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命第四天

賀景添看他震驚到說不出話來,有些摸不準他是因為自己的哪句話,斟酌措辭試探道:“莫非你二人鬧掰不是因此?那我就奇怪了,本來你二人關系最好,如今弄得我夾在中間,有時真讓人難做。”

秦歸慕硬是收回注意力,還是不敢置信:“你說,納蘭珏心儀我?”

賀景添看看他,又回頭看看還在比武臺上的納蘭珏,煞有其事道:“京內誰人不知禦史臺納蘭珏和淵博王世子交情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明明我與你們也很要好,那些時日我還酸過,後來你二人莫名其妙鬧掰了,我不爽了,想方設法的做個和事佬,結果被兩邊嫌棄。這些日子,我奔波來去,總算從納蘭那探的一些口風。”

“他親口承認了?”秦歸慕問。

賀景添挑眉,故作高深道:“含糊其辭,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就是默認。”

秦歸慕冷笑,一把打開賀景添還放在他肩上的手:“以你對他的了解,如若讓他知道,你背着他在我面前胡亂造謠,會如何?”

賀景添愣住了。

秦歸慕才不管賀景添會如何,繼續往大樹下面走。從前面的震驚裏回味過來,他忽然明白軟世子為什麽會和納蘭珏斷了袖,後來又為何百般信任那位鎮邊大将軍賀景添,敢情所有的交情都出在這裏。賀景添告訴軟世子,納蘭珏喜歡他,或許本來軟世子沒這方面意思,越想過往的細節越覺得納蘭珏仿佛确實有這麽點意思,感動來去自己把自己掰彎了,玩起了斷袖。

孽緣的最終結果以悲劇收尾,不知推波助瀾的賀景添,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哎,我說歸慕,剛才的話你不會真和納蘭說吧?”賀景添見他站定在大樹下,立刻跟了過來,哭喪着臉,“我就是想讓你們把誤會說清楚,再做回好朋友。”

“嗯,你說的有道理。”秦歸慕點頭,“我覺得有些事确實該說清楚。”

賀景添見狀,神色一松:“你能這麽想就好,我等着你和納蘭握手言和的那天。”

秦歸慕沒說話,目光放到贏得一片喝彩聲,往這邊走的納蘭珏身上,思索怎麽和對方說。

從訓練營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二人還餓着,秦歸慕摸了摸叫了幾聲的肚子,拉着馬缰偏頭對納蘭珏說:“納蘭大人,進城後先找個地方吃個飯可好?”

納蘭珏也有些餓了,遂點頭應了。

秦歸慕見狀,挑了下眉,正好借着這個機會說說暗戀的事情,他是想保命沒錯,可從沒想過把自己保到納蘭珏的床上。況且,這件事若是一直不說清楚,他老覺得有些不舒服,至于哪裏不舒服,他說不上來。

二人趕在宵禁落城門前回到京中。

納蘭珏駕馬慢行,聲音清冷道:“世子爺想吃什麽?”

“跟我來。”秦歸慕掉馬往東邊走,納蘭珏自然跟上。

走着走着,納蘭珏想起東邊有條熱火朝天的小吃街,聽說種類繁多,物美價廉,攤主待人熱情,是以贏得許多百姓的青睐。他看一眼目不斜視的世子爺,心想:不僅人變了,連喜歡去的地方都變了。

這半個月來,秦歸慕按照他要求老實本分,努力上進,一改先前的纨绔模樣,也不再軟弱沒主見,有時候還會給他出出主意,和先前判若兩人。今日在訓練營,瞧見賀景添和秦歸慕說話,他下意識不想讓二人過多接觸。賀景添這人心不壞,就是有時候會好心辦壞事。

不知世子爺這會兒說要吃飯,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

納蘭珏理了下垂到面前的發帶,不管秦歸慕想談什麽,他都如實回答,相信秦歸慕見他這般坦誠,會對他先前說過的話再有考量。

秦歸慕将人領進一家面館,剛進門,正在打算盤的掌櫃擡頭看見秦歸慕,頗為熟稔打招呼道:“世子爺今日來是特意嘗嘗本店新出的大碗寬面嗎?”

世子爺眼睛亮了又亮:“前些日子說的新面,今日出了?那快來一碗。”

掌櫃笑着點頭,笑容在看見秦歸慕身後的納蘭珏時定格,禦史臺的人都在小吃街的掌櫃們腦子裏挂了牌牌,平安無事過了好些日子,今日猛然看見,掌櫃忽然覺得自己要大禍臨頭了。

秦歸慕說完才想起身後還有個人,回頭眼神請示,得到納蘭珏颔首,立刻對掌櫃說:“兩碗大碗寬面,掌櫃的不用害怕,他今日就是與我一道來吃面的。”

有世子爺這句話在,掌櫃的勉強僵着臉歡迎二位進去。

面館不算大,攏共就七八張桌子,看得出來秦世子常來,不用掌櫃招呼,自己帶着納蘭珏直奔偏僻角落去了。一會兒要說點隐秘的事情,還是挑個小角落更為妥當。

納蘭珏既來之則安之,跟着秦歸慕。

二人坐下一時也沒說話。面來的很快,不愧叫大碗寬面,碗是尋常碗的兩倍,分量很足,面看起來晶瑩剔透,根根分明,面湯不過半碗,是煮到濃稠發白的大骨湯,碗邊擺放着醬色的肉丁、翠綠的小青菜、被油烹到焦黃色的花生及白黃分明的雞蛋等等配菜,看起來賞心悅目,聞起來只覺得香味撲鼻,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掌櫃上完面,忙不疊的走了,生怕納蘭珏找麻煩似的。

秦歸慕端過碗,感嘆道:“不枉我等了十多天,看起來味道很不錯。”

納蘭珏垂眸看了面前的碗好一會兒,才伸手端過來,聞起來味道不壞,他拿過筷子挑了根面條吃了口,吃起來也不錯,甚至比在別處吃過的要好,讓人胃口大開。

眼見二人吃的差不多,秦歸慕放慢吃面速度,開始沒話找話:“你看這個面啊,又長又寬,你看這個碗,又大又圓[注]。”

納蘭珏吃面動作一頓,擡頭神色詭異看他:“世子爺有事說事。”

秦歸慕尴尬的輕咳一聲,看門見山:“納蘭大人相貌堂堂,才高八鬥,年紀輕輕就是禦史臺的左副都禦史,想來是京中很多大家閨秀的擇偶佳選。”

“……”納蘭珏臉崩住了,“世子爺到底想說什麽。”

“是這樣的。”秦歸慕四處看看,确定沒人注意他們,才低聲道,“納蘭大人如此完美,就沒必要吊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我對大人只有敬佩之情,并無…并無男女之情,大人真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心神,強扭的瓜不甜,大人為何要斷袖呢?”

納蘭珏不僅臉崩住了,心也崩住了。

秦歸慕說完這些話後,偷偷摸摸看納蘭珏,發現這人神色一層不變,還低頭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口面,他就有點懵,這是什麽反應?

他眼睜睜看着納蘭珏吃完面,放下筷子,摸出帕子擦了擦嘴,接着轉頭看他,平靜道:“世子爺恐怕誤會了,臣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更不存在斷袖。不知道世子爺從何處聽見這等荒謬的言論?臣也好找人辯解一番。”

秦歸慕愣了下,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時間二人之間的氛圍尴尬的讓人窒息。

“再者。”納蘭珏風輕雲淡的再度開口,“我與世子爺交情不如從前那般好,只因道不同不相為謀。世子爺的遠大抱負,臣無法茍同,只能分道揚镳,并非所謂的求而不得所致。”

秦歸慕張了張嘴,可此時無論他問什麽,都有幾分不死心追問的嫌疑,于是他閉上了嘴。

他不說話,納蘭珏卻好似被他那番話刺激到,又道:“如若世子爺還有這種顧慮,臣明日便向陛下禀明你已改正,無需再跟着我。”

“不不不不用。”秦歸慕的手都快擺成虛影了,“不必如此,我在蘭臺學到不少東西,還要多謝大人。”

納蘭珏垂眸不說話,秦歸慕也就不好在說話,場面再度冷下來。

少頃,秦歸慕磨蹭開口:“大人吃完了?那走吧。”

納蘭珏起身路過櫃臺的時候,擡手放下銀錢,也不問秦歸慕,就那麽走出去。

秦歸慕捏了捏手,雖然誤會解開了,但納蘭珏似乎生氣了。

該怎麽辦呢?

出了面館,納蘭珏牽繩上馬,居高臨下冷淡道:“臣與世子爺不同路,先行一步。”

秦歸慕連連點頭:“大人慢走。”

納蘭珏點頭,策馬就走,看其離去的背影,怕是氣得不輕。

秦歸慕想到賀景添,扯了下唇,也不上馬,就那麽牽着一路溜達回了王府。

是夜,已經躺在床上翻看兵書的賀景添正在琢磨,忽然房門被人推開,他一下子翻起來。

“誰?”

一身寒氣的納蘭珏走進來。

賀景添見是他,又躺了床上:“你怎麽大半夜過來了?”

納蘭珏一言不發到床邊,一把薅住他的領子,兜頭兜臉就開始打。

賀景添被打懵了,回過神來邊躲邊嚎:“納蘭珏!你瘋了吧?再打,我反手了啊,你發什麽神經?”

納蘭珏不說話,只下狠手打。

打到最後,賀景添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段話引用吳亦凡的歌曲《大碗寬面》,并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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