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聽話就被宋錦英送走。
這個認知讓柳宜一有些畏懼, 不僅是因為其中不近人情的嚴厲,還有一點別的, 柳宜一說不出來, 但本能覺得危險的東西。
就好比是剛認識宋錦英的時候,她對她總是有一種本能似的恐懼。
“但那個女孩犯的是很嚴重的錯誤。”蓉姨又解釋了一句,“大小姐很生氣,所以才讓她走的,而且她只是大小姐的女朋友。”
而柳宜一即将是宋錦英的合法妻子, 她們不一樣。
柳宜一暫時壓下那些模糊混亂的感覺,又追問:“那她在這裏住了多久?”
蓉姨推辭說忘記了, 不管後面柳宜一再問什麽, 她都一概以記不清為理由含糊了過去, 半個字不多說。
柳宜一只能作罷,繼續吃飯。
她快吃完時, 宋錦英終于下樓了,勾唇帶笑,絲毫沒有生過氣的樣子。
“家教老師怎麽樣,還滿意嗎?”宋錦英走近,又伸手摸柳宜一的臉。
“他課講得很好。”柳宜一說, “你忙完了嗎?”
宋錦英嘆氣道:“沒有。”
柳宜一心疼:“那你快吃飯, 吃完休息一會。”
宋錦英撫了撫柳宜一的臉:“嗯。”
蓉姨急忙添上碗筷, 又換上新炒的菜。
宋錦英安靜地吃, 柳宜一就安靜地看, 她也沒別的事做, 距晚上上課也還有一會。
Advertisement
片刻後,宋錦英忽而擡頭,迎着柳宜一的視線溫柔的一笑。
柳宜一心跳一滞,不由也跟着笑起來。
宋錦英開口道:“一一這是要監督我吃飯嗎?”
她用的是對待孩子似的幼稚口氣和稱呼,聽得柳宜一渾身發麻,移開視線說:“誰監督你?我無聊,坐會。”
宋錦英一笑。
柳宜一這下坐不住了,找了個做作業的借口,溜上了樓。
她走後沒多久,恭存便過來了。站在宋錦英身旁,恭恭敬敬地把今天下午他和柳宜一做了什麽複述了一遍,最後拿出那張上課時間表。
“這是柳小姐拟定的計劃表,宋總您過目。”
宋錦英接過瞧着,沒說話。
恭存開口誇道:“柳小姐聰慧又努力,好好補習,明年一定能考上不錯的大學。”
宋錦英放下了那張紙,指腹在桌面上輕輕一敲,開口:“一一還沒想好考什麽樣的大學,龔老師以後常給一一上課,也是最了解她成績和水平的人,所以挑選大學的事情,還要多麻煩龔老師操心了。”
恭存連忙說:“我一定好好替柳小姐推薦合适的學校。”
宋錦英笑起來:“那麻煩龔老師了,不過可不要給一一選離家太遠的,我不放心。你懂我的意思嗎?”
恭存反應極快:“我明白的。”
宋錦英‘嗯’了一聲,溫和客氣道:“那日後就多拜托龔老師了,一一那兒有什麽問題,也請第一時間和我聯系。”
恭存道:“這是自然的。”
宋錦英看了眼落地鐘:“快到上課時間了。”
恭存:“那我先上樓去給柳小姐上課了。”
宋錦英淡淡道:“去吧。”
柳宜一上樓後,年知青的電話又來了。
昨天白天一直沒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現在又來了。
柳宜一挂了電話。
年知青立馬又打了過來,柳宜一再接着挂,年知青沒打第三次,而是給柳宜一發了一條信息。
“你是不是都不管你媽媽了?”
柳宜一看着那信息,抿緊了唇。
年知青很快又發了一條信息來:“你是不是就想我趕緊死,免得連累你?”
柳宜一緊緊捏着手機,猶豫半響,還是到陽臺上給年知青回了一個電話,一接通年知青就開始哭。
“你是不是攀上有錢人就不要我了?”年知青質問她,“你說,你是不是!?”
柳宜一抓緊欄杆:“我沒有。”
年知青怒道:“你還說你沒有,支票不給我,還讓柳池鎮不要再給我一分錢,你就這麽恨我嗎?”
她哭哭啼啼地說:“你想我死那我就死給你看!反正柳池鎮不給我錢了,我餓死病死是遲早的!”
柳宜一道:“他聯系你了?”
年知青哭着道:“他說你結婚了,戶口獨立出去了,不是柳家人,所以他也沒責任再給我一分錢了。”
說着年知青就嚎叫起來:“柳依依,你這是要逼死我,你明知道我沒有柳池鎮的錢會死的!我到底是養了個什麽歹毒的東西,一嫁人就連媽都不要了!”
柳宜一摳緊了欄杆,指甲硌得青白。
年知清還在哭:“既然你這麽想我死,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我去跳樓,去投河,你就等着給我收屍吧!”
柳宜一閉上眼:“媽,你冷靜點。”
年知青喊道:“我怎麽冷靜,我都被你害死了!”
柳宜一道:“你就不能出去找份工作嗎?你吃的藥貴,我可以給你買,你的房租水電我也可以替你繳,你随便找一份工作……”
“我找什麽工作?”年知青尖銳喊,“你就這麽想我日子過得不舒坦嗎?你明明有三千萬,哪怕給我三分之一我都能享福一輩子了,可你一分錢都不給我,柳依依,你怎麽這麽狠毒?”
柳宜一忽然精疲力竭,再也不想和年知青為了錢的事情吵個沒完。
“好。”她點頭道,“支票我可以給你。”
年知青頓時大喜:“真的嗎?你現在在哪兒,媽媽馬上就過來拿。”
柳宜一擡眸盯着漸漸黑沉的天,不見一絲暮雲,一場夜雨就要來了。
“周一中午,你到我學校門口來拿,但是,”柳宜一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你拿了錢以後,離開這裏,國內國內随便去哪裏,就是不要和我同一個城市,也不要……再聯系我。”
年知青只猶豫了幾秒,就發誓一般的用力道:“好,我走得遠遠的,保證不妨礙你和宋總。那我後天中午就來學校找你,你可不要像昨天那樣躲着我。”
柳宜一挂了電話,俯身趴在欄杆上,一動不動。
夜風漸起,帶着幾絲風雨前的悶熱。
卧室門沒有關,恭存走到客廳,看到了趴在欄杆上渾身失落的柳宜一,立馬掉轉腳步,到二樓的花園裏待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他再到客廳。
柳宜一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在客房裏翻看資料。
恭存走進去,客氣兩句後就直接開始講課。
柳宜一狀态一直不太好,恭存放慢了講課速度,等柳宜一調整回來後,再按着原本的節奏一路講下去。
中間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恭存講課的聲音混合出一種平穩安靜的氣氛,讓柳宜一心境愈發鎮定專注。
九點很快就到了,恭存知道柳宜一還有學校作業,就沒布置任務,只留了明天要講課的資料便離開了。
他走之後,蓉姨上來送了碗木瓜銀耳湯,柳宜一吃了半碗做休息,随後繼續做那張理綜卷子。
大部分的題目仍舊不會,這讓她有些浮躁,啃了半天筆杆後,她還是給謝思景發了求助信息。
謝思景說他已經做完了全部的作業,還貼心的給柳宜一把理綜大題涉及的知識點內容整理在了電子便簽裏,讓柳宜一逐一翻書研究。
柳宜一對他的“善解人意”抱以無比大的佩服和感激,決定周一晚上請他吃飯。
得以謝思景的幫助,那張理綜卷子柳宜一做了個七七八八,就只剩下語文和英語的了。
語文好說,柳宜一認真點做及格還是可以的,就是英語……遺落太久,單詞都不認識幾個了。
明天開始得背單詞了。
想到這個,柳宜一就深感任重道遠。
她和謝思景又聊了幾句作為收尾,放下手機站起身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雨已經變成了細密的小雨,燈光之下,雨絲密密而下,幽靜深遠。
柳宜一拉開窗戶滑門,冰涼的空氣混合着雨汽一起湧進來,讓人心神一振。柳宜一看着這場小夜雨,心裏又充實又煩悶。
一整天的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學習上,讓她疲憊而滿足,可年知青和柳池鎮的事情,讓她一想起就內心煩亂。
兩種情緒在她心裏混合成一股難言的滋味。
她感到她的未來既是明亮的,又是迷茫的。她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卻不知道那條道路上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她可以努力,但不一定就能因此得償所願的變成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生活就是這樣,努力只是一部分,運氣,或者說命運是剩下的起着決定性作用的另一部分。
安靜裏,忽而響起了宋錦英的腳步聲。
柳宜一急忙回頭,果真看到她正走來。
“作業做完了?”宋錦英走到柳宜一身旁,和她一起看着雨。
“做完了,你忙完了嗎?”
“今天忙完了。”宋錦英說着,伸手捧着柳宜一的臉,垂眼仔細看那巴掌印,“晚上擦藥了沒?”
柳宜一道:“沒,也還沒洗臉。”
宋錦英笑了笑,順勢捏了把柳宜一的臉:“那你現在去洗,再泡個澡,然後我給你擦藥,順便……”
她靠近幾分,沒帶眼鏡,眸光直直望進柳宜一的眼睛裏,輕輕道:“給你個驚喜。”
柳宜一心髒一跳:“什麽驚喜?”
宋錦英神秘道:“你洗完出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