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文懵了,汪郁也懵了。

汪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 就像是口渴了想喝水, 她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

問完, 自己淚流滿面地傻在那裏。

似乎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就在嘴邊, 但她不敢說出來。

小文神色有些呆滞。

眼淚忽然停住, 她呆愣着,似乎在消化汪郁提出的疑問。

這畢竟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可能。

是常識裏很難出現的狀況。

消化良久,小文抹了把臉上的淚,“你是不是應該去做一下DNA驗證?”

事實是怎麽樣的, 她們現在沒法确定。

可能終究只是可能。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汪郁。

汪郁點頭:“對,我需要一個确定的答案。這是對我負責, 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

汪郁失魂落魄地走在黃昏的街道上。

巨大的發現讓她對人生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如果可能屬實,那她三年來活的又是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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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信以為真的事實又算什麽?

她的時光又是被誰偷走的?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孫思達醫生還坐在辦公室裏,他表情遲疑、徘徊,眼睛盯着桌上那部嶄新的手機看了許久, 最後, 雙手發顫地拿了起來。

他照着袁丹果給的手機號碼, 一下一下地撥了出去。

他将手機放到耳邊, 目光灰沉地盯着窗外。

街燈次第亮起,白天的喧嚣漸次掩蓋在五彩的街燈之下。

電話終于通了,裏面傳來姜智豪淡然冷漠的聲音:“你好!”

孫思達醫生動了動嘴唇,“你好。”他默了默,“我是曾經負責任意車禍的當值醫生。”

聽到“任意”兩字, 姜智豪平淡無波的眼神亮了下,語氣也變得恭敬而客氣,“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當年,因為幸存者被撞得面目全非,死亡人數又比較多。事隔幾年之後,我發現,我們當時的DNA比對,可能出現了失誤。”

姜智豪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他問:“什麽失誤?”

“有可能,任意還活着。”孫思達艱難地說出事實。

姜智豪握手機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他眼睛近乎瞪圓了,“你說什麽?”

“明天,我會将當時一名幸存者的毛發快遞給你,麻煩你做一下檢測。到時我們再聯系吧。”

扔下一枚炸彈之後,孫思達趕緊挂了電話,他迅速将手機卡從手機裏摳了出來,輕輕放置到一旁。

他長長籲了口氣,表情怔怔地站在窗邊,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門口傳來敲門聲。

孫思達回過神,盡量聲音平和地說了聲:“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身體虛弱的汪郁。

她看起來沒什麽力氣,推開門之後,雙手依然抓着門把手,似乎在借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孫思達:“……”

汪郁就那樣站在門口,表情落寞地問:“孫醫生,我是汪郁還是任意?”

她開門見山地問出自己內心的疑問。

孫思達見證了當時自己的模樣。

自己是誰,難道孫思達醫生不知曉?

孫思達猶如五雷轟頂,他握手機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他勉力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故作不解地問:“你在說什麽?你是汪郁,你當然是汪郁。”

“車禍之後不是有DNA比對這個過程嗎?你可以确定我是汪郁嗎?你們知道的,我失憶,我面目全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誰,DNA比對是能确認我身份的唯一方式。”

她是孤兒,可能無人進行比對,但其他人不是啊,只要運用排除法一定會得出正确的結論。

孫思達違心地回答:“是的,我知道的結果,你的确是汪郁。”

汪郁內心希望的火苗緩緩熄滅。

她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汪郁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夢境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很虛幻。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以分辨。

她似乎看到了真相,但又難以辨別。

那頭,任意有可能活着這條消息,完全炸懵了姜智豪。

電話挂斷後,他接着回撥,但機械的女聲不斷重複“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姜智豪沒辦法淡定了。

他打電話讓秘書進來,沉聲吩咐:“明天我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快遞,到時第一時間送到辦公室。”

秘書恭敬地答應了。

姜智豪坐在辦公室裏一遍又一遍撥打孫思達的電話號碼,但令他失望的是,再也沒打通。

他獨自在辦公室裏待到很晚,腦子裏像炸裂一般,一遍一遍重複那句話。

任意,有可能活着。

接近午夜時分,姜智豪約沈英博出來喝酒。

兩人在一個安靜的包間裏,相對坐着。

沈英博眼神探究地的看着姜智豪:“說吧,有什麽事兒?”

沒事,姜智豪不會這麽晚把他叫出來。

姜智豪有些激動地喝了一大口酒:“任意有可能活着,”他機械地重複,“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任意有可能活着。”

“什麽?”沈英博驚異極了,“這怎麽可能?如果她活着,怎麽可能不回家?”他很不理解,“她有什麽理由,三年多不回家呢?”

姜智豪眼神沉沉:“如果,她失憶了呢?”

“不管是車禍的死者還是生者,要麽有家屬認領,要麽會通過DNA比對來确認身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錯的。”沈英博身為一個局外人,表情冷靜地分析。

“可是,那人為什麽要打這樣一個電話呢?他說他是車禍當時的醫生,若論詳細情況,當值醫生應該是最了解的。他憑什麽要撒謊呢?”

“對方提出什麽要求沒有?”沈英博覺得這事聽起來不簡單。

“他說明天會快遞給我有待檢測的毛發,讓我去做檢測。”姜智豪搖搖頭,“暫時沒提要求。”

“現在沒提,不代表後續不提。你沒試着再問問詳情?”

“想問,但是對方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不管怎麽說,對于你,這是一件好事。”沈英博冷靜地分析,“如果只是一個假消息,對你的生活造不成任何的改變,一旦是真的,你會和你最愛的人破鏡重圓,這豈不是美事一樁?”

姜智豪深深地低下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可是,我會覺得對不起一個人。”

沈英博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汪郁?”

姜智豪沉默。

沈英博感慨地“哦”了聲。

空氣靜滞了近一分鐘,姜智豪表情決絕地擡頭:“一旦明天的檢測樣本證明任意活着,我會立馬跟汪郁離婚,離婚後,我不方便跟她一直聯系,到時候免不了要請你幫忙,”姜智豪的語氣艱澀而痛苦,“幫忙多照顧他們母子。”

姜智豪的選擇在情理之中。

他最愛的人是任意,不管後來跟汪郁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是在汪郁神似任意的基礎之上。

兩個女人若是一定要對不起一個,好像對不起汪郁的選擇是對的。

“先不要急于做決定,一切慢慢來。”沈英博勸他,“萬一任意活着,這三年多以來,也許,她也經歷了很多。”

他在提前給姜智豪打預防針,人生多變,姜智豪應該有一定的思想準備來面對任意可能會經歷的改變。

萬一她結婚了?萬一她有了別人的孩子?

人生是充滿不确定性的。

姜智豪閉了閉眼睛:“只要她在,任何情況我都可以接受。”

沈英博看着好朋友痛苦糾結的樣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是福是禍,只能看朋友的造化了。

淩晨時分,姜智豪醉醺醺地回了家。

他洗漱之後,腳步踉跄地來到汪郁的卧室。

汪郁也是剛到家不久,她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大床的一角,看起來有點兒孤單的意味。

姜智豪在床前看了很久,慢慢躺到床上,他自背後将汪郁抱進懷裏。

汪郁在他懷裏動了動,輕輕喚了聲:“姜智豪?”

聲音隐隐帶着哭腔。

這一天她哭得太多,睡得并不沉,姜智豪一靠過來她就醒了。

姜智豪“嗯”了聲,“你感冒了?”

汪郁頭部枕着他的胳膊,将錯就錯地回答:“有點兒。”

“要不要喝水?”他問。

汪郁:“不要。”

汪郁忽然轉了個身,整個人像乖巧的貓一樣窩進他的懷裏。

姜智豪怔了怔,順勢摟緊了她。

兩人各懷心思,互相擁抱着入眠。

姜智豪并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他僅僅是抱着她,像是抱着非常珍視的禮物一樣。

過了明天,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麽樣子。

而對汪郁來說,這個懷抱也許,本來就是屬于自己的。

在結果出現之前,她想這樣緊緊地抱着他入睡。

在姜智豪懷裏睡了一宿,第二天,汪郁早早起床,開始了新的一天。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多了一份冷靜和鎮定。

她洗滞完畢,在電話裏跟程不雷進行了簡短的溝通。

惠豐大廈的辦公室徹底退租了,任真給予的賠償款已經到位。

汪郁對于賠償數字無感,她在電話裏告訴程不雷:“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就多拜托你了。”

“汪經理要出差?”

“不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作,短時間內沒有精力應付工作上的事情了。”

程不雷疑惑地“哦”了聲,“行,你只管交給我,發貨收錢這種簡單的事情,我做起來還是比較得心應手的,你放心忙你的。”

收線之後,汪郁告訴前方的出租車司機:“麻煩去機械廠。”

她所說的機械廠是屬于任生兵的公司。

任生兵的機械廠主要生産一些機械配件,效益還算不錯。

車窗外的景物不斷倒退,汪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對于C市的路況,莫名其妙都有一種熟悉感,似曾來過,但又有點兒陌生。

她眼神瞥向前方,“是不是往右拐彎就到了?”

司機笑着回答:“看樣子這位姑娘之前來過機械廠。咱們市的機械廠以前都建在市裏,國家注意環保之後,全部搬遷到了開發區,你去的這家機械廠算是效益最好的了。”

汪郁:“聽說過。”

車子往右一拐,機械公司的大門映入眼簾,司機将車子停在公司門口,語氣爽朗地說了聲:“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就是全國高考了,提前祝參加高考的小朋友考出理想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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