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另一邊,姜智豪一直待在醫院裏。
他坐在沈英博的辦公室裏, 表情焦燥地等待結果。他表情看似平靜, 但內心已經焦灼一片。
這個結果對于他來說很重要, 非常重要。
兩個多小時之後, 沈英博拿着結果匆匆推門進來。
姜智豪騰地站起來, 他不等沈英博開口,一個劍步沖過去,幾乎是搶過了那紙鑒定結果。
他目光略過前面,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眼神在結果那一欄定住。
他拿報告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 他猛地抓住沈英博的胳膊,“我沒看錯吧, 是真的,任意真的沒死,真的活着?”
這個世界上,任生兵只有一個親生的女兒,只要這個鑒定結果是真的, 那另一份檢測樣本必定是任意無疑。
沈英博望着姜智豪的眼睛, 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智豪, 如果這個樣本是真實的, 那麽,我可以肯定任意活着,她在我們不知道的某個角落,活着。”
姜智豪大受震動,他最愛的女人, 竟然活着?
确認這一結果之後,姜智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張着,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大大的眼睛慢慢濕潤了。
這是驚喜的眼淚,也是興奮的眼淚。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英博,幫我,找她!”
她字剛出口,姜智豪挺拔的身子忽然一軟,不受控制地滑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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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博吓了一跳,忙出手抓住他,焦急地呼喚:“智豪,智豪,你醒醒,醒醒。”
沈英博呼叫醫生、護士進來幫忙,将姜智豪擡上病床去做一系列的檢查。
一位年輕的醫生拿着檢測結果走進沈英博的辦公室。
“沈醫生,您朋友的身體狀況,好像不太樂觀。”
沈英博伸手,“怎麽了?”他不以為然地說道,“他的身體一向硬朗,應該沒什麽大的問題。”
當看清檢測報告上的內容之後,沈英博愣了:“這份報告是姜智豪的?”
年輕醫生很肯定地點頭:“确定是他的。”
沈英博唰地站起來:“他怎麽可能患急性髓細胞白血病?”
可白紙黑字,結果是不容置疑的。
沈英博拿着報告往外走:“召集大家開個小會,具體研究下他的病例。”
任意活着的消息還沒來得及驚喜,上天便罩下了這樣一層陰影。
沈英博心裏煩燥極了。
他這個朋友的命運,還真是可以用坎坷兩字來形容。
金錢方面是充足的,但情感方面卻不是那麽順利。
好容易任意有消息了,他的生命卻又出現了如此嚴重的狀況。
如果不能及時手術,死亡會很快到來。
醫生們經過探讨之後,沈英博确定治療方向:“我先跟他的家屬聯系一下,看有沒有合适的配型,另外再發出配型需求,希望能收到好的反饋。”
尋找配型成了現在最迫切的問題。
姜智豪已經醒了,他拔掉手上的吊針就想下床,護士在一旁焦急地喊:“姜先生,你不能這樣。”
“我的身體沒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自門外進來的沈英博直接攔住了他:“現在任何事情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他強行将姜智豪按到床上,“你現在必須聽我指揮。”
姜智豪眼神迫切:“英博,我得去找任意,動用所有的力量去找任意。三年多以前我就應該做的事情,現在才去做,是我對不起任意。當年,我應該親自去A市找她的。”
他現在充滿自責,他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去,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親眼确認她的死亡。
“這跟你無關,她出車禍之後,A市那邊并沒有通知到你,他們通知的是她的家人。你不知道消息,你又怎麽趕去?別把任何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姜智豪想起身,再次被沈英博給按了回去。
他不解地問:“你為什麽要阻攔我?”
沈英博忍了忍,“你得了急性髓細胞白血病。”
他了解姜智豪的性格,所以他必須跟他說實話。
果然,姜智豪不動了,他黑眸擡起,認真審視沈英博的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我敢開這種玩笑麽?”沈英博拿出手機,“伯母身體不好,先告訴伯父吧,讓他來醫院檢查下,看能否配型成功。”
“人生真滑稽,這種情況下讓我患上白血病?”姜智豪并不害怕,反而是自嘲的笑了,“上天一定是懲罰我,明明任意活着,我卻沒去找她。這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沈英博:“任意的消息,我會想辦法幫你打聽,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好好配合治療。”
姜智豪閉上眼睛,乖乖躺回床上,任憑沈英博重新給他紮針輸液。
他冷靜得可怕,不再提找任意的事情,但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像死人一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姜才學趕到醫院,了解完姜智豪的病情後,趕緊去做了配型檢查。
等待配型結果的過程當中,汪郁抱着睿睿來到醫院。
她帶着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去病房看姜智豪。
姜智豪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他閉着雙眼,像睡過去一樣,拒絕跟任何人的交流。
汪郁握了握他的手,抱着睿睿去找沈英博。
睿睿趴在汪郁的肩膀上,乖巧地問:“媽媽,爸爸怎麽了,為什麽不理我?”
汪郁說:“爸爸生病了,他很疼,所以不想說話。”
來到沈英博的辦公室門口,汪郁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沈英博在跟姜才學談配型問題。
“伯父,你與智豪的配型為5/10位點相合,如果單純使用你的骨髓與外周血移植,術後排異反應會很大,不利于術後恢複。”沈英博遺憾地表示,“希望有更合适的配型出現。”
“等待配型的時間可能是多久?”姜才學不淡定了,他這個一向健康的兒子忽然得了這種病,他心理上一時難以接受。
“等待配型是個不确定的過程,很難說。”沈英博很是頭疼,“如果實在沒辦法,只能用你的骨髓試一下。”
與其等死,不如試一試,萬一排異反應很小呢?
姜才學長長地嘆了口氣:“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沈英博低下頭,“如果智豪有兒子或者兄弟姐妹,用你的骨髓和他們的臍帶血就好了。”
這種話說了等于沒說。
姜才學難受地咬牙:“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只有姜智豪一個兒子,而姜智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骨血。
汪郁傻在門口。
姜智豪的病竟然如此嚴重?
睿睿歪着小腦袋,小聲問:“媽媽,爸爸的病很重嗎?臍帶血又是什麽?”
汪郁握着兒子的小手,眼神空洞地回答:“爸爸的病很重很重,臍帶血,就是寶寶剛生下來時保存起來的。”
睿睿:“沒有這個臍帶血,爸爸會死嗎?”
汪郁頓住,緩了幾秒,機械地回答:“不知道。”
睿睿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眼睛裏竟然湧出了眼淚,他哭叽叽地說道:“媽媽,我不是有臍帶血嗎?用我的救爸爸,行不行?”
兒子童稚的語言點醒了汪郁,她先是點了點頭,忽地又搖了下頭:“睿睿有臍帶血,但是能不能救爸爸,我也不知道啊。”
她的人生裏,有一大段是空白的。
她現在也不知道睿睿是誰的孩子,她仔細看兒子的眉眼,會有可能是姜智豪的?
睿睿在汪郁懷裏掙紮幾下,跑到地上。
他一雙小腿扒拉扒拉地跑進醫生辦公室,小手拉着沈英博的大掌,“醫生叔叔,我有臍帶血,用我的救爸爸吧。”
沈英博握着睿睿的小手,無力地搖了下頭:“睿睿是個好孩子。”
不是親生骨血,有什麽用?
他不想打擊這個天真的孩子,但內心的無助感卻通過臉上表現了出來。
睿睿見沈英博不答應,又咚咚咚跑向病房。小胳膊伸到病床上,拉住姜智豪的手,“爸爸,醫生叔叔說只要有臍帶血,爸爸的病就能治好。爸爸,我有臍帶血,用我的吧,用我的吧。”
死氣沉沉的姜智豪勉強睜開眼睛,他微微地搖了下頭,“爸爸是該接受懲罰的人,不需要了。”
袁丹果在家裏焦燥不安地等待結果,只要姜智豪确認任意還活着,她猜測他的下一步一定會是跟汪郁離婚。
等他們離婚之後,她再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傍晚時分,任生兵卻帶回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老袁,明天去醫院看下姜智豪吧。”
“他怎麽了?”
“他得了白血病,如果沒有合适的配型,或許将不久于人世。”
正在吃西瓜的任真聽到這個消息,震驚地站起來:“爸,你說誰得白血病了?”
“姜智豪。”任生兵語氣平靜地說道。
“怎麽可能?”
袁丹果:“……”
姜智豪快死了的話,她還折騰個什麽勁兒?
告訴他任意活着,豈不是自找麻煩?
袁丹果焦急萬分地躲到了洗手間,她壓低聲音給孫思達打電話。
“孫醫生,還得麻煩你件事情……”
安靜躺在病床上的姜智豪,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看了眼號碼,本來毫無生氣的眼睛忽然瞪了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接起來。
“你好。”
孫思達的聲音很低,“很抱歉地通知你,是我弄錯了信息。寄給你的樣本,是之前任意的遺物裏發現的。她的确是死了,給你造成紛擾,很抱歉。”
姜智豪充滿生機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
他表情麻木地告訴站在床側的沈英博:“那人說,頭發是任意的遺物。”
“他是這麽說的?”沈英博眼睛轉了幾轉,“按照常理來說,任意活着的概率幾乎為零。除非人為操控,這種失誤幾乎是不可能犯的。”
他本來就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是任意的遺物,似乎比較合乎常理。
姜智豪拿手機的手頹然地放到床上,“反正我是将死之人,我放棄治療,到天堂去陪任意吧。萬一任意活着,不知道我死亡的消息,對她來說,或許是種解脫。”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對于汪郁,我也會少些愧疚。”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每晚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