要取“叫了個春”這樣惹人遐思的名字。
這家店位于城南的郊區,和身為大都市的A城相差甚遠,更像是被不小心劃進A城的小鄉村。
夏花給自己做了好幾遍心理暗示,這才環着昏睡中錢樾的脖子,扮成個野蠻女友的模樣,拖着他走了進去。
這個點沒什麽客人,前臺的大媽正在打瞌睡。兩人進來的動靜太大,大媽一個激靈驚醒了。
“要一間情侶房?”大媽打了個哈欠,擡了擡眼皮,繼續問道,“還有一間豪華情侶套房,要不要?”
“……”夏花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粗裏粗氣地說,“那就這間。”
“這小夥子像是醉的不輕啊,要不要幫忙?”大媽一副熱心腸。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夏花堅定地回絕。
“現在的小年輕呀,我還真的是看不懂了。”大媽看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腦袋。說起來,不止是小年輕她看不懂,就連這家店的店名,她這十幾年來都沒琢磨透。
泡了溫泉後,錢樾的臉色紅潤了不少。不似之前的蒼白如紙,多了不少血色。
暖氣包圍了他的全身,錢樾漸漸恢複意識。
數睫毛正起勁的夏花,被突然睜開眼睛的錢樾吓到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結果不小心“撲通”一聲從岸邊落進了湯池裏。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很長一章的,然而我困了(?_?)
明天見,沒人吱聲,我就自己——吱吱。
吱吱。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