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這場所謂的青年玄學師交流賽自然無疾而終。
作為這一屆國際玄學交流會的主辦方,博國出了如此的醜聞, 涉案人員還是在博國最大的玄學世家田家, 博國拍着胸脯說自己不清楚、田家痛哭流涕怒罵不肖子孫,也沒人相信。
這田晔潤不論是在博國玄學界還是在田家, 都是擁有一定地位的女人,并且經常活躍在國際舞臺之上,現下博國一推二五六了, 誰信?
更何況, 這一次的直接受害者是素與博國有怨的嘉平國,嘉平國這一次可是大手筆,帶出來的全是本國的青年才俊, 那在國內的時候可都是被捧在手心的人物啊, 當時田晔潤的動作一出,下面觀戰的嘉平國大師瞬間就急了,這下博國給了這麽一個明顯是糊弄的理由, 當他們是死的嗎?
嘉平國別看帶了個“平”字,實際上卻是一個戰鬥民族, 這邊一處理完這件事, 安撫完自己帶出來的小青年,扭頭就對着博國人噴上了!
“放屁——!”一位嘉平國的玄學大師像一只噴火的巨龍一般咆哮道, “你現在給我玩一推二五六了?!那這女的從哪裏學的這種歪邪之術?!她一個小丫頭,這玩意還能自己找到?誰給她的本錢?!誰給她的人脈?!還不是你們博國!還不是你們田家!現在出事了就全往外推,把我們嘉平國當傻子糊弄是不是?!”
博國那幾位大師被這位嘉平國大師拿手指頭指着罵, 他們這個歲數了竟然還能受到這種遭遇?偏偏還不能回嘴,心裏一個比一個憋屈。
更重要的是,這嘉平國,可不是只有一個玄學大師,也不是只有這麽一個玄學大師嘴皮子利索,也不是只有這麽一個玄學大師氣得狠了。
“交代!我們要你們一個交代!你看看我徒兒!要不是我反應快,現在我這個徒兒就不在這了!你們博國安的什麽心?!呵呵呵呵呵,”那位大師冷笑,“青年玄學師交流賽?你這是交流賽?你這是想把我們國家的人才都毀了啊!毀一個國家的玄學界就從年輕一代毀起,你們博國真是好算計!”
這個帽子可就扣得大了,那博國的幾位大師鮮少見到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把臉皮子甩到地下的同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嘴。
人嘉平國的大師才不等他們呢!
發難這種事,就得像機關槍一樣,一下接着一下,絕對不能給對方反應時間!
給了對方反應時間,那還不就是給自己一個巴掌?!
嘉平國的大師都深谙吵架之道,還個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臉皮算什麽?能吃嗎?該扔的時候就要扔啊!不扔臉皮人家還以為你好欺負呢!
“怎麽?博國這是敢做不敢承認了?!我就問你,這女的是不是你們博國的領隊人?!是不是代表你們博國上去抽簽的?!是不是你們博國第一玄學世家田家的人?!”那大師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人問懵了,看到那邊點頭,當即冷笑道,“好啊你們博國這是蛇鼠一家啊?堂堂博國第一玄學世家,下面竟然能出來這種歪門邪道之輩,我剛剛還納悶這人從哪裏學的這種邪術,原來根都在這裏啊,有着第一玄學世家撐腰,什麽不能學?什麽不能懂?可憐我的小徒兒……”
“你你你——!”博國有三位玄學大師都出在田家,而這裏又是田家的老宅,博國又是舉辦國,于情于理田家都得派人出來露個面,所以在場的博國玄學大師中真的有田家的人,此時聽到嘉平國的老對頭把田家上上下下損了一遍,也是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怒火,厲聲道:“——你放屁!”
“我放屁?我放屁?!”嘉平國大師被氣笑了,他冷笑兩聲,嘲諷道:“怎麽,這地上躺的不是你們姓田的?不是你們博國人?這玄學不是跟你們田家和博國學的?這地位不是你們給的?你是田家本家,對分家及田家弟子都有管束的責任,你管過沒有?”
那位嘉平國大師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字字凜冽聲聲寒意,那凜冽的姿态讓在場所有人不覺一顫。
“你是博國的玄學大師,又是田家本家長輩,于情,你身為長輩,對晚輩有監督教管之責;于理,博國的每一個玄學師,你都有監管之責!”
“而你,對這位有盡過一點責任?她今天鬧得這一出,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嗎?是接觸邪術一次兩次能成的嗎?你把人當傻子嗎?!”
“你說我放屁,讓我們好好辯一辯。”
“身為玄學大師,有保衛國家之責,這麽大的一個隐患就在你眼前,你一點沒發現,說輕點是失職,嚴重點就是不忠;她是你田家小輩,你從未關懷,致使人走上邪路,不仁的帽子你總沒戴錯吧?田家小輩鬧出這種事,田家祖輩創下的赫赫威名跌入谷底,你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孝!放任這種大禍出現在交流賽上,為其他國家的隊員帶來多少威脅?事情發生之後,你又做了多少補償措施?就顧着推卸責任了!你的義在哪裏?!”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這種人竟然能成為玄學大師?!”
那與這位嘉平國大師對陣的博國田大師,一手指着這位嘉平國大師,一邊顫顫道:“——你、你!”
那架勢,這位田大師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被嘉平國大師氣暈過去!
論掐架技術,十個博國田大師都未必比得上一個嘉平國大師。
那技術,真的是從小練出來的,嘉平國的人崇尚武力,又是戰鬥民族,國內男男女女都十分厲害,他們那邊根本不吃溫爾有雅這一套,真有溫文忍耐的男人,指不定被人指着鼻子罵一聲膽小懦弱小白臉呢。
這樣的國情下,嘉平國的大師,都有一手非常強悍的掐架技術。
“我、我怎麽樣?我有說錯什麽嗎?”嘉平國大師毫不猶豫地冷笑道,他的弟子都成這樣了,還在乎什麽臉面?
更何況,他們嘉平國和博國這群老不死的有什麽臉面可說?!
他就是得理不讓人了,怎麽着吧!
蘇華殷嘆為觀止。
其實她不擅長掐架,她更擅長靠本事說話,有人嘲諷她演技爛,她可以直接入戲把對面碾壓的永遠NG,有人調戲她把她當個玩意戲耍,過兩天她就能讓那群人跪下來叫爸爸;
但是能用口舌把人氣得恨不得直接暈過去,蘇華殷真的做不到。
她身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季松朗本身就是個悶騷貨,季頌雖然說自己嘴皮子利索,但是在蘇華殷面前,乖得跟個小貓一樣,蘇華殷還真沒見過她掐架,丁穹等人也一直都深受華國君子之風的教導,這種程度的掐架,是絕對不會做的。
說起來,這還是蘇華殷第一次見到這般程度的掐架。
“這大師……真厲害。”蘇華殷忍不住跟身邊的丁穹感嘆道,“我感覺那位田大師已經快暈過去了。”
頓了頓,蘇華殷點了點頭,補了一句,“氣得。”
丁穹:“……”
丁穹看了一眼蘇華殷,默默地扭過頭,有些糾結地看了一眼趙大師。
這樣掐架看起來确實很爽沒有錯,但是,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行事,這有違華國君子之風啊!
但是……
但是……
難得看蘇大師這般高興,她盯着嘉平國的那位大師,眼睛都在發光,這時候打擊蘇大師的興致,不大好吧?
唉,算了。
難得蘇大師高興。
更何況,女孩子嘛,女孩子還是厲害些好,現在這世道,女孩子容易吃虧,還是厲害點好,起碼不吃虧,
男人自然是溫和謙讓一些更好,反正吃不了什麽虧,女孩子嘛,厲害些不吃虧!
丁穹終于找到了能讓自己安心的理由,于是笑着點了點頭,道:“……嘉平國的大師們,向來是厲害的。”
這個厲害,可不僅僅是玄學上面的厲害啊。
旁邊的趙大師目光複雜地看了丁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如果沒看錯,剛剛老丁那個眼神是求助吧?是不贊同吧?
這一分鐘還沒到呢,改口改的這麽快?
都說女人的臉比翻書還快,其實男人也絲毫不差啊,翻臉比女人還快呢。
正在這時,剛剛盛氣淩人大勝而歸把博國幾位大師氣得險些暈過去的嘉平國大師,就是蘇華殷和丁穹口中的交談對象,正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背脊挺拔地站在丁穹幾人身前,然後果斷地行了一個大禮,目光真誠,言辭懇切,只道:“感謝華國幾位大師的救命之恩,爾等沒齒難忘。”
瞧這真誠的眼神,瞧這懇切的言辭,瞧這感激的态度,瞧這個大禮的真摯程度,
這跟剛剛掐架的是一夥人?!
蘇華殷默默地擡頭,目光掠過那幾位嘉平國大師,停留在那幾位博國大師身上,只見那幾位大師臉色難看得緊,活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個巴掌,剛剛被怼的田大師更是不停地撫摸着自己的心髒,看那雙手抖的,蘇華殷都想貢獻幾顆速效救心丸。
嘉平國大師主動示好,出自于禮儀之邦的華國大師們怎麽能不熱情回應?
丁穹楞了一下,馬上笑道:“哪裏哪裏,幾位大師客氣了,客氣了。”
嘉平國幾位大師一看這華國大師的客氣态度,心裏也是滿意,加之剛剛人家真的是十分出力,沖的比他們本國人還要往前,還幫了他們的弟子好幾把,受人恩惠又受人如此客氣的态度,一向冷傲又愛怼的嘉平國大師也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友好态度,一時之間兩個國家的關系倒是親密不少。
另一邊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博國大師臉色更差了幾分,對他們一副臉孔,對華國又是一副面孔,這兩幅面孔差異那麽大,這是聯合華國來打他們的臉了吧?!
好一副你友我恭言笑晏晏的場面!
簡直不要太紮眼!
蘇華殷深深地覺得博國這幾位大師的忍耐力十分優秀,先是被嘉平國大師大鬧,後又被明晃晃的打臉,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真真真真真真是好涵養。
**
這次的影響絕不僅僅是表面這些,譬如針對華國國影那東西的事情,很多國家都選擇來插一腳,他們真的和華國有仇嗎?
沒有!
不過是利益動人心罷了。
這次事件也是一樣,博國第一玄學世家田家除了如此大的醜事,那人還是青年玄學交流賽博國代表隊的隊長,今年博國又将場合選在田家老宅附近,當初湯國代表隊還有人受傷了,這些事不湊在一起不算什麽,沒人捅出來也沒什麽,但是此時一被捅出來,那就是博國蓄謀已久!
博國真的是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啊。
一時間,博國在玄學界幾乎是名譽掃地,田家更是聲名唾棄。
而一見博國這邊出事,筝國迅速将自己撇的幹幹淨淨,博國又不敢真的得罪筝國,好幾次去講理也是把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打了回來,一時間更是處境不好。
而西元國蘿國見事不好,又看筝國那個态度,自然一個個都閉門不應,博國威脅要把事情捅出來,但是西元國的人又不是傻子!
他們會怕這個?不捅出來,遲早會有博國休養生息的機會,都捅出來,筝國蘿國西元國可是被博國得罪死了,博國會做這種事?
當然不會!
更何況,裘封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西元國哪有空理會別的?這裘封背景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的,這西元國當天就回國了。
博國沒法,只能捏鼻子認了。
好好的一場玄學師交流會最後就變成了政治拉鋸戰,後續幾乎跟這些玄學師沒什麽關系了,但是毫無疑問,華國幾乎是這一次交流會的最大受益者。
華國四位大師舍己為人的美譽已經傳遍了,不說嘉平國對華國感激不盡,就說香隋國看到這一幕,也不由想起曾經和華國的往事,對着以往的事情也不再拿捏,而其他的國家更是看到了華國的态度,有這個一個國家做盟友,貼心啊!
而蘇華殷更是在制止那場險些成形的暴亂中立下一份大功,在以後的很多天內,都有人以及國家代表隊專程找到她說謝謝。
一時間,在玄學界,華國可是聲名鵲起。
打贏一場交流賽算得了什麽?能挑起事當起責才是真正的玄學師!
這件事反應出來對玄學師的教導的種種弊端也是被人看在眼裏,更有不少人望着華國那些青年玄學師嘆氣,都是年紀不大的玄學師,看看人家孩子心性穩得,再看看自己這邊,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華國這邊最近自然是春風得意走路帶風,蘇華殷自覺沒自己什麽事了,過去幾天又确實忽略了季松朗,心裏有愧,索性這幾天就幹脆陪着季松朗,
這才讓季松朗那張黑臉陰轉多雲。
畢竟是在著名的旅游勝地,青年賽又舉行不下去了,也沒必要一直在別墅群這邊待着,蘇華殷索性牽着季松朗的手去小島走走,好好過了一把雙人旅游的瘾。
兩個人手牽着手從走了大半個小島,走到岸邊也有了幾分玩心,租了一個小小的漁船,兩個人直接從附近捕魚了。
都是第一次弄這玩意,兩個人鬧了無數笑話,魚沒捕到還差點直接跌進水裏,惱得季松朗道:“……明天繼續!”
他就不信他還撈不到一條魚!
蘇華殷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就在剛剛,季松朗一本正經地說着各種從百度上copy下來的捕魚常識,結果一個沒坐穩險些直接翻出去,那麽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那麽蠢的動作,蘇華殷想起來就好笑。
這時候已近黃昏。
太陽的餘輝灑在這一片土地上,年輕的女子笑顏如花,他們并肩而站,五指相握,一切都那般美好,
季松朗忍不住柔和了眉眼,看着她笑得那般開心,自己做點蠢事,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人無完人,誰還能不犯點錯呢?
有句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犯蠢的男人有人愛。
他有蘇蘇愛他。
季松朗的眉目更加溫柔。
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與一片夜色而歸,小島上的星星似乎比別的地方都要善良,蘇華殷指着那邊連成片的星星,道:“……看起來好像甜甜,你看那裏。”
順着蘇華殷的手指看過去,季松朗怎麽也沒看出那像個貓,只能不置可否地點了個頭,蘇華殷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好笑道:“那你覺得那像什麽?”
“……”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季松朗沉聲道,“魚。”
像天像地反正不像那只貓。
蘇華殷拍了拍季松朗的肩膀,長聲嘆息,“原來是沒吃到魚,想了?”
“在這一點上,我們季總還真的很像甜甜呢。”
那一句我們季總簡直就是對季松朗最好的贊譽,後面那句很像甜甜卻把季松朗的愉悅抹了一大半,他冷哼一聲,道:“誰會像那只蠢貓?”
話音未落,他就被蘇華殷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季先生,”蘇華殷拖着長長的尾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松朗,“你這個人啊……”
她搖頭嘆息,嘴角明明還帶着笑,卻讓季松朗心裏“砰砰砰”直跳,“很容易單身一輩子的。”
季松朗下意識地筆直站好,目光直直地看向蘇華殷,抿了抿唇,道:“不會。”
“我有你。”
那目光深沉如海,明亮如晨。
蘇華殷美美對上這個眼神,就什麽脾氣都沒有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我親愛的季先生,你不是很喜歡看追求女神的一百零八種方式嗎?下一次也得看一看,讨好女朋友的一百種方式,讨好老婆的一百種方式,要不然啊……”
蘇華殷微微一笑,伸手撩起自己的發絲,含笑道:“……小心哪一天……”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季松朗的手心裏滿是汗珠。
顧不得蘇華殷知道他喜愛看追求女神的一百零八種方式這件事,就被蘇華殷後面的話震住了,蘇蘇這是……蘇蘇這是承認她是他女朋友了!
他擁有合法地位了!
還沒高興兩秒鐘,蘇華殷一盆冷水直接潑下,但仍然澆不開他心中緩緩而燃的熱火,那冷水被烈火灼燒,竟變得溫熱起來,燙得他胸口一陣陣發熱。
“季總,你有沒有發現,”蘇華殷微微撇過頭,笑道,“你的變身時間,越來越晚了。”
季松朗根本沒認真聽蘇華殷說什麽,胡亂點了點頭,只盯着她的側臉看,心裏如蜜一般甜。
他們兩個人的手本就交握,蘇華殷又怎麽會感受不到來自季松朗掌心的溫度呢?那溫度越來越熱,甚至都有些細密的汗珠。
蘇華殷微微楞了一下,然後笑彎了唇。
夜晚的涼風一陣陣吹過,道路兩邊的花草樹木帶來清新的香氣,月亮投射下柔軟的光,星星密布于天空,
兩個人并肩而走,雙手交握,十指相扣,在這條安靜清新的小路上,與你一同走過的,是你喜歡的人,
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嗎?
蘇華殷也安靜了下來。
原來,當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哪怕不說話,只是手握着手,肩并着肩,也有一種溫情與甜蜜,
他們一路走回別墅群,
曾經作為各種交流中心的小別墅依然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在向那個別墅走去,
季松朗和蘇華殷對視一眼,蘇華殷搖了搖頭,時間有些晚了,她必須先把季松朗送回去。
一個人從他們身邊走過。
季松朗陡然停了下來。
蘇華殷疑惑地看向他,只聽季松朗若有所思道:“蘇蘇,你相信,一個人,無緣無故的,會和另外一個人特別相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