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杜宇生是被自己手機震醒的。

震醒的時候,杜宇生的身體和靈魂還沒有融合到一起,手機緊緊的壓在枕頭下面,震起來的聲音放大了無數倍,腦脊液都跟着震動似得像個瀑布。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杜宇生勉強睜開一只眼睛摸索手機瞧了一眼,是自己的鬧鐘,嘴巴裏罵了一句擦,一氣之下把手機扔出好遠,徘徊在床的邊緣。杜宇生有個固定的鬧鐘,每天早上的七點半。

木讷閉着眼睛坐在床上醒着神兒。

杜宇生打了個哈欠,估摸着自己三十多個小時沒合眼,這一覺感覺睡了好久,瞧了一眼牆上挂着的鐘表,杜宇生咧開嘴角笑笑,嘿,什麽時候自己買的一鐘表,挂牆上還挺好看的。杜宇生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又打了一哈欠,低頭瞧瞧自己的床單,床單也不知道什麽買得,顏色雖然有點素,可搭配着還真和諧,床也不錯,真軟,嚯,瞧瞧自己這眼光。

杜宇生瞄着床頭的透明玻璃杯裏放着半杯白水,摸上去還溫着,端起來把裏面的水一飲而盡。

北方的天氣很幹,尤其是入冬給了暖氣之後,每天早上醒來不喝點水嗓子都幹的說不出話來。

一杯溫水下肚,杜宇生算是醒過來了,大概是睡飽了,在床上翹着腿,哼着歌,心裏想着,哪兒都不如自己家裏舒坦。歌兒才哼了一半,杜宇生眨巴眨巴眼睛,他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他媽的不是自己家。

光着腳丫子蹭蹭蹭下了床出了卧室的門。

杜宇生站在客廳的中央想起來了,這是黎曜的家。

回憶昨天晚上自己和他吃了頓飯,然後就不知道怎麽的睡着了,這可倒好,上人家睡覺來了,杜宇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完好的衣服,怎麽就沒發生點什麽呢,他有點怨念。

黎曜的家杜宇生上次就見識過了,單調,乏味,都是按着宣傳冊裝修的,看着都冷冰冰。

四處轉了轉,顯然黎曜并沒有在家,杜宇生撓撓眉毛打了個哈欠,手裏拿着手機想着要給黎曜發點什麽,一邊想着黎曜怎麽不在家幹嘛去了。

眼睛瞄到黎曜客廳旁邊的餐桌。

餐桌上有杯豆漿,幾根油條,還有從外面買來的小菜,北方的标準早餐。杜宇生伸手探了探,豆漿還溫着,油條也熱乎乎的。緊挨着的是一杯空着的豆漿玻璃杯,杜宇生眨巴眨巴眼睛反應過來,這是黎曜給自己準備的早飯,雖然光着腳丫子站在地板上,看見這一切,杜宇生瞬間覺着心底暖起來。

你看,這也不算自己熱臉貼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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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有來有往,杜宇生一邊嚼着油條一邊瞎琢磨。

正想着,要給黎曜發點什麽,手機突然在眼前亮了起來。

小白打來的電話。

這厮的事兒還沒和自己交待明白,杜宇生心裏犯膈應,猶豫良久才接起電話來。

“宇哥……”

“有屁放!”

“咳……”小白也噎了一下“內個,羅陽家裏的那個夾層的報告出來了,和你想的一樣,就是高濃度硝酸甘油,還有黏在上面的小紙條,也證實和案發現場對照實驗的紙條長寬材質一模一樣……”

小白停頓了幾秒,杜宇生那邊沒吭氣。

“您看……”他試探着問了一句。

“我他媽還看個屁。”杜宇生喝了口豆漿沒好氣道:“都去醫院拿人啊,還用我說什麽?昨兒我可和他們交代好了,晚上必須給我報告,怎麽這麽晚才發過來?都琢磨什麽呢?”

“……這不能怪人家。”小白被杜宇生劈頭蓋臉一下子有點怯,道:“設備壞了,連夜又去別的地方借的。剛出報告我就來告訴你了。”

這個回答杜宇生暫且接受,他在電話裏哼了一聲。

“慕白。”杜宇生叫了小白的大名“想好怎麽和我說了麽?”

“……”

小白在電話裏清了清嗓。

“宇哥,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小白道:“我和羅陽什麽關系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也不明白為什麽您突然這樣問我,我慕白做什麽事都問心無愧,我從來沒有做任何損害您利益的事兒,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杜宇生笑了笑。

“行,就算你和羅陽沒關系,那你和黎……”杜宇生看了眼手邊仍舊熱着的豆漿,道:“成,事兒我們回頭再辦,真要是狐貍,尾巴早晚藏不住。先把羅陽的事兒辦明白了。去醫院拿人,叫別人去。”

小白點點頭,回了一個“好。”

看來羅陽的案子終于要敲定了,杜宇生伸了個懶腰,看着桌上的早餐心裏頭琢磨着事業愛情雙豐收。

這算不算黎曜對自己有回應啊,要是真讨厭,不會把自己帶回家,也不會搞一份早餐,杜宇生低着頭自己傻樂。

不過羅陽的案子還有兩個疑點,他為什麽要殺羅大亨是一個,再一個就是對照實驗的紙條到底是什麽意思。看來這兩個疑問要羅陽親自解釋給自己聽了。不知道這次證據确鑿,羅陽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杜宇生放下手機不過五分鐘,又震了起來。

仍舊是小白的號碼。

杜宇生不耐煩的接起來,喂字含在嘴裏還沒有說出來,聲聲被小白的話噎了回去。

“宇哥,出事了,羅陽不在醫院,他去了機場,要出境。”

“……他也太心急了。”杜宇生撓撓自己的鼻子。

這孫子動作還真他媽的快。

杜宇生挂了電話吧手機塞回兜裏,在玄關處找着自己的鞋子,拿起桌上的外套胡亂的披在身上。他心裏明白,今兒要是讓羅陽跑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回來了。臨走之前,杜宇生瞧了一眼自己沒喝完的豆漿,想了想把剩下的半杯拿在手裏路上喝。

叫的出租車開到半路就遇上了來接自己的小白,杜宇生結賬換了個車。

一上車,小白就看見了杜宇生手裏的豆漿。

他愣了愣道:“宇哥……您現在都喝這種飲料?”

杜宇生罵了一句,道:“好好開你的車,眼睛看路別看我。”

把手裏的豆漿握的死緊。杜宇生心裏明白,羅陽這個時候去機場太冒險,警察很容易聯系機場讓他們在出關的時候把人扣下,所以說,要麽羅陽有兩本護照,要麽,羅陽去機場的目的不是為了出境。

機場那麽大,想守住談何容易。

杜宇生覺着冷,搓了搓手,順帶把車上的暖風開大了點。

機場高速上小白把車開的飛快,杜宇生捏着手裏的豆漿一口一口的喝着,開到一半的時候,杜宇生還覺着無聊打開手機放了首歌,溫柔抒情的音樂響起來杜宇生還跟着哼哼幾句。

小白瞧了他一眼,提醒道:“宇哥,羅陽要是跑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他跑不了。”杜宇生撓了撓下巴,看着像是困了。

小白砸吧砸吧嘴,他不知道杜宇生那兒來的這份自信。都到這節骨眼兒上了還這樣。

到了地方,小白立刻下了車,留下杜宇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

兩分鐘之前小白接了個電話,他回頭叫了句“宇哥。”

杜宇生擡起眼皮,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黃衣服,黑色褲子,白色鞋。”小白指着機場大廳道:“五分鐘之前他剛剛進去。我帶幾個人先去監控,剩下的人我都安排在機場大廳。機場海關那我也安排了,還有什麽需要做的嗎?”

杜宇生搖搖頭,對小白擺擺手。

看杜宇生這态度小白心裏罵了句操蛋。

帶着幾個人去了機場的監控室,小白看着人流攢動的監控畫面,心裏想着羅陽可真他媽聰明。

他在監控畫面裏看到了無數個穿着黃衣服,黑色褲子,白色鞋子的人,他們有男有女,三三兩兩的在登記口附近走着。無數個相似的人影,在監控畫面上根本無從辨別,不僅是畫面中的,還有很有陸陸續續從大廳裏走進來的那些。

小白腦子裏嗡的一聲,所有的血都向頭頂湧。

這個找法,怕是把整個環島的人都調來都找不到。

小白抹了把臉,看了看剛進來不久的杜宇生。

“宇哥,怎麽辦?”

杜宇生聳聳肩,把喝完的豆漿杯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裏,道:“我先去個廁所,你慢慢找。”

小白看着杜宇生的背影捏緊了拳頭,他真想過去啪啪打他兩個嘴巴。

杜宇生是真的尿急,早上喝了一大杯溫水,剛剛豆漿又喝的一滴不剩。再好的膀胱也憋不住這麽多液體。機場的洗手間很多,沒隔幾十米就能看見一個,一路上還碰見不少黃衣服黑褲子的人,杜宇生看着他們衣服,心裏想着,羅陽的腦子真不是白長的。

找了個人少的洗手間。

杜宇生進去痛快的解了個手。

出來的時候洗手池有一個男人正扭開水龍頭洗手。

杜宇生站在他身後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剛剛小白催的急,出門的時候連頭發都沒來得及理一理。

機場來來回回人流很大,前面的男人顯然洗了手之後發現擦手紙用光了,無奈的在水池裏甩着自己手上的水珠。

杜宇生摸了摸自己的兜,剛好有剛剛上完廁所留下的廁紙,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用紙嗎?”

杜宇生笑了笑,把紙遞過去。

笑道:“羅陽,你說你出門連個紙巾都不帶,怎麽出國門啊?”

低着頭的羅陽愣了愣,而後從容的接過杜宇生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他剛剛在洗手間換了衣服,旁邊的行李箱裏還放着出門那身黃衣服黑褲子。

“怎麽找到我的?”羅陽笑着扶了扶眼鏡。

杜宇生啧聲,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打開,演示給羅陽。

笑道:“那天去病房見你,在你身上留了點東西。”杜宇生看着手機上出現的小紅點接着道:“莊浩的定位器是真好用,估計就算你真出了國也能在我手機上看見。”

小白是最後趕過來的,杜宇生把手铐的鑰匙扔給小白。自己則坐在一邊的休息位打着哈欠。他早就想到羅陽要跑,所以留了一手。羅陽臉上仍帶着耐人尋味的表情,杜宇生示意小白把人帶回局裏聽候發落。

五分鐘之後杜宇生的手機響起。

仍是小白打來的。

“宇哥,環島醫院有病人家屬報案……說人死莫名在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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