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03
社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刁川夏受了一驚,慌亂撥開戚宇時的身子,迅速整理好衣裝,在聽到一聲“進”之後,看見推門走來的是總編室的編務。
先是畢恭畢敬的向社長打招呼,編務面沖刁川夏,皺着眉小聲問:“你是不是忘記張總編交代的事了?”
驚慌變成了驚吓,刁川夏臉色慘白,連話都忘了回,慌慌張張跑出社長辦公室,進到隔壁屋,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停住腳,看着坐在沙發上,陰沉着臉的張總編,木然愣住。
“看來我是使喚不動你做事了啊?”張總編扶了扶眼鏡,食指點在面前的茶幾上,旁邊放着刁川夏還未來得及送過去的二十份傳真件。
刁川夏神色緊張,後背開始止不住冒虛汗,他雖然算不上對待工作能做到像戚宇時那般找不出任何差錯,但至少沒在其他部門交代的事情上有過任何怠慢。怠慢對于工作态度來講是個很嚴重的詞,刁川夏握了握拳,腦海裏拼命翻騰着話,但他知道,那些能說出口的,只會被領導當成借口。
張總編終于逮住機會,正打算好好教育教育從一開始就看不上眼的刁川夏,做秘書的,手腳要勤快,腦子要靈光,工作時間不該給自己開小差的機會。可他嘴巴還沒張開,人先站了起來,臉上雖沒表情,口吻卻非常客氣:“社長。”
刁川夏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不敢回頭去瞧戚宇時的臉色。
“那是不是編輯培訓的通知?”戚宇時問。
“是。”張總編回答,“我讓刁川夏複印完送到我辦公室,他忘記了,要不是我親自來一趟,怕是到今天下班他也想不起來。”
本就是編務的工作,分明是張總編非要讓他接手,刁川夏敢想不敢言,委屈的紅了臉,手足無措的杵在原地,
“往年編輯部培訓的通知不都得先讓我過個眼嗎?”戚宇時擺擺手,沒所謂道,“今年這是不打算讓我管了?”
“哪兒的話。”張總編僵硬的提着唇角,“自然是要向您彙報的。”
“我的秘書替您想着這事兒呢。”戚宇時笑着接話,“現在的培訓機構遍地都是,課程設立的亂七八糟,收的費用倒是不少,為了編輯們能真正學到有用的知識,今年的報選機構就有勞您費心篩選,選好不必向我彙報,你們編輯部的事情,以後就由您定奪吧。”
這是要将編輯部門的決策權拱手讓給張總編,盡管張總編是出版社資歷最老的員工,但刁川夏知道,出版社的兩大命脈在編輯和發行,這兩個部門的實權必須握在社長手中,不然,架空最高領導底下的部門全權自裁,其他不說,光是財務上的支出少了監督,就容易揮霍無度。
張總編一聽這話,自然不能再責怪刁川夏,況且手中有了實權,這比任何事都能讓他臉上有光。
編務跟着張總編走出秘書辦公室時,順手帶上了門。
刁川夏抿着嘴,眼睛微微發紅。
“這是受委屈了?”戚宇時繞到他身前,捏起他的下巴目光似水,安撫着受了驚的刁川夏,“還是想跟我撒個嬌?”
刁川夏沒出息的吸了吸鼻子:“我确實忘記送文件了,這是我的失職,但你怎麽能放任編輯部什麽事都自行做主,這損失也……”
“何來的損失?”戚宇時捏住他的鼻子,溫柔的笑着,“張總編在出版社的資歷連我都要敬重三分,給他實權理所應當,之前一直沒這麽做是想找個比較合适的時機。”
“他一直對你擋了他侄女的前程懷恨在心,這次剛好有了你的‘失誤’做契機,我當個和事佬,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背後是我,我拿出了誠意,他自然不能再怪你。”戚宇時面色柔和,看的刁川夏移不開目光,“但也要吸取教訓,下次不能再馬虎了。”
“知道。”眼眶仍是挂着紅,手裏攥着戚宇時的衣角,話說得再漂亮也是安慰,刁川夏明白,心裏依然是有愧的。
“別小看你老公,出版社每個角落裏發生了什麽都有人向我彙報。”戚宇時繼續安慰道。
刁川夏還是幾不可聞的說了聲“對不起”。
“給你個将功補過的機會。”戚宇時捧起他的臉捏了兩下,“晚上跟我一道回家,表現好點,陪我媽多說說話。”
“要……帶我回家?”一聽這話,刁川夏心裏再也顧不上愧疚,全都換成了焦慮和緊張,“萬一……萬一叔叔阿姨要是不喜歡我……”
“早晚都得面對不是嗎?”戚宇時淡淡道,“今天先讓他們熟悉熟悉你,咱們兩個人的事之後我再慢慢跟他們坦白。”
焦慮是有的,但不妨礙刁川夏隐隐興奮。七年的感情,談久了,內心總會渴望兩人的交往不再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不再用秘書的身份打掩護,避人耳目,而是堂堂正正有底氣的守護在戚宇時身邊。
“舍不得讓你一直等我。”戚宇時低頭聞着懷裏人發間的香氣,“再等下去,怕是某人又會埋怨,當初是我用花言巧語把你拐騙過來的。”
刁川夏抱着戚宇時的脖頸,微微踮起腳尖,看窗外撒在樓宇間明媚的陽光,心裏也跟着一點點明媚起來。
下班後,戚宇時跟着刁川夏回了家,一路上否決了他各種想要買名貴保健品、護膚品的想法。
“可我畢竟是初次登門拜訪,不能就這麽空着手去啊。”刁川夏脫掉灰色西服,兩只手不停的在空中胡亂比劃着,“雖然叔叔阿姨什麽都不缺,但這是禮數,是教養,我不能給你丢人,必須得去買些禮物。”
“你就是最好的禮物。”戚宇時不理會他的牢騷,一腳踏進熟悉的空間,回到愛人的小窩,被眷戀的氣息包裹,哪兒還願意浪費腦細胞去想這些事,“過來讓我抱抱。”
“不給抱,你先答應我一會兒去買……唔。”話沒能說完整,戚宇時的手已經在緊貼的酒紅色襯衫上來回摩挲,掌心的熱意透過胸膛湧遍全身,刁川夏的小腿不禁發起軟來。
“宇時。”刁川夏含糊不清的呢喃,“別鬧,待會兒還有正事兒要辦。”
戚宇時舔了舔他的嘴唇:“我現在就在辦正事兒。”
“嘶。”刁川夏皺眉,打掉他伸進衣服裏的手,“別鬧了。”
“沒鬧。”戚宇時撩起衣擺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腰部線條圓滑流暢,帶着迷惑人的雄性美感,“就是有點沮喪,看來在你這裏還是我父母更重要一些,不然為什麽我人都回來了,你還不撲過來?”
話音落下,刁川夏已經乖順的粘在了戚宇時身上,晃了晃細腰:“哪兒有人跟父母吃醋的。”
“我啊。”戚宇時單手環腰将人拎起,迫不及待的朝浴室走去。
刁川夏大概是忘了,戚宇時做事向來周全,送禮這種事,他早就在上午提出帶自己回家的計劃後,趁着中午休息時間,全都安排好了。
坐在副駕駛抱着戚宇時準備好的厚禮,刁川夏輕輕握住放在檔位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戚宇時有一張讓刁川夏怎麽看都看不夠的臉,無論是正面還是側面。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沒有一次不會被這副面容吸引,不自覺就會流露出癡态,而戚宇時恰好就喜歡刁川夏用一雙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會讓他無數次想起兩個人還沒交往時,背後總是背着一道炙熱且明亮的目光。
“還看。”戚宇時彎曲食指勾了一下刁川夏的鼻尖,“到了。”
“哦。”刁川夏回過神來,透過擋風玻璃看見戚家別墅的大門,心髒立刻蹦到了嗓子眼。
戚母打開門,歪了下頭,看見兒子身後跟着的刁川夏,露出慈愛笑臉,接過他手裏的禮物,客氣的說:“人來了就好,還花錢做什麽。”
“應該的應該的。”由于太過緊張,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緊繃的,走路還有點輕飄飄。刁川夏脫掉皮鞋,換好保姆擺放在腳邊的拖鞋,跟着戚宇時一路朝裏屋餐廳走去。
屁股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你!”刁川夏轉過頭,拉起臉瞪着戚宇時,壓低嗓音用氣聲警告,“安分點,別動手動腳的!”
戚宇時不懷好意的笑道:“是我剛才攻勢太猛了嗎?怎麽覺得你身子骨發虛?”
“不是。”刁川夏嘆了口氣,“我就是有點緊張……”
戚宇時悻悻的說:“不是啊……”
“喂。”刁川夏擡起胳膊杵了一下他的肋骨,被他氣笑了,“能不能正經點兒。”
“不緊張了吧?”在進餐廳前的拐角處,戚宇時站在視線盲區,親了親刁川夏的額角,“一會兒多吃點飯,補補營養,太瘦了我看着心疼。”
盡管戚父是翰聯出版社上一任社長,刁川夏也是第一次見到,老社長果然如傳說中那般,一句話不說,光是坐在那兒就已顯現出幾分壓迫人的氣勢來。
戚宇時和父親眉宇間确有一些相像,但戚父臉上始終透露出一股老領導特有的冷漠古板,相比之下戚宇時在氣質上更貼近母親,不說話時氣場全開,看似不易親近,一開口說話,彎笑的眉眼便添上少許溫柔。
“川夏別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喜歡吃什麽就多吃點。”戚母給他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又盛了一碗加了冰糖的銀耳蓮子羹,如蜜一樣甜。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您費心了。”刁川夏接過戚母手裏的碗,将紅燒肉小口吃進嘴裏,慢慢咽下。
一頓飯,說話的基本是戚母。
刁川夏不怎麽敢看戚宇時的父親,一看見那副嚴肅的神情,渾身都覺得不自在。戚母笑着打趣:“他爸就愛裝深沉,當慣了領導,把對員工的那套全帶進家裏了。”
戚父放下碗筷:“吃頓飯吵吵吵的,就不能安安靜靜的,讓人川夏好好吃飯。”
話雖這麽說,口吻卻不是批評指責,看戚母的眼神也是柔和的。
刁川夏由衷的羨慕,這棟房子裏的每一處都充斥着溫馨的氣息,因此也開始擔心,他和戚宇時的關系會不會影響如此和滿幸福的一家人。
如果會,刁川夏實在不忍心。
可他也心疼等了戚宇時這麽久的自己。
左右為難着。
戚父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身體後傾靠向椅背,微微偏頭問戚宇時:“最近出版社都在忙些什麽?”
“就那些事兒。”戚宇時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米飯,“最近在忙的也就是秋季書展,今年在本市舉辦,倒是省了一大筆差旅費。”
戚父用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兒子,又看了一眼刁川夏:“我聽說,你想聯合幾家出版社做‘農家書社’這個慈善項目,是嗎?”
刁川夏拿住筷子的手一頓,愣了愣,就聽見戚宇時漫不經心的回道:“是啊,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