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安靜。
柳宜一赤身坐在床邊, 低聲喘息，沖動勁過去以後，她才在死寂裏開始害怕。
不該說的，她全說了；不該做的, 她也做了。
現在怎麽收場？
她垂着眼睛，不敢去看宋錦英的反應, 她要下床去拿衣服穿, 宋錦英忽然一動, 她把那枚戒指撿了起來。
柳宜一僵着身體, 緊咬牙齒。
“還有嗎？”她平靜地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她越是平靜，柳宜一越是窒息。宋錦英太擅長用鎮定來壓迫人了，她不會大聲争吵, 也不會猙獰翻臉，她只是在沉默冷靜裏, 兵不血刃的讓人畏懼服軟。
柳宜一抱着身體, 思考很久以後，還是下定決心說：“你之前給過我的三千萬，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然後……我們……分……”
“你這是要離婚的意思嗎？”宋錦英打斷她，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柳宜一的臉。
柳宜一沒擡頭，還是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了宋錦英眼神裏的尖銳鋒利。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宋錦英影響, 變得幹燥灼熱, 令人難以喘息。
她動了動嘴唇, 反複嘗試了好幾遍以後，才從喉嚨裏發出聲音：“如果……可以……”
宋錦英往前走了一步，那股無聲的壓力随着她靠近而變得愈發有重量。
“我給你機會，你再說一次。”
柳宜一合攏嘴唇，口幹舌操，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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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真的想一拍兩散，宋錦英或許不喜歡她，可她是真的很喜歡宋錦英。
“我不明白。”宋錦英忽然出聲，“你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想法？覺得我看不起你，不需要你。”
柳宜一反駁：“不是不需要我……”
宋錦英道：“是不需要感情，你的原話。”
柳宜一沉默。
宋錦英也安靜幾秒，問道：“唐紀的事情，對你就有這麽大的影響嗎？”
柳宜一苦笑：“你還是沒明白我在說什麽，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根本不關唐紀的事。”
宋錦英：“那是宋博聰對你說什麽了嗎？”
柳宜一搖頭，既然話已經吵到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麽不能再說的了。
“唐紀的事情只是，讓我意識到，其實你根本沒有認可我。兩個人結婚，一起生活，意味着分擔和分享，可你并沒有，你只是……只是在你覺得可以的時間段裏，才讓我出現在你的生活裏。”
宋錦英道：“你覺得我忽略了你嗎？”
柳宜一搖搖頭，不是那樣。
宋錦英又道：“不夠重視你。”
柳宜一沉默，宋錦英這幅理智分析的模樣，讓她心生疲憊和厭煩。
難道在她眼裏，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理智分析出一個邏輯清晰的理由嗎？
宋錦英也不再說話。
柳宜一下床，拿一條吊帶裙子套上，細細的肩帶貼在她凸起的蝴蝶骨上，脆弱又美麗。
宋錦英握着那枚戒指，終于道：“你剛剛說的話，我都會好好考慮，并且改正。”
她轉動腳步，聲音清晰，像踩在柳宜一心口上。
柳宜一面對着衣櫃站定，後背緊繃。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宋錦英說，“離婚的要求，你确定要提嗎？”
柳宜一捏緊了手指，沉默。
她想說我那就是氣話，不是真的，又覺得自己那樣承認太沒骨氣，她矛盾煎熬，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之前想過的那些成熟理智，陡然間離她那樣遠，她還是一樣幼稚，天真又可笑。
“你不說話，那我……”
“你呢。”柳宜一不等她說完，回頭怒道，“你的态度又是怎樣？你是不是覺得離不離婚都可以？”
宋錦英道：“我不想離婚。”
柳宜一看向宋錦英的眼睛，但什麽情緒也沒看出來。
她想，宋錦英一定是覺得就離婚名聲不好聽，畢竟她們才結婚半年不到。
柳宜一漫無目的地按了一下衣櫃門，她想說我也不想離婚，但開不了口。
她不知道如何收場。
再哭一場嗎？
“剛剛我給你把戒指戴上的時候，我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宋錦英看着捏在指尖的戒指開口。
柳宜一茫然回想，又聽宋錦英字字發冷道：“我說，你再把戒指取下來，我就把你關在這裏。”
柳宜一睫毛一抖。
宋錦英松開指頭，讓戒指掉入她掌心，再牢牢抓住：“柳宜一，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開玩笑。”
她邁開腳步，走到柳宜一身側，站定，再微微側頭，帶着幾分睥睨俯視：“我希望你記住了。”
柳宜一剎那間停滞了呼吸。
宋錦英收回眸光，大步離開，并且帶上了房間門。
柳宜一吸了一口起，盯着那道緊閉的門，好半響才回過神來。
宋錦英要把她關在卧室，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她那個表情，像是認真的。
柳宜一覺得可怕，又有些不信。
關在卧室，難道宋錦英真會用一把鎖把她鎖在這裏嗎？
她往卧室門走去，她要打開那道門……門外同時響起了腳步聲，還有鑰匙串的金屬碰撞聲。
柳宜一心裏發慌，急忙拉開了門。
宋錦英坐在客廳沙發裏，翹起一只腿，環着雙臂，冷淡得近乎淩厲。
蓉姨和一個女傭走過來，手裏拿着鑰匙。
“小小姐……”蓉姨尴尬喊道。
柳宜一抓着門把，啞聲問：“你們要幹什麽？”
蓉姨看看面無表情的宋錦英，不忍道：“大小姐吩咐了，要把您……暫時關起來。”
“我不要！”柳宜一看向沙發上冷臉的人，“宋錦英，我不要被關起來！”
蓉姨臉色一變，連忙用眼神和表情勸柳宜一不要這樣。
柳宜一顧不得理會蓉姨，她跨出房間，蓉姨趕緊拉住她，低聲道：“您聽話，大小姐幾天就會氣消，要是您還激怒她，後果更嚴重……”
柳宜一甩開蓉姨，情緒壓不住，她憤怒地瞪着宋錦英，理智上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樣的氣話：“就算生氣，那你也沒有權利把我關起來！宋錦英，我不是你養的狗！”
宋錦英擡眼，半響後，她把柳宜一那枚戒指扔在茶幾上。
“好，你過來。”她道，“把戒指戴上，保證你再也不會取下來，剛剛的事情，我全當沒有發生過。”
柳宜一不動。
那樣做的話，和自己去把尊嚴踩碎沒有區別。
蓉姨怕再僵持下去要吵架，急忙再勸：“就一夜，小小姐，您就當在屋子裏睡了一覺。明天再心平氣和的和大小姐談。”
她推着柳宜一，想讓柳宜一進屋。
柳宜一順着蓉姨的力道退了幾步，她死盯着宋錦英，宋錦英卻并沒有看她。她永遠，永遠都是那副冷淡理智的讨厭模樣。
“宋錦英，有本事你就關我一輩子！”柳宜一抓着門板，狠狠摔上去，差點拍在蓉姨臉上。
她隔着門大喊，怒火燒騰，腦子裏一片灼熱，毫無理智可言：“那枚戒指我不要了，你愛怎麽怎麽去吧！”
她說完，幾步沖進浴室去，還故意哐當一聲摔上浴室門。
巨響之後，柳宜一靠着門喘氣。
對面的鏡子裏倒映着她狼狽憤怒的臉，難看極了。
柳宜一咬緊嘴唇，發過怒後又想哭，她拼命忍着，打開水龍頭，沒有理由的脫衣服洗澡。
客廳裏，宋錦英閉了閉眼。
蓉姨拿着鑰匙，鎖門前又看向宋錦英：“大小姐，這……真要鎖嗎？”
宋錦英盯着玻璃上的戒指：“鎖。”
蓉姨猶豫着沒動靜，宋錦英掀起眼皮睨過去，她才連忙拿鑰匙鎖門。
柳宜一開着水龍頭，沒聽到關門聲。
她在浴室裏沖了很久的熱水，冷靜下來後再關水，渾身肌膚都被熱水燙紅了。
柳宜一扯了浴衣穿上，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拉開浴室門。
光腳走出去，站定片刻，她才往卧室門走過去。
外面靜悄悄的，估計人都走了。
柳宜一鼓起勇氣，緩慢握住門把，按下前，她吸了口氣，咔——門把鎖死了。
她那口氣又憤怒的吐了出來，再試着轉下面的轉扭，也被鎖定了。
宋錦英果真把她鎖在了裏面。
柳宜一憤怒的一腳踢在門上，她忘了自己沒穿鞋，指頭撞在實木上，疼得她迸出淚珠子。
她彎腰抱着腳，原地直跳。
“宋錦英，你混蛋！”柳宜一隔着門委屈地大罵，“你過分，你蠻不講理，你不要臉！”
“今天的事情，是我錯了嗎？”宋錦英的聲音突然隔門炸響，吓得柳宜一幾乎摔在地上，她手忙腳亂的撐着牆壁。
剛剛還撒潑罵人的柳宜一安靜如雞。
宋錦英道：“你離家出走，關機不聯系人，讓所有人擔心你，這事情我責怪過你嗎？”
柳宜一咬唇。
宋錦英又道：“你把我們的婚戒扔了，我沒怪你，給你戴上了，可沒到一個小時，你又扔了。”
柳宜一反駁她：“那是因為你、你先羞辱我！”
宋錦英道：“你接受不了我那樣打你，你可以和我說，但你沒有，你選擇了直接和我發脾氣，扔戒指，要離婚。”
她句句占理，說得柳宜一毫無反駁之力。
乍一聽，好像錯真的就全在柳宜一身上，宋錦英完全沒有責任。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柳宜一想解釋，又發現這事情她根本沒法解釋，想來想去，她只剩一句：“可你鎖了我，你這是違法的！”
宋錦英在門外低笑，柳宜一臉皮發熱，她也覺得剛剛那句話很撒幣。
“反正……關我就是你不對。”
宋錦英道：“那你把戒指戴回去，和我認個錯，我就讓你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