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佟玉姮剛回了景仁宮, 天就下雨了。鬥大的雨滴落在屋檐上, 如玉珠滾落玉盤。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并沒有下多長的時間,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便停歇了。此時的佟玉姮剛吃完鍋子,由于想知道榮嫔送湯的進展,佟玉姮便叫了魏筎婉去打探消息。

正當佟玉姮拆了發髻, 換了身清爽的便服時,出去打探消息的魏筎婉便回來禀報道。

“昨兒榮嫔娘娘還沒走到養心殿呢, 就遇上了大雨,榮嫔以及伺候的宮女嬷嬷們找了一處可避雨的走廊歇腳。奴婢想着榮嫔娘娘估計是想等着萬歲爺得知消息後來接她, 誰曾想,萬歲爺和各位軍機大臣商議國事、商議了很久, 等到雨停了,準備送的湯也涼了,不得已榮嫔娘娘只能回了鐘粹宮。”

“哎呀,真可惜。”

佟玉姮口中說着可惜,心中卻不這麽想。這榮嫔也算是運氣好, 沒跌着撞着。萬一要是動了胎氣,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佟玉姮剛這麽想, 就聽魏筎婉接着說道。“是有點可惜,聽說榮嫔娘娘回去後,就覺得肚子疼。這不,奴婢回來禀報時,太醫才剛往鐘粹宮趕去呢。”

佟玉姮呵呵兩聲,便示意秋蘭拿了一支銀簪子遞給魏筎婉。待魏筎婉高興地收下後, 佟玉姮便讓她下去歇息了。

“瞧着吧,這事估計不等明日,宮裏該知道的就差不多全知道了。”

佟玉姮猜得沒錯,榮嫔跑去給康熙爺送湯,結果湯沒送成,自己反而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因而動了胎氣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滿宮上下。

等到佟玉姮與博爾濟吉特·錫蘭、宜貴人互相碰頭後,眼神交彙間,三人眼中都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讓你沒事學自己(懿妃)折騰,這下只得自認倒黴了吧。

由于和佟玉姮與博爾濟吉特·錫蘭相熟,宜貴人深知佟玉姮喜歡炖各種愛心大補湯不過是興趣愛好。沒瞧着萬歲爺都沒怎麽喝玉兒/懿妃姐姐炖的湯嗎,難不成,還能喝你榮嫔所炖湯品不成。啧,臉真夠大的。

“我記得仁孝皇後還在時,榮嫔還是很謹言慎行的,怎麽仁孝皇後一去世就……”和着佟玉姮、錫蘭二人坐在一旁,宜貴人一邊吃了蜜餞,一邊說道。“難不成她以前的謹言慎行都是裝出來的。”

“以前謹言慎行是真,現在這般處心積慮争寵也是真。”背靠太皇太後、惠章皇後兩座大山,號稱消息最為靈通的博爾濟吉特·錫蘭一邊悠閑的磕着瓜子,一邊說道。“要知道我們內定的繼後娘娘人選已經被太醫、禦醫們下了批語活不過幾年了,這不見天的找機會在萬歲爺面前刷存在感嘛!”

“一個她,一個惠貴人,這段時間可真是在這宮裏刷夠了存在感!”佟玉姮撇撇嘴,随即看向了宜貴人。“還是我們的惠佳聰明,沒到處亂蹦跶,不然得萬歲爺得空了,絕逼會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我倒是想蹦跶,可是有這個資本蹦跶不。”宜貴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肚皮,很是惆悵的說道。“這孩子什麽時候來啊,只要有了,就算是公主我也高興。”

“你別說了,說得我心酸死了。”博爾濟吉特·錫蘭也下意識的摸了摸肚皮,随即白了宜貴人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和玉兒同時進宮,但我可是跟榮嫔、惠貴人同屬老人。”

“……”佟玉姮一陣無語,她很想說她也睡了康熙爺這麽四五年了,她都沒急,你們急啥,但說了害怕被博爾濟吉特·錫蘭和宜貴人兩人同時擠兌,所以佟玉姮很幹脆的閉嘴不言。

時光悠悠流逝,到了康熙十四年六月二十一的這天,榮嫔馬佳氏生下了皇八子長生。這皇八子長生跟賽音察渾一樣,剛一出生就被太醫下了批語,說這孩子也是早夭的命。

按說注定的孩子應該不賜名的,但念在榮嫔到底給自己生了五子一女,康熙還是給這可憐的皇八子取了一個寓意很好的名字——長生。佟玉姮得知後,抱着依然瘦弱、卻長結實了的胤礽悄悄的說嘴。

“小保成啊,你說說你們的皇阿瑪偏不偏心,長春宮的布常在所生的公主,到如今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兒啊,你皇阿瑪倒先給皇八子賜名了。”

佟玉姮心知康熙正站在門外聽牆角,所以這話,佟玉姮故意說給康熙聽的。本來,佟玉姮是不想這麽說的,但為了打擊一下榮嫔的嚣張氣焰,佟玉姮還是說了句話。

佟玉姮猜不到康熙聽到這句話是怎麽一個心思,反正當晚,康熙依然面容滿面的拉着自己滾了床單,直到幾天後,翻了布常在的綠頭牌後,待布常在戰戰兢兢地侍了寝後,康熙才給三公主取名——端靜。

到了康熙十四年十月初八,庶妃納喇氏(惠貴人的族妹)經過兩天一夜的煎熬,生下了皇九子萬黼。由于在娘胎裏待的時間過長,萬黼雖說沒當場夭折,但也沒活過多長時間,在庶妃納喇氏還沒出月子時,萬黼就殇了。

康熙十四這年,雖說宮裏新添了兩個皇子,但因着命數都不長,因此康熙一點也不覺得開心。畢竟這麽幾年,後宮的女人們生了九位皇子五位公主,但目前健在的除了被下了注定早夭批語的長生外,只有皇五子保清(胤禔)和先天體弱、不易子嗣的皇七子保成(胤礽)。

因着康熙心情并不明朗,再加之前方戰場正處于膠合狀态,因此康熙十五年的春節過得十分的簡單,就連宮中舉行的家宴,康熙也只是出來露了一個面,便又趕回養心殿,處理緊急公文去了。

到了康熙十五年,,陝西的王輔臣和福建耿精忠在佟國綱所率部隊猛烈的進攻下,先後投降,而廣東的尚之信也于康熙十六年投降。陝、閩、粵以及江西都先後平定。吳三桂局促于湖南一隅之地,外援日削,而清軍已由江西進圍長沙,其失敗之勢已成。到了此時,從康熙十二開始就忙于國事,專注平三藩之亂這場戰役的康熙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氣。

松了一口氣的康熙想到已經許久沒來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于是早朝過後,康熙便直接來了慈寧宮。康熙見了依然老當益壯、身體倍棒的太皇太後,幾乎是笑着将此事說與太皇太後聽。太皇太後一聽,很是高興的說道。“如此,朝政算是安穩了,而皇帝你也不必再像往日那般勞心勞力、一心撲在政事上了。”

康熙再次勾唇微笑,口中說道。“這些時日勞煩皇祖母你費心後宮之事,孫兒着實不孝。”

“瞧瞧皇帝你說的啥話,哀家怎麽累了?不是還有貴妃幫着一起分擔宮務嘛”太皇太後說着,卻是想起了一茬,連忙說道:“如今皇後去世也有兩年了,也是時候再冊立一位繼後了。如今貴妃已經養好了身子,想來就算是獨自管理後宮也是得力的。”

“皇祖母說得及是,孫兒正有這個打斷。”康熙勾唇笑了笑,“只不過前段時日憂心戰事,所以才沒有下達封後旨意,想來貴妃善解人意,定能諒解。”

太皇太後心想,鈕钴祿貴妃會不會諒解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鈕钴祿貴妃一定會樂壞。果不其然,當封後的旨意下達後,鈕钴祿貴妃欣喜若狂,即使關于封佟玉姮為貴妃的旨意接着到來,也依然沒影響她的好心情。在鈕钴祿貴妃想來,能夠有生之年成為康熙的第二任妻子,她也不枉此生了。

鈕钴祿貴妃心知,當初赫舍裏·華芳的那劑藥效激烈的體虛藥讓她命數有損,如今能活着,除了無數珍貴的藥材吊命外,更多的卻是不甘心罷了。

想她鈕钴祿·東珠也是出生滿洲著姓大族,哪點比不上赫舍裏·華芳那虛僞做作的女人了。本來她和赫舍裏·華芳成為康熙元後的機會是五五開,可誰知老奸巨猾的索尼在臨時前居然玩了這麽一手,害得從小就照着長孫皇後模子教養大的自己只能與皇後之位失之交臂……其實如果不是赫舍裏·華芳率先對自己出手,自己是不會像只瘋狼一樣緊緊咬着赫舍裏·華芳出手。赫舍裏·華芳這女人斷了她生育的希望,她怎麽可能不恨,怎麽可能不出手對付她。可惜棋差一招,那一跤居然沒能使那女人流産,反而讓赫舍裏·華芳窺出問題,給自己下了那劑藥效激烈的體虛藥。

好在老天有眼,即使赫舍裏·華芳順利生下康熙的嫡子,即使在康熙和佟玉姮那女人的庇護下,那嫡子能夠順利的長大又怎麽樣,那也是一位不能繼承皇位的廢物,更別提赫舍裏·華芳為了生下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如今自己終成了繼後。等到妹妹長大成人進宮,再生下具有鈕钴祿血脈的皇子… …仰望天際,鈕钴祿·東珠露出了一抹美得驚心動魄的微笑。

赫舍裏·華芳,我鈕钴祿·東珠終究勝了你一局。要知道,為了杜絕後患,我可是未雨綢缪、朝着你那年齡尚小的庶妹出手了。一劑絕育藥,就如當初你對我那樣,斷絕了赫舍裏一族再興的希望。

赫舍裏·華芳,就算你死不瞑目也不要怪我心狠,這只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鈕钴祿·東珠再次咯咯一笑,随即離開了庭院,回到延禧宮正殿。

“海棠,去把本宮當初進宮前的那件正紅色的緞繡氅衣拿出來。”剛進了東暖閣,鈕钴祿·東珠就迫不及待的吩咐自己的大宮女海棠,将只有嫡妻或未出閣的女兒家才能穿的正紅色氅衣拿出來。

待海棠将鈕祜祿·東珠所要的正紅色緞繡氅衣拿出來後,鈕钴祿·東珠卻不沒有馬上穿戴,而是用手細細地磨挲這件正紅色的緞繡氅衣,貌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瞧瞧這顏色,紅得可真美。”說着,鈕钴祿·東珠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爛漫的笑容。“沒想到本宮這一輩子,居然還能有機會穿上。哎,等本宮死了,定要穿着明黃色的、繡有紅色彩鳳的鳳袍。”

“主子…”

被鈕钴祿·東珠話中的死字吓到,海棠神情緊張的望着鈕钴祿·東珠。

鈕钴祿·東珠笑笑,仍然不緩不慢的說道。“人都有一死,本宮只不過比一般人早些時日罷了,而且能夠有生之年等到那位置,穿上這正紅,本宮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主子你別這麽說,太醫們都說了,主子只要好好保養,一定能多活幾年的。”

“海棠…”鈕钴祿·東珠笑着打斷了海棠的勸誡。“你和芙蓉,我最信任你,除了你的忠心外更多是因為你的聰明。在此,本宮要你答應本宮,本宮一旦去了,你便出宮到妹妹的身邊去,我相信依你的聰明定能讓妹妹在這宮闱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海棠頓時紅了眼眶,她咬了咬唇瓣,眼神帶着堅毅,跪在鈕钴祿·東珠的面前,連磕三個響頭後,異常堅定的說道。“奴婢一定好好的輔佐二格格,不讓主子你的心血白費!”

康熙十五年秋,鈕钴祿·東珠比歷史上早了半年登上繼後的位置。封後明旨昭告天下後,一個月後,便是封後大典。封後大典上,鈕钴祿·東珠自得意滿的接受各嫔妃、浩命夫人的朝拜。而在封後大典結束的第三天,便是佟玉姮的貴妃冊封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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