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伽叁

“所以，他才自殺嗎？”蘇子清喃喃地問李相，“因為知道根本無法回頭了，幹脆死掉重頭再來？”

“徒弟，你得明白，有些人，寧折不彎。”李相對此倒是很佩服，“蘇施主将來的命理并不好，人間極苦都落在了他身上，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

人間能有多少苦？

背叛、冤枉、殘缺……如果所有的苦痛都落在一個人身上，那得怎樣的人才能咬着牙活下去呢？

蘇子清無法想象那些東西有多少應驗在了“蘇子清”身上，也許他也感覺到了吧，山雨欲來風滿樓，只怕這風刮在他臉上跟刀割一樣，就差下刀子了。

最後，李相交給蘇子清三個錦囊：“這是蘇施主的願望，他說希望留給你看，如果不能實現也沒關系，但是希望你代替他……好好活着。”

說罷，李相離開道房，臨出門又交代一句：“為師算到昆侖那邊出了一只與你有緣的僵屍，下午你收拾東西，晚上就出發吧。”

蘇子清輕輕應下，盯着手裏的錦囊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第一個願望：我這個人比較小氣，我希望害了我的人都惡有惡報，當然，如果老天不收他們，也會有地府收的，只是多等一段時間而已。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拿到我身體的先生好好對它，這是我給的報酬，用來換別的東西啦，不要有心理負擔，真的是你應得的。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遇上一個真正愛我的人，嗯，希望來世能實現這個願望。

“蘇子清”用自己的身體換了什麽蘇子清算不到，可從這簡簡單單的三個願望看，這是一個多好的人，這麽年輕，說話都小心翼翼，得多有病的人才能對他下手？

而且，他一直把蘇家人當做家人，蘇家卻只把他當道具。

如果不是天道所制，蘇子清簡直想沖到四九城給蘇家和申屠家下咒，讓他們不把人當人！

在道房裏靜下心來，蘇子清出門走到院子裏，李相正在和蘇子安、蘇子明切磋，算起來兩個哥哥還是蘇子清的師兄，從小一起玩到大，直到兩個哥哥要上大學。

蘇子安為人沉穩，學習成績很好不說，趕屍術、風水術都是同輩裏拔尖的，說是拔尖，是因為下面還有兩個同樣厲害的弟弟。

蘇子明為人就比較鬼畜了，大學去報了心理學，原本小時候看起來就不太正常，學了心理學回來整個人更奇怪了，還配了一副金絲邊無框眼鏡，看起來就像個很s的s。

蘇子清年齡最小，剛念完建築學，三個孩子裏，他比較正常，就是有些精分——情緒不激動的時候清雅如竹，一派仙風道骨，情緒激動的時候……比較一言難盡。

跟師父、哥哥打過招呼，蘇子清提前下山，準備按照師父說的，去昆侖看看。

帶上蓮花燈、銅鈴、糯米、紅繩等一大堆趕屍必備的東西，蘇子清就背上大背包上了車，家裏司機會送他到火車站，做高鐵過去。

蘇媽媽出來送行，蘇子清趴在車窗上問：“媽，我之前不是出車禍了嗎？行李怎麽辦？”

蘇子清說的是他的身體和他當初帶到四九城去的趕屍用的東西，他每次出門都得帶全這些東西，好大一包，要是給別人撿到就麻煩了。

“你爸爸聯系了人，明天就送回來。”蘇媽媽摸摸蘇子清的頭發，“乖，路上小心，記得吃飽飯啊。”

“我記得啦媽媽，晚上涼，快回去吧。”蘇子清擺手，跟媽媽說再見。

——

昆侖常年積雪，蘇子清在單薄的道袍外面穿了一件襖子還是覺得冷，一腳踩雪裏感覺腳都麻了，白茫茫的雪地裏只有他提着的蓮花燈散發着微弱的熱氣。

走到半山腰之後，蘇子清咬牙從袖子裏伸出還沒凍掉的搖鈴，一下一下搖動，如果周圍有僵屍在，聽了這個鈴聲會自己跳過來的。

可是……蘇子清搖了整整四個小時，別說僵屍了，連根毛都沒看見，到處都雪，眼睛都要閃瞎了。

後面蘇子清實在走不動，找一個背風的山洞躲起來，小心地挂起蓮花燈，這大晚上的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麽，蓮花燈可不能滅了。

山洞裏有些幹燥的柴，蘇子清把他們堆一起，點火，等山洞裏漸漸暖和了之後拿出燈油倒滿蓮花燈。

蘇子清坐在火堆旁，縮成一團，昏昏欲睡：“師父騙人……哪裏有僵屍啊……”

天色漸晚，累了一天的蘇子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沒看見山洞深處紅光閃爍的眼睛。

蘇子清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發現火堆早就涼了，怪不得會被凍醒：“好冷啊……”蘇子清呼出一口熱氣，“要不還是回去吧……”

說是這麽說，可僵屍還是要找的，畢竟錯過這一次就不知道下一只合适的僵屍還會不會出現。

蘇子清站起身去取蓮花燈，發現燈已經滅了。

蓮花燈的燈芯很細，點燃之後只有一點點火，而且前一晚蘇子清還加滿了燈油，不會一晚上就燒幹了的。

除非這邊有東西讓蓮花燈加速了燃燒，比如……僵屍。

蘇子清撫摸了一會兒冰涼的蓮花燈壁，慢悠悠拿出備用燈芯，倒上燈油、點火，随後走出山洞，站在洞前拿出搖鈴使勁搖！

吵得蘇子清自己都受不了的時候，山洞裏突然有人怒吼：“別搖了！吵死了！”

蘇子清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試探着問：“你好？”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男人一頭灰發，消瘦卻不減俊美的臉，劍眉星目，微勾的唇角露出尖尖的牙齒——還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男人穿着廣袖的唐裝，拖着衣擺走到蘇子清跟前，看了他一眼，蹲下把蘇子清的蓮花燈吹滅了。

蘇子清：“……”師父，你沒告訴徒弟這僵屍是個高級貨啊！要被吃掉了怎麽辦啊！

“小娃娃，回去吧，我不吃你。”男人微微彎着腰跟蘇子清說。

被鄙視了身高的蘇子清很想送他一個髒話套餐，可惜打不過；修煉到會動會吹氣會說話這個等級的僵屍，基本比一般的人類大師要強，不是蘇子清這種剛出師的小年輕能對付的。

蘇子清試探着問：“唔……僵屍先生，昆侖除了您還有別的僵屍嗎？”

男人玩味地笑笑：“你說我在這，還有僵屍敢來嗎？”

确實，僵屍一向以強為尊，一群僵屍聚在一起，一定有個僵屍王，然而并不是每個區域的僵屍王都想帶小弟的，更多時候是僵屍王自己在一個地方睡覺，等有月亮的時候就出來拜月。

蘇子清這下明白李相算的、所謂跟他有緣的僵屍就是眼前這個了，真的不好意思，對方太高級，他帶不回去。

“打擾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回去。”蘇子清略抱歉地說，随後轉身離開。

走了一段，蘇子清回頭看去，那僵屍還站在原地，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幹嘛。

蘇子清左思右想，覺得自己要不先去把僵屍拐下來，這樣的高級僵屍，也不一定要吃人，說不定他還挺想下山去玩呢？

想到了就去做，蘇子清跑回僵屍面前，氣喘籲籲地問：“僵屍先生，要不你跟我下山吧？我會對你很好的！”

僵屍沒有回應，蘇子清想了想，又加一句：“像養媳婦兒一樣。”

可不就是養媳婦兒嘛？從養僵屍開始，要管吃管住，還要伺候好了，生前在一起，死後同一穴，說是真愛也不為過。

僵屍歪了歪頭：“我很難養的。”

“沒關系，我家祖上就是趕屍人，養得起！”蘇子清信誓旦旦地保證，就差歃血為誓表明自己真的可以了。

許是僵屍這些年一直看着白茫茫的大雪太無聊了，最後答應了蘇子清：“我叫伽叁，珞珈山的伽，繁體叁，小道士，你嘞？”

蘇子清舉起搖鈴：“蘇子清，日子的子，清水的清；那，以後你得記住我的搖鈴聲，不然你走丢就找不到我了。”說着，蘇子清輕輕搖了一下。

清脆的鈴聲就像蘇子清這個人，乍聽呤叮如春，尾蘊沉響似鐘。

“我記住了，小道士。”

就這樣，蘇子清把自己的僵屍帶回來了家，見父母第一面兩人就一起被趕了出來。

蘇索契如是說：“你帶回來的是僵屍嗎？那是祖宗！滾回山上去，家裏不能留這麽重的僵屍。”

如此，蘇子清背着行囊和伽叁去爬山，大晚上的，山路本就不好走，現下更是兩眼一抹黑，就感覺走。

“你家人是不讓你收我嗎？”伽叁跟在蘇子清身後問。

蘇子清向前摸索着走，頭也不回道：“不是啊，你真的太重了，我家宅子有陣法，不能養太重的靈物，如果你以後能升級成更厲害的僵屍，說不定就能控制自己的重量，然後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伽叁不明白什麽是“太重了”，而且，從來沒人告訴他，他之上，還有更厲害的僵屍，這麽想着，伽叁慢悠悠地問出來，順道在蘇子清踩空要摔倒的時候扶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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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報複申屠南風和蘇字青的，大家少安毋躁（我沒有打錯），一個是我個人覺得鈍刀子捅人比較爽，還有一個就是如果伽叁和蘇子清在一起之後會以蘇子清為重，這樣就不會阻止他對申屠南風那一支動手。

畢竟是家族之間的較量，所以得先把家族給分裂了，留下發展更好的一部分，去掉沒用的一部分——指申屠南風那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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