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回合……” (16)

水。他手足無措地替她擦着眼淚,焦急地說道,“你別哭呀,我知道這不是真的雪,可是這事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不然,我表演猴子給你看!”

說着,他真的鼓起嘴巴,彎下腰去,學這猴子的樣子抓耳撓腮地跳了起來。

沈離惑有些奇怪,怎麽幽蘭近日越來越愛哭了?她可知道,她每哭一次,自己的心便痛一次,長此以往,他豈不是要痛死了。

幽蘭破涕為笑,說道,“我是感動的哭了。”

沈離惑一聽這才放下心來,刮了刮幽蘭的鼻子,說道,“吓死我了。日後感動的事兒還多着呢!你要是每次都哭的話,你的眼淚還不要流幹啦?”

幽蘭嗤笑一聲,嗔怪地打了他一下,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問道,“這到底是哪裏啊?”

沈離惑跟着她一起坐了下來,“這是天域山後山,放心吧,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裏。”

聽到“天域山”三個字的時候,幽蘭的心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擡頭看了看四周,果然是有些熟悉的場景,剛剛竟然都沒有發現。天上霞光一片,月亮悄悄地冒出了頭。她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多希望太陽永遠不要下山,讓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什麽也不用去想,什麽也不用去管,就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可這世上的事,又尤其是我們能左右的......

她猛地站了起來,把一旁的沈離惑吓了一跳,緊張地問道,“你要幹嘛?”

幽蘭從懷裏掏出鬼皮袋,然後掏啊掏,從裏面掏出了那把晶瑩剔透的玄冰琴,笑道,“你不是要聽我彈琴嗎?”

她在他旁邊重新坐下,将玄冰琴置于腿上,笑了笑,雙手搭上琴弦。

幽蘭沒有吹牛,她的琴藝與生俱來,不止在魔界,在這六界恐怕都是數一數二的。此時,她用上了十分的內力,那琴聲更是格外的委婉動聽。

那琴聲清澈而又空靈,悠揚而又清幽,似有滿腔的心事,對着灰色的天空低吟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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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惑的視線開始渙散,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他似乎看見了他們初遇時,她一身紫衣飄飄袅袅,回眸一笑,傾倒衆生。

看見了穿着嫁衣的她,一身火紅款款而來,細碎的步子醉了一地的風情,一颦一簇,

千嬌百媚。

看見了乞巧節那天,無邊的夜色裏,她身披點點星光,臉上的笑燦如星辰,熠熠生輝。

看見了漫天飄雪中,她一雙眸子波光潋滟,淡淡的愁怨中,淌下了一行清淚。

......

“再見了,離惑。”

他耳邊似乎傳來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若有還無。他還來不及聽清,便兩眼一黑倒在了那冰涼刺骨的玄冰琴上。

琴聲戛然而止。

幽蘭保持着彈琴的動作一動不動,眼淚自她的眼眶中無聲的淌下。

離惑,你描述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只可惜我怕是等不到了。

往後在沒有我的日子裏,請你也一定要像現在一樣,幸福的微笑。

再見了,我愛你。

一陣清風拂過,紫衣少女和白色少年就這麽消失在了這一片白色當中,只有一朵潔白的玉蘭花靜靜地躺在他們坐過的地方,倔強地證明着他們曾經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大結局。

會很粗長。

嗯,就醬。

☆、我陪着她

荒蕪的永生之地,幽宮華虛殿內。

蚩尤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在殿下的歐陽沁,一副慈祥的樣子,柔聲誘導道,“幽蘭呢?”

“雲虛真人看的緊,沒找到。”歐陽沁面無表情地答道。她瞳孔渙散,眸子裏毫無生氣,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一般。

“廢物!”

蚩尤呵斥了一聲,怒不可遏的将桌子掀了下去。滾燙的茶水淋在歐陽沁的身上,她卻眼睛都沒有眨的不躲不避,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

“找!所有人都給我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蚩尤發狂一樣的怒吼着,“找不到她,我讓你們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一萬年來,他苦心謀劃,如今就差一步,他一定要得到幽蘭,殺多少人他都不在乎!等啓動了六合法陣,他要這全天下給他的妻兒陪葬!不如,就先用這個女娲後人給他們一個警告。

想到這裏,蚩尤瞳孔一緊,眼睛裏迸發出了一道碧綠的光芒。

“住手。”

突然,大殿門口傳來一聲沒有情緒的呵斥聲。

蚩尤順着聲音看去,看清來人時,不禁又驚又喜地睜大了眼睛。

幽蘭走到了魔君面前直直地站着,她臉上毫無血色,一雙眸子裏原本的靈動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有無盡的蕭瑟與頹唐。

蚩尤發狂一般地仰天長嘯,他的眸子裏仿佛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我的好幽蘭!果然最後還是你最懂父皇的心啊!”

“放了他們,我來當你的祭品。”幽蘭靜靜地站着,頭也不擡。

“沒問題,這女娃你要是喜歡,便賜給你當婢女。”說着,蚩尤大手一揮,歐陽沁便被兩個侍衛帶了下去。

蚩尤飛身下來,不敢相信地摸着幽蘭,貪婪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激動地雙手忍不住地在顫抖,他大喊一聲,“來人,拿失魂散來!”

片刻過後,一碗漆黑的湯藥便被端了上來。

蚩尤微笑着親自将失魂散遞給她,與幽蘭記憶中的那個慈愛的父皇仿佛別無二致,可他眼底的那一絲血色卻出賣了他,“我的好女兒,把它喝了吧。”

幽蘭接過碗,失魂落魄的笑了笑,哽咽道,“父皇,我還能叫你父皇嗎?這一萬年裏,你可曾有一天真的将我當做你的女兒?倘若有,這祭品我便做的心甘情願了。”

說完,合着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她仰頭将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将湯碗在地上砸得粉碎,轉身揚長而去。

一旁的侍衛想要上前将她抓回來,卻被站在一旁的蚩尤制止了。蚩尤摸着小山羊胡須,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那一抹笑裏,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也包含了玄帝的一滴清淚。

魔君差人将幽蘭送回了蘭絮殿,連帶着把歐陽沁也一并送了過去。

“公主,請喝水。”

幽蘭扶着一片混沌的腦袋,接過歐陽沁的水,餘光瞟見了歐陽沁面無表情的面容,她皺了皺眉,伸手探上歐陽沁的額頭。

果然,魔君對她下了攝魂術。

幽蘭費力地擡起雙手,化作利爪,直搗歐陽沁的眉心。片刻之後,看着歐陽沁的眸子裏逐漸有了焦距,她終于體力不支地倒在了床上。

“你快走吧,回天域山,告訴雲虛......魚兒上鈎了。”幽蘭奄奄一息地說着,她的靈臺越來越不清明,兩股力量在她的腦海裏相互拉扯,痛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歐陽沁驚訝地看着她,似是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幽蘭強撐着坐了起來,抓着她的袖子,正色道,“什麽都別問。你悄悄到烈焰殿後面,那有一條密道直通人間,到了天域山,雲虛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她緊緊地抓着歐陽沁的袖子,眼裏閃過一絲乞求,“以後就要麻煩你,替我好好照顧離惑。”

風和着泥沙抽打在華虛殿的牆壁上,發出蕭瑟的聲音,如泣如訴,仿佛在為誰而哭泣。

沈離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天域山的密室裏,他被禁锢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籠子裏,而籠子則懸挂在密室的正中央。

他揉了揉還在痛的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迫切地想要出去,卻在剛一沾到籠子的時候就被法力給反彈了回來。

正在這時,密室的門“刷”的一下子打開了,雲虛真人和沈意平走了進來。

“幽蘭呢?幽蘭去哪了?”沈離惑一見他們,一下子撲到了跟前,他緊緊抓住籠子的兩根栅欄,他的雙手被法力侵蝕地通紅,他卻置若罔聞似的死死地不撒手。籠子在與他的鬥法中劇烈地震動着,筒體閃着紅光,發出嗡嗡的嘯聲。

“離惑,你快松開,再這樣下去你的手會廢掉的!”沈意平激動地上來,以法力試圖為沈離惑減輕一點痛苦,卻被雲虛真人攔了下來。

“你們到底把幽蘭弄哪去了!”沈離惑發狂一般的怒吼着,他的額頭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眸子裏閃着熊熊的怒火。

“她已經回魔界了。”雲虛淡然道。

“不會的,她不會離開我的!”沈離惑不可置信地搖着頭,突然,他猛地直起了身子,指着雲虛真人吼道,“一定是你們逼她的,是你逼她的,你知不知道,她這一回去,便是送死啊!”

“師弟,休得無禮!快跟師父認錯!”沈意平怒斥道,見他這番形容,又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師父已經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就算她以元神生祭法陣,也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雲虛嘆了口氣,說道,“為師沒有逼她,是她自己自願的。她還叫我們不要告訴你,卻忘了你早已與她心意相通,豈用他人言語?”

“她叫你們不要告訴我?”沈離惑癡癡地重複着,一屁股跌坐在籠子內。

原來她早就決定好了要一個人赴死,他還傻傻地以為,她是怕被抓回去而感到不安,才那般形容。突然,他想到了昨天他們的對話。

......

“以後我每天都等你起了再起,讓你一睜眼就能看到我!”

“我們找一個世外桃源隐居起來,我每天做飯給你吃,你每天吃飯給我看。我們還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男孩呢我就教他們練武,女孩呢你就教她們,你就教她們彈琴。到時候我們一家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你若是喜歡的話,我們等下挖兩棵回去,就種在我們家的院子裏,你随時想看,我就随時讓它下雪給你看,好不好?”

......

為了讓幽蘭安心,他傻傻地說了那麽多的承諾,描繪了那麽美好的生活。

明知道那些事都等不到了,可她卻都一一應了下來,甚至還陪着他一起說。她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聽着他說那些話?她究竟花了多少的力氣,才露出那樣的笑容?她的心,該有多痛......

他曾發過誓,要生生世世保護她,不再讓她受一點傷害,可沒想到到頭來,傷她最深的,竟是他自以為是的承諾。

滾燙的淚水再一次從沈離惑的眼眶中流了下來,他失魂落魄地坐着,時笑時哭,仿佛患了失心瘋一般。

沈離惑在籠中跪好,對着雲虛一連磕了三個響頭,他的臉上淚流滿面,乞求道,“師父,師兄,我求求你們,放我出去,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阿彌陀佛,孽緣啊孽緣。”雲虛見着沈離惑這般形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忍心再看下去,念着佛轉身離開了。

沈意平也不忍心再看着自己的師弟這副模樣,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為沈離惑接下來的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他說,“師兄,倘若紫鳶死了,你可會獨活?”

沈意平的背影有些僵硬,良久,他緩緩地轉了過來,欲言又止的看着沈離惑。

沈離惑的手扶在牢籠上,他的掌心被法力燙得通紅,他淚流滿面,眼裏滿是悲痛,“師兄,我求求你,我不會阻止她破壞法陣,只是黃泉路上凄冷,我怕她一個人會害怕,想去陪着她一起走,都不可以嗎?”

沈意平看着他,紅了眼眶。下一秒他雙手結伽,寶劍一揮,關押着沈離惑的牢籠應聲碎成了兩半。

沈離惑又驚又喜地看着他,沈意平将他攙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生也好,死也罷,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師兄,謝謝你!”沈離惑給了沈意平一個大大的擁抱後,便奔出了密室,禦劍而去。

他出去的時候撞翻了,不知為何去而複返的雲虛真人。他剛要施法将沈離惑抓回來,就被身後的沈意平一把抱住了,沈意平一臉的悲壯,聲音都帶着哭腔,“師父求求你,就讓師弟去吧!”

雲虛一時之間掙脫不開,只好焦急地喊道,“意平!你快放開為師,我們一起去魔界,不然幽蘭要出大事的!”

荒蕪的永生之地,幽宮華虛殿前。

幽蘭奄奄一息地被綁在一根碗口粗的石柱之上,她的周圍是五個石臺子。它們懸浮在半空中,上面依次擺着伏羲劍、怨靈燈、太虛甲、靈鏡以及噬魂玉,以天對地,日對月,陰對陽之勢圍成了一個六芒星的形狀。

蚩尤淩駕于這六芒星的正上方俯視着這一切,他的眸子裏燃燒着熊熊的烈火,他臉上的紋路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他一身玄色的戰袍随風飄舞,仿佛一個莊嚴的天神,準備接受上天的祝福。

“伏羲,姬軒轅,你們一個殺我妻子,一個害我兒枉死,我要你們,為我的妻兒陪葬!”

說着,他閉上眼睛,雙手結起了伽印,一串晦澀難懂的字符從他幹燥的唇瓣飄出。霎時間靈光大作,五顏六色的光束打在他的身上,他整個人周身一震,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六種不同的靈力自六個方向源源不斷的注入他的體內,他似乎能感受到無窮的力量像水一般,流淌過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它們是如此的灼熱,如此的強大。

他睜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來吧!讓這力量的滋味來的更猛烈些吧!

石柱上的幽蘭被這股力量所喚醒,她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卻依舊美得懾人心魄。

她皺了皺眉頭,呼嘯的風聲在她的耳邊刮過,好似有什麽人不停地在喚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卻怎麽也聽不清。

我是誰?又是誰在叫我?

過量的失魂散讓她的思緒仿佛一團理不清的絲線一般相互纏繞在一起,越扯越亂。兩股力量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地撕咬拉扯,像是要活生生的把她掰做兩半一般,回憶入潮水一般湧入她的腦海。

“若想毀掉六合法陣唯有一法!便是在法陣啓動之後魔君最虛弱的時候,以元神血祭法陣,與他同歸于盡。”

霎時,靈臺似乎有了一瞬間的清明,仿佛在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道強光使她頭痛欲裂。

魔本無情,奈何上天卻叫我遇見了你。我以為我終于不再是一個人,可是上天似乎跟我開了一個玩笑。

我是她,卻又不是她。

我愛你,卻又不能愛你。

離惑,再見了。

她硬撐着睜開雙眼,轉動手指,畫下那萬劫不複的法印。随着她手指的轉動,她周身散發出了奪目的光芒,所有的力量似是被她吸引一般,緩緩地向她流去。

蚩尤反應了過來,他猛得張開雙眼,怒視着幽蘭,一雙眸子仿佛要噴出火來。他雙手變做利爪,飛快地朝幽蘭伸去,幽蘭頓時呼吸困難,身上的金光也漸漸地弱了下來。

她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唇邊溢出了汩汩的鮮血,将她的前襟染得觸目驚心。她吃力地繼續畫着那法印,她的身體在人形和魔身之間來回轉換,

突然,她大吼一聲,身上的鎖妖繩應聲而斷,她胸前的靈石頓時金光大作,發出嗡嗡的嘯聲。她頭上的犄角和眼眸裏的幽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額間的一個詭異印記,她一身紫衣威風凜凜,像極了從天而降來主持正義的神女。

其餘五束注入到蚩尤體內的靈力轟然崩斷,他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反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又驚又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幽蘭,發狂一般地笑了起來。

他将嘴裏的污血吐了個幹淨,拍地而起,竄到半空中,他的唇邊勾起一抹發狂的笑容,眸子裏紅色綠色的光芒交相輝映,他仰天長嘯,“伏羲!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錯的是你們,從來都不是我蚩尤!是你們的自以為是害了天下蒼生,洛兒,幽蘭,本君這就來陪你們!”

說着,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雙手結起了法印,一道金紅的仙障在他身周逐漸形成,金紅兩股氣息相互纏繞,最後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球。

正在找烈焰宮的歐陽沁路過此地,眼前這幅場景讓她的靈臺有了一絲清明,她想起了她離開靈谷的初衷。

紫衣女子,魔界公主,女娲泉的預言,湮滅一處,毀天滅地!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間遭此劫難,雖然幽蘭剛剛救過她,可這是她身為女娲後人的職責,即便要她為此灰飛煙滅,她也在所不辭!

眼看着幽蘭手中的法印越來越大,她來不及多想,連忙化出蛇尾的原身,将鳳裏瑟朝着幽蘭的方向擲了出去。

七彩的五十弦瑟不偏不倚地打在幽蘭的身上,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随着一聲巨響,幽蘭和魔君同時噴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兩人猶如兩片羽毛般先後從空中落了下來。

☆、飛升神尊

落下來的一瞬間,他們兩個人身上巨大的光圈瞬間向四周炸開,歐陽沁被氣浪掀翻在地,伏羲劍和其餘的四界之寶瞬間落在了地上。鳳裏瑟也斷成了兩半,悲壯地落在了他們的身邊。

幽蘭掙紮地坐了起來,她渾身劇痛難忍,可雙手卻依然吃力地轉動着。

蚩尤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她,手上也在輕輕地蠕動。下一秒,他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終于,他和幽蘭的動作同時停止。

一瞬間蚩尤的周身迸發出了刺眼的光芒,轟的一聲巨響,炸成了粉末。微風拂過,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空無一物。

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魔君,更沒有了玄帝蚩尤。

幽蘭有氣無力的倒了下去,閉上眼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一個向自己狂奔而來的身影,一襲白衣,一如既往地好看。她好想伸出手再摸摸他的臉,看是不是還是那樣柔軟。只可惜,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不!”

姍姍來遲的沈離惑剛一踏進魔界便見到了這番場景,他飛身上前将幽蘭抱入懷中。幽蘭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懷裏,嘴角不停地往外滲着血。

沈離惑緊緊地摟着她,心疼地幫她擦着嘴角的血跡,泣不成聲,“幽蘭,你撐着,我一定想辦法救你!”

“沒用的,鳳裏瑟乃是上古神器,我挨的這一下結實得緊,沒得救了。”幽蘭笑了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一笑更多的鮮血從她的嘴裏溢了出來,她止不住地咳嗽着。

他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哄着,“我答應過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你記着,奈何橋上一定不要喝孟婆湯,等着我,我馬上就去找你。”

“傻離惑,我是石靈啊,哪有資格過奈何橋。你把忘了我吧,好好的活下去......”幽蘭強撐着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一行清淚緩緩地從眼角流了下來,臉上卻笑靥如花。

她不怨天帝,不怨魔君,不怨任何人。

如果真的有來世,她只想做一個最平凡的人類,和他一起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厮守一生。雖然她還是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麽意思......

“不要,我不要......”

沈離惑話音未落,幽蘭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天地之間。

随後趕到的沈意平,扶起了一旁倒在地上的歐陽沁,正想上前卻被雲虛真人攔了下來。

沈離惑呆呆地坐在地上,臉上淚如雨下,懷裏的幽蘭早已煙消雲散,他卻還保持着剛才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雲虛真人嘆了口氣,低頭念道,“善哉,善哉。”

突然,他們腳下的大地震動了起來,一時間山崩地裂,飛沙走石。

“不!這不可能!”歐陽沁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緩緩地跌在了地上,“我已經殺了魔界公主,為什麽湮滅還在?這不可能!女娲泉的預言不會有錯的!”

雲虛運功穩住身形,将歐陽沁拉了起來,焦急地說道,“女娲泉的預言的确沒錯,可以元神血祭湮滅的不是幽蘭,而是蚩尤!”

“幽蘭答應我以元神破壞六合法陣,我在她的額間鑲入了天域山的保命仙藥,希望以此留下她的一絲魂魄,可你......”雲虛嘆了口氣,把埋怨的話吞回了肚裏。

一旁的沈離惑猛地站了起來,他大手一揮,地上的伏羲劍便聽話的回到了他的手裏。他飛身上前,揮劍直指歐陽沁的喉嚨。

“離惑,你瘋了!”沈意平剛想上前阻止,卻被雲虛制止了。

沈離惑怒不可遏地看着歐陽沁,他神情悲憤,眼睛裏燃燒着熊熊的怒火,似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無數地碎石不斷地從天而降落在他們的身邊,地上裂出了無數條裂縫,滾燙的岩漿從裏面接二連三的噴湧而出。

片刻之後,沈離惑緩緩地放下了劍,別過了頭,“你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什麽?”歐陽沁不可置信的擡起了頭。她本已做好了以命抵命的準備,是她蠢笨殺錯了人,就算沈離惑此時真的殺了她,她也毫無怨言。

沈離惑向着幽蘭灰飛煙滅的地方走了過去,一串五彩手鏈靜靜地躺在那裏,他将其撿了起來緊緊地攥在手裏,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拼死換來的天下,我覺不允許它出半點差池!”

正在這時,以梼杌為首的饕餮、混沌以及窮奇四大上古兇獸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在他們面前一字排開,巨大的身軀看起來有三層樓那麽高。

他們蠢蠢欲動,四處嗅了嗅,似是感到了魔君和幽蘭飄散在空中的氣息,悲痛地齊齊仰天長嘯,用爪子不停地在地上摩擦。

為首的梼杌巨大的爪子往地上使勁一拍,地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沈意平、歐陽沁和雲虛真人均被這股強大的靈力沖了出去,只有沈離惑還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溫柔地将手鏈與自己的那一只戴在手上,眼裏露出一絲淩厲的光芒,“來得正好,我便用你們來藉慰幽蘭的在天之靈!”

說時遲那時快,沈離惑縱身跳到百丈來高的空中,雙手結伽在四大兇獸周圍築起了一道仙障,揮劍便向梼杌砍去。他的眸子裏閃着血紅色的光芒,伏羲劍也跟着紅光大作,一招一式間,四大兇獸已是遍體鱗傷,殷紅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染紅了他的白衣。

一時間仙障之內,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離惑!”沈意平用力地拍打着結界,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沈離惑的修為竟然如此之高,就連雲虛真人也拿那厚厚的仙障毫無辦法。

“師父,再這樣下去,離惑會入魔的啊!”

雲虛真人怎會不知這個道理?他揮了揮手,叫沈意平和歐陽沁先回天域山召集弟子,拯救人間的危難,自己則留在這裏替離惑護法。

沈意平和歐陽沁從魔界出來的時候,人間已經變成了可怕的煉獄。

湮滅一出,毀天滅地。

天地變色,山崩地裂,飛沙走石,海水倒灌,飛禽走獸慌亂的四處亂竄,各路妖魔鬼怪得以重見天日。

沈意平領着天域山弟子站在天域山的山頂,他登上雲頭漂浮在半空中,他的白袍随風飄舞,威風凜凜。

“天域山弟子聽令,擺降魔陣。”

他一下令,一衆弟子立刻齊齊散開,圍着他站成了六芒星形狀,将手中的劍高舉過頭頂,蓄勢待發,整齊劃一的舞動着手中的劍,畫着跟他一樣的法印。

“披星戴月。”

“鬥轉星移。”

“日月同輝!”

第三式話音未落,各路小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制地無法動彈,紛紛抱着頭跪地求饒。沈意平拿着煉妖壺,親自将他們一個個收入壺內。

人禍解決了,可天災還在繼續。

洪水沖倒了村莊,龍卷風将參天大樹拔地而起,街上一片混亂,百姓們的慘叫聲不絕于耳。他們身邊不停地有無辜的百姓被海浪卷走,被滾落的山石砸死,被龍卷風吹的不知所蹤。

歐陽沁心疼地看着這一切,,眼角劃過一絲晶瑩剔透的淚珠。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就讓她來贖罪吧。

她心一橫,縱身飛到半空中,沈意平的阻攔祭出了自己的元神。

一時間,大地之母的光輝普照着大地,風雨消散,海水倒流,山石歸位,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

沈意平望着空中那個逐漸消散的身影,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荒蕪的永生之地,一切也已恢複了平靜。

沈離惑浴血而立,四只兇獸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腳邊,殷紅的鮮血順着伏羲劍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

雲虛念了個訣,結界應聲而碎。他走了進來,将四只兇獸收進煉妖壺中,随後他拍了拍沈離惑的肩膀,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錦囊,遞給了他。

“這是她将你送回天域山的時候留下來的,現在,為師把它交給你。”

沈離惑接過那個熟悉的鬼皮袋,眼裏的血色漸漸褪去,“咣當”一聲,他手一松伏羲劍便掉在了地上。他終于像個孩子一樣,撲到了雲虛真人的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師父,她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讓她來承擔這一切?我曾經答應過她,會永遠保護她,可是我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灰飛煙滅,什麽都做不了!我沒用,我救不了她!師父,你殺了我吧,讓我去陪她......”

雲虛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飽經風霜的臉上也不禁劃過一行清淚。

“這一切都是為師的錯!倘若我沒有讓幽蘭以元神血祭法陣,歐陽沁的鳳裏瑟又怎會打在她的身上?當初天帝就已經提點過了,因果報應,全憑造化。是為師一意孤行,才釀成了今日的大禍......”

沈離惑聽到這裏,猛的擡起了頭激動地抓着雲虛的肩膀,他的眸子裏閃着光,“天帝!對,天帝掌管六界生死,一定有辦法将幽蘭帶回來的!師父,我求你,帶我去見天帝好不好,我求求你!”

雲虛真人還未說話,沈意平便帶着弟子回來複命了。雲虛真人聽到了歐陽沁灰飛煙滅的消息了之後似乎并不驚訝,低頭念了句佛,算是替她超度了。他吩咐沈意平将沈離惑帶回去,其他的弟子則留下來打掃戰場。

沈意平走近了才發現,沈離惑渾身發着金光,連□□跟平時都不一樣了,他定睛一看,瞬間喜上眉梢,激動地說道,“師弟,你,你竟然直接飛升神尊了!”

沈離惑聽了這話一愣,連忙運功察看,果然他周身熾熱通常,仙力大增,剛剛他沉浸在悲痛之中,竟然沒有發現,難怪他竟能以一己之力将上古四大兇獸斬于劍下。

“為師剛才就想跟你說,應是你體內的神骨被激發了出來,才會跳過上仙,直接飛升神尊。”雲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想見天帝嗎?這下你想不去都不行了,回去準備一下吧。”

一個元神的隕落,是另一段纏綿的開始。

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冥界血池

再一次登上清微天,沈離惑的心裏五味雜陳。

上次,他還只是一個天域山的小弟子,雖有個伏羲後人的虛名,卻從來沒想過幹出一番大事業,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便是和他心愛的幽蘭歸隐山林。

如今,他已是神尊,伏羲劍随便一揮便是地動山搖,可他心裏卻還是只有那個小小的願望。

清微天上的霧氣依然缭繞升騰,如雲似絮;那金色的九曲天泉還是那麽氣勢磅礴;瑤池裏的蓮花和荷花仍然開得兀自安好;金碧輝煌的三清殿依舊高傲地屹立在霞光之下。

滄海桑田,伊人如故,只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凡人妖魔修成了上仙,本該先去找道德天尊布道,再到元始天尊那領個差事。但沈離惑情況特殊,不僅直接飛升了神尊,還是天帝的半個孫子。道德天尊和元始天尊二人一合計,便直接将人送來了三清殿。

因為三清天已經許多年沒有出過凡人修煉而成的神尊了,是以三清天尊以及各路仙官無一缺席,三清殿一時之間比朝拜還要熱鬧,還有好多品階低微不能入殿的仙婢宮娥都聚在殿外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沈離惑的風采。

此時沈離惑跪在殿內,心頭有無數個疑問,可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天帝一揮手,一名手持谕旨的仙官便走了上來,“天域山弟子沈離惑,阻止魔君,封印四大兇獸有功,特封為天界第一戰神,賜禹餘天麒麟殿一座。”

沈離惑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禀天帝,離惑受之有愧。阻止魔君的乃是幽蘭,并非在下,還請天帝嘉獎幽蘭。”

衆人皆嘩然,這位新晉戰神小小年紀,卻誠實穩重不居功自傲,真是有大将風範啊。

天帝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咳了兩聲說道,“幽蘭的事情,寡人已經聽說了,寡人會親自請西方秘境的極樂佛祖替她誦經祈福。”

衆人又是一片嘩然,這位幽蘭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天帝如此看重,還要勞煩佛祖替她祈福,這可是上古神祇羽化時才有的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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