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高數在下午考, 考完後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柳宜一沒什麽胃口，她打算買盒切好的水果去圖書館做英語閱讀。
挑好水果, 手機開機準備付款, 宋錦英的兩條消息立馬跳進來, 發送于十分鐘前, 柳宜一考試剛結束的時候。
宋錦英說她來接她了，問柳宜一現在在哪兒。
柳宜一頓了片刻, 把水果放回去, 給宋錦英回消息：“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宋錦英說她在校門口。
柳宜一穿過半個校園, 走到校門口，宋錦英的車就停在那裏。車窗閉着，不透光, 看不到裏面的模樣。
但柳宜一能想到宋錦英那從容理性到可怕的表情, 她腳步停了停，給自己幾秒鐘時間調整心态, 随後才走過去，拉開車門。
宋錦英轉頭看過來，勾唇一笑。
柳宜一垂下眼, 回了個笑容, 她矮身上車, 關上車門：“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怎麽沒提前說一聲？”
宋錦英道：“忙完就回來了, 這幾天有空，回來陪陪你。”
柳宜一看着膝蓋說：“那你這段時間是在家休息嗎？”
宋錦英視線落在柳宜一臉上，柳宜一感覺到了，她繃緊脖子，沒躲開。
“你希望我在家，還是不在家？”她問。
柳宜一不敢回答。
宋錦英聲音溫和，好像真的是在和柳宜一商量：“你希望我怎麽做，告訴我？”
柳宜一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握緊，她抿唇笑起來：“我當然是希望你能在家。”
宋錦英伸手去碰柳宜一的臉。
柳宜一竭力克制着避開的欲望，一動不動，只垂下眼睑，模樣很乖，可反應卻很僵。
宋錦英手指撫過柳宜一臉頰上的肌膚，她睫毛也跟着宋錦英的動作細微的發顫，很明顯的不安反應。
宋錦英很快收回手：“晚上想吃什麽，外面吃還是回家吃？”
柳宜一道：“回家吃吧，你今天剛回來，吃完早點休息。”
“嗯。”
兩人沒再交談。
晚餐吃得很平靜，平靜到氣氛冷寂，連一旁候着的傭人都感覺到了那股藏不住的不自在。
柳宜一故意吃得慢，想錯開上樓的時間，但宋錦英吃完後就在客廳看電視，等着柳宜一離桌。
磨蹭半天，還是沒能避開，柳宜一放下碗，過去和宋錦英說話：“在看什麽？”
“随便看看。”宋錦英笑道，“過來一起看會嗎？歇會我們去院子散散步。”
和宋錦英散步這事讓柳宜一頭皮發麻，她不想和宋錦英尴尬地獨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電視裏正在放晚間新聞，柳宜一盯着畫面，思索晚上怎麽和宋錦英相處比較自然。
像之前那樣賣力的戴面具裝乖，她能做到，但她不想那麽做。
她內心裏寧願就這樣讓宋錦英生氣，對她不滿，然後将她掃地出門，可表面上她不敢做得那麽明顯和過分。
她對着電視機胡思亂想了一通，等宋錦英說出去走走，她就站起身跟着宋錦英走。
出了門，宋錦英伸出手，勾勾手指，示意柳宜一牽她。
柳宜一拉住她手指，和宋錦英并肩在傍晚的暮色裏漫步。
宋錦英沒怎麽說話，牽着柳宜一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
柳宜一高度繃緊的神經漸漸松懈幾分，兩人走了二十分鐘，就轉回屋裏，洗漱準備休息。
宋錦英先洗澡，她拉開衣櫃拿換洗的衣服。
柳宜一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假裝看手機。
宋錦英一手扶着櫃門，停頓了一下才從裏面拿衣服出來。
兩個人輪流洗澡。
等柳宜一洗完出來，宋錦英躺在床上看書，聽見開門聲音，頭也不擡的随口說：“洗好了？你上床休息還是複習？”
宋錦英翻過一頁書，擡起臉來，笑容溫和随性得毫無侵略性，柳宜一頓時想起了兩人之前那些日子。
“我要去複習。”柳宜一壓住回憶，“期末了，好多考試。”
宋錦英點頭，又繼續看書：“嗯，別複習太晚，我等你休息。”
“好。”柳宜一出卧室，掩蓋上門，進隔壁的書房，在椅子上坐下。
宋錦英這态度是什麽意思？
真的當那天的事情沒發生過嗎？
可那怎麽可能？
柳宜一煩躁的撐着額頭，宋錦英這欺人式的處理态度讓她窩火。
她現在怎麽辦？
明着和宋錦英對着幹肯定是不行的，宋錦英一生氣就會把她關起來，像上次那樣。
那就……一邊裝乖，一邊搞事，直到宋錦英煩她？
但這個“事”，不能是太過分的，會立即惹怒宋錦英的事。
柳宜一拿起手機，在充斥着垃圾信息的信箱裏找到了那一條“元旦快樂，媽媽”，她給年知青發信息：“過幾天放寒假，我能過來找你玩嗎？”
年知青立馬就回了電話過來，柳宜一挂了，短信告訴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年知青就讓柳宜一加微信。
加好後問了幾句柳宜一最近怎麽樣，随即長篇大論地說起自己做美容院賺了錢的事情，瞧着那一條條刷屏的消息，柳宜一忽然想到問年知青要回那兩千萬是不是也是有可能的？
年知青大概是急于向柳宜一證明她現在過得非常好，炫耀個沒完，柳宜一說了兩次她要休息了，年知青才停消息刷屏，最後叮囑柳宜一一定要過去玩。
柳宜一要了年知青美容院的名字和位置信息，在網絡上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消息，但能在團購軟件上找到年知青美容院的信息，評分挺高，下面有幾十條評論，柳宜一看了一圈。
從評論信息以及評論圖片上看，年知青的美容院好像真弄得不錯。
柳宜一決定考完試就過去一趟，反正到時候宋錦英肯定會派人跟着她，也不怕有意外。
她在書房待到十二點，估計宋錦英已經睡着了，輕腳輕手地回卧室。
卧室留了一盞床頭燈，宋錦英對着光，側身睡着。
柳宜一小心翼翼地上床，為了不太扯動被子，她只蓋了一個小角。
但就算這樣還是驚動了宋錦英，她翻身靠了過來，抱住了柳宜一的腰。
“怎麽被子也不蓋好？”她發現柳宜一小半身體在被子外，分出手扯過大截被子。
“我吵醒你了嗎？”柳宜一道，“抱歉……”
“是我一直沒睡。”宋錦英緊了緊手臂，“我在等你。”
柳宜一不安地往後看了一眼，宋錦英貼在她背後，看不到她的表情。
“這麽晚了，你幹嘛還等我……”
“一一。”宋錦英語氣微低，鄭重誠懇道，“我真的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這一點沒有騙你。”
柳宜一看着牆壁，完全忘記了自己前一刻才打算好的要裝乖，她回宋錦英說：“哦，我知道了。”
宋錦英問：“你不信？”
柳宜一說：“我信。”
宋錦英嘆息說：“你沒有相信。”
她坐起身來，柳宜一這才發現她只穿了一條吊帶睡衣，頭發散下來，似乎是燙過，微卷，落在她肩膀和鎖骨前，V領低垂，慵懶性感極了，柳宜一一時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今晚宋錦英是不是還打扮了？
這心機老女人。
宋錦英俯身靠過來，帶着一股很淡的幽香，那味道在鼻尖萦繞半秒既消，勾得人下意識擡起臉去追逐那股消失得太快的好聞氣味。
宋錦英鼻尖擦過柳宜一的鼻尖，面貼面的低聲道：“我承認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那也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寶貝，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
柳宜一仔細看着面前的宋錦英，距離太近，她看不清宋錦英的表情，注意力都在她的呼吸和體溫上。
“之前的事情，你能原諒我嗎？”
柳宜一錯開臉：“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宋錦英道：“什麽？”
柳宜一盯着留着褶皺的枕頭，輕聲問：“宋家，是不是不會允許離婚？”
宋錦英的身體明顯僵硬了。
安靜。
宋錦英撐在柳宜一身上，俯視着她。
柳宜一死死盯着枕頭，不去看她，也不反抗地推開她。
“你想離婚，是嗎。”宋錦英問她，語氣平靜得出奇。
柳宜一繃着心跳：“我只是覺得……宋總您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合适的人，我不夠乖，總是讓你生氣，讓你哄我。”
宋錦英放開柳宜一，坐起身。
柳宜一心跳一松，喘了口氣。
“那天的事情，過不去了是嗎？”宋錦英側頭看着她，那睨視的目光讓柳宜一再度窒息起來。
柳宜一心裏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預感她繼續說下去，宋錦英絕對會生氣。
那時她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柳宜一往被子一縮，眼淚迅速地湧了出來：“前幾天我在學校上課，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施詩不來找我了，我吃飯一個人，自習一個人，上課一個人……”
柳宜一手背蓋住臉，想起在校時偶爾湧上心頭的寂寥孤獨，哭得真情實感。
“我就那麽兩個朋友，可你全都給我收買了，你讓我怎麽過得去？”
宋錦英表情一軟，指腹擦掉柳宜一的淚水：“別哭……”
“我生氣，我就要哭！”柳宜一揮開她的手，背過身，抱着被子傷心地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