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死亡游戲(11)
走廊裏很安靜,挂了電話之後,一時間杜宇生好像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他靠在牆上,點了一支香煙,看着黎曜越走越近,杜宇生伸出手,無力的對對方揮了揮。
“你的私事辦好了?”杜宇生打趣道。
黎曜從容的搖搖頭,笑道:“恩,算是辦完了。”
杜宇生吐了個煙圈,眯起眼睛對着黎曜笑,一口香煙抽下去,好像剛剛壓在心底的那些不快都随着煙圈吐出去了一樣,杜宇生覺得輕松了些,身上也沒有那麽僵硬。他真想快點搞定壓在身上的這些事,然後好好的眼前的這個男人表個白,在床上這樣那樣一下,看着黎曜的身材不錯,無論誰在上面,杜宇生的腦子裏已經開始浮想聯翩。
好像我在上面比較好,我常年跑外出現場,力氣肯定比他天天坐辦公室看病人做手術的人強。杜宇生眯起眼睛在黎曜的身上上上下下的看。
不過如果對方是黎曜的話,無論我在哪個位置我都願意,杜宇生撓撓鼻子,暗自罵了一句媽的送給自己。
杜宇生這人特別容易臉紅,平日裏有點風吹草動他就紅的支起個耳朵,何況這麽激烈的思想活動。黎曜看着滿臉通紅的杜宇生皺了皺眉,他當然不知道在他的腦子裏發生了些什麽。
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杜宇生如雷擊般猛地回頭。
“你叫我?”
黎曜被他的回話弄得有些錯愕,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我說我先走了。”
杜宇生正沉浸在自己的腦補裏走不出來,全然沒有聽見黎曜在說什麽,只是木讷的點着頭。
等黎曜人消失在視線裏,杜宇生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在和你告別。
杜宇生靠在牆邊,幾乎要把嘴角咧到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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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淡定淡定,他心裏默念了三次。
杜宇生看着久經沙場,其實骨子裏就是個純情的小處男,自己那點意志力經不起任何激烈的腦補,也正是如此,黎曜只要稍微往前走一厘米,杜宇生就能往前走一米,說白了,如果對方再不回應,吃虧的都是他。
穩了穩心神,杜宇生琢磨着陳鑫的屍檢報告和新的受害人該先去哪一個。
思索半天,杜宇生還是決定先去弄清楚陳鑫的死亡原因。
至于新的受害人那邊,杜宇生派了幾個人先過去看現場。
杜宇生是在實驗室裏找到了秦衍。
秦衍帶着手術帽,穿着專用的屍檢服,為了甄別是否死于毒物,他并沒有帶口罩。這幾天他也一直熬在這裏,再加上隔壁組新發生的命案,秦衍的下巴上都冒出了些胡渣。
用帶着橡膠手套的手指招呼杜宇生過來,秦衍站在陳鑫的屍體旁邊。
“出結果了?”
秦衍點點頭,道:“和你想的一樣,陳鑫死前的确吸入過迷藥。”
杜宇生覺得鼻子有些癢癢,打開秦衍下面的抽屜拿了副口罩給自己戴上。
偌大的實驗室裏,除了杜宇生和秦衍之外,都是死人,這樣想想還真有點毛骨悚然。
“你過來看這兒。”
秦衍指着陳鑫頸部給杜宇生看。
陳鑫的頸部,靠近喉結的兩側,有兩塊幾乎對稱的壓痕。杜宇生站起來拿着自己的大拇指比量幾下,他覺着應該是指壓痕。這種痕跡在死亡一段時間之後才會出現,他擡起頭看了看秦衍。
“掐死的?”杜宇生問道。
秦衍搖搖頭,脫掉手套扔進旁邊的廢物桶內。
打開水龍頭沖刷着自己的手,秦衍找了塊幹淨的紙巾仔仔細細的把手指擦幹淨。
而後拉開一把椅子,在屍體的旁邊坐好。
“人體有一個位置叫做頸動脈窦,它大概在甲狀軟骨的上緣,這個頸動脈窦很有意思,它對血壓非常的敏感,也是人體的壓力感受器,它能使我們血壓下降,心率減慢。陣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的時候,我們按壓一側的頸動脈窦,它可以刺激迷走神經反射,使心率減慢,血壓下降,暫時的緩解陣發性室上速。”
太多的醫學專有名詞混在一起,杜宇生聽得雲裏霧裏,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結附近。
道:“你想說什麽?”
秦衍難得的翹起二郎腿指了指自己的頸部,道:“我想說,上面說的,都是按壓一側頸動脈窦的事。”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話鋒一轉道:“但是你要是兩側同時按壓頸動脈窦會發生什麽?”
杜宇生木讷的搖了搖頭。
“大多數情況下會使人暈厥。”秦衍接着道:“你要是一直按下去,會死。陳鑫應該就是這麽死的。”
杜宇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識的吞咽口水。
“……還能這麽殺人?”
秦衍點點頭,道:“所以肯定是他殺,我們在現場也猜到了。”
杜宇生覺得有些後怕。
“在醫院,能用這麽高深的辦法殺人。”
秦衍歪着頭笑了笑,道:“所以我猜兇手是個有醫學背景的人。”
“醫院的人?”杜宇生順着他說下去。
“也可能是你身邊的人。”秦衍加了一句道:“你身邊的,有醫學背景的人。”
杜宇生翻了個白眼,道:“你想說,是黎曜對吧?”
秦衍聳了聳肩,言外之意,這不是我說的。
雖然秦衍沒有明說,可是杜宇生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樣,啪的一巴掌拍在秦衍桌上的屍檢報告上。
“你上一次可以懷疑他,可這次,這事兒真的和他沒有關系,我敢保證。”
秦衍并沒有惱,反而平靜的探讨道:“你拿什麽保證?”
“陳鑫死的時候,我和黎曜在一起。”杜宇生深吸了口氣,把額前的碎發捋到腦後,道:“我就是他最好的不在場證明。我們倆整晚都在一起。我之前也懷疑過他和陳鑫的死有關系,可我們倆一直在一起,他沒有作案時間。”
他說的斬釘截鐵,秦衍只能雙手舉高作勢投降。
而後在心裏罵了杜宇生一句煞筆。
從法醫組裏出來,杜宇生還是摸着自己的脖子,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殺人方法,搞得自己總覺得脖子上涼飕飕的,再加上今兒有點飄雪花,杜宇生身上的衣服又薄,雖說男生戴圍巾的不多,可杜宇生還是随便抓了一條圍巾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杜宇生平時有些糙,不怎麽會像其他人一樣系個好看的樣子,在脖子上随意的纏了兩圈,好好的保護着自己的頸動脈窦。
車停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正好停在小白的腳邊。
小白一臉錯愕的看着杜宇生脖子上大紅色的圍脖。
“宇哥。”小白指了指那玩意,滿臉的不忍直視,道:“你結婚啊?”
杜宇生翻了個白眼,道:“我得保護好我的頸動脈窦。”
小白沒聽明白,眨巴眨巴眼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啊?”
可惜杜宇生已經走遠了。
這是陳鑫死後不久發生的一起命案,受害者死于自己的家中。
杜宇生伸頭瞧了一眼,是個男性老人,頭發已經花白,像是睡着了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無論是床上還是地板上都沒有任何的嘔吐物,也沒有任何毒物的氣味。
裏面痕檢和法醫的同事在拍照取證。杜宇生沒什麽心思在裏面多逗留。
老人的家裏既簡單又樸素,和這個小區不大一樣,裏面的家具都非常老舊,看着和老人的年紀不相上下。 杜宇生走到了門外。
和小白說的一樣,這個門牌號,樓層,都和上一個死者陳鑫家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兩個人的樓號不一樣,緊挨着鄰近的樓號,一個前,一個後,這邊的小區設計的很有意思,設計者就像是一個強迫症患者,同一樓層的同一門號,打開窗戶就能看見對面那戶和自己一樣的門號。杜宇生打開走廊的窗戶就發現了這一點。
換句話說,這位老年男性死者的家,和陳鑫的家,兩個人的窗戶正對,幾乎在一條直線上。
這是個什麽操作?
杜宇生踹了小白一腳。
“問清楚情況了嗎?”
小白揉揉自己的屁股,點點頭,道:“這裏面這個死者,是個孤寡老人,一共有一個女兒,倆兒子,仨孩子都很少來看他,鄰居們說,有時候三個月都來不了一次,老人的老伴兒很早就去世了,這麽多年也是自己獨居。”
“誰發現的?”
“是送奶的小哥。”小白道:“送奶的小哥發現門口的奶箱裏面,積攢了三天的牛奶都沒有動過,所以才起了疑心,讓物業過來打開了門,這才發現老人已經去世了。”
杜宇生回頭看了一眼屋裏老人的屍體,道:“三天的牛奶?”
小白點點頭,道:“對呀,老人是四天前去世的。”
四天前?
比陳鑫還早死一天。
杜宇生看了看小白,接着問道:“死亡原因和具體時間呢?”
小白嘆了口氣,道:“法醫組說,應該是在三天前的夜裏,不過老人身上和現場都沒什麽可疑的痕跡出現,目測,應該是個什麽突發病,還在聯系老人的家屬,問問老人有什麽慢性病,基本沒什麽大的問題。”
基本。
沒什麽大問題?
杜宇生可不這麽想。
案發現場,裏面的同事正在忙着,杜宇生湊過去瞧了一眼老人身下的床單。
除了人的輪廓之外,整整齊齊,和陳鑫身下的床單幾乎一模一樣。
杜宇生幾乎都能想到後幾天的結果了,會在老人的胃裏發現對照實驗的紙條,然後還會發現老人是他殺,并且也和頸部那個頸動脈窦有關。杜宇生捂住自己的大紅圍脖,喉嚨動了動。
他覺得自己在被人推着走,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小白扔在門口聯系着家屬,杜宇生走過去看了他一眼。
道:“老人是四天前夜裏死的,你還記得陳鑫是什麽時候死的嗎?”
小白握着手機,道:“三天前夜裏死的。”
杜宇生伸出一根手指來,指着窗戶外面陳鑫的那套房子,道:“太巧了,幾乎一模一樣的戶型,同一個門號,為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是一個人做的?”
杜宇生翻了個白眼,給了小白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在心裏把陳鑫的案子過了一遍,杜宇生琢磨着,不出意外,只要把陳鑫換成現在這個死去的老人,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情況。想到這兒,杜宇生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