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這裏是四十九
和齊木楠雄的争吵無疾而終, 他不肯對妹妹說明自己擅自消除她的記憶都是為了什麽，從小到大幾乎是要什麽有什麽的齊木奈奈也不肯善罷甘休，非要等齊木楠雄給她一個答案。
積壓了許久的矛盾終于爆發，齊木奈奈又和楠雄陷入了單方面的冷戰, 齊木夫婦為此憂心忡忡, 齊木楠雄卻顯得無比淡然。
“過一陣子就好了, ”他冷靜道, “她就是那樣的性格。”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麽，齊木奈奈都很快又會忘卻自己受到過的傷害，笑嘻嘻地又親昵地湊過來對着他喊哥哥。
“還是和奈奈講清楚吧。”盡管聽見了兒子這麽說，久留美也完全放不下心來。
齊木楠雄只回答：“我會把事情解決好的。”
讓他把危險處理掉就行了, 齊木奈奈沒必要知道那麽多。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 奈奈還是拒絕和齊木楠雄溝通，刻意遠遠對他做了個鬼臉, 接着徑直出了家門。
因為哥哥的事情, 奈奈在學校裏一直心神不寧的, 完全沒有注意到同樣也顯得神思不屬的爆豪勝己的神情。
吃午飯的時候, 爆豪勝己坐在她身旁，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是你吧？”
奈奈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他。
“解救了人質的那個人是你吧？”他問。
“……當然不是。”奈奈近乎自言自語一樣低聲道。
爆豪勝己沒有再說話, 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問, 就好像奈奈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但事實, 并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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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心知肚明。
在學校的一天過得壓抑無比, 這天放學後, 奈奈直接坐在座位上, 用手機發短信給另一邊的爆豪勝己，告訴對方自己想獨自回家，接着看見“已閱”标志後就獨自走出了教室。
奈奈腦子裏亂糟糟的，嗡嗡一片，她試圖不再去想什麽，把所有一切抛之腦後，放空自己，但是突然之間，有一句話卻悄然在腦子裏回響着——
哥哥的記憶消除器失靈了。
哥哥的記憶消除器一定是失靈了，所以她能想起來小美、彌生和夜鬥，所以爆豪勝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他會怎麽想？
齊木奈奈不知道。
只是她是龍就算了，可是連哥哥都是異于常人的超能力者，甚至還不顧爆豪勝己的個人意願強行替換了他的記憶……一定很難接受吧？
如果她是爆豪勝己……
奈奈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童年最熟悉的公園旁。
這附近最近建了許多漂亮的居民樓，原本有些荒蕪的公園人聲鼎沸起來，奈奈站在一旁，看見四五個小孩子打打鬧鬧的搶着要去玩場地裏唯一的秋千。
奈奈看着他們，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她怔怔地在一旁看了許久，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她站在男孩身後給他推着秋千，問他開不開心，結果一不小心在秋千蕩回來的時候沒有及時抓住繩索，自己差點被撞倒，然後他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轉頭說你真傻。
奈奈卻也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還有他們坐在一起，煞有介事地在談論着讨厭的大人和喜歡的動畫角色。
“……我不喜歡那個英雄。”他總結道。
“我也不喜歡。”奈奈總會附和他。
“你為什麽不喜歡他？”他問。
“因為你不喜歡他。”
“……你真傻。”
“沒有啊，因為轉弧是我的朋友啊，所以我會一直支持轉弧的。轉弧讨厭誰我就讨厭誰，我們是一起的。”
……
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麽，奈奈記不清了。
好像是有一天，他們玩得太晚，轉弧的家長難得現身，親自來尋找轉弧。
“哦，很可愛的小姑娘嘛，個性是什麽呢？”
他的語氣很和藹，奈奈卻從靈魂深處開始顫栗，害怕他害怕得不行。
之後連着好一段時間的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
是因為當時年紀太小，所以這些事情都記不清楚嗎？
奈奈在心裏問着自己，但是怎麽樣也得不到答案。
天色已晚，公園裏的孩子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等第三個孩子離去的時候，奈奈伫立了片刻，最後還是也選擇了離開。
狹窄的視野裏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但那讓她感到熟悉的身影卻穿着陌生的學校的校服，奈奈下意識地停了下來，回頭望去，只看見了空空蕩蕩的街道和晦暗不明的光線。
連妖怪都沒有。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奈奈低下頭，看見屏幕上顯示着陌生號碼，信息內容所使用的語氣卻是老朋友一般的熟稔：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奈奈攥緊了手機，看着這條語焉不詳的信息，腦海裏閃過一個讓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猜測。
她轉過身朝着熟悉的公園跑了過去，遠遠地就看見了秋千旁，伸出了一只手指一點一點的戳着繩索的童年好友。
“我來了……”她站到了他面前，一天以來的郁悶心情一掃而空，她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就像過往無數次曾經做過的那樣，“我來了。”
“我也一直在等你……一直。”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終于找到你了。”
“是嗎？”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明明笑容裏什麽惡意都沒有，卻陰冷得滲人，平白讓人背後直生寒意，“我才是一直在等着你的那個吧。”
“什麽都不說，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再也沒有來過。”他收回了原本在撥弄着秋千繩索的手，一步一步地緩慢走了過來，“真過分啊，齊木奈奈。”
“……哎？”
“那些都沒關系了……現在不會再給你機會了。”他欺上身來，伸出右手握住了奈奈正抓在手裏的手機，“咔”的一聲，手機四分五裂，殘骸從奈奈指縫中向四處崩開、散落。
——個性是崩壞。
——這雙手，無論是什麽都不能完整地握在手中。
——無論是什麽東西，永遠都抓不住也握不緊，都會離開我。
她想起來他曾經說過的話。
——不過，如果是本來就要壞掉的東西，就無所謂了吧。
——因為已經不需要了啊。
她僵硬着身子，看着他松開了握住手機殘骸的手，慢慢朝着自己的臉上伸來，冰冷的觸感從下颚的弧線一路蔓延向上。
他擡起了大拇指，用餘下的手指親昵地摩挲着她的臉頰，緩慢又柔情的，他輕笑了起來，聲音卻毫無溫度：“別動哦，乖一點。”
——如果動了的話，就會被毀壞掉。
“我……是你不需要的東西了嗎……”她小聲問道，牙關打着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溢了出來，沿着臉頰一路滑下，落在了他的指尖。
明明這個時候奈奈應該推開他，但是她完全動彈不了。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想不明白。
“還不是……”他也輕聲地這麽說着，按照記憶裏某天曾經看見過的一樣，側過臉吻在了她的發間，就像是幾個月前爆豪勝己把齊木奈奈質問到哭之後所做的安撫一樣，“所以要乖一點，乖乖和我回去。”
就連吻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那個時候看見你和那小子，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殺人的欲望了，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啊，為什麽要和其他人玩得那麽好？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好……記住我就可以了。”
——當初看見那個礙眼的家夥把她兇到哭的時候，好生氣啊，真的好生氣，但是又在暗自有些得意的想着，看吧，除了我之外你不适合交任何朋友，他們都不如我對你好，推開那個讨厭的家夥不要再和那家夥往來了吧。
要認清楚現實啊，齊木奈奈。
但是，齊木奈奈沒有和他預料的一樣推開對方。
他們還抱在了一起，他還看見他低頭親吻了她……雖然只是一個落在發間的輕吻，可還是讓死柄木弔出奇的憤怒，內心充斥着遭到了背叛的憤怒的火焰。
他沒有再看下去，帶着想要就這麽毀滅一切的欲望，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不行啊，再這樣下去。
真的會控制不住的。
他好想……好想毀滅什麽，可是他的理智又在阻止他，如果他動手了，一定會發生一些無法預料的可怕的事情。
他忍了一次又一次，他終于告訴自己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他再也不會來看她了。
可是他還是沒忍住。
幸虧到最後老師給了他解決方案：“實在不知道怎麽辦的話，先抓起來就好了。”
“到時候她就是你的了，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老師說得對，老師永遠是對的。
那就這麽辦吧。
“跟我走，不要再想着逃跑了。”他翹着小拇指握住了她的手腕，纖細得就好像随時會從他的手中滑落一樣，他不由得收緊了一些，奈奈不适地皺了皺眉。
“聽見了嗎？”他問。
“我想回家……”奈奈卻仍舊沒有意識到他的可怕，哀求道，“讓我先回家吧，我們下次再說清楚，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他合攏了手掌。
同時被無數刀鋒從皮膚內側往外刮開的痛楚，瞬間從手腕處襲來，奈奈驚叫一聲，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她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了。
“不要挑戰我——”
死柄木的崩壞個性，是無論什麽都能崩壞開來的。
一開始她就不該靠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