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林漾一邊挽起袖子，一邊道：“你是個有城府有心計的反派，即便是恨透了男主，但是依然清楚自己和他是勢均力敵，而非實力懸殊，看見他倒下了，你的感情如果只是瘋狂發笑，那就太膚淺了。”

這邊的騷動引起人群的注意。

小年輕小跑兩步，趕過來看情況。

他看林漾挽好了袖子，趕緊拉住他，“你這是要幹嘛？”

林漾抽出胳膊，雲淡風輕，“演戲，挽起來好讓他看清肢體動作。”

“你瘋了吧！別在這兒出洋相了趕緊送你的貨吧。”小年輕狠命推着林漾，讓他趁早撤了。

“別，嘴炮讓他打了，也該我樂呵樂呵了。”男演員嗤笑一聲，這種人他見太多了，不過就是個做演員夢的片場苦力，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實際上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好，當不了演員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是個垃圾。

被導演為難了那麽久，他還真想找點樂子讓自己放松一下神經。

林漾不慌不忙地摘掉棒球帽，塞到小年輕懷裏，“請幫我拿一下。”

小年輕抱着帽子，看着林漾的臉，頓時忘了再去拉扯他。

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林漾也不需要找人搭戲，對着地上蓋了一張訂單的水果筐就開始表演起來。

這場一直被辛哲叫停的戲講的是反派設計讓男主陷入困境，然後在大雪封山的白夜步步緊逼追殺男主。

反派在追擊受傷男主的途中跟丢了人，在天明時終于搜到時，男主角看起來已經因為天寒地凍失血過多而亡了。

林漾先愣了一下，嘴角不自然的顫着，欣喜但仍懷疑。他迫不及待拂開蓋在水果上的紙單，急躁而又耐心地不斷擦拭，不讓一點點雪片影響他的視線。

看清了，林漾臉上閃過一抹短暫的笑，然後平靜的站起身，手微微都着，慢條斯理的拂掉跪地時沾在衣擺上的雪。

最後攏了攏頭發，一個回身從腰間抽出臉，狠厲地插入地上的屍體。

一段戲流暢過瘾，讓剛剛等着看笑話的男演員看得忘了說話，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想到這樣的演法。

林漾演完收的很快，沒事人一樣拿回自己的帽子，準備抱着筐走。

“等一等。”坐在導演椅上的辛哲站起來，叫住林漾，“你很有天賦，考慮過入行嗎？”

辛哲完全被那段戲吸引了目光。

這孩子對角色的性格把握的很準，他要的不是那種勝利之後仰天大笑，這是對反派的刻板演繹，只會顯得反派很蠢。

他想要一個和男主角旗鼓相當的反派，這樣主角戰勝反派時觀衆才會從心出發舒爽愉悅的感覺。

這孩子诠釋的人物簡直刻到了他的心裏。

林漾輕輕吞咽，頭垂得更低了些。

剛出道的時候，可以被人說是有天賦，但是已經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該因為實力而被人認識的年紀，再被這麽說，實在沒法欣然回複謝謝誇獎。

林漾擡手掀開帽子，鼓足勇氣回答：“我不是新人，曾經也是個演員。”

辛哲明顯是感到有些驚訝，一把絡腮胡子下的嘴唇微微張着。

想來是覺得很尴尬。

林漾勉強笑笑，“沒有什麽名氣，沒什麽作品，所以您沒有什麽印象。”

辛哲收起驚訝，正色神情：“你叫什麽？”

“林漾。”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在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頒獎晚會上。

原以為只是個靠臉吃飯的小明星，沒想到是有着一身本事的實力演員。

但他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外形條件，配上這樣的能力，竟然會無戲可演。即使沒有資源夠不到男一，男二、反派這樣的角色總該是不在話下的。

這孩子遇到了家什麽公司，才能被耽誤成這樣。

辛哲惜才，從口袋掏出名片，“林漾，我在籌備一部新戲，有一個角色很适合你，如果你意願合作，可以随時聯系我。”

說完，也不給林漾答複的時間，忙着招呼各部門準備開工。

“你就照剛剛的示範那麽演能做到嗎？”辛哲把那個男演員叫到身邊，側頭說着，匆匆向片場走去。

林漾端視名片上燙金的辛哲二字，有種做夢的感覺。

被偶像認可，可以和崇拜的人共事，這種機會千金難買。

但是……真的就這麽回來嗎？

有太多讓他顧慮的事情存在。

林漾把名片握在手裏，抉擇不下，默默揣進口袋裏，還是先把手上的貨送完吧。

兩人分頭送貨，沒多久單子就派送完了。

司機開動小貨車，打了一把方向盤，駛出影視基地，“林哥，別說你這盒裝水果還挺受歡迎的，有的劇組經費有限，沒訂這個，那些個女演員就蹭別的組，加錢讓幫忙訂，你這可以擴規模，能掙。”

林漾靠着座椅，嘆氣笑笑，“人手不夠，目前還沒有這個想法。”

司機覺得可惜，“那你雇個人呗，成本應該不大吧，我估摸着趙哥找你，也是為了這事。”

“嗯？是嗎。”

司機說：“我前幾天去趙哥那兒，就見有人在他辦公室，說起想包你的貨，那可不是得擴大規模才能滿足兩個客源麽。”

林漾胳膊搭在車窗沿上，撐着下巴，看路邊不斷倒退的樹。

日子過得真不錯，大踏步向前，這樣的超速進展前所未有，他還有點不适應。

這樣他都得考慮考慮接不接這單，還能有選擇權，這種感覺真稀奇。

到了一幢兩層小樓底下，司機把林漾放下車，“那林哥你上去吧，我這兒還有別的活要做，要搭我車回去的話，明早打電話給我就行，我等你。”

“沒關系，你不用考慮我，我下午坐大巴回去。”林漾揮手和他道別，目送他離開，轉身上樓。

林漾第一次到趙哥的辦公室。很簡單的一個小房間，從門進來，靠左側是一張木質辦公桌，右邊是一張玻璃茶幾，和一張雙人皮沙發。

茶幾上放着一次性紙杯，裏面盛滿水。

應該是上一個客人留下的。

“坐吧，我給你倒杯水。”趙哥說着，起身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來。

林漾起身接過，抿了一小口，放下開始談話：“這麽匆忙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趙哥不好意思笑笑，“哥先跟你道個歉。”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喝兩口，才說道：“本來是想跟你再追加一筆合同，有個新客戶，也看上你這果盒，說想當面談談。”

果然，和司機說的一樣。

“但是臨到跟前，他反悔了，這不剛走沒多久。”趙哥指指旁邊那杯未動過的水說。

剛走沒多久？但林漾進樓時好像也沒見到有人出來。

“對不起了兄弟。”趙哥再次道歉。

林漾擺手：“沒關系，這樣我也輕松一點，真讓我多接一個合同，我也會猶豫的。”

趙哥又留他聊了一會兒，之後還想留林漾吃頓中飯表示歉意。

林漾真誠婉拒，為了防止推脫不掉，林漾不敢再待下去，以防到了飯點，盛情難卻。

“我難得來一趟，想去看看熟人，先走了。”林漾起身。

趙哥起身，送到門口，林漾便讓他留步。

一個人穿過長長的老舊走廊，靜悄悄的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

踩着水泥樓梯，一步步向下，走下最後一級，從樓梯後面堆放笤帚的堆裏倏地鑽出一只黑貓，停在林漾面前，尾巴悠悠搖擺，張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