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發呆,他急喊:“快開車!”
姜瑤回過神,聽到後面追來淩亂的腳步聲,慌得也不知道踩的是哪只腳,汽車轟一聲就沖出去。
罵罵咧咧的叫嚣丢在身後。
汽車筆直地開上大路。
沈知寒回頭看了眼後面,放松地舒一口氣,仰靠在椅背。
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唇上,把車窗降下來,寒風撲面得刺骨,這才鎮定一些。
“沈知寒……”
“嗯?”
他胳膊撐着窗戶,把煙探出去。
旁邊傳來戰戰兢兢的:
“剎車,是哪邊?我——
我不會開車。”
煙一抖,被風掠走。
他驚詫:“……你說什麽?”
25.27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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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踩離合器……”
“離合器是哪邊?!”
“左邊, 再踩剎車,剎車在右邊……”
“樹!樹!前面有樹!!”
“制動!快點制動!”
“嘭——!”
寂靜馬路劃過一聲刺耳的利響,一輛紅色轎車兇猛地擦過粗壯大樹,堪堪停住,車頭汩汩冒煙。
姜瑤驚魂不定地眨了眨眼:“……”
午夜飙車很刺激, 午夜不會飙車強行飙車更刺激。
小臉吓得慘白,她僵硬地扭頭看身旁的人, 沈知寒一雙劍眉怒氣沖沖地擰着,臉色黑得像鍋底——他們倆倒湊成了一對黑白無常。
小心翼翼:“你沒事吧?”
沈知寒擡起一只手在眉心揉了揉, 壓抑怒火, 語氣很沖:“沒事個鬼,你不要命了?”
姜瑤委屈:“是你叫我開車的。”
“廢話, 誰叫你跑到駕駛座的!”
“……”
待腦後被震蕩得那股勁兒過去,沈知寒撐着坐直,兇巴巴道:“過來。”
“……幹嘛?”
“幹你啊幹嘛,”他罵罵咧咧傾靠過去, 檢查她身體各處,“頭疼不疼, 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 ”頓了頓,“你說話真粗魯。”
鬼門關走一遭,命都要沒了,哪裏還管得上文不文雅。
他懶得接茬,手指移到膝蓋,捏了捏,她咬唇倒吸一口涼氣,他忙問:“撞疼了?這裏受傷了?”
說話間就靠過去要把她腿擡起,姜瑤壓着他的手,淚花閃爍地搖了搖頭:“沒撞疼……是你,捏疼的。”
“……”幹脆用力地捏住。
“嘶——沈知寒你混蛋!”
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他愉悅地揚起了唇角,退回去重新靠着椅背。
一顆心終于落地,休息一會兒。
雖然骨頭沒被撞到,但剛才随着慣性狠狠地往前沖地那一下,胸口被安全帶勒得又痛又麻。
姜瑤看了看枕着一只手閉目養神的沈知寒,悄悄背過去,揉了揉胸口。
那股震蕩的餘波似乎還在身體裏盤旋,胸口悶得慌。
“在幹嘛。”沈知寒抓着她一邊肩膀,把人擰了回來。
“……”姜瑤單手覆在左胸,尴尬,“……沒幹嘛。”
看清她動作,他露出促狹的笑:“胸口痛?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
揉你妹哦。
姜瑤聳開他手臂,也往後靠。
窗外圓月高懸,車廂裏靜谧一陣兒。
姜瑤說:“我們這,算不算共患難過啊。”
沈知寒無語地瞟了她一眼,下車繞到她這邊,打開車門:“能自己走麽?”
姜瑤的腿部肌肉力量薄弱,今晚又難得用了好幾次,再加上剛才那一撞,小腿以下筋脈微不可見地抽搐。
但她不想丢臉:“能,我自己走。”
沈知寒沒給她逞強的機會,抓住她的手腕扶人下來,半蹲在她面前:“上來。”
“……”
好吧,那就不管丢不丢臉了。
姜瑤“勉為其難”地趴了上去。
月朗星稀,長街寂靜空曠,一排筆直的路燈将前路蔓延得無限遙遠。
他腳步沉穩,後背寬闊有力,她攬着他的脖子,臉蛋紮在短刺的頭發上,癢癢的硬硬的,無法忽略的觸感。
開口叫他。
他不是很想講話,懶懶地應了一聲:“嗯?”
“車怎麽辦,就放在那裏?”
“嗯。”
“不會引來警察麽。”
“會。”但那輛車是李晶晶的,他才不管。
後頸吹來一陣陣鼻息,熱一會兒涼一會兒,還夾着淡淡的香氣,沈知寒動了動,把她擡得更高些,姜瑤在失衡裏摟緊他,待安定下來,又把臉埋進了他後頸。
“……”
那股鼻息又一陣陣地撩來,吹得他身體各處都癢。
還熱。
“你剛才去幹嘛了?”
“都說了,殺人。”
她不接他這明顯胡謅的話茬:“那群人幹嘛追你,你打他們了?為什麽打他們?”
沈知寒不想回答,李晶晶叫他搞人,一開始他還會問清原因,掙紮抗拒,到後來基本都是上去就是幹。
夜路走太久,難免模糊善惡的界限,是他變了。
所以他早就不跟這個世界争什麽是非黑白,因為有錢有權,才掌握是非黑白。
而他什麽都沒有。
所以才說是殺人麽——
只是這個“人”,殺的是他自己。
到家時已經很晚,姜瑤攬着沈知寒的脖子,迷迷糊糊,半醒半睡間被放上柔軟的床墊。
他在床邊掙紮了會兒,低頭,慢慢去解她外套,床上的人不規矩地翻身,長發絞進拉鏈。
他湊近去解,聞到她身上淡淡清香,又看到一截雪白的脖頸,只覺那股頭發越纏越緊,越纏越緊,叫他費力。
深深呼吸一口氣,沈知寒起身,出去尋剪刀。
窗外的遠天,突然炸起耀眼璀璨的煙火,絢爛了半邊天幕,也吵醒床上的人。
姜瑤在轟炸般的鬧聲中醒來,房間裏只有煙火和月光,從薄如蟬翼的紗簾穿透而來,直鋪到腳邊。
她剛坐起來,門輕輕地開了。
沈知寒拿着一把粗大的可以奪人性命的剪刀進來,找了個半天,只找到這個尺寸。
姜瑤吓了一跳:“你要幹嘛?”
沈知寒徑直走到她面前,姜瑤要躲,被他抓着衣襟扯到胸前,兇巴巴地警告:“不要亂動。”
“?!”
咔嚓一剪子下去,她的一縷頭發跟主人宣告分離。
“……”
“你以為我想幹嘛?”沈知寒把剪刀丢到旁邊,嘲笑她,“姜瑤,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她一本正經地皺眉:“沈知寒,你這樣不對。”
“嗯?”他戲谑挑眉。
“你做事不跟人溝通的,”她說,“你這樣不清不楚,誰知道你是好意惡意,誰能理解你?”
他硬邦邦道:“我做事,不需要人理解。”
“那早晚會吃虧。”
“嗯。”他無所謂地聳肩。
破罐子破摔?
她被噎得說不下去,幹瞪眼。
窗外的煙火終于滅下去,天空恢複平靜,夜色奪回領地。
男人的大半身體被黑暗吞沒,他的臉隐在陰影裏,辨不出情緒。
姜瑤問:“晚上,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跑?”
雖然她的腿不好使,但大腦還是很好使的,要真有心逃跑,真不一定能不能溜走。
沈知寒胸有成竹:“車上有定位。”
“我又不開車。”
他好笑地摸了摸眉骨,悠然道:“你身上也有定位。”
她吃驚:“你說什麽?”
一片陰影罩過來,是沈知寒身體前傾,他的手順着衣領摸到後頸,指尖擦過她肌膚,在衣領內側一挑,一個很小的電子設備被他摘了下來,置于掌心,提醒道:“這是我的衣服。”
是的,她還穿着他的外套呢。
柔軟衣料貼着肌膚,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姜瑤認輸:“知道了。”
“不要耍花樣。”
最後一聲溫柔的警告,像無邊的夜色染進她心裏。
黑暗把她也吞沒了。
**
第二天早上,李晶晶從客房出來,聽到樓上隐約有女人的聲音,心裏升起一絲狐疑,又看到玄關處有女鞋,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昨晚這裏除了夏薇薇,還有一個女的。
揪住眯蒙着眼睛從面前走過去的張超,她厲聲問:“樓上那是誰?”
張超正迷糊着:“什麽誰?”
“我說樓上,那女的!”
他猛地清醒過來,裝傻:“什麽女的不女的,我不知道你說誰。”
“行,跟我裝傻是不是!”
李晶晶揚着嗓門喊人,沈知寒沒出來,倒是頂着一頭亂草的小八無辜地揉着肩膀從隔壁走了出來。
“超哥,晶——詩桐姐,早上好,”踢踏着拖鞋,他皺着一張小臉走到張超身邊,戳了戳他,“超哥,這是怎麽了?”
大清早跟吃了槍藥似的,比昨晚的煙花還鬧騰。
“小八,來,”李晶晶捏住了軟柿子,“我問你,樓上那是誰?”
“啊?什麽誰?”反應過來,心虛地撓了撓頭,看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張超,裝傻,“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剛要發威,沈知寒穿着寬松的罩衫,從房間裏出來。
他剛起沒多久,居家服寬寬松松,慵懶裏帶着惬意,靠在黑色鐵皮欄杆,居高臨下地睥睨:“李晶晶,你吵夠了嗎。”
“呵,起床啦,睡夠啦?”
這話說得暧昧不清,沈知寒不悅蹙眉,說得沒頭沒腦:“她想見你。”
“誰啊。”哪來的浪蹄子,架子擺得這麽大,她倒要看看,是哪路貨色。
李晶晶擡腳便往樓上走。
他目光追随她,轉身,向後靠住欄杆,淡淡道:“姜瑤。”
李晶晶腳步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怎麽在這裏?”
随即反應過來:“你的雇主是她?!”
“嗯哼。”他懶懶的,眉尾一抹笑。
咬牙切齒,這筆帳有得算了。
李晶晶怒氣洶湧往裏走,他橫插一腳擋住,提醒道:“你注意點。”
“什麽?”
“別傷害她。”
李晶晶柳眉倒豎:“你說什麽?”
他倚靠欄杆,壓着自己的眉峰,慢慢地、不經意地,自有一股逼人氣勢:“我說,你別傷害她。”
“她是姜瑤。”
26.28
28
被一個女人同時奪走兩個男人是什麽心情, 按照李晶晶的性格, 大概會想拿刀砍人, 但現在, 她只能抱着手臂,冷眼斜視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人。
姜瑤披着沈知寒的外套, 把手縮進袖管抵禦寒氣, 淡淡打招呼:“你好,李小姐。”
“不用客氣了,說吧, 你找我什麽事?”
“不是我找你, 是你找我,”姜瑤提醒,“上次在醫院, 是你想見我。”
“是,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上次是我想見你。可沒想到竟然讓你鑽了空子, 你和沈知寒是怎麽回事?”
“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姜瑤語焉不詳,暧昧地試探。
李晶晶果然惱火, 嚣張地說:“原來沈知寒現在是在為你工作。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吧, 知寒工作一向盡職盡責,希望你不要産生什麽多餘的誤會,不然下場會很慘。”
姜瑤意味深長:“我以為你想見我,是因為林子凡。”
李晶晶随即洋洋得意起來:“你知道我們的事了。”
“我看到新聞了,你想跟我說什麽,希望我給你們賀喜嗎?”
姜瑤淺笑,“新聞鬧得這麽大,你在逼林子凡就犯?李小姐,你的做法很不明智,林子凡不是會接受威脅的人,你這樣逼他,最後磚頭只會砸到你自己腳上。”
這是句中肯的實話,李晶晶思索地咬住了唇:“……”
“如果你想見我,就是因為這件事,那麽我無能為力。林子凡的事情我從來無權幹涉,你們倆的阻礙也不是我,我幫不了你。”
#160;
李晶晶戒備地打量她,想從她誠懇的表情中找出縫隙,但沒有,姜瑤的語氣神情滴水不漏,她全程保持着一股淡然:“如果你沒有別的請求,現在能換我問你一件事嗎?”
#160;
“我想知道,你和沈知寒是什麽關系?”
李晶晶拍手大笑,身體前傾,饒有興致地打量她:“什麽關系?”
鮮豔的紅唇妖嬈如蛇蠍,緩緩吐納:“我知道他做|愛時,喜歡蒙着眼睛——你說,我們是什麽關系?”
姜瑤沒有意料中的驚訝,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很貪心,既想要他,又想要林子凡,”她擡起頭,目光清明,“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你最好小心點。”
李晶晶一愣,她這種淡漠客觀的姿态令她無從發洩,每一針刺過去,都被化為無形。
她有些暴躁了:“你最好不要糾纏他們。”
“我沒有糾纏他們。”
“那你和沈知寒是怎麽回事!”
“他只是受林子凡的雇傭來看着我。”
李晶晶冷笑:“呵,我希望你也能離開阿凡。”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走,”姜瑤無奈攤手,“是他不讓我走。”
他們三個一環扣着一環,是一個死結,沒有她的位置,李晶晶怒:“你想怎麽樣?”
姜瑤悠悠的:“別問我,李小姐,一開始我就問過你,你找我什麽事?”
“你有沒有想過,你想怎麽樣?”
“……”李晶晶疑惑地沉默。
“你最好仔細想想,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你希望我做什麽?你又能做什麽?”
“……”
“如果你只是想說幾句無謂的警告,那麽你已經做到了。”
“……”
“如果你希望我離開他們,那麽對不起,我一個人無法辦到,你也看到了,我是一個殘疾人,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殘疾人。”
姜瑤的聲音像藏了蠱,李晶晶的思路被迷惑,被牽引,腦袋裏好像有一只向外逃竄的小飛蟲,在曲折叢林裏穿行,避開一個又一個屏障,然後一縷陽光透過密翳枝葉打開一個光亮的泉眼,她的世界豁然開朗。
李晶晶脫口而出:“我希望你離開,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姜瑤露出見面以來最真誠的微笑:“謝謝你,李小姐,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互利共贏。”
**
沈知寒進屋的時候,姜瑤正在發呆,聽到動靜,她若有所思地轉過來,目光仍有些呆滞,他捏着她的下巴把臉擡起:“在想什麽。”
“在想你。”
他沒想到:“嗯?”
拿開他的手,她說:“覺得你有點慘。”
為李晶晶出生入死,卻只是人家的墊腳石,對方腳踏兩條船,他也就這麽心甘情願地被踏着,這已經不是綠帽子,而是頭頂一片綠油油的西部大草原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奉獻精神。”姜瑤撐着下颌,目光幽幽地睨着他。
沈知寒不明白她在講什麽,蹙了蹙眉:“你和她聊了什麽。”
喲,這就打探上了。
姜瑤往他心口上捅刀:“聊了林子凡。”
果然不出她所料,沈知寒眉頭蹙得更緊。
“她叫我離開林子凡,我跟她說,”姜瑤頓了頓,“做不到,我死也不離開林子凡。”
沈知寒面色驟冷,突兀地站起來,拿起挂鈎上已經幹好的外套,粗魯地往後丢,姜瑤劈頭就被一團衣服蓋上,還沒反應過來,門口硬邦邦甩來一句:“把衣服換上,回去。”
“……”莫名其妙。
姜瑤把衣服拉下來。
回去路上也沒好臉色,沈知寒一直黑着臉直到把她送回家。
大門一開,林子千便聞風跑出來,目光從神色緊繃的沈知寒轉到輪椅上的姜瑤,語氣很不友善:“終于回來了。”
“……”
兩個人都沒理她,徑直穿過甬道,各回各屋,各找各媽。
這?!
林子千被冷落,站在庭院的岔路口,左看看右看看,終于把腰一插,追着沈知寒去了。
把門一踹,她跟進去,厲聲質問:“昨晚怎麽回事,我等了你們一宿!”
沈知寒十分自然地脫衣服,把外套往椅背一披,背轉過去,活動着脖子,開始解襯衫。
林子千大怒,她可是林家捧在掌心的千金大小姐,怎麽能忍受這種屈辱:“你們昨晚去哪了,我要告訴我哥!你竟敢私自把姜瑤帶出去!”
沈知寒這才肯賞她一眼,轉過來,襯衫解了一半,結實緊致的胸膛裸|露,林子千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問:“你真的等了一夜?”
林子千卡殼,她當然不會傻等一夜,玩不到這一趴,就跑去下一趴呗,社交女王怎麽會讓自己寂寞空虛苦守一晚。
但她不能說漏嘴,她必須要這個男人的道歉:“當然了,昨晚那麽冷,還下雪了,我在雪地裏等了你好久,你電話為什麽不接,你把姜瑤帶到哪裏去了!我告訴你,你私自把姜瑤帶出去,我要是告訴我哥你就完了!你最好馬上……”
“私自?”沈知寒像聽到笑話,“明明是你同意的。你敢告訴他?”
林子凡嚣張的氣焰滅下去幾分:“我……”
“你最好不要告訴林子凡。”
她當然不敢說,這件事要是捅出去,第一個撈不着好的就是她,但她旋即擰起秀眉,很不滿地說:“你算老幾,竟然敢直呼我哥的名字!”
在林子千心中,她第一,她哥哥第二,其他男人再帥再好,也不能跟哥哥比。
沖動的好感退去,她的腦袋瞬間清醒:“你利用我!”
沈知寒毫不否認。
她恨恨地直跺腳:“你最好小心點,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沈知寒極自然地應道:“好的。”
這副無賴嘴臉,把林子千氣得夠嗆:“姜瑤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為她做事!她這次出去幹嘛,又想逃跑嗎!”
這話一出,沈知寒的面色陡然凍結,他突然伸手把林子千抓近,氣息灼熱地警告:“她不會逃走,她說了,她不會離開。你最好別亂說話。”
林子千吓得不敢說話。
姜瑤回到房間不久就接到崔佳佳的跨洋電話,崔佳佳四年前就移民,不知道她和林子凡的真實狀況,在電話裏把林子凡好一通罵,什麽奸夫淫|婦都用上了。
“你是不是因為要依靠他,所以對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的風流事一概不過問?我聽說沒有娘家做靠山的全職太太很容易在夫家受欺負的,他是不是一直這麽欺負你?”
崔佳佳腦補得愈發心疼,“瑤瑤,你別害怕,伯父不在我就是你的靠山,你來法國吧,林子凡不養你我養你,我才不要你在負心漢家裏受氣呢。”
姜瑤失笑,連着安慰了好久,這才把電話那頭的好友安撫下來。
“總之,他如果欺負你,你馬上給我買機票來法國,我養你!”崔佳佳豪氣萬丈地說完,這才安心地挂斷電話。
随着電話的挂斷,大門外也傳來重重的“嘭”地一聲巨響。
林子千收拾行李,負氣離開。
姜瑤懶得探究,手往口袋裏撈,糟糕,她把寫有李晶晶手機號碼的紙條弄丢了。
把幾件衣服裏裏外外摸了個遍,确定沒有,她終于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思索了一會兒,一個計謀應運而生。
沈知寒在房間裏小憩一會兒,醒來看見監控裏,姜瑤正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忙活。
想了想,邊披外套邊往外走。
“你在幹嘛?”
姜瑤應聲回頭,臉上手上,都是白花花的奶油,有些狼狽:“我在做蛋糕。”
沈知寒疑惑地靠着流離臺。
“聽說你生日快到了。”
他怔了一下:“你哪裏聽說的。”
她不答,只催問:“到底是不是啊?”
沈知寒喉頭動了一下,嗓音有點低:“嗯。”
“那就行了,這個蛋糕,做完給你吃。”
他目光深深的:“我現在就想吃。”
“啊,等會兒,蛋糕還沒烤好呢,大概……”她眯眼算了下,“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吧。”
沈知寒固執地說:“我現在就想吃。”
姜瑤被他這股莫名的執拗搞得糊塗,還沒反應過來,沈知寒已經壓下來,濕潤的舌頭一舔,勾走她鼻尖一塊白嫩的奶油,有些無賴:“我現在就想吃。”
姜瑤正忪怔,手被他擡起,溫軟的唇把指尖包住,他刷走頂上一小塊奶油,輕輕含住,含糊不清地說:“這樣吃,好像也不錯。”
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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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不到李晶晶就随便發情, 真把她當成外面那些女人了。
姜瑤卯足勁就要往裏捅, 沈知寒眼風一掃, 及時地咬住她手指, 姜瑤“嘶”一聲痛呼:“疼!”
他嘴一張松開,好笑地插着兜繞到烤箱前, 彎腰擡眼往裏看, 額上擠出三條擡頭紋:“二十分鐘就能好?”
姜瑤不滿地拿毛巾把手指上的唾液擦掉,然後揉了揉痛處:“是。”費了她好大一番功夫呢。
眼睛瞟到褲兜,手機凸出隐約的輪廓。
姜瑤推着輪椅跟過去, 和他并排往烤箱裏看:“你幾歲了?家裏好像只有十二支蠟燭了, 就當十二歲好了。怎麽樣?”
一轉頭,撞進沈知寒深如黑潭的眼,他盯着她, 鼻尖快要碰在一起,呼吸相聞。
“……”
沈知寒站了起來:“你才是十二歲的毛頭小子, ”他沿着流離臺慢慢踱步, 走到打蛋器旁邊,勾了一塊奶油往嘴裏塞。
甜得發膩。
“你怎麽知道我生日。”
“張超他們說的。”
“他們主動告訴你?”
姜瑤再次跟過去, 指着被他擋住的杯子:“把水給我。”
沈知寒回頭, 把水杯拿過去,狐疑地盯着她,又在耍什麽花樣。
視線略微往下,探見她身體前傾不小心露出的鎖骨及胸前一小片地方,皮膚白皙細膩的,引人遐想。
他還沒看到什麽,姜瑤手一晃,那杯水全灑到他褲子上。
沈知寒被淋了這麽一下,醒過來,手伸出來的同時,順便把手機也掏出來,放在旁邊。
姜瑤忙說着“對不起”道歉,拿起紙巾往他褲子上壓,餘光瞄到那臺手機,繼續拿紙巾擦水,沿水漬軌跡擦拭,從褲兜延伸到……
手停在半空,她僵硬地擡起頭,沈知寒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擦啊,怎麽不繼續擦了。”
她坐正,把紙團住往桌上一丢:“自己換褲子去。”
沈知寒輕笑一聲,交疊的長腿分開,人懶洋洋地站直了:“蛋糕給我留着。”
姜瑤點頭:“嗯。”
目光不敢偏離一寸,生怕引他想起桌上的手機。
沈知寒心情不錯地摸了摸她的頭,像捋狗毛:“乖。”
姜瑤忍着不去甩他,他笑笑,往回走。
她不敢輕舉妄動,一直追着那抹身影,眼見着他就要轉過拐角,一陣急促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轉角的背影和這邊的人都是一愣,姜瑤渾身都僵住了。
沈知寒這才想起手機還在桌上,退回來,撿起後在手掌靈活地轉了一圈,瞄見不知在發什麽呆的姜瑤,深深覺得她今天有點不對勁,擡眼瞧見烤箱的提示燈亮了,拍了拍她:“喏,東西好了。”
姜瑤不知發什麽瘋,甩開他的手,擡眼恨恨地瞪過來,兇巴巴道:“知道了。”
“……”變得太快。
他無辜地摸摸鼻子,拿着手機走了。
走過轉角,玩世不恭的眉眼陡變犀利,沈知寒接起電話,沉聲問:“查到了嗎?”
張超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
超市那場無端鬥毆是因小八在翡翠明珠的一場卧底工作而起,他僞裝成商界名流進入會所,幫助會所的程老板抓到了居心不良、以偷拍來威脅客人的侍應生。
小八成功揪出心懷不軌的侍應生,卻因對方手機裏無故丢失的一段視頻而被卷入紛争。
雖然程老板相信小八清白,但被拍對象顯然不信,頻頻找上小八的麻煩。
最棘手的是,除了隐在暗處的當事人,沒有人知道那段音頻到底是什麽內容,也就是說,程老板、小八,以及那個糊裏糊塗的侍應生,都不知道一直在跟蹤小八的人到底是誰。
沈知寒昨天才剛知道這件事,理不清頭緒,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段音頻應該沒有桃色內容,不然貪婪的侍應生應該早就拿去威脅當事人,而不是放置不管了。
他一邊換褲子,一邊問:“就丢了那一段視頻?”
張超煩惱得很:“對,你說巧不巧,就丢那麽一段,還剛好踢到鐵板上了!”
“那個侍應生沒說什麽嗎?”
“他能說什麽,他壓根不記得自己拍到了什麽,蠢!”
把皮帶扣上,沈知寒吩咐:“去查翡翠近期的客戶記錄。”
他補充,“從vip級別開始篩選。”
從那群打手的架勢來看,雇主應該是個大人物。
張超猶豫:“咱們自己找出那個人?”
“對,找出來。”
與其被動地變成靶子,不如主動出擊成為一把槍,進攻,擊斃,永絕後患,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張超一一應下他的話,要挂電話時,突然多嘴問了一句:“寒哥……你和姜瑤,是怎麽回事啊?你不會,不會忘了你媽的事吧?”
沈知寒默了一瞬,再開口,聲音冷冷的:“沒忘。”
“那你們?”
他和她不過是一紙合約下的金錢關系,他謹記着。
“雇主給的酬勞很高,我只是看着她。”
接到這單生意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猶豫,但細微的猶豫不足以打倒他對金錢的慣性追逐。
他窮過,所以深知錢的好處,那時簽下合同,純粹是為了高額的雇傭金。
張超語氣懷疑:“反正你自己心裏清楚。”
挂斷電話,沈知寒剛要開電腦,走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姜瑤的驚呼劃破寧靜。
他急忙出去,看見姜瑤狼狽地摔倒在地,輪椅滑出幾米遠,歪斜地摔倒,半邊輪胎脫落,晃晃悠悠地滾到腳邊,無力垂倒。
一只手扒住牆面,姜瑤掙紮着坐起。
刺痛從尾椎骨一路蔓延到腦後,她的臉皺成一團,這一場自導自演的摔跤,慘烈得遠超她想象。
偷偷把掉落的瑞士軍刀藏起,姜瑤痛得又“嘶——”了一聲。
沈知寒這才走過來:“怎麽回事。”
“不知道,”她無辜得很,“輪胎突然松了。”
按理來說,保養工人定期會來檢查輪椅,不應該出現這種纰漏。
沈知寒奇怪地蹲在半殘的輪椅面前,簡單地檢查了下:“是軸承上的螺絲脫落了。”
只是,怎麽會突然脫落呢。
“我打電話叫人來。”
居然不先來檢查她的傷口,姜瑤悶悶地“哦”了一聲。
沈知寒依然不解:“螺絲松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之前沒感覺到嗎。”
“沒有。”
沈知寒終于聽出她的不滿,轉頭看過來,疑惑:“你這是什麽表情。”
“沒什麽表情。”
盯住她鼓鼓的臉蛋看了會兒,他突然輕笑:“姜瑤,你在生氣?”
“沒有。”
他終于走過來,一手摟腰,一手抄膝蓋,把人抱了起來,斜睨着問:“你在生氣什麽?”
姜瑤不動聲色答:“我腳崴了。”
沈知寒看了眼露出來的一小截腿腕子,好像沒什麽異常,倒是小腿蹭破了一塊皮,青色的傷口上滲出幾滴嫣紅飽滿的血珠,在光潔的小腿上異常明顯。
他剛要動身,她便及時地、善意地提醒:“我房間沒有急救箱。”
言下之意,他房間有。
沈知寒終于可疑地眯起了眼眸,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調轉方向,把人往自己房間抱。
走了幾步,下身突然一僵,他低聲喚了句:“姜瑤。”
懷裏的人一驚:“啊?”
“受傷的是你的腿,你摸我口袋幹嘛?”
28.30
30
沈知寒膝蓋頂開房門, 把人放在床邊。
趁他去急救箱的時間, 姜瑤偷偷打量起房間,黑白灰三色撐起簡潔的家居布置, 白的是牆壁地板, 灰的是床單被褥, 黑的是桌子, 以及上面的監控器。
沈知寒把急救箱放在旁邊, 單膝跪地,将她的褲腿卷起。
捏住柔軟的小腿肚,他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地往傷口塗抹藥水,姜瑤剛才毛手毛腳被發現,這會兒正心虛, 不敢叫,只能幹受着。
好不容易捱過去,沈知寒把急救箱蓋上,姜瑤剛要站起,被他捉住手心, 指尖微紅, 他暧昧不明地揉捏了下, 松開,眼神有些深:“蛋糕做好了嗎?”
她點頭:“做好了,可以吃了。”
**
兩次手腳都沒成功,還把自己的腿搭進去,姜瑤依然沒有放棄。
做大事者,就應該有不屈不撓的精神。
晚上,她躺在床上等了會兒,估摸着快到沈知寒洗澡的時間,披上一件針織外袍,溜了出去。
浴室水聲嘩嘩,暖黃色的燈光透出門縫。
姜瑤蹑手蹑腳走進房間,床頭書桌抽屜,都沒有手機的身影,她又借着昏黃的光摸到衣架,依然沒有。
極目搜索,屋內陳設簡單,沒有特殊的藏東西的地方。
這下真不知道該在哪裏找了,姜瑤失望,一屁股坐到床邊,硌到硬物,她猛地反應過來,手探進被單,果然摸出手機。
來不及喜悅,她急忙點開屏幕,這時水聲突然停了,門後人影浮動。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不可耐地打開通訊錄,寥寥幾人,李晶晶赫然在列。
剛點開名字——
浴室門柄轉動,熱氣騰騰的沈知寒走了出來。
姜瑤渾身一凜,雙手背後。
沈知寒也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
他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過來,浴袍大敞,裏面只穿了一條內褲。
姜瑤悄悄把手機往袖口裏推,硬着頭皮故作鎮定:“來找你。”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