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死亡游戲(24)
挂掉小白的電話,杜宇生揉揉自己的大紅臉。
面對賀紳疑問的目光,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擡起手點了支香煙緩緩地吸了口。
杜宇生不是什麽喜歡裝深沉的人,從挂掉電話到現在,過了五分鐘,一句話都沒有,只是一個勁兒地抽煙,他煙瘾并不大,賀紳看着他這樣子有點害怕。
“……我說你沒事兒吧?”賀紳拿着空酒杯撞了撞杜宇生的手腕。
杜宇生搖搖頭,從鼻子裏呼出煙氣來。
“就是又死了一個不在這個照片上的人。”
又死了?
什麽叫又?
賀紳不大明白,揉揉鼻子,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既然出現了一個不在照片上的人,那我覺着,反倒對你是個機會,既然你覺得無從下手,不如就從這個不在照片裏的人下手,因為看起來,他和照片上的事兒沒有關聯,容易……”
賀紳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
杜宇生後知後覺,雙指夾緊香煙。
“殺了一個額外的人,要麽就是這張照片不全。”杜宇生道,“要麽,就是這個不在照片上的人,和真正的兇手有別的恩怨。”
杜宇生倒不認為這個兇手也是個幌子,對比前幾個案子的借刀殺人,杜宇生更偏向于這次是幕後操縱者親自動手。因為小白嘴裏的這件案子做得太幹淨了,和羅陽,趙亮的案子不一樣,太幹淨了,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臨走的時候,賀紳叫住了他。
面對這個哥們,賀紳有幾句話不得不囑咐。
“還是老話,你要是真想去那,別自己去。”賀紳指着上面的坐标道,“好歹帶幾個人在旁邊看着也行,冒險,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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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轉頭對他擺擺手,笑了笑。
的确有些冒險,可是杜宇生還是打算試一試,自己的爸死在這上面,不弄明白了,等到幾十年之後去下面的時候,以杜老爺子的脾氣秉性,怕是不會放過自己。
賀紳也許沒有想過,自己在這裏叭叭勸着杜宇生這樣那樣,最後自己會被這個人拉下水。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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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吧裏走出來,杜宇生的腦子開始熱起來。
他估計着八成是體溫又起來了,看着人都快出重影了。這個點兒大多數的人類已經睡了,可這片仍舊鬧騰,杜宇生的腦子嗡嗡叫,人來人往,腦子的內容物也跟着他們轉悠。
好在黎曜就站在不遠處。
無論男人,女人,生病的時候都比較脆弱。
有數據統計,有時候男人生個小病比女人還誇張,感個冒就好像一只腳踏進了墳墓般號叫。
杜宇生自認為自己沒到那個程度,可是胸口火似的在燒,難受得要命。
對着黎曜的背影,杜宇生伸出手來給這個影子啪啪兩巴掌,痛快之餘,胸口的火苗都熄滅了些似的,舒服些。
黎曜有些詫異地回頭看着杜宇生的大紅臉。
“怎麽臉這麽紅?”黎曜擔心道,“喝酒了?”
杜宇生搖搖頭道:“裏面熱。”
黎曜二話沒說,一步邁過去撩起對方額頭上的碎發,撫上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傳來的灼熱讓黎曜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杜宇生的臉,映着燈光,這個人的眼睛都微微發紅。明明從家裏走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嚴重,怎麽進去之後出來就變成了這樣,黎曜忍不住回頭注視着那間酒吧。
原本打算進去見見路老板,都是舊人,雖然路老板不認識自己,但黎曜還是有幾件事想去核實一下,可低頭看着杜宇生這樣,黎曜也沒了那樣的想法。
還是先把這個人弄妥當些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黎曜打開車門把人塞進去。
做出這樣的抉擇,黎曜錯愕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在後座縮成一團的杜宇生。
人都是會變的,黎曜這樣安慰自己。
黎曜在前面安穩地開着車,空調是适宜的溫度,杜宇生在後面坐得舒服,連帶把頭都縮進自己的衣領裏。肌膚接觸之處都是涼的,這讓杜宇生意識到自己的确燒得不輕。
路程開到一半。
杜宇生想起一件事兒來。
擡起眼皮注視着車窗外倒退的街景,杜宇生撥通了自己母上的電話。
杜太太這會兒還在國外度假,時差十二小時,剛好是白天。
打了第二次杜太太才接起來。
其實杜宇生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想委婉地确定一下老爺子到底和照片上的人有沒有關系,認不認識,是不是參與過,接觸過那些,那些出老千騙錢的卑劣行為,是不是依靠這些發了家,變成富商?
沒成想話說到半截兒,杜太太就在電話裏破口大罵。
“杜宇生,我說你腦子裏都想什麽呢?你倒還行,沒說你爸是搶銀行來的錢。”杜太太似乎喝了口水潤嗓,道,“你爸怎麽發的家?都是辛辛苦苦自己打拼過來的知道麽,無非就是運氣好些趕上地産的黃金時代,那都是行得正,坐得直的,你是不是今兒喝酒了冒出這些渾蛋話來?我要是看見你非得揍你一頓,杜宇生,這話你再問第二次我就打斷你的腿信不信!”
對于老爺子已經去世的事,母子二人不約而同地誰都不提,隔着一層窗戶紙,誰都不點破。
杜宇生也不好深問下去,只能硬生生挨了母上這頓數落。
臨了,杜太太還在電話裏罵了一句,道:“別的不說,你爸犯法的事兒沒做過。杜宇生,你記住這點就行了。”
有了母親這句話,杜宇生也放心了。
至少,老爺子和那些渾蛋不一樣。
心裏稍微放松下來。
黎曜透過後視鏡看了看他。
“你媽脾氣不小。”
“是啊。”杜宇生把頭重新縮回到衣領中,悶聲道,“我能活這麽大,真幸運。”
黎曜沉穩地開着車,不斷地從後視鏡裏看着杜宇生。
“和你爸的事兒有關?”
杜宇生點點頭,嗯了聲。
“有些事,我得找我媽确認一下。”
黎曜笑笑道:“放心了?”
“放心了。”
“……其實杜老爺子的事,未必像你想的那麽壞。”黎曜深吸一口氣道,“人的一生都是往前走,往前看的,說不定走着走着,你就又能見到他了。”
睜開眼睛看着駕駛位的男人,杜宇生道:“關于我爸的事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黎曜搖搖頭,笑道:“我就知道他生了一個好兒子。”
眨巴眨巴眼睛,黎曜說的幾個字一點點地進入自己的耳朵,杜宇生的臉紅起來,重新縮回到衣領中,悶聲哼了哼,一句話都不再多說。黎曜最近好像是變了,變得接地氣了,變得活泛了,變得開始知道關心人了,知道說騷話了。杜宇生兩個耳朵紅紅地支起來,悶聲地跟着車裏的音樂瞎哼哼。人啊,要是腦子裏有一個開關就好了,想安靜的時候就按一下,腦子就會休息不會瞎想了。
回到家的時候杜宇生撲通一聲躺在沙發上。
黎曜默不作聲地拿了兩粒白色的藥丸塞到杜宇生的手裏。
杜宇生擡起眼皮瞧了眼,打趣道:“這次夠溫度了吧。”
黎曜沒說什麽,示意他把藥吃了。
日常的對話,讓杜宇生有點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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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發燒會持續幾天,杜宇生沒想到自己身子骨硬朗,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輕松很多。
也許是睡多了,第二天早上杜宇生起得很早。
去局裏之前,杜宇生打開電腦找到了環島市區的地圖,按照賀紳提供的破解答案來說,坐标就在環島城區的一個商場旁邊,杜宇生去過那邊,雖說商場的生意蕭條,可是旁邊的馬路都是主要的街道,到了高峰特別容易堵車。
信息上面的時間倒是完美地避開了高峰。
杜宇生看了看日歷,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天。臨走前,杜宇生把這個坐标畫了個圈打印出來挂在了自己的床頭。想着今天要找個時間先去探探路。琢磨着,要是哪天自己出意外了,好歹這也算是個線索不是。
死亡游戲,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游戲,杜宇生真的有些好奇。
有幾天沒來局裏了,現在整個組裏的人都在滿世界地找趙亮。
正如小白說的,就差挖地三尺了。
結果有些讓人沮喪,不說人,就連個影子都沒有。
杜宇生把小白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落了一層塵土,八成是上次的窗戶忘記關。
杜宇生使了個眼色給小白,後者得令立刻拿了塊抹布擦。
一邊擦着,小白還忍不住擡起眼皮瞄着杜宇生臉上的表情,狗腿道:“宇哥,我真的翻遍了,趙亮目前看來就是失蹤了,再給我點時間,我已經開始挨個賓館旅店排查了,他不用交通工具總要睡覺的吧?”
杜宇生踹了踹小白,打斷他的自我檢讨。
“我今天把你叫進來不是問你這個的。”杜宇生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道,“上次你說的那個操作不當導致被大火燒死的戶主,你查了他的資料信息沒有?雖然我沒說,但你應該有這個意識吧。”
小白打了個指響。
從外面拿進來一沓紙。
“這個人原名叫王姓,後來改名叫王興。估摸着也是父母随意起的名字。”小白吐槽了一句,接着道,“我查到一件事,這個王興以前是景文的打手,最優秀的打手,聽說帶血的事大大小小給景文處理了不少。我覺得真的巧了,怎麽所有死的人都圍着這個軍火商。宇哥,你覺不覺得太巧了?”
小白也意識到了這點。
“……沒準還真是仇殺?”杜宇生挑挑眉。
小白搖頭道:“現在證實他就是自己的問題導致的大火,不能說是謀殺。”
“他和那對孩子有什麽關系?”
“孩子?”小白問道,“什麽孩子?”
杜宇生道:“那對雙胞胎。”
“哦,你說他們啊。”小白翻開資料指給杜宇生道,“說是這個王興帶了一段時間其中一個小孩,不過那個小孩後面在荒島死了。他的死和王興的關系也不大。”
雙胞胎,死了。
聽着更像是活着那個給死了的報仇的戲碼。
有點太巧了。
杜宇生抓抓自己的鼻梁示意小白坐下。
“這件事先放在一邊,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問你。”杜宇生停頓片刻道,“昨天黎曜和我說,他是毒枭養大的,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小白的臉突然煞白。
慢慢地站起來背對着杜宇生。
“對。”小白悶聲道。既然黎曜已經說了,自己也沒必要隐瞞了。
“所以因為這個你們才認識?”
小白猶豫片刻,點點頭,嘆口氣道:“我以前出國執行任務的時候接觸過他,那時候他的身份就是毒枭的兒子。”
“後來呢?”
“……我只知道那個毒枭死了。至于黎曜現在,我一無所知。”小白苦笑一聲,道,“見到他我也很意外,我更意外他是羅大亨的家庭醫生。而且按照你說的,我去查過黎曜的身份,可是他是毒枭養子這件事我怎麽也查不到。像是被人刻意地抹去了。”
“這些事為什麽不早和我說?”
小白聳聳肩。
“他和案件無關,而且我查不到的那些信息我也不敢不負責任地說。”
杜宇生站了起來。
走到小白的面前,擡起他的下巴,強迫他和自己對視。
“慕白,你最好今天說的都是實話,不然,要麽我日後開槍崩了你,要麽你在我眼前消失,永遠別以活人的方式出現。”杜宇生眯起眼睛,眼裏的笑意全無,道,“我說到做到。你現在改話還來得及。”
小白看着杜宇生的眼睛,這一次,他可以對燈發誓,自己絕無虛言。
除了……一件事他沒有說。
被調過來的時候,上級只給小白指派了一個任務。
保護好杜宇生。
作者有話說:
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