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變生肘腋

“這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吧?大概是游園遇上,曹貴人覺着能和小主平起平坐了,所以就跑來耀武揚威,這也是有的。”

“只有這麽簡單嗎?”寧溪月看向素雲,卻見她納悶道:“不然呢?還能怎麽不簡單?”

“具體我說不上來,但總覺得有些突兀。”寧溪月擡眼看向假山,忽然道:“這假山後就是草地,連小徑都沒有,她怎麽走到這裏來了?還是說,原本就是特意在這裏等我們?”

“也許是貪看花樹,就走來了呢。”素雲笑着道:“小主,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沒法兒不想多。從我管了禦膳房,便日夜提防着有人下絆子,沒想到就這麽平平安安過去了一個多月,素雲,你說,這正常嗎?”

“确實不太正常,不過很可能是皇上暗地裏和皇後皇貴妃打了招呼,所以哪怕她們心裏嫉恨,明面上卻也不敢做什麽。”

寧溪月搖搖頭,感嘆道:“素雲,這是什麽地方?是後宮。如今我得皇上寵愛,這固然是護身符,卻也讓我成為衆矢之的。俗語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懂嗎?”

“小主所慮極是。”素雲和宛兒都認真起來了,素雲沉聲問道:“但不知小主要如何防範?”

“呃……如何防範?除了不給她們把柄外,這東西……還能怎麽防範?”寧溪月陷入了冥思苦想中,然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于是一揮手:“算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該怎麽防範?還是見招拆招好了,正所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嘛。”

素雲:……

宛兒:……

盡情苑地方大,可供游玩之處也極多。許是環境宜人的關系,就連皇後的病也有了起色,這一天難得來了興致,将此次跟随皇帝來避暑的嫔妃們召集到一處,前往清波湖去賞荷花。

這種熱鬧寧溪月是喜歡的,她還想着能不能劃船。誰知衆人只是在湖心亭裏坐了坐,便說湖上風大,對皇後娘娘的鳳體不好,于是就回來了。

寧溪月悵然若失,回首望着遠處的碧波千頃,心想算了,你們不劃船,哪天趁着清閑,我自己過來劃。嗯,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興趣?唉!他就是有興趣,大概也沒時間。真是,細想想,這皇帝做的也沒味兒,說是避暑,結果避得了暑熱卻避不開工作,那些奏折簡直就是摸着腳後跟過來的。昨晚看他嘴角好像起了個燎泡,嗯,他說今晚過來,不如給他弄點清心敗火的甜湯喝喝。

正想着,忽聽前面有人笑道:“說起來,清波湖的荷花雖好,但太多了,争奇鬥豔的,倒讓人晃花了眼,反而不如這小池塘裏,幾枝荷花亭亭玉立,別有一番風情。”

寧溪月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随着人流站在一座拱橋之上,眼前是一個一畝見方的池塘,四處也種植着幾株荷花,果然比起清波湖“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象,又是另一種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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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倒也罷了,我倒是覺着,這裏的幾十條鯉魚養的不錯。瞧瞧,過來的那一條金燦燦的,喲……這一條,這一條是紅閃閃的,真漂亮。”

舒妃指着池塘裏游來游去的錦鯉,笑容明媚。而寧溪月卻瞪大眼睛看着躲在荷葉下的一只烏龜,腦海裏不由自主就浮現出曾經課本上那副池塘生态圖,心想着這烏龜可比那圖裏的大多了,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該不會建園子的時候就放進來養着的吧?

剛想到這裏,忽然就聽身旁一聲尖叫:“啊!你敢……”

叫聲未歇,一個人影迅速從橋上墜落下去,寧溪月看向一旁空位置,就見宛兒面色慘白,東張西望,一邊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寧溪月瞬間就明白了,她做夢也沒想到,曹貴人對宛兒的恨意竟會這麽深,寧可以身犯險誣陷于她。

這事兒要是坐實了,宛兒真是跳進太平洋都洗不清。別說自己只是一個小小貴人,就算是皇後,也必須要給對方一個說法。

不好,宛兒性命難保。

寧溪月轉眼間就明白了前因後果,當下想也不想,縱身從拱橋上追着寧貴人就跳了下去。

“小主。”宛兒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也要跳下去,結果就聽寧溪月在半空叫道:“給我好好呆着。”

話音落,只聽“撲通”一聲,她也已經跳進了池塘裏,一手揪住了曹貴人的衣服。

皇後和皇貴妃誰也沒想到會上演這麽一出戲碼,一時間也都愣住了,見寧溪月抱住了曹貴人,皇貴妃這才醒過神,連忙大叫道:“救人,快來人,救人啊!”

寧溪月的聲音也在下方響起:“曹貴人,你沒事兒吧?堅持住,馬上就有人來救我們了,啊!你別抱我抱的這麽緊,抱太緊我救不了你,咱倆都得死,你冷靜,冷靜啊……”

橋上嫔妃們就看着寧溪月抱住曹貴人不停掙紮,舒妃忍不住急切叫道:“曹貴人,你松手,你別抓的寧貴人太緊,這樣你們兩個都會淹着。”

你們眼瞎了嗎?明明是她抓着我不放,我腦袋都被她摁在水底下好不好?

曹貴人在水裏拼命撲騰着,卻苦于不敢張口叫喊,脖子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寧溪月的指甲在上面狠狠撓了幾下子。她想要探出頭去,可對方的手使勁兒摁着,讓她沒辦法擡頭,偏偏這女人還在那裏驚慌大叫:“曹貴人,你別慌,我是要把你的頭抓出來,你不要動啊,天啊,你這一動,身子太沉,我根本扶不起你……”

拱橋上又傳來“曹貴人別動,你聽寧貴人的話”之類的叫喊聲,只把曹貴人氣得險些背過氣去,心想我不動?我再不動就要死在她的手裏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啊?

一邊在心裏大叫,終于這一口氣到了盡頭,她再也受不了,張開嘴巴剛吸了一口氣,就有無數水流湧進嘴巴。

我要死了嗎?

曹貴人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中實在是後悔不疊:明知這女人是個不怕死的無賴貨,怎麽就跟豬油蒙了心一般,聽信了香雲的蠱惑,跑來對付她呢?這下好,就算那個瘸子宮女必死無疑,可自己也要死了,她是貴人啊,這樣貴重的命去換一條蝼蟻般的賤命,值得嗎?

都是這個女人,我原本不用死的,這水明明也不很深,堅持一會兒就等到救援了,偏偏她跳了下來,她這是要将我置于死地,怎麽甘心……怎麽能甘心?好,你要害死我,那你也別想活,索性一起死吧。

想到這裏,曹貴人再不驚慌掙紮,抓住了寧溪月的衣服,拼着最後的力氣和意識就要把她往水裏拽。忽聽一個輕輕的聲音傳來:“救人的已經來了,我奉勸你忍耐一下,若是想拽着我一起死,那咱們就同歸于盡。”

一聽說救人的已經來了,曹貴人于恍惚意識中陡然放松下來,兩只手還抓在寧溪月的衣服上,人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下水的太監們迅速托着兩人浮上水面,曹貴人的手還抓着寧溪月的衣服不放,為首太監搖搖頭嘆道:“這池塘其實不深,若不是曹貴人太緊張,抓着寧貴人不放,讓寧貴人帶着她游幾尺,腳就夠到地面了。偏偏是她抓着寧貴人掙紮,才讓兩位貴人遇險。”

這太監是個會來事兒的。

寧溪月贊許地看了太監一眼:有他這番話,自己救人的功勞和曹貴人為了求生抓着自己不放,險些害人害己的罪過就都坐實了。

正想着,就聽拱橋上皇貴妃大怒道:“這賤婢竟敢謀害主子,簡直膽大包天,來人,立刻将她拿下,拖去杖斃。”

“慢着。”

寧溪月心想果然來了,此時已經到了岸上,她一把扯開曹貴人抓着自己的手,大喊一聲,也顧不上渾身濕淋淋的跟只落湯雞一樣,便往橋上奔去。

皇貴妃面沉如水,連皇後都皺起眉頭,沉聲道:“寧貴人,你如今形容不佳,還是趕緊去收拾一下,有什麽事不能放一放再說?”

“放一放?放一放我家宛兒的命就沒了。”

寧溪月心裏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蹿:真特麽是一群好主子啊,為了讓自己難受,這種法兒都能想得出來。而且怎麽說,自己剛剛也是下了水,她們好歹裝也得裝出點關心的模樣來吧?結果可好,自己還沒上岸,就要把宛兒拖出去打死,這是正常人能幹出的混賬事兒?

“這個宮女蓄意謀害主子,寧貴人難道還要為她脫罪不成?”

皇貴妃盯着寧溪月,陰恻恻問了一句。就見她也是面沉如水,一路沖過來,二話不說擋在宛兒身前,沉聲道:“貴妃娘娘,事情還沒弄明白就要殺人,是不是不太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剛剛我為了救曹貴人,可是跳下水去了,這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結果就換來我的宮女被活活杖斃?這是後宮的規矩和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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