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宋離抗拒道，“我不要和你住一起，不要住這裏！”她不要，不要對着這個他曾對別的女人做過肮髒事情的地方，不要睡這個別的女人睡過的地方。

“由不得你了。”顏铎恐吓道，“看不出來準噶爾的皇子對你有所企圖嗎？盡管我已公然挑開你是我的福晉，但是以蒙古人慣用強的來掠奪想要的東西的習慣，他今日又受了如此屈辱，可不敢保證他夜半會不會鑽進你的帳中把你強辦了！”

“你是要回自己帳中等他半夜來光臨，還是留在這裏和我一起你自己考慮吧！”顏铎見她不語，又補充一句。

“那這樣與你一起還是與他一起有分別嗎？兩個都是色中餓鬼！”宋離忿忿道。

“你不答應的事情，我有哪次是強迫過你的？”顏铎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道。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只好理所應當地留了下來，但要求他換一床新的被子給她，晚上不準靠近她。

這夜，宋離把自己緊緊卷在被子裏睡到帳子的這頭，而顏铎則攬着舊被子睡在帳子的那頭。其實之前他們也曾同帳而眠過一段時間，宋離不願意讓他靠近的，他真的就不靠近了，何曾有強迫過她，或者忤逆過她的意思？

雖然嘴上說是不願意跟他同睡一個帳內，但是，同在一起睡的時候，她卻感覺有一份安定的感覺，仿佛轉過身看得到他同在一個帳子裏，心裏就會很踏實，像找到了歸宿。

在黑暗裏，隐隐聽見他窸窣的翻身聲，她睜開了眼睛。本來她就沒有睡意，好幾天都沒有和他說過話，這時想問他些問題又不知從何開口，畢竟她心裏依然有一根刺，她在意他為安定可汗的心而故作沉迷美色，她在意他像她爸爸一樣對女人見一個摟一個，她在意他輕率地就跟別的女人發生關系，她在意他碰別的女人······

想着想着，越想越煩躁，宋離也不斷地輾轉身體。

“離···還沒睡嗎？”顏铎聽到她翻身的聲音在黑暗的另一頭問。

“我···有點不習慣。”宋離幽幽道。

“我們來說說話好嗎？”顏铎的聲音自帳中的另一頭傳出，在這漆黑的世界裏，只剩下了聲音的交流。

“嗯。”宋離回答。

“我能靠近你坐嗎？”顏铎又問。

宋離猶豫了一下還是“嗯”了一聲，心裏砰砰跳着，等着黑暗那頭那個高大的身軀慢慢向她走近。

等到顏铎坐到她的枕頭旁的時候，宋離也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隐看到一個挺拔的影子坐她旁邊。

“你可以躺下來，我坐着跟你說就好，說的你累的時候就睡吧。”顏铎輕輕扣着她的腦袋，讓她躺下來。

“你要說什麽？”宋離躺了下來，像小寶寶要向父親索聽睡前故事，問今天你要講什麽故事一樣。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從小就聰明伶俐，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裏······”看來他果真是來講故事的，宋離心裏這樣想着。

“可是有一天，惡魔把她的家園摧毀了，她的爹爹和娘親都死了，惡魔還把她和她的哥哥們抓回魔宮裏當奴隸。可是惡魔的皇後突然死掉了，下令要讓小女孩來給皇後殉葬，結果小女孩被埋在皇後的墓葬中。幸好小女孩其中一位哥哥能得一些魔法，把小女孩從墳墓中救了出來。于是，小女孩和她的哥哥就過上了一路逃亡躲避惡魔的生活。有一次，他倆已經被惡魔追趕到河邊了，他倆已經被包圍了，眼看都沒有活路，小女孩的哥哥就跟小女孩說：你趕緊跳下河，随河流而下，我把這些人打跑一部分接着就來。于是小女孩跳下河，可是河流很急，小女孩水性還不是很好，她被水沖到了一個小山莊，被一個窮小子救了。窮小子第一眼就愛上了小女孩，可是這個窮小子很窮，養不活這個小女孩，迫不得已就把小女孩送到他的外公家當婢女混得三餐。這個窮小子為了早日能養得起小女孩所以不斷地存銀兩，可是小女孩一點也不高興。因為她并不喜歡窮小子，也并不需要愛情，她有更加宏大的理想，她想建一個世外桃源。為了讓她高興，窮小子放棄了存更多的銀兩，他決定要到國王的身邊去，改變國王和大臣的思想，希望借此能建造一個小女孩理想中的家園。誰知窮小子與小女孩道別之後，小女孩也到了另一個國王的身邊去，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左右這個世界，去建造一個她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可惜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倆到死的一刻也不能完成這個目标，并且他們到死的一刻也不能重遇對方。窮小子不甘心帶着這麽大的遺憾轉世為人，臨終前，靈魂和另一個國度的負責締結靈魂的人簽下契約。要求帶着這一世的記憶輾轉人世，每一世，都只有帶着第一世的記憶。窮小子帶着第一世的記憶不知輾轉了多少年，不知過了多少世，終于，在最後一世實現了小女孩理想中的那個世界，可是卻怎麽也找不到小女孩。有一次，這個理想的世界因為蟲子的侵蝕而垂危一線，窮小子前往解救這個世界的途中，重遇了小女孩。但是小女孩已經不記得他了···”

故事講到這裏，已經聽到宋離勻稱的呼吸聲了。

顏铎在漆黑中，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俯下身子，在她額間輕輕把嘴唇印了一印。

第二天，策零皇子出乎意料地來到顏铎的帳中和宋離賠不是。

見到宋離恢複了女兒裝扮，策零看得眼睛發亮，渾身上下地打量着她。宋離感覺怪別扭的，忙挪開了身體。

“想不到你穿蒙古族的服飾那麽好看，只是身子骨太纖瘦了。”策零情不自禁道，她是他見過的女子中容貌最絕色的，但是她那标準江南女子般弱質纖纖的身姿相比北方高大健美大膀子大胸脯的女子來說，顯得太瘦弱了，瘦弱得幾乎讓人懷疑她能不能成功哺育後代。

宋離發現策零直盯着她的胸部看，趕緊雙手捂了起來躲到顏铎後面去了。

“離，我們這次前往西伯利亞是由策零皇子護送。”顏铎道。

“什麽？那我不要跟你去！”宋離在他身後發出驚詫的聲音。

策零皇子笑了笑，身子往前移幾步，試圖要跟顏铎身後的宋離道：“美人，你就這麽怕我？我好像并沒對你做什麽呀。”

出言調戲，把她趕到水中去，又企圖把她擄回帳中施強的，那也叫沒做什麽？宋離心裏想着。

“皇子，她是我的福晉，希望你可以避忌一下，注意下稱呼。”顏铎蹙着眉眯着眼，嚴肅而略帶威嚴地警告道。

“啊！抱歉抱歉。十三福晉！”策零賠笑着退了下來，“為了聊表歉意，我給兩位帶了一個好東西，你們必定會喜歡！”

說着從身後拿出一個非常精致的羊皮錦盒，錦盒上還綴滿了名貴的珍珠。盒子尚且如此貴重，從而可知盒子裏裝着的東西一定珍罕非常。

顏铎正打算接過，結果策零繞到了他身後，顯然必定要讓宋離來接受，以示她真的原諒他。

宋離看了看顏铎，顏铎在她耳畔小聲地說：“放心吧，只要你一路上跟緊我，他不會有機會對你做什麽的。”

她沒有辦法，雖然并不想跟着顏铎，但是她又不想一個人留在敵營，跟着他一起去的話還得防着這個色鬼皇子，那麽，只能是把顏铎當救命稻草，他去哪跟去哪，寸步不離了。況且離開敵營後，可汗再也不會往他旁邊塞什麽美女了，想到這裏，宋離又稍稍有點寬心了。

看着她心情複雜、表情多變地接過盒子，策零又問道：“在想什麽需要思想鬥争這麽久呢？嗯？”

宋離沒有搭話，他又繼續說：“你把盒子打開看看！”

宋離打開了盒子，只見一個晶瑩剔透的桃心果子內嵌進盒子內的錦綢陷層裏。

“這是，什麽？”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果子，果子內裏都是液汁，皮薄得仿佛輕輕一捏裏面的液汁就能迸流出來。

“這叫合心果，長在塞外冰雪山崖，十年開花十年結果，今年朝中進貢的就那麽兩顆，一顆可汗已經和阏氏用過了，還有這一顆就送給你倆了。”策零回答。

“藥材嗎？”宋離好奇地把玩着。

“它裏面的都是液汁，對人身體大有益處，有增強能量的作用，有病或中毒的時候吃了可以加速身體排毒，沒事兒的時候，男的吃了更加身強力壯，女的吃了駐顏美容。這顆果子看起來桃心狀，其實分兩瓣，你可以從中掰開，你倆一人吃一半。”策零神秘地笑笑，“出發之前的晚上把它吃了吧，畢竟路途攀山涉水的，你倆需要補補。”

說完之後，策零就離開了他們的營帳。

“對了，你到底為何要到與他到蘇揭的邊境去？還有，我們的将士你是怎麽安排的？”宋離按捺不住問，已經在敵軍這邊一段時日了，但是他們這邊卻毫無動靜的，就連十四理應在這個時候趕到與敵軍厮殺的，卻也連影都沒，她實在不知道他心裏到底盤算着什麽。可是這個時候除了相信他，似乎也并沒有第二條路。

“很快你就會知道的。”顏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就走出了營帳。

“老是這樣！多說一句能把你怎麽了？”宋離看着他信步走開的背景，暗自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