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謂寂寞
主持人給楊楠的時間多一些，但也沒有太多，畢竟還只是海選，又沒有什麽公司來打過招呼，也就是上次表現的搶眼一些，讓她多說兩句，讓她多混一點觀衆緣，就這，已經算是特殊照顧了。
但也就是這樣了。
不到五分鐘，主持人就站到了一邊，音樂響起。
此時後臺也有不少人在豎着耳朵，畢竟楊楠上次的表現算是亮眼的。
臺下的觀衆更是瞪大了眼，聽過楊楠唱歌的，都覺得她選錯歌了，雖然剛才聽她說話嗓子貌似不一樣了，可一個人擅長什麽類型的那幾乎是固定的，就算有歌手的面比較寬，一般也是相近似的會處理的比較好，而《水手》和《離歌》完全就是兩種風格！
音樂響起，楊楠低下了頭。
她今天穿的就是在半林演奏時的白裙子——實在是窮的不敢再買別的衣服了。
她并不是那種讓人見了一眼就覺得漂亮的類型，雖然這一次化了妝，也就是比上次精神些，但就這一低頭，就讓人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一開始，我只相信，偉大的是感情，最後我，無力看清，強悍的是命運……”
這一開口，衆人就覺得頭皮一炸。
清亮！
和上一次的沙啞不一樣，這次楊楠一上來，就亮出了高音，而這音符還極具沖擊力，一聲就把所有的懷疑給壓下了。
而在這時，她的頭也擡起來了，和剛才一樣的面容，卻透着一種與世隔離的冷漠，就仿佛她站在這裏，卻又在另外一個世界，李玄祯的心，不由得就咯噔了一下。
但在同時後臺也有皺眉的，太高了。
《離歌》本來就是一首高音搖滾，但就和所有的高音歌曲一樣，開頭都會壓住一些，而楊楠一開始就起這麽高的音，後面——
有人覺得她是失手，也有人覺得她是不自量力，不過也有人為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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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別人如何，楊楠還是平穩的唱着：“你還是選擇回去，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覺醒……”
她知道自己起高了，但并不是失手，也不是自不量力，在上一次，她是這麽唱過的，雖然當時是唱着玩的，但李玄祯的表情很莫測，過後的表現也有些異常。
在她唱歌作詞這方面，李玄祯很少發表評論，既很少誇她，也很少貶她，但畢竟相處那麽久，只從一些蛛絲馬跡上，她也能看出李玄祯的意思了。
她那一次的試驗，相當不錯。
李玄祯都說好了，那她還有什麽不敢的？
不管她對李玄祯的感情如何，對他在音樂上的造詣，向來是服氣的。
“你說愛本就是夢境，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還你——”
在這裏有一個高音，楊楠一口氣頂了上去。
剛才她一開嗓，就讓人覺得頭腦清澈，而這一下，更像是大夏天來了個冰綠茶，有的人都忍不住打個激靈。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下離歌……”
高音，持續高音，楊楠的音調強的孟正的臉色都變了，上一次他只覺得這姑娘唱歌很有感染力，這一次……這嗓子也太TMD強了，這音是怎麽拉上去的？這完全可以去唱女高音了啊！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擁抱着沉默，用心跳送你心酸離歌……”
一般人唱到這裏會有表情有動作，表示自己深厚的感情，但楊楠沒有，她依然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依然是疏離而冷漠的站在那裏，那聲音，就仿佛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
而此時，楊楠也的确是在另外一個世界。
李玄祯不好嗎？
英俊帥氣，潇灑多金，出手大方，偏偏，還TMD有才華。
別說楊楠早先就沒想過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就算給她一百個腦子去想，也不能想到，老天給她一個李玄祯。
但也就是太好了，所以她要不起。
什麽愛情不分貴賤，什麽當穿越死亡，來到上帝面前，我和你是平等的。
也許當人只有純粹的靈魂的時候，這話是對的，可來到了這世間，有了肉體凡胎，也就有了三六九等。
李玄祯出身豪門，自己又能幹，眼光見識都是第一流的。
她呢，出身平凡，才華一般，就算有那麽點出衆的地方，也沒有什麽顯眼的，這就注定了她和李玄祯之間的差距。
如果她直把李玄祯當一個金主也罷，但偏偏她愛上了這個人，于是就有了各種痛苦各種難過。
李玄祯是對她好，但那種好，就和養個寵物沒什麽區別。
養一個寵物，會給它好吃的好穿的，有條件說不定還會讓它坐着私人飛機全世界旅游，但他會尊重這個寵物嗎？會想什麽是這個寵物想要的，什麽是它不想要的嗎？會想我這麽對它它高不高興嗎？
當然，李玄祯做事漂亮，那種包養的意味并不強，她如果不計較，日子也能過的很開心，她原本也不是一個計較的人。
但因為真愛李玄祯，于是對別人不計較的事，對他卻就計較了起來。
上一次，她就覺得自己矯情。
上一次，她就想過很多次要離開李玄祯，只是總是做不到。
她和李玄祯牽扯的太深了，不只是她自己，她整個家庭乃至家族都被卷了進來，而這一次，她終于有機會離開了。
“相愛不能愛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越來越高的調子，卻只剩下凄楚。
如果說上一次楊楠的水手是引得衆人都想到那個青蔥時代的話，那這一次，是都想到了自己的青澀戀情。
那個在陽光下轉身的長裙少女……
那個在夕陽裏微笑的白衣少年……
那個自己咬着牙寫血書，也想求得關愛的人……
這還是戀情不那麽深刻的，如果有什麽糾纏頗深的愛戀的話，這一刻，簡直都是要痛徹心扉了。
孟正和陶力都怔在了那裏，他們兩個雖然有點游戲人間的味道——陶力一直是沒個定型，孟正雖然結了婚，但他這婚姻，與其說是男歡女愛，不如說是家族合适，當然，也不是不喜歡對方，就是，還行吧！
可就是他們，又怎麽可能沒談過正經的戀愛？畢竟這麽一把歲數了，也是有過青蔥時刻的。
當時談就談了，過後也就罷了，但此時，卻頗有些不是滋味，那畢竟也是真的用過心的。
他們兩個在發愣，也就沒去注意李玄祯此時已經是臉色大變了。
李玄祯經歷的戀情不多，但也不少。
他這種身份地位，想怎麽玩都可以，但他一向信奉的是有感覺才有意思有趣味。
對方長得再漂亮，他不喜歡，也不會去招惹。
再普通，他覺得不錯也會好好對待。
每一個，他都會和人家好好相處，過後再送上一份大禮，哪怕對方有些癡纏，只要不過分，他也會有所包容。
所以外人的評價就是李三郎好手段好涵養，甚至，好情義。
而他對自己在這方面的評價幹淨而溫和，雖然這些年他沒有真正定下來，但也沒惹出什麽麻煩。
而如果讓他回首過去呢，那是既沒有什麽遺憾，也沒有什麽留戀。
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痛徹心扉，明明什麽都想不起，卻有一種心都被人攥在一起的感覺。
他站在那裏，只覺得自己要失去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而他偏偏還不知道那是什麽！
疼痛憤怒令他的臉色都變了，孟正陶力沒有發覺這一點，那邊高成卻是一直都注意着他，此時見他額頭都要出汗，也是一驚，靠過去，低低的叫了一聲：“先生？”
這一聲很輕，李玄祯的身體卻是一震，他慢慢的轉頭，看向高成，那邊高成也忍不住變了臉色——李玄祯的目光在這一刻竟有些瘋狂，如同野獸受到了致命傷害。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清澈透亮的聲音再次傳來，李玄祯卻再也無法留在這裏，他轉過身，向外走去，腳步甚至有些趔趄……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擁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離歌——”
楊楠依然站在那裏，自始至終的站在那裏，從她張嘴，就沒變過姿勢，沒變過動作，沒移動過腳步，她看着前方，卻仿佛在看另外一個時空。
說什麽呢？李玄祯已經給了他能給的，再有別的要求，就是她的奢望。
而既然得不到，那就分開吧。
只是在上一次，怎麽也分不開，在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離開的時候，又發生了那件事……但這一次，她終于可以把自己剝離出來了。
……
“看不見永久聽見離……歌——“
……
當最後一個聲音消失，海選現場也是寂靜的，過了片刻，才有掌聲，然後就是狂風暴雨般的掌聲，沒有人呼喊，卻有人哭泣。
“奶奶的，我終于知道這姑娘為什麽不理我了，這麽牛！這麽牛！我要簽下她！我一定要簽下她！老孟，幫我查一下她是哪家公司的？”
孟正啊了一聲，看了看左右。
“孟光頭！”陶力有些生氣了，“別拿喬啊，請你吃飯還不行啊！”
“可能，還真不行……”孟正慢吞吞的說。
陶力瞪大了眼，孟正嘆了口氣：“你等回來還是問問三郎吧。”
陶力皺了下眉：“是，三郎是專家，但我覺得這不用問三郎就能決定啊！”
孟正一臉糾結：“依我看，這姑娘，恐怕和三郎關系匪淺。”
“噶？”
“三郎剛才就出去了。”
“嘎嘎？”陶力這才注意到李玄祯已經不在了，不過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李玄祯一出去，孟正就說這姑娘和他關系匪淺呢？
這是什麽邏輯？！
孟正沒有再說什麽，李玄祯的狀态他一開始沒留意，但是高成開口的時候他也操了心，一開始還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瞄上那麽一眼，但這之後就是看了——他實在是太震驚了，李玄祯當時的表情……嗯，要不是楊楠的歲數對不上，他簡直要懷疑，這是他十年前的初戀情人，然後李玄祯還一直對人念念不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