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光,粗略看過去,我們這個平臺就好像是個懸崖一般,平臺之下是個坡度相當大的陡坡,從陡坡一直往下就可以到坑底,坑底到平臺的落差,這樣看去大概有二十多米。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陡坡之上縛着很多鎖鏈,有點像雲頂天宮,再往遠看,手電卻照不分明,不過隐隐可以看到有水光粼粼,看來這個坑之內還有一條暗河。

從這裏爬下坡,然後往那口大棺材的方向走,顯然是不太明智的選擇。

一方面,這個坑雖然現在看上去一片平靜,但是那些鎖鏈實在讓人覺得很不安,地面也不是石板或岩壁,而是砂土,萬一從地裏面沖出什麽東西來,那可是很不好辦的一件事。

另一方面,我們并不能完整的看到從這裏到那口棺材的全部路況,已經可以确定的是有一條暗河,難保再遠處不會還有什麽機關。

在平臺的一端,則有一條隧道,隧道的走向沿着這個坑的邊緣,隧道壁依托本身的山體而建,道路依舊保持着很原始的狀态,但是很明顯,這樣一條隧道必定是人工修鑿出來的。

“應該就是這條路了吧。”小花道,“很明顯,從那個坑走不太現實,汪家古時候應該也有人來養這些蛇和蠱蟲的,總不能讓他們在半路上就死了。”

“話是這麽說。”胖子道,“不過阿花,這裏面存在着一個很大的矛盾。”

“什麽矛盾?”小花愣了一下。

“我們一路走過來,全部都是絕戶,所有機關都只能從外面打開,所以,如果這地方真的有養蛇人,也不該是從這條路下來。”胖子道,“而如果這地方沒有養蛇人,就不該有這條路的,一條路平白無故的修成封閉的隧道,其中多半也有原因。”

“這座古樓的設計,本身就很奇怪的。”我說道,“單獨看起來,每個墓室都合理,但是綜合在一起看,不合理的地方卻很多,比如圓錐形的結構,比如為什麽進入古樓之後,一層與二層相隔這麽近,二層與三層之間的落差卻如此之大,比如我們一直所相信的,這地方還有一條通路,可那條通路我們卻怎麽也找不到。毫無疑問,這座樓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它叫汪家古樓,可是其中埋藏的卻是張家人救命用的蠱母,在一層有汪家人留下的字,看那個意思,是希望汪家人來到古樓之中,可是直到現在,我們還是不知道汪家人究竟希望自己的後代來到古樓中做什麽。”

“這地方和張家樓玩家不同,沒有一個家族墓會設計只進不出的路。我覺得,除非我們能夠找到隐藏的另一條通路,不然這座古樓中的很多東西都違背了邏輯,而現在我們既然找不到隐藏的那條通路,就先考慮眼下的第一目标,解毒的蠱母。”我道,“這條路既然看起來能通到那邊,我們就走過去,這條路上有陰謀,無所謂,這座樓本身就不正常,打個比方,一個人如果已經精神分裂了,誰還在乎他有沒有狂躁症,你們說呢?”

“小三爺說的是這個道理。”黑眼鏡道,“不管這座樓本身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我們下來是有我們的目的的,我們只要完成自己的目的,然後想辦法出去,別的一切都不用管。而現在看來,走隧道比跨越這個坑簡單得多,那咱們就直接走隧道。”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那随你們吧。”胖子嘆了口氣,“誰叫我心甘情願的跟着你們下來了呢?”

在我們讨論的工夫,悶油瓶一直一句話都沒說,他站在最靠近隧道的那個位置,打着手電往隧道裏面看,明顯在研究隧道之內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我試探性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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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大概也沒發現隧道內有什麽異樣,因此他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隧道,接着是我,胖子,小花,黑眼鏡。

在隧道裏走了沒幾步,我就感覺哪裏不對,照理說,這步道并未經過太多修繕,地面也是砂石狀的,可是剛剛我一腳踩上去,腳下卻異樣的有些金屬般的觸感。在我一愣神的功夫,前面的悶油瓶也已經停住了腳步。

“隧道有問題。”悶油瓶道。

“問題在上面。”黑眼鏡道。

黑眼鏡的話讓我一激靈擡起頭來,在雪亮的手電光照耀下,我清楚的看到,我們頭頂的隧道壁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趴滿了人形的影子。

☆、無路可退

驟然間看到這麽多的影子,我的頭皮一下就炸了起來,莫非又是密洛陀?

與此同時,隧道壁的土灰已經開始撲簌的落下,“啪”的一聲,一滴水落在地上,緊接着,“嘩啦”一聲,一個人形的東西就落了下來,拍在地上,第一個,緊接着是第二個,伴随着砂土的崩落,那十幾個影子竟然都這樣掉了下來,而且我看到,還有更多的影子正在向我們頭頂這個位置湧來。

“快跑!”小花大喊了一聲,擡手對着頭頂就是一槍。

随着他那一句話,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往回跑,我撞過一堆“影子”,它們的觸感黏糊糊的,不過好在它們并沒有攻擊我。

而等我沖到隧道外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真的是傻X了。

在剛才的一團亂中,隧道頂上不斷滴下奇怪的粘液和人形的東西,我本能的轉身往回跑,可是他們幾個,竟然都是往隧道深處跑的。

換句話說,我就這樣落單了,而且我和他們幾個之間,還隔了不知道多少個奇怪的人形黑影,我現在想沖過去追上他們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用了十年的時間來習慣他們的思維方式,結果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我們居然還是想法完全不同。

回想一下,剛剛的問題出在我們腳下,踩到機關,才會觸發那些奇怪的影子,影子不斷地向我們的方向湧來,落在地上,那東西應該不是密洛陀,卻與密洛陀類似,如果真的要與它們纏鬥,我們會兇多吉少。

而這個時候,小花開了槍,并且讓我們跑。

他們幾個的第一反應都是往前,我覺得也是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的身手,即便那些影子會逐漸的從更深處湧來,他們也自信自己可以比那些影子更快。

而我的第一反應是往後,可能是因為在我潛意識裏,我就是比較弱的人,即使現在的我跟普通人比已經不在一個檔次,可是卻依舊不可能和悶油瓶他們相提并論,而在古墓裏,雖然我已經可以鎮定自若的面對種種可能出現的問題,要真刀真槍的動手時,我總還是有些心慌的。

現在分析這些也沒有什麽用,我只有一個人,在這個平臺上,有我自己的裝備,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用自己的能力到那棺材那邊去,和他們會合。

不排除會有人回來找我,至少我覺得悶油瓶會,可是我不知道那需要多久,而且我不想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原地等着。

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為什麽不能像當年裘德考他們的隊伍那樣帶着無線電,而是一直交流全都靠吼,手頭要是有個無線電,現在我就不至于呆在這裏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拿起手電,往隧道口照了一下,頓時我就意識到,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如何跟他們會合,而是如何在這裏活下去。

我不知道那些人形的東西是否有智慧,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分配的,但是現在,在洞口,黑壓壓的站了至少十只這種東西。

它們看着我,沒有動,我用手電打上去,發現它們果然是僵屍。

只是這些僵屍沒有皮,甚至沒有什麽骨頭,它們的肉因為年代太久,已經變成了腐爛的黑色,可行走之間卻還點點滴下粘液來,這也使得它們看起來很滑膩,很陰冷。

我知道,它們能感覺到我,因為這些行屍現在正在緩緩向我靠近過來,我拔出刀,這一次不同以往,我必須一個人活下來。

對付粽子用槍其實并不穩妥,小花剛才用槍,大約也是緊張了,實際上用槍一方面只能把粽子打爛,起不到實際效果,另一方面,粽子被打爛的話爆出的屍水很可能有毒,對我自己更不好,何況還是這種濕乎乎黏糊糊的行屍,這不但對我的體力,也對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行屍逐漸往我的方向靠近,我握着刀一步一步後退。

我不是沒想過直接從這裏跳下去,但是二十多米的落差,這個坡還比較陡,再加上這些旁逸斜出的鎖鏈,我如果跳下去,不摔死就是萬幸,骨折基本是肯定的事。

何況坑裏面一片漆黑,誰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這些行屍要是也跟着我跳下來,它們連骨頭都沒有,不會受半點影響,我更是全無活路。

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我知道生死就在這一波了,我學着電影裏的樣子,叼着刀背,挽了一下袖子,轉念一想要是被這些行屍碰到我的胳膊,估計我的胳膊肯定要潰爛,又趕緊把袖子落了下來。

那些行屍卻不打算再給我心理建設的機會了,它們一股腦兒的撲向我,帶着腐爛腥臭的氣息,我知道若是離這些東西太近,很容易就會中屍毒,所以第一具行屍靠近時我就已經閉住了氣,不知道我能撐多久,但是我總要試試看。

好在,雖然我不會打人,但是挨打的本事總歸長進了很多,至少我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可以想想我到底該怎樣做。

纏鬥之中,我感覺有些氣短,便想脫出行屍的包圍去換一口氣,誰知道此時幾只行屍正把我圍在正中央,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脫得開身,因為沒法呼吸的緣故,很快我就感覺到有點窒息,頭也開始發昏。

人無論如何都是沒法憋死自己的,即便我再不想吸進屍毒,我的身體還是替我做了選擇。

我開口吸氣的一瞬間,已經知道完蛋了。

劇烈的屍氣在一瞬間就進入了我體內,我的肺像爆炸般疼,頭也猛烈的暈眩起來,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已經毫無戰鬥力,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從這裏跳下去,哪怕知道現在這樣我也會死,可總好過被一群行屍毒死。

我咬着牙退到平臺邊緣,稍微回頭看了一眼,便一躍而下。

☆、悶油瓶

跳下去的時候,我估計自己是要死了,本以為在死前我會感慨的回顧我的一生,可事實是身體的痛苦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依稀的覺得這樣死了有點可惜。

忽然間,我感覺自己的腰間一輕,好像被什麽東西挂住了,一睜眼,就發現悶油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一只手緊着我的腰,将我整個人橫拉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攥着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攀岩鈎卡在平臺上,我們兩個暫時懸吊在半空中。

“小哥……”我艱難的叫了一聲,感覺嗓子火辣辣的痛。

“你怎麽樣?”悶油瓶問我。

“不好。”我說道。

悶油瓶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可他擡頭看了一眼,臉色一下就變了:“攀岩鈎脫落了,抓緊我。”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感覺自己和他一起開始下墜,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兩只手抱緊他的腰,悶油瓶飛快的抽刀割斷腰間的繩子,然後摟住我,足尖在我們落腳的岩壁上用力一蹬,我們兩個人便一起從岩壁的半山腰上滾落了下去。

剛才用手電粗略一照,我們已經看到礦坑內有許多盤根錯節的鎖鏈,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危險,但是如果真的撞到什麽尖銳的東西上,肯定要出事情。

這時候我整個人難受的要爆炸,完全失去運動能力,我們向下墜落的路徑和方向全部由悶油瓶掌控。這種十幾米的無保護速降,和跳樓本身就沒有什麽區別,也就是悶油瓶,才能勉強用自己絕佳的身體條件借力用力,暫緩我們下墜的沖力,可也正因為此,我們好幾次撞在鎖鏈、山岩上,所幸我體內屍毒的痛苦戰勝了一切,反倒使得外傷的感覺接近于零。

終于,我們兩個落到了礦坑的最底部,這時候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

悶油瓶捏開我的下巴,往我嘴裏面放了個東西,我知道這那東西能救我的命,可是想要咽,卻怎麽都咽不下去。

悶油瓶大概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他很快給我灌了點水,因為屍毒的緣故,我喉嚨的肌肉已經有些痙攣,即便是水都有可能嗆到我,也不知道悶油瓶是用了什麽方法,将水緩緩的灌進來,之前塞進我嘴裏的藥丸随着水也随着水被我咽了下去。

我在原地躺了好一會兒,胸悶、頭痛與窒息感才慢慢消退下去,這時候我才感到渾身都在疼,看來剛剛一路滾下來,應該還是受了不少外傷,但是坦白說,我這個樣子能夠保住一條小命都已經是萬幸,我實在沒法再要求什麽。

悶油瓶坐在我身邊,看到我睜開眼睛看,他才問道:“好點了?”

“命應該是撿回來了。”我說道,“你剛才給我吃的什麽?”

“紅丸。”悶油瓶道,“我估計你會中毒,過來的時候要了一粒。”

悶油瓶給我吃下去的居然是解家秘傳的紅丸,那東西可緩解百毒,對屍毒更可以說是有奇效,難怪我現在還能活着。不過悶油瓶居然說他估計我會中毒,還提前和小花要了紅丸,敢情十年過去,在他心裏我依然是塊廢物點心。

現在不是跟他糾結這個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整個人弱的好像一只小白兔,悶油瓶用自己的外套把我的頭墊高了一點,我也就順勢這樣躺着,打算好好休息一會兒。

“那些東西沒有追下來嗎?”我問悶油瓶。

“它們沒有骨頭,下不來的。”悶油瓶道。

“那是什麽東西?”我問道,“難道是剛才那些墓室裏面,那些骨頭、舌頭和人皮的主人?”

“我想是這樣。”悶油瓶道,“那些東西在隧道裏,其實數量也不多,走過開始那一段,後面也就沒有了。”

“這樣說來,胖子和小花他們應該是安全了?”我問道。

悶油瓶點了點頭。

我想起身,可是一動,渾身的骨頭都在抗議,然而這時,我卻更擔心悶油瓶的狀況。

剛才我們滾下來的時候,一直是他摟着我,調整方向,承受大部分的碰撞,如果我都摔成這樣,他應該比我更慘,更別提他還中了蠱毒。

悶油瓶現在穿的是一件半袖上衣,小臂上青一塊紫一塊,全是瘀傷,想必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一看他摔成這樣,我立刻産生了一種愧疚又心疼的感覺。

“又麻煩你回來救我一次。”我說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悶油瓶本來一直盤腿坐着,手放在右腿上,一副入定的樣子,我這樣說,他才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道:“我如果不回來,你肯定要死,我總不能看着你死。”

“你的蠱毒怎麽樣?”我問道,“剛剛你從那些東西中間沖回來,肯定消耗很大。”

我本以為悶油瓶會說沒事,沒想到他竟然對我道:“後面的路,你要小心。”

我心裏“咯噔”一聲:“你說什麽?”

悶油瓶沒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這個樣子,我的不安感一下到達了頂峰,也顧不上身上的病痛了,坐起身來:“你怎麽了?”

悶油瓶搖了搖頭,我也管不得那麽多了,伸手過去拉了一把他手臂,想要讓他轉過身來,意想不到的是,悶油瓶竟然絲毫沒有反抗,反而被我帶的一晃。

我大驚之下,立刻起身到他身邊。捏着悶油瓶的下巴讓他的臉轉過來,而他依然像個玩偶似的毫不反抗。

我伸出手去的時候,和悶油瓶的距離很近,在我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時,我已發現悶油瓶的臉上竟然一點血色也沒有了,皮膚呈現一種讓人極其不安的透明的白色。

我強忍着心中的驚慌去看悶油瓶的正臉,就發現他的嘴角正在緩緩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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