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19-05-24 10:58:17

你怎麽長成這樣的?完全長在我心坎上了。

周五下午原本沒有課,因為老師臨時有事,将周二下午的出鏡報道課程挪到了周五。

這門課分理論和實驗兩大版塊,單周理論,雙周實驗,這周是第十周,剛好是實驗課。老師前一天晚上在群裏通知大家準備正裝,并讓女生帶好化妝品。

演播室頂上有二十來盞燈,明晃晃地圍成一圈,班上全部的同學搬了椅子擠在裏面聽老師講話。

教出鏡報道這門課程的老師姓鄧,也是系主任,渾身上下透着剛柔兼濟的氣質,優雅和威嚴在她身上和諧地交融。

天熱,大部分同學應老師的要求準備了正裝,但是沒穿在身上,鄧主任掃了一眼底下花花綠綠的一群人,臉色立刻就冷了:“我讓你們準備的正裝呢?怎麽只有幾個人穿了?”

她說話聲音不大,卻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吓得底下打哈欠的同學埋下腦袋,趕緊從包裏掏出衣裳來,匆匆忙忙套上。

甘宿的西裝是煙灰色的,裏面搭配了一件白襯衫,沒系領帶。班上全部的男孩子加起來一雙手就能數得清,昨天晚上幾個寝室的男孩子湊到一塊兒,總共就湊出兩條領帶:一條是對門寝室程宇貢獻的簡潔款寶藍色領帶,另一條是孫鑒從他爸那兒順來的——藏青色,上面還點綴着不計其數的刺繡小花。

大一剛踏進校門時,一水的清湯挂面,大家夥兒都素面朝天,在大學混了三年,從“小鮮肉”晉級“老臘肉”的女同志們幾乎全體都化了妝。鄧主任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從中挑出幾個人,讓她們面對同學們站成一排。

鄧主任從左到右挨個兒點評,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訴大家“眼睛小”“臉長”“嘴唇厚”“鼻子塌”等面部缺陷怎麽通過化妝和發型來補救。

同學們面面相觑,有人悄咪咪地掏出小鏡子照了一下,感覺這輩子從沒這麽認真看過自個兒的大臉。

講完化妝和發型,接着又要談服飾。男同志也不能幸免,由于人數本來就不多,挑選的餘地不大,全體被請上了講臺。

孫鑒特意在頭上抹了發膠,出門前拿着吹風機吹了十來分鐘,上去之前還理了理脖子上的花領帶,上臺之後感覺走路都自帶鼓風機,頂上的燈光把他腳踩的一雙皮鞋照得锃亮,仿佛踩着一雙風火輪,覺得自個兒簡直帥呆了。

鄧主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摸了摸他頂在腦門上的一坨頭發,認真地評價道:“孫鑒同學,你很有追求美的意識,但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你是打算去迪廳做新聞嗎?”

底下立馬有一片人“噗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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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鑒臉漲得通紅,半晌沒憋出一句話。

男同志的服裝都還符合要求,鄧主任沒有多做點評,招呼他們下去的時候,留下了甘宿,随後又點了一位女同學,讓他們坐在演播臺後面。

演播臺比較長,兩個人的西裝一深一淺,端坐在那裏還挺有新聞聯播的範兒。鄧主任糾正了一下他們手肘的位置和姿勢,随後又想起什麽,叫了孫鑒的名字。

孫鑒稀裏糊塗地走上去,被取走了領帶,然後看見自個兒引以為豪的花領帶系在了甘宿身上。他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個兒像是被丢在地裏獨自黃的小白菜。

他的好基友劉揚洋還啧啧感嘆,說什麽“人比人,氣死人……一條花領帶,在您身上像村裏二大爺相親的行頭,往人家甘宿身上一系,哎,男神”。

孫鑒差點揪着他的領子勒死這狗崽子。

臨近下課的時候,甘宿收到葉初陽的消息,他家陽哥已經等了他有一會兒了。下課鈴一響,甘宿就端着椅子出了演播室,領帶都忘了還。

葉初陽的車停在教學樓外,出門就能看到。他本人靠着車門站着,看見甘宿的時候朝他打了個響指。

他有點意外,平時小青年穿的不是T恤就是衛衣,松松垮垮的,随意極了。今天居然穿着正式的西服,向來不顯山露水的身材被襯托得恰到好處,是青年人的挺拔颀長。

甘宿離他還有幾步遠時,葉初陽按捺不住,三步做兩步走了過去,扯住他的領帶一拉,剛好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湊在“小綿羊角”旁邊低聲說:“寶貝兒,你怎麽這麽好看?”

他的呼吸落在耳根上,甘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剛下課,有人呢哥。”

葉初陽側身拉開車門:“上車。”

車子剛發動不久,教學樓裏就有一波人蜂擁而出,葉初陽調轉車頭,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扭頭對甘宿說:“回去收拾你。”

甘宿理了理剛才被這人弄皺的衣領,若有所思:“哥,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

“錯了寶貝兒,哥喜歡的是你這個類型,”葉初陽順口說了一句騷話,“你怎麽長成這樣的?完全長在我心坎上了。”

說着他又問:“今天怎麽穿成這樣?”

甘宿說:“上課要求的。哥,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穿給你看。”

“別啊,寶貝兒,斯文敗類什麽的太刺激,你哥我怕把持不住。”葉初陽一口回絕了,“啧……不過你們幹這一行的,是不是經常得穿成這樣?就比如電視新聞上那些主持人?”

甘宿支起下巴,側着臉看他,聲音拖得長長的:“是的呢。”

接着他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不過我們這個專業,一畢業就失業的一抓一大把,哥哥……”

這稱呼燙耳朵。葉初陽一聽就知道此人居心不良,又在算計他了,他聽見甘宿說:“我要是找不到工作,你會不會嫌棄我、不要我了?”

葉初陽自覺地往他的套裏鑽:“說什麽呢,寶貝兒,我養你——包養的養。”

甘宿的這話也不是毫無根據瞎說的,前兩天胖老師閑着沒事就跟他們談起了上一屆的學生,那些畢業的學長學姐,混得差的大有人在。胖老師去外地出差的時候碰着一位北漂的同志,連地下室都快住不起了,抹着眼淚悔恨自己當初沒有選擇考研深造。胖老師于心不忍,借給他三千塊錢拿去考研,讓他考上了就還,考不上就算了。

甘宿笑了一下,往車窗外看了幾眼,發現這不是回家的方向,是去酒吧的。

唔,看來狼叔叔想和他跳舞。

天還沒黑,這個點白夜裏一般沒什麽人,葉初陽停下車,準備解下安全帶的時候,被小青年摁住了手。

甘宿一只手插進指縫裏握住他,另一只手解開領帶,動作緩慢,像某種綿長的誘惑。

葉初陽下意識地想歪了,眼角餘光将車子四周掃了一遍,确定沒什麽人,又分神回憶了一下車窗的不透光性和可視度,順帶着還心算了車內可發揮的空間。

然而甘宿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把解下的領帶放在一邊,然後點到為止地親了一下他的手。

葉初陽:“……”都怪微信裏那個賣片的!

葉初陽覺得自己也挺欠,當初甘宿願意給他的時候,他嫌人家輕佻不真誠,現在看來,倒是他自己時常色迷心竅地想要圖謀不軌。

周飛看見葉初陽的時候有點驚訝,看到他跟小青年牽着手的時候更驚訝,說話都不利索了,期期艾艾道:“你、你們倆……成、成了?”

葉初陽的襯衫扣子特意少扣了幾顆,剛好能露出脖頸處的吻痕,他的眼神愉悅地掃過周飛,惺惺作态地抱怨道:“唉,九層樓蚊子還這麽猖狂。”

周飛冷哼一聲,心說:怎麽沒把你這畜生叮死呢?

他向甘宿伸出一只手:“小甘你好,我叫周飛。”

葉初陽含着笑意補充了一句:“媒人。”

周飛用膝蓋踢了他一下:“去你的。”

甘宿握住周飛伸過來的手:“飛哥好。”

周飛拿了幾瓶冰果汁,三個人坐在小卡座上,周飛坐在他們對面,跟兩人碰了個杯。

葉初陽刻意拿他開玩笑:“老周,你得改口叫‘陽嫂’。”

周飛差點拿果汁潑他:“我去你大爺的!姓葉的,你要點臉,我比你大倆月!要叫也是叫弟媳……”

說着周飛咂摸出一絲異樣來,他疑惑道:“不對啊,我也補了些課,就……你們那方面的。你們倆到底誰……”

葉初陽幹咳了幾聲,害得周飛幹巴巴地咽下了尚未說出口的兩個字,但是意思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在座的都明白他想表達什麽。

甘宿聽見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小甘啊,我知道老葉他特別喜歡你,當初我也沒料到你們能走到這一步。老葉這個人啊,看起來确實不怎麽着調,戀愛經驗吧……诶,老葉,你談過幾個來着?”

葉初陽:“……”他可算是明白為什麽相親節目一輪到親朋好友發表意見,場上的燈就啪啪全滅了——盡是些坑爹的豬隊友。

他和甘宿坐得很近,周飛說話的時候,甘宿的手搭在他手背上,葉初陽反手握住他,兩個人借着小桌子遮擋,旁若無人地玩着手指勾手心的小暧昧。

“不管怎麽說,恭喜你們!我也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周飛說到最後吐出這麽幾句祝福,搞得跟結婚典禮似的。葉初陽起初覺得好笑,可這些話在心裏轉了一圈,忽然酸酸地泛起了暖意。

他莫名其妙地受了點觸動。

等要離開白夜的時候,葉初陽借着上廁所的機會,悄麽聲地跟周飛湊到一起,神神秘秘地問他:“我對象生日要到了,你說我送什麽給他好?”

“這你可問對人了,”周飛沒少喝酒,他打了個酒嗝,暈頭颠腦地唱起了歌兒,“把愛帶回家,把回家變成最好的禮物……”

葉初陽給了這傻缺一腳:“……滾吧,當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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