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紛華嶼,東引小築。
鸾陳離開凡界就去敲了引翩的門。
“引翩,開門。”鸾陳在東引小築外叫道。
屋內的引翩正在翻閱書籍,擡頭望着門,隐約透過門看清鸾陳的身形,他道:“門沒鎖,進來便是。”
“...”鸾陳輕輕一推,門果然開了。
引翩看他一眼,繼續低頭翻書,待鸾陳喝了他桌上的茶,才問:“一身混雜的氣味,法力少了兩成,你去凡間做了什麽?”
大口喝了一杯茶,鸾陳才覺得周身痛快,這氣息,才是他鸾陳少神該待的地方嘛。
鸾陳道:“我能做什麽?引翩,你不覺得我形容消瘦了嗎?在凡間這一個月,我又是暈倒又是下獄的,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就鸾陳話裏的埋怨引翩自然不會接受,他擡眼看着鸾陳道:“法術是你用的,做了什麽也是你親為的,和我,可沒關系。”
那話鸾陳也是随口說說,怎麽會真的怪上引翩,他道:“哎,興許是黴星砸上我的腦門了,在下面遇到了個凡界世子,簡直是我的災星,幸虧有個識趣明理的溫雅郡主,救我于水火間,不然,我就得傳音讓你去凡間的牢獄裏撈我了。”
其實對鸾陳來說,出牢獄是件很簡單的事,随手施法抹掉凡人的記憶,再光明正大的走掉就好。
天界有言,神仙下凡抹去凡人對自身記憶這件事是不算違反天條的,可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他就是不想這麽做。
引翩聽鸾陳這愉悅歡快的語調,眉頭一皺,叮囑道:“仙凡相戀,這是禁忌,注意分寸。”
鸾陳嘴角一抽,也不知道引翩這關注點是怎麽找的,不過好心一片,他也不會反駁:“放心,我知道,不過就是個絕色的溫雅郡主,我酃風墟美色無數,怎麽也不會輪到喜歡一個凡人啊,再說,真心這種東西...”
引翩知道鸾陳心裏的舊結,這麽多年每每鸾陳縱情聲色,他都只是讓他別把旁人的氣息帶到紛華嶼來,其他的,不曾阻止他。
說起鸾陳這些年的作為,引翩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放下書籍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鸾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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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姨過些日子便到生辰了,你替我送了吧。”
游月,就是鸾陳的母親,得知風神衮夙心有所屬後毅然離去的神女。
酃風墟已經沒什麽人記得這件事了,只有引翩依舊記得清楚。
鸾陳将盒子抱在懷中,笑着謝引翩的賀禮,許是覺得這氣氛有些詭異,鸾陳又換了話題:“引翩,将我身上的禁制解了吧,沒了辛辛苦苦練來的兩成法力,我很狼狽的。”
引翩扶額輕嘆,無奈的擡手,一道流光飛出,進入鸾陳額間,失去的法力頃刻間回到體內,鸾陳十分高興。
鸾陳将引翩要給他母親的賀禮收入袖中,大舉誇贊引翩:“這才是多年來對我不離不棄的引翩殿下嘛!”
神色裏很明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做派,對于這麽露骨的沒臉沒皮的話鸾陳說的也是順口。
引翩沒再管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書。鸾陳也不覺得無趣,湊過去一看,就是本普通的六界經注,問道:“你這樣子,是要幹什麽大事嗎?怎麽,你有想做的事了?”
鸾陳問,引翩也不瞞他,道:“還沒确定,你...”話說到一半,引翩緊皺着眉頭,看着離他幾乎沒有距離的鸾陳,神色隐忍着道:“離我遠些,你這身味道,着實難聞。”
難得被引翩嫌棄一回的鸾陳乖乖的退開,自己擡起手臂嗅了嗅,問:“凡人的氣息,真有這麽難聞嗎?”
引翩不想再理他,鸾陳也不繼續待,在凡間這些天,硬是把天界眨眼就能過去的一個時辰過成了一個月,着實累得慌,應付的告了聲辭,急忙回酃風墟沐浴更衣睡覺去了。
鸾陳舒舒服服的醒來時,天界已經過去了三個半時辰,鸾陳穿好衣物,抱着引翩給的盒子思忖片刻,又春風滿面的下了凡。
鸾陳再下凡時,人間正直八月正秋,金陵的貴人圈裏舉辦起了賞菊會。
這場賞菊會還是已經嫁人開府的皇帝堂姐大公主宣汐舉辦的,地點就在隔了黎王府一條街的公主府。
鸾陳飛入公主府,并未急着現身,聽說這賞菊會請的都是金陵有頭有臉的世家高門貴女公子,貴女們都在後院,公子們由驸馬在前廳招待,待到午後兩方由丫鬟引入前廳後院連接的花園裏,賞菊對詩,行令罰酒。
鸾陳隐身把公主府逛了一遍後,在拐角處逮着機會截住了黎芳顧。
“許久不見,黎世子,別來無恙啊。”鸾陳友好的打招呼。
可黎芳顧是一點也沒收到他的友好,只知道這人将他拉到一旁扣着,黎芳顧怒道:“是你!放開!”
鸾陳突然很高興,凡間過去五個月了,這人還沒忘記他,凡人的記性也不是很差嘛。
鸾陳心情好了,那舉動自然就放肆多了:“不放開,你奈我何?”
兩個身高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青衣壓着白衣,禁锢在方寸之間,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
丢掉的兩成法力恢複,鸾陳又是神,禁锢一個凡人,黎芳顧自然掙脫不開,面色不善的看着鸾陳,問:“你到底是誰?潛入公主府有何目的?”
鸾陳覺得自己有點冤,需要解釋一下:“我不是告訴你我叫鸾陳嗎?你是記性差還是耳背啊,還有,我這麽光明正大的攔着你,我這還能叫潛入嗎?我就是來找你的。”
“放開。”黎芳顧低聲呵道,眼前這個人從第一次見到,身上就透着不同尋常,派去查他的人一無所獲,眼下在這裏,他也不想引來人。
“黎芳顧你別這麽兇啊,我沒有惡意的。”鸾陳嘴上讨饒,可身體上絲毫沒有退讓。
“還不放開!”黎芳顧感覺自己的耐心馬上就要告罄。
可即便風雨欲來,鸾陳也按捺不動,和黎芳顧讨價還價道:“要我放開你也行,不過,你帶我參加這場賞菊會怎麽樣?”
掙脫不開,黎芳顧胸前的衣襟已經有些淩亂,偏偏毫無辦法:“休——想——”這兩個字幾乎是黎芳顧咬牙切齒才從齒縫裏蹦出來的。
鸾陳覺得沒意思,就放開了黎芳顧,拍了拍胸前的衣襟,邊轉身邊道:“那我去找溫雅好了,她那麽善解人意,肯定樂意帶着我的。”
黎芳顧得到自由,趕緊整理自己的衣物,也不知是不是這衣服料子的問題,已經淩亂的褶皺怎麽都抹不平,恰好聽到鸾陳這句話,放開手兩步快走攔住鸾陳,不悅的道:“條件,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鸾陳勾唇一笑,道:“早這樣不就好了。”
拐角處突然走過來一名丫鬟,看到黎芳顧衣衫不整,吓得臉色煞白,手忙腳亂的行禮說什麽都沒看到。
“...”鸾陳有些無語對天,這丫鬟的神情怎麽看着都像撞破了奸情生怕被人殺人滅口的模樣,可是凡人你睜開眼睛仔細看啊,兩個男人哪來的奸情啊,你這幅要死了的樣子是什麽意思?
鸾陳也覺得黎芳顧的衣服不太妥,不顧黎芳顧不善的眼神給他撫平了衣襟,當然是用了點法力的,為了速成嘛。
黎芳顧沒追問他是怎麽撫平的,忽略掉腳邊跪着的婢女,往前廳走去,鸾陳有眼力的跟上。
已到午後,大驸馬已經引着各家公子到花園裏,因為鸾陳這個插曲,黎芳顧是最後到場的。
黎芳顧才坐下,為首的大驸馬就道:“黎世子你來晚了,可得自罰三杯啊。”
公主府的花園建的十分壯觀,先帝對這唯一的侄女兒很是喜歡,建府時費了心思,還特地在花園裏設了接待賓客的宴飲處,今天男賓客的招待席就設在了這裏。
鸾陳到這裏才看到前幾次都跟着黎芳顧形影不離的黎夜,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低調的站在黎芳顧身邊。
大驸馬要罰黎芳顧的酒,黎芳顧也不推脫,當下就喝了三杯酒。
“黎世子豪爽,不知黎世子身邊站着的這位,是哪家公子?倒是眼生的很。”大驸馬問。
其他世家的公子也覺得稀奇,往日裏出席任何宴會黎世子身邊除了黎夜,從不帶人的。
黎芳顧眉頭一擰,看都不看鸾陳,回複了大驸馬:“不是什麽要緊的人,陳鸾,去見過大驸馬。”
鸾陳嘴角一抽,沒去理會什麽大驸馬,堅持要掰正黎芳顧的說辭:“黎芳顧,我叫鸾陳,不是陳鸾,不要擅自改我的名字。”
本來已經少的可憐的耐心此刻宣布告罄,黎芳顧起身向大驸馬致歉:“下人不懂事,讓驸馬見笑了。”
雖然在場的公子很多,可要黎芳顧彎腰的也只有這個大驸馬,其他人,便是覺得不妥,也不敢看黎世子的笑話。
大驸馬大笑兩聲,直說這個鸾陳真性情,間接的表示自己不在意。
解決了驸馬這頭,黎芳顧轉頭來收拾鸾陳:“黎夜,把他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