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亡游戲(21)

杜宇生挂了電話之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他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夏天天氣炎熱幹燥,火災最容易發生在那個季節,可現在是冬天。按道理,其實冬天發生火災也不少,可杜宇生心底卻泛起一種關聯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精神緊張,總會把身邊發生的事都和眼前的事扯上關系。

杜宇生深深地嘆了口氣。

手機壁紙還是那會兒大字報全隊嘉獎的照片截圖,照片裏杜宇生的占地面積就不大,放大了做壁紙之後像素有些模糊。自從換了這個壁紙之後,一個霹靂接着一個霹靂在杜宇生身邊炸開,杜宇生握着手機琢磨着要不要換個壁紙避避邪氣。

走在前面的黎曜回頭看了看杜宇生。

“怎麽了?”他問道。

杜宇生搖搖頭指着自己的腦袋笑道:“頭疼。”

剛剛還對自己沒生病堅信不疑的杜宇生這次信了。

“你那有藥吧,正好給我點。”杜宇生道。

他咧着嘴對黎曜笑着,好像自己生病是多得意的事似的。

黎曜撓了撓眉毛,裝作不經意地錯開自己的視線。

電梯的空間并不大,只有他們兩個人,往常杜宇生就是個話簍子,可是大約是今天他發燒了,人也變得沉默了。一時間黎曜幾乎能夠聽見由于發燒導致的杜宇生粗重的呼吸。發熱雖然不是大病,可是勁兒上來的時候也是很難受的。杜宇生的臉開始微微發紅,靠在電梯的鐵壁上。

杜宇生得病的樣子黎曜還是第一次見。

他安靜得很,乖乖地站在黎曜的身後,眼睛直直地看着黎曜家門上的鎖眼。

剛剛在車上反應還沒這麽大,黎曜估計是發燒的感覺上來了。

杜宇生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黎曜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棉質拖鞋來,他想說聲“謝謝”,張了張嘴,嗓子幹得厲害。

沒想到發燒說來就來,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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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發上,杜宇生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現在手和額頭一個溫度,什麽都感覺不出來,只能睜着大眼睛看着黎曜的背影,後者正站在抽屜前,從裏面拿了一支溫度計遞給杜宇生。

杜宇生一邊腋窩夾着溫度計,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他在等賀紳的消息。

那張照片上的故事杜宇生想早一點知道。

幾分鐘後,黎曜拿起溫度計瞧了一眼。

看了看溫度,又看了看杜宇生漲紅的臉。

他笑道:“不是什麽大病,怎麽和要死了似的。”

杜宇生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來。

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心病。”

黎曜看着杜宇生的臉笑了笑。他還真想知道像杜宇生這樣的人會有什麽事值得他這麽走心。

杜宇生嘆了口氣,黎曜家的沙發又寬又大,他倒是不見外,見黎曜也沒有坐下的意思,索性整個人躺在了沙發上,頭也舒服地枕在沙發的扶手上,大約是長度不夠,杜宇生的腿蜷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腦子開始嗡嗡作響。

發燒讓人頭昏腦漲,疾病就像是一個開關,打開了你所有的在意的過往。

好的,壞的,一幕一幕在自己眼前經過。

“……其實說來挺慚愧的。”杜宇生目不轉睛地看着頭頂的光源,道,“我連我爸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甚至……都沒有看見他的屍體。”

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刺眼,杜宇生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擋住那些光。

“他的車被打撈出來的時候上面一個人都沒有,被懷疑是酒駕之後沖出了還沒有建好的斷橋,導致人和車一起沉在了水裏。我在那組織打撈隊打撈了三天三夜,水下面的垃圾都撈出來有一噸了,可就是沒有他。”說到這兒,杜宇生苦笑了聲,道,“我現在的那輛被嘲笑的老爺車就是我爸臨死之前開的那輛。我舍不得扔,總覺得我爸還在。”

杜宇生很少把自己心裏的東西掏出來說,很少把壓在心裏的情緒帶出來。

黎曜坐在茶幾上,雖然對方的視線不在這,可黎曜還是直視着杜宇生。

“那輛老爺車裏,發現了一樣東西。”杜宇生深吸了口氣,道,“就是包裹好的對照實驗的紙條,它夾在了縫隙裏,也是巧了,水都沒有沖走。兩年前我見過這東西,沒想到兩年之後我還能看見,而且不止一個。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爸的死不是什麽意外,車打撈上來的時候車門是開着的,所以,那輛車是開着車門沖下橋的,除非有人故意這麽做,導致我爸的屍體都沒能留下,這是謀殺,否則除了這樣,我想不到別的原因。”

杜宇生冷笑一聲。

眼裏滿是疲倦,明明過了兩年,可好像還歷歷在目似的。

黎曜站起來走到杜宇生的視線範圍內,道:“早晚,你都會見到他的。”

杜宇生的眉眼突然彎起來,他在笑。

“我查過監控,我爸的車最後出現的十字路口,那個監控裏我還發現了一個人,就是莊浩。”杜宇生坐了起來,微微擡起頭,對着黎曜苦笑,道,“我一直都在找莊浩,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我爸發生了什麽,可他死了,或者說,失蹤了。黎曜,我知道,你認識莊浩,不僅僅是莊浩,你還認識慕白,有的時候我真的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杜宇生發熱漲紅的臉,看着滑稽,可他嘴裏說出的話卻很嚴肅。

黎曜看着杜宇生的眼睛,微微地嘆了口氣,也許是生了病,頭腦發漲讓杜宇生有了勇氣問這些,也有了勇氣承受這個問題的答案。黎曜的目光落在了杜宇生的嘴唇上,他的嘴唇看着很幹,黎曜走過去挽起袖子,接了杯熱水遞過去。

而後靠在自己家的玻璃窗上,思考了片刻。

應該從哪兒說起呢。

黎曜搓了搓手指,道:“你很早就查過我,但是我想你可能沒有查到一件事。”

杜宇生直直地看着黎曜,微微屏住呼吸,手裏的茶杯握得死緊,他不想錯過黎曜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

“我是一個毒枭養大的。”

杜宇生愣住。

“……所以,”黎曜停頓片刻,接着道,“在那種環境下,我什麽人都有可能認識。”

“什麽叫,那種環境?”

“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黎曜低着頭,他不太想回憶起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擡起頭,杜宇生的眼睛由于發燒微紅,直直地看着自己,黎曜錯開視線,看了看窗外的路燈,笑道,“……其實我不太想說這些,不是什麽光彩的經歷,就,不再說了吧。”

像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那樣,黎曜有教養地帶着淺淺的微笑。

好像又把人拒于千裏之外。

這是個很聰明的答案。簡單的幾個字幾乎撇開了杜宇生大半的疑問。比起因為被毒枭養大,所以黑白兩道的人都能接觸得到這點推斷,杜宇生更在意前半句。黎曜是毒枭養大的,他說得很輕松,不過簡單的幾個字眼,杜宇生覺得胸口很堵,嗓子眼兒都跟着發緊。養大意味着你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在那樣的環境裏,黎曜承受了,經歷過多少,杜宇生不想再想下去。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黎曜才會是現在這樣的性格。

好像所有關于這個男人的疑問都因為這幾個字眼迎刃而解。

杜宇生摸着自己的額頭,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好打發了。

第二杯熱水遞過來的時候杜宇生還有點蒙,愣愣地接過水,抿了一口。

有些錯愕地看着黎曜道:“……不是給我吃藥用的?”

黎曜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的一端,手裏仍舊是一本專業課本。

好像剛剛的對話并未對黎曜産生任何的影響,可以說是頭不擡眼不睜道:“你的溫度沒有到要吃藥的程度,還是物理降溫吧。”

嘿!這叫什麽話。杜宇生咂巴咂巴嘴,心想毒枭可都是既殘忍又冷血的,怎麽就會養出一個正兒八經的醫生。

杜宇生眯起眼睛,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黎曜既然是毒枭養大的,那麽他的父親是誰?那個毒枭又是誰?

剛剛散去沒多久的疑問又漸漸地占據自己的大腦。杜宇生接着抿了口熱水,腦子嗡嗡響,後來察覺,并不是自己的腦子嗡嗡響,而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多半是短信,叫了兩聲。

杜宇生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機。

眼睛掃着新發來的信息,杜宇生愣了愣。

裏面的信息竟是兩行帶着小數點的數字。

數字一共兩行,每一行有一個小數點,分別點在相同的位置上。

杜宇生緩緩地擡起頭,頭皮隐隐發涼。

這他媽的不是數字,這是兩行坐标。

為什麽會有一條坐标發過來?

“Wee to my game.”

意識到這一點的杜宇生腦子真的嗡的一聲炸開,他擡起腳作勢要從沙發起身,揚起臉,對面的玻璃上剛好反射出在自己身後的黎曜。

他背對着杜宇生,低着頭,拿着手機看。

杜宇生有些愣愣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又瞧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麽,剛剛明明自己在短信響起的第一聲就打開了信息,為什麽還有一次聲響?杜宇生有些後知後覺。

黎曜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影反射在了對面的玻璃上,維持着姿勢沒有變,杜宇生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盡量地讓自己把玻璃上的反射看得清楚些。可即便是杜宇生這種眼神好的,還是只能從模糊的影子上知道黎曜是有一條和自己手機上長度差不多的信息。具體是短信,還是什麽別的聊天app杜宇生沒法看清。

可就是這點東西已經足夠讓杜宇生腳底發涼了。

在同一時間,這個屋子裏的兩個人,都收到了信息。

連長度都差不多,這他媽的太巧了。

杜宇生突然站起來,他現在覺着自己沒病,幾秒之內,自己的病都好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可是這麽巧,杜宇生不得不多想。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牽着自己。

杜宇生晃了晃腦袋,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坐在這裏腦補瞎猜,杜宇生揉揉鼻子,現在要做的,是知道這上面的兩行數字為什麽會發過來,到底這個坐标在哪兒。

也許,黎曜就是在看手機而已,是自己多想了。

黎曜擡起頭來,看了杜宇生一眼,笑了笑道:“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杜宇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裏憋出一個“嗯”。

作者有話說:

坐标發來了,杜杜,你說你去不去吧! 【好像最近來看的人少了QAQ,是不是寫的節奏慢了,還是我寫的哪裏出了問題?讓大家看不懂了?】 【這張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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