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亡游戲(22)
黎曜奪過杜宇生手裏空着的水杯,手掌摸了摸他的額頭,而後又走到一邊重新接了杯熱水握在杜宇生的手裏。
低燒,成年男人受得住,黎曜是個醫生,太了解這些常見的疾病,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去看杜宇生的狀态,明明不是什麽大毛病,黎曜低頭看着自己的拖鞋,自嘲地笑笑。
什麽時候自己變得在意這些事了?
真可笑。
黎曜轉過身去再一次摸了摸杜宇生的額頭。
他這個人雖然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可頭發絲倒是軟得很,揉上去像是某種小動物。手感頗好,黎曜搓着他的頭發全然忘記了自己是想試試他的體溫這回事。
杜宇生漲紅着臉,這樣看似親昵的動作讓他不敢有任何的打斷,好半天才受不住地輕咳兩聲。
一直期待着能和黎曜這樣那樣一下,可不說真刀真槍,就這麽簡單的接觸杜宇生都有些受不住,這叫不自量力。
黎曜回過神來,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多注意休息。”黎曜轉過身去,背對着他,道,“你在意的那些事,早晚都會有答案的,說不定也沒你想的那麽壞。”
語罷,黎曜看着那圓圓的腦袋,忍住還要去摸人家頭發的欲望,又趕緊背過身去。
杜宇生當然不知道黎曜有什麽心理活動,他半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着黎曜的背影。
他努了努嘴,試探着問道:“……你剛剛在玩手機?”
黎曜似乎沒有想到杜宇生的問題,有些詫異地舉起自己右手握住的手機看了一眼。
“對,有條垃圾短信。”
垃圾短信你還皺着眉看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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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皺着眉,沒再問下去,只得尴尬地回了一句:“都沒見過你怎麽玩手機。”
在黎曜家裏灌了半天的水,又收到了一條莫名的短信,杜宇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靠着幾杯水退燒了,總之身上的汗是一直沒斷過地流,人稍微舒服了些。杜宇生站起來,看了看還在沙發上看書的黎曜,他有些詫異黎曜居然沒有找個蹩腳的理由趕自己走。
黎曜是毒枭養大的,這一點杜宇生的确沒有想過。
以至于到現在杜宇生還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他認識莊浩,認識慕白,認識奇奇怪怪的人。
那麽……
杜宇生後知後覺地緊握自己的手機。
糾結許久,重重地嘆了口氣,拿着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來。
杜宇生把那張有景老大的七人合影推到黎曜眼前。
“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回答我到底認不認識這個人。”
出于謹慎,照片上的人除了景老大之外都被打了厚重的馬賽克。
黎曜拿起手機端詳許久。
搖搖頭,他道:“就是他姓景嗎?我在養父那裏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
這是一句聰明的實話。
“這是那會兒有名的軍火商。你不認……”
杜宇生的話被手機的響聲打斷。
惱人的鈴聲叫起來讓杜宇生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電話是賀紳打來的,杜宇生看了黎曜一眼,拿起手機走到了牆邊。
“喂。”
“嘿,杜少爺。”
賀紳的電話裏幾乎永遠都沒有安靜的時候,不是在會所就是在泡吧的路上,杜宇生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這個點的确是賀紳出沒清醒的時候。
“怎麽樣,事兒辦好了?”
“沒辦成給你打什麽電話啊。”賀紳貧嘴道,“這不是浪費我時間麽。”
杜宇生道:“那就放屁吧。”
“不過這件事有點麻煩。”賀紳那邊停頓幾秒,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這個人上岸很久,底子洗幹淨了不說,以前的事人家不想說。人情,錢,我可都搭了,彎彎繞繞你不知道多麻煩才搭上線,來來回回好幾次這個人才答應說。但是他只能和一個人說,我琢磨着,你親自來吧。看來你要查的這個人了不得,當初也是個風雲人物吧。”
杜宇生揉揉鼻子,問道:“他人那麽謹慎,怎麽會同意見我?我可是警察。”
“我他媽傻比是不是?”賀紳在手機裏罵了一句,道,“我和人家說你是警察他能把我就地正法。我給你編了個身份,我說你是陳鑫的私生子,他就答應了,具體怎麽編,你路上再想想。”
“說地點吧。”
賀紳道:“這人現在是一酒吧的老板,姓路,我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這邊我等你。”
杜宇生點點頭,道:“正好我還有點別的事兒找你。”
賀紳挂了電話翻了白眼,心想自己手腕上這塊表還真是要得少了。
杜宇生到底有多少麻煩事兒啊,把自己當包打聽了不是。
挂了電話,杜宇生長長地舒了口氣,黎曜就站在旁邊,他也不介意都被他聽了去。
“看來有人幫你查這個人了。”黎曜靠在牆邊,玩味地看着杜宇生。
點點頭,杜宇生喪氣道:“是啊,看來是沒法早休息咯。”
杜宇生穿好鞋子準備出門去酒吧見那個人,臨到門口,黎曜意外地伸出手攔住了他。
“你等我一下。”黎曜道,“我換身衣服,和你一塊去。”
杜宇生詫異。
“……你去幹什麽啊?”大約覺得黎曜說得不切實際,杜宇生笑出聲來,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兒,見什麽人,做什麽事,你就要和我去。咱倆到底誰發燒啊?”
“你電話裏不是說了麽,去酒吧。而且你也說過,這個人是個軍火商。”黎曜不痛不癢地笑了笑,道,“我在外面等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杜宇生承認在挂了電話的一剎那他就覺得自己單槍匹馬這麽去見人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他也想了待會兒帶個人去,可他沒想到黎曜居然也會想到這一步。站在杜宇生的角度,黎曜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要去見什麽人,他居然說“不放心”,這讓杜宇生不得不暖。
心底泛起陣陣的暖意,杜宇生看着黎曜換好衣服出來,站在自己的身邊換鞋。
忍不住咬着下唇笑他道:“你一個文弱書生,真出了事兒也不頂用啊。”
黎曜穿好鞋冷着臉看着他。
杜宇生立刻改口道:“我就是去見一個人,沒危險,都瞎說的,剛剛。”
環島的鬧市區有一條酒吧街。
入了夜就是這裏最繁華熱鬧的時候,往往站着看過去一眼望不見盡頭,全都是明晃晃的燈牌。這裏即便是從前的纨绔子弟杜宇生也不經常來,他這人不好喝酒,來了也怕掃興,所以很少過來。
裏面不好停車,黎曜只得把車停在外面,兩個人步行過去。
杜宇生低着頭看着賀紳發來的地址導航抱怨了一句道:“還挺偏的店面。”
即便是酒吧一條街生意也分熱鬧冷清,賀紳發來這家就屬于中規中矩的那種。
店面不在人聲最鼎沸的街口,反而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街角。
杜宇生擡起頭看了看酒吧的燈牌,轉過頭去,黎曜也和自己做着相同的動作。
笑了笑,杜宇生道:“就這兒,我說要麽你回去吧,我可比你強多了,何必……”
“我就在這兒等你。”黎曜說得不容反駁。
杜宇生無奈地笑笑,想想也成,想等就讓他等吧,求之不得的待遇。
進去之前,黎曜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說到底,自己也不是實心實意真的擔心杜宇生才來的,他想知道,杜宇生約見的那個人是不是自己找了許久的那個人,黎曜看着自己表盤上反射出自己的樣子,覺得有些愧疚。
面對一個坦誠相待的人,你卻沒有辦法用相同的心境回應他,黎曜自己這種行為叫作,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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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進去的時候賀紳正在吧臺喝酒。
他大概喝了不少,眼神都有些迷離,看見杜宇生從門口進來,揚着手臂招呼他過來。
“來來來,先喝一杯。”賀紳把剛剛給他準備的調酒推到杜宇生的面前。
杜宇生翻了個白眼,道:“我可是來辦正事的,喲呵,手表說戴就戴上了?”
賀紳立刻反手捂住自己的手表,生怕杜宇生再給要回去。
指了指酒吧最裏面的那間關着門的包房。
“姓路。”賀紳提醒他道,“記得啊,你姓陳。陳鑫的私生子。”
杜宇生咧開嘴角笑笑,這個笑容讓賀紳覺得有些瘆。
賀紳瞬間就明白了杜宇生的含義。
媽的,這厮要是能按自己說的做事就有鬼了。
那就不是杜宇生了。
這間酒吧雖然人不算多,可還是有些吵鬧。可沿着賀紳指的這條路走,裏面卻越走越靜,杜宇生看着四周的牆壁,估計裏面都是隔音材質。走到了賀紳說的盡頭,外面吵鬧的聲音已經絲毫聽不見,杜宇生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這扇門,也許帶着黎曜來是對的,就現在這樣,哪怕有人把自己殺了,外面也不會有人聽見。
這樣的想法讓杜宇生起了身雞皮疙瘩。
輕輕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沉悶的男聲。
“進來。”
杜宇生推門走進去。
“您好。路老板。”
出乎意料,包房裏面只有一個人。
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抽煙,面前的電視雖然開着,可一點聲音都沒有。男人穿着一件再簡單不過的襯衫,雖然看着年過四十,可他的身材很好,一點發福的跡象都沒有,人看着年輕有精神。
瞧着這毫無防備的架勢,真把自己當私生子了。
路老板點了支香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杜宇生。
“陳鑫的……私生子?”
杜宇生咧開嘴角笑笑。
把門反鎖之後拉開路老板對面的一把椅子坐好。
“我姓杜。”杜宇生笑了笑低聲道,“怎麽會姓陳呢?”
路老板夾煙的手指停頓在半空中,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皺着眉,問道:“杜?哪個杜?”
杜宇生咝了聲,啧了聲。
他臉上的表情太過詭異,一點都不像是私生子怯懦的樣子,倒是看着像……
路老板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被人耍了,眼前這個看着不着調的青年根本就不是什麽陳鑫的私生子,噌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香煙都來不及熄滅扔在桌子上,邁着大步向着門口的方向伸出手。
杜宇生攔住了路老板。
笑了笑,道:“我勸你別去查我是誰。”
指着對面的沙發示意路老板坐回去。
“你別有顧慮。”杜宇生盡量使自己看着普通一點,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就是來問路老板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出了這個門之後咱們倆誰都不認識誰。”
對方的身份不明,路老板猶豫着慢慢地坐回原位。
重新點燃一支香煙,煙霧缭繞中看着杜宇生,其實即便他不說,路老板也能大概猜到杜宇生的身份。
能追問景老大景文事兒的人。
不是賊,就是官。
“想聽哪段?”
杜宇生笑笑,果然路老板是見過大場面的,道:“關于景文是怎麽呼風喚雨叱咤風雲的過往我不想聽,我只想聽,他和這個人的關系。”
到底是謹慎,杜宇生沒有把照片全部拿出來,他只單單拿出了陳鑫的照片。畢竟一個已經死掉人的照片,路老板開口的幾率比較大。
“陳鑫?”路老板慢慢地嘬着香煙,看着陳鑫的照片,道,“他不是死了?”
“兇手還沒有找到,人還在外面飄着。”杜宇生歪着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趣道,“怎麽問這麽多,你想做這個兇手嗎?”
路老板笑笑,面不改色地搖搖頭,将沒有嘬幾口的香煙在煙灰缸裏熄滅。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會兒我算是文哥的……現在叫會計,文哥那幾年剛剛起步,軍火買賣做得不算大,他好賭,而且喜歡刺激的,我記得,不僅僅是陳鑫,好像還有幾個人,大概六七個?都是些毛頭小子,”路老板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接着道,“這幾個王八蛋做了個局,幾個人聯合起來出老千,贏走了那時候文哥手頭所有的錢。”
杜宇生愣了愣。
局?什麽局?
路老板譏諷地點着陳鑫的照片道:“陳鑫就是這麽發的家,不然以他的智商怎麽變成的富商。那場賭局文哥不僅僅丢掉了所有的錢,還輸掉了一個兒子。除了照片上的人,知道這件事的,還活着的人,一個手掌都能數得出來,要不是因為我是他的會計,這事我都不知道。”
做了個局,出老千。
路老板嘴裏的幾個人大概就是那張合影裏的幾個人。
論起殺人,這樣聽下來,只有一個人最有嫌疑。
“景文輸掉了一個兒子?”杜宇生道,“這個兒子呢?”
路老板撓撓鼻子,道:“啧,文哥一共倆兒子,一個死了,一個輸了,當年文哥的錢不夠了,他就貸了高利貸和那幾個人賭,想把輸的錢贏回來,押了一個兒子。後來是因為手頭的那批軍火有回款了,文哥才緩過來,不過他也沒去贖那個孩子。”
杜宇生一直沒有說話,冷冷地看着路老板。
路老板被看得有些羞愧般地笑了笑,道:“覺得不可置信?居然貸款押兒子?兒子哪有鈔票值錢啊。在那個圈子裏這都不算什麽。”
點了支香煙,路老板重新夾在手裏。
“不過說白了,最他媽渾蛋的還是那幾個王八蛋,居然合起夥來出老千。這個陳鑫死了也算是罪有應得。其實文哥一直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才輸了那麽多,那幾個人知道這事有多大,一直守口如瓶,還是一次意外讓文哥知道自己被耍了。那會兒這幾個人有的成了富商赫赫有名,有的出了國鍍層金,文哥想做掉他們,可這幾個人不傻,當初賭錢的視頻都結結實實地攥在手裏,要死大家一起死。沒多久我就離開了那,後面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清楚,做正經生意,後來聽說文哥沒想好怎麽解決這個事,人就意外死了。”
杜宇生搓了搓手指,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景文的一個兒子,有可能還活着。”
“話是這麽說。”路老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在當時聽說是轉了好幾次手在境外,不過應該活不到這麽大吧,即便運氣好活到了,那身上也沒幾個器官了吧。”
路老板說話像吃飯喝水般平靜的樣子讓杜宇生感覺到心驚。
果然試圖理解這種人的腦回路是一種奢求。
“有照片嗎?兒子。”
路老板搖搖頭,有些不耐煩地擠着眉道:“沒有。你說景文能把孩子當作商品做抵押,他會留什麽照片嗎?”
人在小的時候的樣子和長大的模樣還是有差別的,即便那兩個孩子現在站在路老板的面前,這麽多年過去,再加上那時候還是兩個小孩,杜宇生想,路老板也很難辨識出他們來。
兩個兒子。
一個輸掉,一個留下。
一個死了,一個或許活着。
作為那場賭局真正意義上唯一的受害者。
杜宇生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對照實驗的操控者,兇手是誰。
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或許”還活着的孩子。
那麽。
什麽叫對照實驗呢?
作者有話說:
所以那條坐标短信到底什麽意思!杜杜或許要加入這場游戲啦。 【啊,看了大家的評論蟹蟹大家喜歡這個文,有些看不明白的地方,有可能我就是沒寫明白這些後期會修,也有一些是後面需要交代的。我已經在努力的慢慢掀開謎底啦。】 還有就是我設置了分卷模式,大家閱讀看着還好嗎,沒有影響閱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