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到姊姊傷心的眼淚,柯可芬惡狠狠的瞪了閻骧一眼,「人模人樣,衣冠禽獸,這種良心被狗啃的大壞蛋我怎麽會認識,又不是卡到陰。」
要不是手中的高麗菜貴森森,她真想朝閻骧狠K五千下,打得他鼻青臉腫為姊姊報仇。
「哈哈哈,說得好,卡到陰!對付這種陰魂不散的家夥,阿彌陀佛要多念,才能驅魔淨身。」
說完,高小米故意在他身邊繞,不斷的念着佛號,念得高興了,這才抛下一記冷哼,拉着柯可芬轉身上樓回家去。
「高小米。」
「閉嘴,不準叫,本小姐的名字很高貴,一點都不想讓你這種欺騙純情女孩感情的臭男人叫。」想到就吐血,虧她以前那麽挺他,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這樣對她的好姊妹,高小米越想越氣憤,發誓以後絕對不再挺他,不然她就是米小高。
面對高小米的責罵,閻骧完全不惱,因為他知道高小米是在幫柯可雅出氣,耐着性子讓高小米數落完,他方才開口,「我是來跟雅雅道歉的,都怪我不好,是我誤會了雅雅,我有打電話給雅雅,可她沒接,你們可不可以幫幫忙,讓我跟雅雅見一面,我想要當面跟她說對不起。」
「不、可、以——」兩人異口同聲道,轉身咚咚咚的上樓。
被賞了一大碗閉門羹,閻骧只能苦吞,誰叫他狼心狗肺!
而這還只是第一天,接下來閻骧每出現一天,高小米罵人的詞彙只有越來越精進,有時候懶得罵他,就把他一個人晾在樓下,任由來往的住戶指指點點。
「怎麽又是你?你這樣天天來天天等,煩不煩吶!」
第七天,高小米擺明看他看到膩,管你以前是大帥哥還是萬人迷,總之現在她老娘看了就是渾身不爽,火氣益發暴躁。
「我想要見雅雅一面,你可以幫我請雅雅下來嗎?」閻骧不改初衷。
「不行。你走,給我有多遠走多遠,不然,我就報警。」
高小米不是開玩笑的,見他沒反應,立馬拿起手機直撥警察局——
「救、救命啊,警察大人,我家樓下出現了一個變态男人,每天都在這裏徘徊,騷擾落單女子,請警察大人快來把他抓走,還我們安寧。我們這裏是路段號,啊——警察大人,那個變态要攻擊人了……」
高小米拿着手機,唱作倶佳的演出,果然不到五分鐘,警察殺到,閻骧被喔咿喔咿的帶回警察局。
閻骧乖乖被訓誡,乖乖做筆錄,乖乖被饬回,然後第八天一早又乖乖的繼續等在柯家公寓外。
「出,你是想逼死誰啊?」高小米大叫。
「我只是想見雅雅。」
高小米狂揪頭發,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男人逼得崩潰,「不見不見不見不見……永遠都不見。」甩門拔腿狂奔。
眼見半個月過去,他卻連柯可雅的一根頭發都沒看到,他越想越不對。
柯可雅是搶錢女王,要她關在家裏半個月都不出門賺錢,根本不可能!
如果他早等晚等都還等不到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這陣子根本沒有住在家裏。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到底住到哪裏去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沒有得到她的諒解,重新贏回她的感情,他誓死不罷休。
翌日,他改變策略,不再大刺刺的杵在柯家公寓外傻等,而是躲在借來的小房車上觀察柯家人的出入。沒辦法,柯家公寓外的巷弄太狹窄,他的休旅車根本進不來,只好換輛小車好方便跟監。
約莫九點,柯可芬出現了,手上拎着一只包包,沒看見閻骧等在門外,她還嘟起嘴咕哝了幾句。
閻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肯定在數落他不夠誠心,吃幾枚軟釘子就撤退了,實在是爛透了!
也罷,只要能找到雅雅的下落,就算被罵到爛,他也甘之如饴。
見柯可芬騎上了柯可雅的舊摩托車,閻骧立馬發動引擎小心跟上。
在臺北街道裏一陣迂回跟蹤後,他跟着柯可芬輾轉來到一棟五成新的公寓大廈,只見柯可芬熟門熟路的拎着東西經過警衛室,直接搭乘電梯上樓。
閻骧聚精會神的盯着出入口,就這樣癡等了半個小時,柯可芬下樓了,身後跟着的正是讓閻骧苦苦思念半個月的柯可雅。
她瘦了,漂亮的巴掌臉都凹陷了……閻骧好心疼,差點就要跳下駕駛座,沖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多虧理智牢牢拉住他,沒讓他如此莽撞行事。
兩姐妹寒暄幾句後分道揚鐮,柯可芬騎着摩托車向左邊走了,柯可雅則往右邊步行離去。
閻骧不假思索,跳下車,保持一定的距離悄悄跟着。
她在公車站牌攔了車,閻骧不能貿然上車,只好攔了出租車一路尾随,一陣彎彎繞繞,他發現,柯可雅先是在住家附近的站牌下車,接着步行一小段路,走進了便利商店,然後再也沒出來。
她在便利商店打工!
确認了這一點,他簡直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不敢貿然離開,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又會躲起來,他只得耐心的等在外頭。
這一等就等到傍晚柯可雅下班。
看見柯可雅走出便利商店,閻骧立馬跳了起來,緊緊跟随。
原來看到日夜思念的人乍然出現在眼前,會不敢出聲喊她,怕一喊,一切就會像夢醒了一樣,灰飛煙滅。
他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确認她是真實存在于眼前的,這才鼓起勇氣喊了睽違半個多月的名字——
「雅雅……」
走在前方的柯可雅愣住,還以為自己是幻聽,并不予理會。沒想到,很快的又聽見第二次呼喚,這一次低啞的嗓音清楚的震動着她的耳膜,她訝然轉身,看見身後的閻骧,沒有太多的驚喜也沒有太多的憤怒,轉過身,繼續靜定的走着走着……
突然,她拔腿就跑。
見狀,閻骧急起直追——
多虧腳長占了那麽點優勢,不到半分鐘,他總算攔下她。
她微喘,雙手緊握成拳,愛笑的嘴巴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不帶喜怒哀樂的眼神,空洞而冷漠的看着他。
閻骧心口倏地揪緊,是他,都是他,都怪他這個渾蛋,把好好一個開朗進取的女孩折騰成這樣,讓她受了那麽重的打擊。
「你瘦了……」他伸手想要碰觸她清瘦的臉頰,她別開臉閃躲,讓他的手落了空。
他抹開澀然苦笑,活該啊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沒什麽事就讓開。」
「有事——」
「什麽?」
「對不起,那件事情,是我誤會了你和梁次擎,事情的真相我都知道了。」
閻骧将自己偶然聽見潔西卡和共謀者的對話和盤托出,更對自己那樣誤會她向她道歉。
不能說完全不驚訝,只是很難想象,平素冷靜的潔西卡竟會對她敵意甚深,甚至不惜用那種卑鄙手段來毀了她。
即便事過境遷,聽到真相仍不免有些驚悸,不敢想象,萬一梁次擎沒有及時出現,萬一她沒有躲過,萬一她真的被……
柯可雅緊緊的閉上眼睛,試圖緩和心口那股沉悶。
她眸裏閃過的驚恐、她此刻展現的脆弱,無一不讓閻骧自責。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這整件事是因我而起,至于潔西卡,我已經終止和她多年來的聘雇關系。雅雅……我真的很抱歉,你可願意原諒我?」
她點點頭,「我原諒你。」
「真的?」閻骧太開心了,緊接着又問:「那你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不要。」
如此果斷的回答,着實讓閻骧傻住,好半天才嗫嚅問:「為、為什麽?」
「我不是白老鼠,如果無法真正的喜歡我、信任我,我寧可一個人。」話落,她轉身離去。
這陣子她一直住在高小米家,既然現在已經被他知道行蹤,她也懶得再躲躲藏藏,遂改變方向,回家去。
閻骧明白,真正傷她的不是潔西卡的論計,真正傷她的,是他因為賭氣脫口說出的那些話——
沒有,從頭到尾,我只是想知道,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為錢出賣自己的女人。我不缺女人喜歡,也從不信任女人,我只是好奇答案會是如何所以才跟你在一起。事實證明,我的觀點是對的,很多人都說自己不會被錢收買,但最後都迫不及待的出賣自己,包括你。
「雅雅,我不會放棄的,我會讓你再一次敞開心胸接納我!」
【尾聲】
從那天起,柯可雅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總是有個高大英挺的護花使者默默守護在她身旁,不論刮風或下雨,也不管她如何冷漠以對,更不管手邊的Case有多緊迫累人,只要她下班走出便利商店,他總是讓她第一眼就能看見自己等候在那邊。
她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不諱言,她是有點賭氣,存心想刁難他,又或許是……有些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還不如什麽都不說,也省得破壞這相伴的寧靜。
她想,如果兩個人即使無話可說,卻還不覺得厭棄對方,那未嘗不是件好事。
有時,他會陪她一塊安靜,有時,他會主動說起自己私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天,他甚至破天荒的說起了他和梁次擎——
「我們曾經是很要好的同學。」
平靜的美目閃過一絲驚詫……真的假的,他們曾經是很要好的同學?!
「但最後我們的友誼毀在一個女人手上。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曾經,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是屬于她的了。那時,她是個模特兒,我只是個窮留學生,不可諱言,我會走上攝影這條路,或多或少是因為她,她曾經說過,她絕對不會為錢出賣自己,可是,她卻在某一年的聖誕夜送給我一個很番石榴的驚喜——」
「什、什麽?」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驚喜摧毀了他們的感情。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當我興高采烈的帶着禮物推開她房間的門,卻看見我的女人跟我很要好的同學赤裸相擁在床上酣睡。上床的原因無關酒後亂性,也無關情愛,她很明确的告訴我,因為梁次擎是朗峰集團的繼承人。」
柯可雅微微倒抽了一口氣,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信任的好友和喜歡的女人竟攜手背叛他!
該死,她那天還跟其中一個王八蛋那麽融洽的吃着馬卡龍!
她好氣憤,氣到舌頭差點打結,「他、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雙拳捏得死緊,指節泛白。
她如此赤裸的憤怒讓閻骧心口一暖,覺得昔日那道傷口被撫慰療愈了,就算曾經很痛,此刻也都不算什麽。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撫摸她因為氣憤而漲紅的臉龐,眷戀的摩挲着……
「別說是你,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他們怎麽會這樣對我。我就是這樣跟梁次擎翻臉的,就連他們的婚禮我也沒去參加。」
「什麽,他們還邀請你去參加他們的婚禮?!」這、這簡直不可饒恕。「……那你去了嗎?」
「當然不可能去,去了那就不是婚禮現場,而會變成命案現場,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閻骧這個攝影師了。」自我解嘲之餘,暗忖,那我也沒機會遇見你了。
她為他的遭遇而心疼,胸口像是被人揪緊似的難受。
「……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你再也不相信人,甚至習慣質疑人,認為每個人都會為了金錢出賣自己?」
「我不能說沒有,也不能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她,這社會上本來就有許多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的女人、男人,我只能說,我确實對信任有很大的障礙。」在她面前,他不想掩飾自己陰暗的一面。
她一方面替他感到心疼,一方面又覺得生氣,兩種情緒沖擊下,最後化作一句無比紮實的大罵,「傻瓜!你是傻瓜——」
閻骧微愣,繼而玩味的望着她。
「你怎麽會為了那種不值得的人,而不再信任人?一定還會有的,這世界上總會有那麽一個值得你去愛、你去信任的人,如果你因為這樣卻步,那我只能告訴你,大笨蛋閻骧,你損失可慘了!」
「那你呢?如果你曾經被深深的傷害過,你還會願意去愛、去信任嗎?」
「當然!」脫口而出的她愣住,總覺得這問題隐約藏着陷阱。
閻骧微勾了勾嘴角,暗喜,「其實我也不是不相信,我知道有那麽一個人,但是,我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你,可以幫我問問她嗎?」
他緩緩的彎下身,向她貼近,那雙深邃的黑眸款款的凝望着她,看得她沒來由的心一陣亂跳,呼吸急迫,最後只能傻氣的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匆匆別開臉,回避那令人心跳加快的注視,暗籲一口氣。
「沒關系,你只要幫我告訴她,我下個禮拜要回美國了。」
他、他要回去了……
柯可雅第一時間回過頭來,表情驚詫的望着他。
那意味着,他們是真的要分開了。思及此,她心痛得忍不住咬住下唇,努力咽下喉口的那股酸楚。
「我希望她能跟我一起走。」
就像是洗三溫暖,這句話當場把掉入深淵裏的她重新拉起來,帶入了另一個令人發顫的驚喜裏。
閻骧拿出一本雜志遞給她。
柯可雅知道這本雜志,那是不久之前,她第一次以攝影師的身分工作的第一個Case.那是一次意義非凡的工作經驗,而他,自始至終都陪在她身邊為她加油打氣,他并不幹涉她的想法,由着她去自由發揮,只适時的給她一點小意見。
她不解的望他一眼——
「你應該看看的,你都不知道她拍得有多好,因為她,這期雜志的銷售創下新高,大家都誇她是個有潛力的新銳攝影師。」
柯可雅兩頰微微發熱,因為這樣的贊美。
「于公于私,我都強烈的認為,她的攝影天分不該埋沒在叮咚叮咚的小店裏,她應該跟着我出去闖一闖,向更多人展示她的天分、她的敏銳。」
她傻傻的看着他,心情很是擺蕩……
「這張機票是給她的,告訴她,我會在機場等她。我希望,她不會讓我一個人失望的回美國,因為,我怕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去信任。你會幫我轉告她吧?」
「我……」她恍惚的點點頭。
「對了,還有一樣,請你務必幫我一起轉送給她。」他啞着嗓子柔情說。
「什——」
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徹底被吞噬在他溫柔的唇瓣裏,淹沒在那缱绻翻轉的濃情糾纏……
她先是微愣,但很快便投入并且感受。好想,好想要永遠被這樣親吻……
濃烈的情緒湧上,她緊緊的攀住他,忘情的回應,嘤咛呻吟着不想停下,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他才眷戀不舍的放開她。
「告訴她,我愛她。」
柯可雅像是被點了穴,傻傻的看着閻骧,完全無法動彈。
第N次拿着機票,翻開雜志,對着自己的作品欣賞再欣賞,覺得自己真是厲害,怎麽能夠拍出這麽美麗的照片。
只是,喜悅總是很短暫,腦子很快的便被龐大的煩惱占據,然後,第N次她心情紊亂的閨上雜志,兩只眼睛瞪着手中的機票,不知道是該撕掉,還是勇敢去飛——
怎麽可能一走了之,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