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一噎,忙端正了姿态,認錯道:
一出門,混雜的說話聲熙熙攘攘盡數入耳,其中包括對面的對話聲。
“……刺客呢?”
“卑職等無能,還未抓獲刺客,請世子責罰。”
蕭子衿一愣,随即步子一頓,擡眼朝對面望去。
北冥世子臉色鐵青的問道:“修冥人呢?”
就見得方才那個帶頭人忙低着頭湊上前去,應道:“屬下在!”
北冥世子一愣,擡起一腳下一個動作就是去踹那小厮。
蕭子衿用手捂了眼,暗嘆這時候還上趕着應聲,不是明擺着上趕着找踹了。
北冥世子踹完了人,冷着臉走了。
蕭子衿嘆了口氣,也擡腳走了。
待走到樓梯口時,正巧面前一人擋住了她的路,她也沒太注意,只擡起手嘴裏說着,“兄弟,讓讓。”
誰知那人卻不肯動地方,反倒跟個雕像似的杵在原地。
不過,她也沒空與人争是非,見這人不肯讓,便向旁邊走了走,繞過這人就下樓了。
剛下得兩節臺階,便聽得這人叫住她。她側過身,這才擡起頭來看向那人,竟是北冥世子,這人看着她,嘴角似冷冷挑了一挑,吓得她心裏一虛,只想高聲表白:我真不是故意救那刺客的!
誰知北冥世子竟是問道:“看公子氣質華貴,儀表不凡,不知公子作何營生?”
她低了低頭,忙整了一下臉部表情,再擡起頭時唇角已是泛起極淡卻真實的笑容,“不過是個走南闖北的商販,做點小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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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世子眉峰一挑,“是麽?我看公子倒不像是個商人。”
蕭子衿一驚,看着北冥世子,琢磨着這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可琢磨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只得問道:“何以見得?”
北冥世子臉色平靜,沉默不語。
她心裏突然一突,猛然似點透了點事,忙在面皮子上挂起淡定的笑,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北冥世子臉色終變了變。
她轉身轉得更幹脆利落,果不然,腳還未及邁出一步,身後就傳來北冥世子的嗤笑聲,“公子目光精明,神色貪婪,不像商人,倒像賊人!”
緊着就是翎雪叫道:“當心公子!”
蕭子衿忙側過身去躲北冥世子劈來的一掌,又聽北冥世子發出命令,“把玉戒交出來。”
我擦,好大的口氣啊,你說給我就給啊,真把自個當大爺了。她不由冷笑,反問道:“這玉戒是我花錢買的,憑什麽要給你?”
“買?我看你是偷還差不多!”說着,運氣震離翎雪,北冥世子又一掌沖她劈了過來。
她此時趕着回丞相府,哪有空與北冥世子繼續做糾纏,索性便拉着翎雪溜之大吉。
她都溜出醉情樓了,還能感覺到那森然的目光射向她背影,相當無語。
冷月清輝如寂,在曲折的林中窸窸窣窣的傳來聲響。
“乖徒兒,唔,別舔,那裏好髒,恩恩…啊…恩…啊。”
“師父,麻煩請閉上你那奇怪又難聽的聲音。”
“誰叫乖徒兒這麽誘人的吮舔為師胳膊的,為師也很無辜!”
“誰讓師父拔新領異,大路不走非得走曲折的山路回山莊,這會又被毒蛇咬傷,若不把毒吸出來,師父會很危險。”語氣淡若如水。
“乖徒兒......”
“師父,你的手放在弟子的腰上了,麻煩您把它移開!”
“乖徒兒......”
莊主各種撒嬌扮蠢賣萌充愣裝無辜。
“師父,請時刻謹記,您是鳳池山莊莊主,一言一行皆為模範。”
“可是,若為師也變得跟乖徒兒一樣冷若冰霜的話,乖徒兒的眼中,還看得到為師的存在嗎?”
“若是看不到為師的存在,為師也會不甘心。”見他乖徒兒不說話,又自顧自的說道。好像每次乖徒兒在他面前都很無語呢?他就那麽沒話和他說嗎?奇怪。
“為師如此愛慕乖徒兒,乖徒兒卻對為師無動于衷,這怎麽可以呢?為了乖徒兒,為師真的很想變強大!這樣,世間的流言蜚語就由為師來承擔好了。”
“師父,我們該上路了,長清掌門還等着師父的‘好消息’。”面上依舊平淡如初。
宮中,六皇子從丞相府帶回薛天寒,便将他安排在後廂房養傷,确如子衿所言,薛天寒只受了些許皮外傷,并未危及到性命,他懸在肚裏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來到偏廂房,薛天寒正卧在榻上養傷,見他前來,便掙紮着想要起身,“殿下……”
“快別起了,你身上還有傷呢!”他忙走上前去阻止薛天寒,“傷好些了麽?”
“屬下性命微不足道,勞煩殿下挂心。”
“我幫你上藥吧。”六皇子伸手就要掀起覆在薛天寒身上的蠶絲被褥。
薛天寒拒絕道:“殿下,這不合規矩,屬下的傷不要緊的……屬下自己來就行,不必勞煩殿下。”
六皇子笑了笑,說道:“不打緊,我早已将你當做是我的親人,記得兒時...其他皇子嫌我懦弱都不願與我來往,甚至辱罵拳腳相加與我,你卻突然沖出來,護我周全。”
六皇子兀自掀起被褥,替薛天寒上藥。
“再後來,母後将我囚禁在這玉明殿數年,若沒有你,獨獨一個我又怎能在這險惡的深宮中安然長大?即便不能像兒時一般玩耍,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也應護你周全。”
薛天寒搖頭道:“殿下,屬下維護殿下、護殿下周全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縱使屬下能力卑微,微不足道,只要屬下還在殿下身邊一刻,屬下都會護殿下周全。”
虔誠的話語,如同誓言。
六皇子淡淡一笑,未語。
心中卻想起另外一事,今日去丞相府,管家曾遞給他過一封信,思及,從懷中拿出書信,一目十行。
‘敬禀者,收到殿下之信,臣倍感榮幸,校場一別,數年未見,勞煩殿下挂心,閱信之內容,臣深感惶恐,臣之女桀骜難馴,難當大任,縱使勉強相聚,究屬勢如枘鑿,且念及小女尚未及笄,殿下所說之事,恐有不妥,特寫此書信,以報歉意……’
又要讓母後失望了呢……
薛天寒見殿下面色不是很好,隐隐猜到了事情的輪廓,卻又不确定,欲言又止……
然而此時,卻聽得殿下道:“嗯,被拒絕了。”
六皇子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薛天寒起身下跪請罪,“想是昨日裏屬下傷了相府千金,故丞相一怒才會拒絕公子求親,屬下該死!”
六皇子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
蕭子衿望了望高坐上的老爺子,心裏忍不住把北冥世子的親戚全問候了一遍,就因這一耽擱,本來沒事的都有事了。
她剛回到丞相府,就被丞相老爺子逮了個正着!瞞天過海,圍魏救趙,聲東擊西,暗度陳倉….她發現她想的已經對解決現狀毫無幫助了,趕緊扯回了思緒。
她又倒了倒重心,試探性地問道:“爹爹,要不我給您捶捶背吧?”
老爺子面無表情,“不用。”
她猶不死心地,“爹爹,我去給您端洗腳水吧!”
老爺子瞥了她一眼,“不用!”
她再接再厲地,“那您讓我幹點家務活吧!”
老爺子面皮終于動了動,用手拖起下颚,眼睛含笑地凝視着她,在她希望開始亮堂起來的時候,老爺子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老爺子道:“什麽都不用你幹,就這樣給我跪到天亮!”
丞相府正廳中,她雙膝着地,左右手各執一小桶,且桶中盛滿了水,正在執行這美名其曰是為‘下跪認錯禮’。
她低頭再次把北冥世子的親戚問候了個遍!
蕭子衿斜眼瞥了瞥翎雪提的水桶,又擡眼與老爺子商量,“要不這樣,爹爹,我和翎雪換個水桶提吧,她裏面的水看起來少多了。”
翎雪一驚,緊忙回絕道:“小姐,不行啦,奴婢連這個少的都快提不動了。”
瞧瞧,就白日裏還喊着替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願意的!女人的話果然不能當真!
她怒道:“我是小姐啦,你這丫頭真不貼心。”
就聽得老爺子訓她道:“你還知道你是小姐啊?你不是風度翩翩的蕭公子嗎?”
她一噎,忙端正了姿态,認錯道:“爹爹,女兒知道錯了。”
老爺子又訓,“你倒是翅膀長硬了,醉情樓那種地方你也敢去,還與別人大打出手,差點将人家醉情樓都給掀咯。”陡然音調一轉,高昂道:“還有!我那綠瓷釉花瓶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