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黑眼鏡看我沒再說話,轉過臉來沖我笑了笑:“你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
燈籠的紅光下,西府海棠樹影滿園,形成一片令人感到有些許寧靜的陰翳,兩只貓安穩的卧着,全然将我和黑眼鏡置若無物,歲月靜好的場景,因為此刻我們所處的情境,而顯得格外哀傷。
所謂,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能矯情一下了。”黑眼鏡說着站起身,“小三爺,你既然出現在這兒,我就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我跟着黑眼鏡穿過院子,前面就是這四合院的最後一間房子,房門常年挂着一把大鎖,我曾經問過黑眼鏡這裏面是什麽,黑眼鏡只是笑笑,諱莫如深,後來逼急了,他才跟我說了一句。
“裏面是屍體。”
聽說是屍體,我自然也沒太大興趣,至于究竟是什麽樣的屍體,我也不想知道,可沒想到黑眼鏡現在居然帶着我走向這間屋子。
一瞬間我的心裏甚至産生了一個很離奇的想法,難道真的小花早就被黑眼鏡以占有為名殺掉了藏在這裏,現在外面的小花完全是個假人,而黑眼鏡是個變态殺手。
黑眼鏡走到這間屋子前,從貼身的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看樣子這把鑰匙他一直随身帶着,可見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對他是多麽重要。
黑眼鏡拿下門鎖,沉重的鐵鏈發出一陣響聲,然後“吱呀”一聲,房門被黑眼鏡推開,接着他轉過頭,對我道:“進來吧。”
我邁過門檻,立刻就聞到一陣灰塵的氣息,很顯然,這間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黑眼鏡關上門,然後按了一下門邊的開關,“啪”的一聲,燈光亮起。
我的眼前竟然是一座戲臺,這間房子裏唯一的燈就是戲臺上的聚光燈,所以戲臺之外的東西都顯得有些昏暗。
戲臺前面的空地上,擺着一對黃梨木鴛鴦雕刻的椅子,還有一張圓桌,戲臺邊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挂着各種式樣的戲服,衣架前頭是梳妝臺,所有的東西都擺在那裏,一眼看去,昏暗中錦緞光轉,華麗無匹。
很顯然,這裏是一座私人的戲樓,前臺與後臺合為一體,人可以看到戲子梳妝打扮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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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明白這座戲樓是為誰而立。
黑眼鏡一步步走到梳妝臺前,地面上早已經積了一層浮灰,黑眼鏡走過去,留下一行腳印,我也跟了上去。
衣架上挂着一排戲服,我拿了一件下來,伸手拂掉上面的薄灰,天藍色的緞面反着光,戲服的下擺是白色的,繡着幾枝梅花,顯得很淡雅。
黑眼鏡走到我身邊,道:“小三爺,你知道你拿的是這是誰的行頭?”
我搖搖頭,戲曲這東西我興趣不大,也沒什麽了解。
“韓玉娘。”黑眼鏡道,“這出戲叫《生死恨》。”
生死恨這個名字,讓我心頭打了個突,趕緊把衣服放了回去,黑眼鏡笑着搖了搖頭,半做半念的嘆了一句:“說什麽花好月圓人亦壽,山河萬裏幾多愁……”
我聽在耳裏,只覺得更難受,這出戲分明是描寫夫妻分離,這當口讓黑眼鏡想起,豈不是雪上加霜一般的心情。
念完那句戲詞,黑眼鏡又發了會兒呆,伸手從梳妝臺前的鏡奁拿出一支螺紋黛,看了看又放回去,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我說:“這些東西等花爺,已經等了十三年。”
我勉強笑了一下:“很快就會見到的,你也別太難受了。”
“我知道。”黑眼鏡道,“我也就偶爾矯情一下而已。”
說完這句話,黑眼鏡又沖我笑了笑:“小三爺,咱們出去吧。”
有小花的時候,這戲樓或許聲色動人,可現在沒了小花,氣氛就讓人壓抑,就算黑眼鏡不說,我也會拉他離開這裏,那種昏暗的聚光燈,滿架的戲服,總讓人有一種錯落的幻覺,我很怕他呆在那種環境下會出事情。
我們兩個走出戲樓,黑眼鏡又将大門鎖好,把鑰匙小心的放在衣袋裏,這個時候我終于明白了黑眼鏡那句話。
裏面是屍體。
說到頭,不過物是人非四個字而已。
自從小花被霍遲帶走以後,黑眼鏡一直顯現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淡定,直到今夜我才感覺到他心中那種深沉的傷感,這讓我有一點擔心。
雖然我知道,黑眼鏡是很看得開的人,可小花和他的糾葛畢竟比誰都要深,萬一他真的沉溺在思念裏無法自拔,事情只會越發不可收拾。
“你必須要把花爺救回來。”我對黑眼鏡說道,“不然所有這些都會成為你的心魔。”
黑眼鏡的身形微微僵住了一下,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微微帶着一點笑意:“我知道。”
我們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麽,各回各屋睡覺,這次我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被悶油瓶拍醒,簡單洗漱了一下,黑眼鏡又從冰箱裏翻出一包速凍餃子煮給我們當早飯。
“一會兒先帶這孩子去我的鋪子。”黑眼鏡道,“之後咱們研究一下那個盒子,我估計那紫水晶盒子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咱們這一趟去解家,恐怕要好一段時間,最好能在這之前就跟小阮說好,讓他幫我們查一些東西,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
“鋪子就你自己去吧。”胖子道,“我們先研究研究那個盒子,還有從樓裏帶出來的那些卷宗,咱們出來之後一直沒能歇下腳,那些東西都沒好好看過。”
黑眼鏡點了點頭,其實我倒是有點想去黑眼鏡的鋪子裏看看,就說我也跟着,悶油瓶當然不會去,所以吃過飯後,黑眼鏡、我和阿康三個人就一起往他的鋪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