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顏素答應隋何一起去圖書館，主要原因在于她的化學真的是一個人完全搞不定。

經過隋何之前的補習，顏素的化學成績是好轉不少，可後來不補習之後，成績明顯掉了下來。雖然她有時候也會在扣扣上問問題，可到底不如面對面來得方便。

經過一個學期的接觸，顏素基本上将隋何看作朋友了。

顏素的交友觀很教條。

只要她認定可以這個人可以算成她的朋友了，那她才會接納這個人，會主動聊天，會慢慢釋放自己的本性。反之，就算再示好再和善，顏素都會嚴格保持距離。

顏素并不是一直以來都這樣，小學五年級以前顏素有很多朋友，學習好，長得好，人也開朗。

可後來因為她最信任的一個朋友以她的名義給班裏的一個男生寫情書，并被這個男生大肆宣揚，這引起了喜歡這個男生的女生們的一致謾罵。

而她這個朋友站在了謾罵她的那些女生隊伍裏。當時江小白氣得跟她們打了一架，可惜寡不敵衆，受了傷。

顏素沒有去報複誰，也沒有在背後怨恨誰，她只是覺得自己太弱小了。這種事情或許一開始帶有惡作劇的性質，但後期發展到謾罵、打架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于是，顏素直接越過班主任找了校長。

事情的處理結果是：所有參與打架的學生記一次過，除了江小白所有參與人員公開道歉。

到此事情也算圓滿結束了。可顏素不再交朋友，除了江小白，其他任何女生，她都不信任，不願意敞開心扉。

李銀華知道這件事情是在事情結束一周後，李銀華擔心這會給顏素造成心理陰影，也擔心顏素會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于是當晚她找顏素談了一次話。

顏素懂李銀華對擔心，也知道自己不能因噎廢食。

李銀華想着随着時間的流逝，顏素肯定還會和以前一樣有很多小夥伴。而顏素一度也這樣認為。

可是見到接近自己的男生女生，她的抗拒就不自覺地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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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顏素也沒能交到除了江小白和袁江以外的好朋友。一開始她也難過，後來學習的壓力使得她沒工夫想別的，再加上身邊有了江小白，她就釋然了。

朋友，不在于數量，有品質就夠了。

就這樣，顏素下意識地和身邊的同學保持距離。而隋何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縮短了這個距離，直到踏入她的朋友圈。

顏素家距離圖書館有五站路，顏素不願意擠公交，就騎着媽媽的自行車去了圖書館。

等她走進圖書館時，隋何已經占好位置了。看到顏素，隋何招了招手，示意她走過去。

等顏素過去，才發現隋何的準備很充分，桌子上擺着書、筆記本，甚至還有兩杯飲料。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就買了杯檸檬水。你嘗嘗，要是喜歡以後還給你買。”隋何聲音很輕，聽得顏素心頭莫名癢癢。

“謝謝。”好像也說不出其他什麽話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顏素将昨天就整理好的自己的問題本遞給隋何，隋何大致浏覽一遍，然後一道題一道題講得認真。

這個圖書館并沒有很安靜，有孩子的嬉鬧聲，也有大人訓斥孩子不要大聲喧嘩的聲音，還有其他人的交談聲，算不上多嘈雜，但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學習。就在這種并不安靜的環境裏，顏素的耳朵裏只聽得見隋何認真講解以及耐心詢問她還有哪裏不懂的聲音。

那是一種溫柔到讓顏素骨子裏都覺得透着一種舒服感的聲音。顏素有幾秒鐘的愣神，自己的重點怎麽會在他的聲音上呢？

随後她搖了搖頭，将自己到注意力拉回到隋何講解的內容上。

一整天就這樣過去了。

午飯他們是一起吃的，在距離圖書館不到二百米的一家小餐館裏。顏素點了一份米線，隋何點了一份炒飯。吃飯過程中，兩個人都沒說話。

米線的味道不算好，但分量很足，以顏素的飯量沒能吃完，她努力吃下了一多半，實在吃不下就放下了筷子。隋何的炒飯倒是吃得幹幹淨淨，顏素想着那一大份她兩頓都不會吃完的炒飯暗自啧了啧。

隋何看到顏素剩下的米線，沒有說話，只是心裏給米線拉進了黑名單：以後不能帶顏素去吃米線，她不愛吃。

其實，顏素對于食物沒有太大的熱衷。有好吃的，她可以慢慢品；沒有好吃的，她也可以慢慢品。填飽肚子而已，不必那麽執着。江小白每每看到她這種平靜無波的态度就很是怨念，她總覺得顏素有時候過得也太無欲無了。

其實，顏素沒有那麽無欲無求，只不過她将她所有的欲和求沒有放在她不關注的地方而已。在學習上，她也想取得好成績，也想考個好大學。

隋何陪顏素泡了五天的圖書館，第六天，隋何繼續集訓去了。

本來他們化學集訓就占用整個暑假，考慮到一直呼籲的全面發展口號，學校給了十多天的假，美其名曰讓他們休息，其實是讓他們利用這十幾天補其他科目的暑假作業。

隋何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間給了顏素，雖然兩個人看上去依舊是普通同學的樣子，但隋何敏銳地察覺到了顏素對他講題時偶爾侵占個人空間時的接納。要知道之前“一帶一”的時候，隋何只要稍微靠近那麽一點，顏素就會躲開。而這次在圖書館裏，顏素沒有刻意躲開他稍微的靠近。

付出，總算是有回報了。

當隋何把這個進步說給姜志聽時，迎來的是姜志的嗤笑：“都這麽久了，連關系都沒确定，你還有臉得瑟！要是我，分分鐘搞定。”

隋何不理會他的鄙視，只是說了一句：“細水長流方為長久之道。”

等隋何去集訓後，顏素也不再去圖書館，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每天按部就班。

江小白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入學依舊是高二學生。對此，江小白慘兮兮地對顏素說：“素素，你都成我師姐了，到學校你可得罩着我啊。不然，我得多慘啊。同屆同學我都不認識......”

顏素看着她，認真地說：“小白，放心，你們這一屆的同學裏沒有人能欺負你。”

确實，在江小白休學後，袁江在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次周一全校師生例會上發言，擲地有聲道：“我妹妹江小白休學了，等她複學依舊是高二學生，所以請即将升入高二的學弟學妹們照顧一下我妹妹，鄙人将不勝感激。哦，作為回報，我會提供本年級年級第一名的私家內幕消息以及學霸秘籍......”

後面的話被主持會議的班主任掐斷了。

這段發言引起的哄鬧持續到期末考試來臨，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真的有男生來找袁江要秘籍有女生來找袁江要關于隋何的內幕消息。

隋何因為集訓并不知道袁江背着他搞出的事情，後來知道後訓了袁江一頓。

袁江給顏素講了隋何如何如何訓他一通，顏素聽完之後面無表情地回了四個字：“自食其果。”

袁江當時腦子裏就冒出一個詞：夫唱婦随。

新的學期在江小白的各種叨叨以及顏素的淡定中開始了。顏素搬去了高三所在的教學樓，而江小白依舊在原來的教學樓。

一周過去，江小白适應良好，和班裏的同學打成一片。顏素每天從她嘴裏聽到的不是某某男生學習有多好可長得卻不怎樣，就是某某女生化妝化得如何等等。

江小白适應力很強，人緣也很好，再加上高三的壓力真的是前所未有等大，因此她和顏素在一起的時間漸漸變少。有時候甚至一周都見不上一面，顏素不覺得有問題，可江小白卻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江小白覺得，休學那一年裏自己不能陪着她上課、上廁所、逛操場、去食堂，可現在自己回來了，那就得陪着她，至少一起吃飯是可以的。

于是，江小白強制要求顏素午飯必須和她一起吃。顏素想了想就同意了。

于是，隋何集訓回來後，之前三個人一吃吃飯變成了四個人。而江小白也終于認識了袁江和顏素多次提到的隋何本尊。

第一次見到隋何，江小白非常友好地說：“你就是隋何啊，我是江小白，顏素的發小，袁江的妹妹，我們家顏素承你多多照顧了......”

顏素在一旁看着江小白非常自來熟地和隋何滔滔不絕地講，無奈扶額。而隋何的內心則感嘆：果然是親兄妹啊。

此後，四人小組每天在午飯時聚首。大多數時候，顏素都充當背景，袁江和江小白逗着嘴，有時候隋何也會跟他們一起鬧。個別情況下，顏素被江小白各種逗，也會反擊幾句。這個時候，隋何總會看呆。

眼角眉梢都靈動起來的顏素，真是太可愛、太動人、太特麽讓他喜歡了。

隋何喜歡安靜認真的顏素，也喜歡活波靈動都顏素。

對于這份喜歡，他慎之又慎，怕顏素發現，又怕她發現不了。這種糾結與矛盾，談不上有多折磨，但隋何不想再體會了。

就這樣，隋何開始追顏素的下一步。

這一步按隋何自己的話就是引誘顏素。拿什麽去引誘，隋何列了自己的優點後，最終決定用成績去引誘。

沒辦法，誰讓顏素只對學習關注過多呢。

顏素從小到大不是沒收到過男生明示或暗示的各種表示追她的決心，哪怕顏素上初中開始就有意将自己往醜裏打扮。

衣服，除了校服就專挑黑白灰三色，且必須是寬松的；頭發，剪成特別短的短發，從背影看認不出性別的那種短；五官，她本想架一副顯得特別呆板得黑色鏡框，這個念頭後來被江小白掐死了……

即使這樣，初中時期她依舊收到了情書。

而對于隋何無意或有意的各種靠近，顏素不是沒感覺。只不過她一直覺得那肯定是錯覺罷了。

就沖學校裏明裏追求暗裏單戀他的女生實在太多，而顏素始終覺得自己絕對不是隋何的那盤菜，所以她對于隋何的屢次施以援手都心存感激，但絕無半分的胡思亂想。

顏素一直以為，隋何幫她提高成績，只是因為他和袁江玩得好而自己和袁江又這麽熟的緣故。

于是，第一次發現隋何有意無意顯擺自己的成績有多好時，顏素只是覺得那不過是隋何吊兒郎當、自大高傲的性子使然罷了。

可後來隔不了幾天隋何總會重複幾遍，顏素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難道是刺激療法？想通過刺激她從而讓她提高成績？還是純屬顯擺？想讓她自慚形穢？

顏素想不明白，于是在又一次隋何隐晦地顯擺成績後，顏素問道：“隋何，你總這樣是想讓我愧疚自己的成績不好？”

隋何一聽這話就愣了。他明明是想讓顏素崇拜他，想在顏素心裏留下深深地烙印，想讓她看出一些什麽......

隋何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傻了。于是他一本正經地說：“顏素，你太遲鈍了，我在向你示愛。”

什麽計劃、步驟，這一刻被隋何統統抛掉，直接開門見山。

這下輪到顏素愣住了，她睜大了眼睛，臉上寫着“不可置信”四個字：“你，你，你開什麽玩笑？”

顏素覺得所有的血液直沖腦袋，是不知所措，也是難為情。

“顏素，我說的是真的。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了你，我知道你對我沒什麽別的意思，本來也想着慢慢滲透讓你喜歡上我，可看你這麽遲鈍，我等不及了，所以我就直接告訴你了。顏素，我喜歡你，非常喜歡。”

這段話沒有草稿、沒有演練，隋何說完就等着顏素的反應。怕被拒絕，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是顏素第一次被人當面告白，顏素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在她糾結的時候，她想起了上個周末陪江小白看的偶像劇，于是她斟酌片刻，開口道：“我現在沒想過這個問題，況且我們還小。不過，謝謝你的喜歡。”

這之後，顏素躲隋何躲了一段時間。江小白發現情況後問了她原因，顏素想了想就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江小白。江小白聽完後恨鐵不成鋼地對顏素說：“素素啊！隋何喜歡你這件事情除了你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吧。你難道真的沒發現隋何對你的不同嗎？我們四個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隋何總會幫你打湯，每次他看你的眼神特別像快餓死的人看到一盤肉包子，據袁江說，他們那一圈小夥伴已經默認你為他們嫂子了。再說說你，這幾年除了袁江有哪一個男生靠近你半米以內？你又對哪個男生說起過除了學習以外的話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對隋何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哎，你可氣死我吧，真成書呆子了......”

江小白的語文果然沒學好。這是顏素聽完江小白長篇大論的唠叨後的第一反應。之後，她開始回想與隋何的相處。

好像是有那麽一些不一樣？可自己喜歡他嗎？顏素不清楚。

在顏素思考的同時，隋何很是沮喪。自己喜歡的姑娘聽完表白後沒有接受，也太失敗了……

姜志知道情況後，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番，然後又開始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歪主意。隋何當然不予采納。

袁江知道後，只是故作深沉地掉書袋：“路漫漫其修遠兮，汝将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動心忍性，然，抱得美人歸。”這關聯，也是沒幾個人能聯系起來的。

直到期末考試前，隋何都沒能再像以前一樣和顏素近距離接觸。兩個人雖然也有交流，但卻少得可憐，隋何悔不當初，卻也無計可施。

這真真比解奧賽題還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