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體被腐蝕了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句話是故老相傳,但真能做到的,卻是少的。
一般家庭不會在意這個,小孩子自己不懂事更不用說了,等到長大,遇到需要的場合想要調整,卻是難了。
楊楠出身普通,十六歲之後就放飛自我,與形體上從沒在意過,特別因為她長得高,還微微的有些駝背。
不過後來跟了李玄祯,這東西,就自我調整過來了。
所以此時楊楠雖然疼的要死,站在鋼琴前,依然是亭亭玉立,腰背脊椎在一條線上。
只是她全部的精神都用力維持這點體面了,腦子裏也就剩下一丢丢的空間在想,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李玄祯把她趕下來,自己彈琴?
是嫌她彈的不好嗎?
還是報複打擊?
都不太對啊,還是她疼的太厲害了出現了幻覺。
因為精力不足,她是有些麻木的,而樓上幾個,這時候都想撓牆了。
李玄祯鋼琴彈的好,他們都知道,但他不會輕易給你彈——人家彈着玩是自己的事,沒的說要給你欣賞的。
而現在,朋友們正吃着飯說着話,他突然跑下去彈琴了,這是藝術家的沖動嗎?
陶力最方,而孟正和丁丁在過了最初的震撼之後,慢慢收回了點思緒。
孟正沖陶力比了個眼色:“我就說吧。”
陶力瞪着眼,沒有接收到,那邊丁丁卻心領神會,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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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力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更方了,他很有一種被排斥到小團體外的感覺,正要開口,那邊李玄祯已經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彈奏。
《彼得魯斯卡》,公認的十大炫技鋼琴曲之一,一上來就是超強的快節奏,手速快的簡直就是在發顫。
孟正陶力等人都說不出話了。
在一般人看來,鋼琴十級是很牛逼的存在,但在專業裏,十級,是剛剛起步。
楊楠早先彈的固然有點趣味,但認真來說,是注定成不了大師的——指間距都在那裏放着呢,這個東西有一部分天生,也有後天培養,不是童子功就是練不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我們經常聽說,某人幾十歲才開始學畫畫,幾年後成了名家;某人幾十歲才開始寫作,幾年後拿了大獎。但很少聽說,某人幾十歲才開始練鋼琴,然後……成了鋼琴家?
成不了啊!
音樂天賦再好也只能往作曲家的方向走了。
李玄祯是先天天賦好,後天又經過刻苦練習,此時哪怕沒有準備,琴也不順手——雖然也是名琴,畢竟不是自己常用的,但這一彈起來,還是甩楊楠幾條街。
孟正等人也顧不得好奇了,先聽吧,這可難得!
他們如此,其他客人也差不多,雖然很多人并不知道李玄祯彈的是什麽,但這一手露出來,就讓人覺得不一般。
“這半林真是不一樣啊。”
“看那人的手!看那人的手!”
客人們或用眼光,或小聲讨論着,然後就在他們坐直了身體,要把這次晚飯變成音樂欣賞會的時候,李玄祯,在一次快速的彈奏之下停住了,之後,拉着楊楠欠了下身,向外走去。
……
孟正陶力丁丁:……
楊楠:……
李玄祯同人吃飯的時候,高成一般也會在同一個飯店,有時候會一個桌,有時候會分桌,這次他就帶着司機同丁丁孟正的助手在一起,他同孟正的助手熟悉,同丁丁的助手還不是太熟,不過沒關系,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同人打交道,沒兩句話,就都聊的火熱,正聊的開心呢,高成就發覺氣氛不對,再一擡頭,他家先生下來彈琴了!
高成并不知道李玄祯要做什麽,但憑借着對李玄祯的熟悉而産生的玄妙感覺,他還是帶着司機出來,這邊司機去開車,那邊他自己就等在了門邊。
于是當楊楠被迷迷瞪瞪的拉出來的時候,車已經到了門前,然後,她就被塞了進去。
要在平時,楊楠必不會這麽輕易上車,但她現在實在沒有什麽精力,被塞了也就進去了,然後就聽到李玄祯的聲音:“到和家。”
楊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和家,當下咬了下牙:“不用去。”
李玄祯惱怒的瞪了她一眼,楊楠苦笑:“真不用去。”
李玄祯拍了拍她的手,動作溫柔,表情卻帶了幾分嫌棄。
如果楊楠對他不了解,現在一定是一頭霧水,但實在是太了解了,也就能準确無誤的翻譯出來了——拍她的手是安撫,嫌棄也是真嫌棄——都這樣了,還諱疾忌醫!
忌個毛啊!如果有可能她也願意去看啊,別的不說緩解一下疼痛也好啊,止痛藥不好用啊!她都想再磕兩片了!
但李玄祯要去的是和家啊!
全國知名連鎖私立醫院!
挂個號六百起,做個檢查一千二起,開個藥……沒數!
雖然口碑很好,醫生也很靠譜,哪怕這個點過去了,也絕對能得到很體貼很細心的照顧,也絕對不會有人因為她經痛而晚上看大夫而大驚小怪,但……沒有個大幾千,她可能出不來!
當然,李玄祯把她帶過去的,怎麽也沒有讓她出錢的可能,但,她已經和李玄祯兩清了!
這再看個病,拿個藥,還怎麽清啊!
她現在身體難受,也沒有精力細想,雖然潛意識覺得覺得好像清不了了,念頭也沒有真的浮現出來,眼見這車奔着和家而去,一咬牙,口吻冷漠:“李先生現在,真讓人不解。”
李玄祯看着她,楊楠繼續:“我以為您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卻不想是我錯了?”
“……先看病。”
楊楠一滞,再顧不得別的:“我這是經痛,每個月都要來一遭,再不用費事。”
聽她這麽說,李玄祯微微放心,他不是不知人事,其實早先也猜到了幾分,只是依然擔心,此時确定了,也就不是太顧慮了,當下點了下頭:“還是看一下好。”
楊楠抓狂:“李玄祯!”
李玄祯眼一眯:“你知道我?”
!!!
楊楠的大腦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運轉,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為這一問而發力。
她有可能知道李玄祯是李玄祯嗎?
被撿回來的時候不可能,哪怕她去湯品的物業問也不太可能;
上一次在半林遇到的時候也沒聽陶力介紹,陶力只說了自己!
然後就是這一次……這一次明顯沒有啊!
要不說人的應激反應厲害呢,在這剎那,楊楠的肚子都不疼了,心中驚濤駭浪的算計,臉上卻不動聲色:“要不我怎麽敢收下那個包?”
這話說的含糊,卻給人一種錯覺——她是收到那個包之後,找人打聽,然後知道李玄祯是誰的——這也勉強,能說的過去。
李玄祯點了點頭:“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應該小心。”
這話不說楊楠聽了如何,前面一直克制着自己的高成此時都一臉糾結。
先生,您現在說的和您做的……太打臉了有木有!
楊楠咬了下牙:“所以,能麻煩李先生把我放在這裏嗎?”
李玄祯看着她,楊楠也看着他,毫不退縮,哪怕他的目光越來越冷,臉色越來越難看,整個車的氣壓越來越低,她也沒有絲毫回避。
最後李玄祯一咬牙:“停車。”
車在減速,在路邊停了下來。
腳踩在地上,楊楠松了口氣,這一關過了,以後就真的,沒往來了吧?
她這麽想着,然後就方了起來。她現在倒不是太擔心這突然跑出來半林那邊不好交代,雖然不是太了解情況,但她也隐隐知道,半林和陶力關系匪淺,而李玄祯做事又最是漂亮,既然她是他帶出來的,哪怕她現在得罪了他,也必不會讓她在這一點受牽連——其實他已經做了補救。
如果他一上來就拉着她出來,怎麽看都有些突兀,但他先來炫上幾分鐘的技,再拉她走人,從彈奏這個層面上來說,也是能交代一下了。
《彼得魯斯卡》并不是誰都能彈的,李玄祯雖然只彈了幾分鐘,也絕對是大師級的演奏,剛才在半林的人只要不是傻的,就能感覺出來。
不過現在楊楠還是有方,因為,她人是下來了,沒、拿、包!
她的包在半林啊啊啊!
她舉目四看,然後發現此時所在的地方,連出租車都不好找,前面倒是有個地鐵口,但,她沒錢啊啊啊啊!
手機也沒有啊!
想找人求救,都沒地方啊!
楊楠簡直郁悶死,來着大姨媽,身上一分錢沒有,還穿着一條裙子——雖然不是她那條白裙,可還是裙子!
魔都這兩天雖然沒有極具變冷,可那氣溫顯然也沒有回暖啊!
半林都不開空調了啊!
剛才應激狀态中的麻醉已經消失,現在大姨媽她又鬧起來了啊!
長長的吸了口氣,楊楠一咬牙,走吧,就當鍛煉意志了。
她艱難的往前挪着——真艱難,現在還不流行小白鞋搭配所有衣服,她這裙子就配了一雙皮涼鞋,雖然也是白的,卻不是運動休閑系的,平時用來走路還行,這個時候,真考驗功力。
正走着,眼前就有什麽被擋住了,擡起頭,就看到了李玄祯。
“上車。”
……
她變嬌氣了!變嬌氣了!變嬌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