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巧戲飯冢(上)

楚成文所部奇襲龍江城這一仗可謂打出了威名,日本人在拼命鼓吹滿洲治安大治之際,竟然出現了龍江被匪部攻掠的惡劣事件,這等于狠狠的給了喜好自吹自擂的日本人一記響亮的大耳光,不但關東軍方面顏面無光,就連跟着拍馬屁的滿洲國群奸也跟着吃了瓜落!

一時間,龍江這個地名開始如同磐石、巴彥、東道邊等匪患泛濫之地一般,頻繁的出現在了關東軍的讨伐匪情通報中。

由于武藤大将元帥因病死于任內,所以關東軍司令部人員也發生了大規模的調整,雄心勃勃的板垣環顧自己新的辦公室,從策劃發動滿洲事變至今已經二年多了,自己也終于如願以償的成為少将,坐上了關東軍副參謀長的位置。

望着窗外的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汽車,板垣不禁手扶自己的座椅微微的感慨了一番,如今的關東軍已經不在是那個只有一個師團加獨立守備隊的小家夥了,滿洲國已經成了二年了,但是滿洲各地的匪情依然十分嚴峻,作為帝國最重要的生命線,板垣不能允許滿洲成為反滿抗日武裝分子的樂園。

面對房間內沙盤中反滿抗日武裝活躍的地區,板垣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因為根據情報顯示,大規模有組織的國民黨邊防軍殘部,在熱河戰役之後已經在皇軍的積極打擊下紛紛潰退進了蘇聯,少量殘餘尚不足為患。

真正讓板垣憂心忡忡的是随着國民黨抵抗軍的消亡,紅色共産黨所領導的游擊隊卻紛紛嶄露頭角,板垣的前任崗村大佐曾經将共産黨游擊隊形容成巨人身上的“牛皮癬”,撓也不是,不撓也不是,如果随之任之,那麽“牛皮癬”很快就會發展成“癌症”!

視共産黨如洪水猛獸的板垣此番決定在年底之前發動一場規模浩大的全面讨伐,為此,板垣将關東軍司令部直屬的幾支獨立機動讨伐隊的負責人都召集在一起,對于這些獨立機動讨伐隊板垣寄深深的厚望。

熱河戰役結束之後,軍部原計劃在滿洲保持二個師團又二個混成旅團的兵力駐防,但是滿洲匪患猖獗,非傾全力而不得剿之,結果四個師團又二個混成旅團的兵力非但沒有抽走,還從本土已經駐朝鮮軍抽調了大約三個聯隊的兵力用于補充剿匪的傷亡!

剿匪的傷亡竟然比進攻熱河攻陷長城沿線隘口的傷亡還大?國內各方均不能理解和接受這種讓皇家威名受損的結果,就連心高氣傲的崗村大佐都留下剿匪不利的考評,可想而知滿洲的匪患猖獗到了何種程度?每天整個滿洲至少要發生五十起以上針對皇家的襲擊,這些單一的襲擊看似無妨,若是将這些襲擊産生的傷亡彙總起來将是極為驚人的,為此板垣自然要提起萬分精神謹慎應對。

很快,有副官前來通知與會人員以到齊,板垣正了正自己的軍帽,拽了一下衣襟,信步走出辦公室直奔走廊另外一端的作戰會議室而去。

随着作戰會議室的大門打開,副官開門側身敬禮同時高聲道:“副參謀長到!”

會議室內的十幾名日軍少佐與中佐紛紛起立,低頭致敬!已經成為了笑柄談資的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也赫然身在其中。

但凡司令部直屬的獨立機動讨伐隊所到之處,對手皆望風而逃或者不戰而降,唯獨龍江成為了一個特例,大名鼎鼎裝備最好、兵員最多的滿洲挺身隊不但損兵折将,就連龍江縣城也被匪衆攻破,儲存的軍用物資、武器彈藥損失殆盡,最為神奇的是已經被擊斃許久的悍匪楚成文竟然死而複生?

板垣環顧與會的青年軍官各個精神飽滿鬥志昂揚感到十分欣喜,板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諸位都是帝國的棟梁,關東軍的精銳,對于諸位經年來的努力我謹代表本官向諸君表示感謝。”

正準備宣布他新制訂的進剿計劃,突然,一名少佐起身道:“副參謀閣下,我認為有人不配坐在這裏!”

說着日軍少佐将不屑一顧的目光投向了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松本武夫一見高野幸三竟然将矛頭指向自己,頓時怒氣,由于顧忌信任副參謀長板垣少将在此,松本武夫沒敢放肆只能悻悻的又坐回了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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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望着發難的少佐高野幸三微微一笑道:“高野幸三少佐,東京人,任第二快速機動讨伐支隊隊長,陸大第三十四屆第五名畢業,對于劍道很有研究,曾拜入北川流門下學習多年,在滿洲剿匪讨伐中表現優異,剿滅土匪五十餘支,擊斃匪衆四千餘人。”

高野幸三驚訝之餘轉向板垣立正道:“下官不敢當,此乃帝國軍人之本分,為天皇陛下效勞為無尚光榮。”

板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上個月在西盤山你下令部下射殺五百多名正義團招安的胡匪,有這事情吧?”

高野幸三一聽副參謀長板垣提到了盤山額頭上頓時冒出了虛汗,有些心虛的解釋道:“這些匪類朝降夕反,為了根除後患……”

板垣笑着擺了擺手道:“本官不是要追究責任,高野支隊長不要激動,我只想告訴大家,占領滿洲只不過僅僅是個開端,真正的占領滿洲、征服人心之戰才是至關重要的,要讓滿洲成為給帝國輸血的大動脈!”

“帝國攻占熱河以及長城沿線各口,直到簽訂《塘沽協定》也不過半年時間,而剿滅滿洲的匪患卻足足清剿了二年有餘,消耗了大量的寶貴物資,無數忠勇的武士倒在了這片土地上。對于支那人,我們要剿撫并重,以華制華,擅于利用支那人去打支那人,那些紅色游擊隊經常将他們與民衆的關系比喻成魚水關系,那我們就将水抽幹,在匪患猖獗的地區實行甲保制度,對于那些給予反滿抗日分子提供幫助或者同情者以最嚴厲的制裁!”板垣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手臂。

會後,板垣單獨留下了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道:“原本換防回國的第二師團方面已經多次下令調松本君回國任副聯隊長,而司令部方面也有意調淺野君負責特務機關,我想聽聽兩位自己的意見!”

面對副參謀長閣下的一派風輕雲淡,淺野太郎猶豫了一下與松本武夫相繼表示要等剿滅了龍江巨匪楚成文所部之後在赴任。

板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兩位有這樣的決心,本官當給予支持,根據特務機關的情報顯示,活動在龍江附近的楚成文匪部乃是共黨赤色安寧游擊總隊一部,匪首名叫周特派員,此人在支那內戰中擔任過師一級的職務,并且有在俄國學習軍事之經歷,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消滅楚成文匪部對于強化穩定龍江治安,阻止共黨勢力漫延有着決定性的作用。你們盡管放手去做吧!司令部方面我會全力支持你們的。”

板垣的一番話說得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心頭一陣發熱,離開關東軍司令部之後,松本武夫無比感慨道:“副參謀長閣下到底是做過大事情的人,膽量和氣魄已經心胸謀略皆讓人嘆服!”

淺野太郎深深的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對松本武夫道:“松本君!我們已經讓岡村副參謀長閣下失望了,再也不能讓板垣副參謀長在失望了!”

楚成文所指揮的第二游擊支隊在給龍江城的這次大搬家中可謂收獲頗豐,六零炮、擲彈筒、輕重機槍,以及大批的棉衣、皮帽罐頭糧食、藥品均有繳獲,更讓人欣喜的是原本撤退到龍江附近活動的救國軍殘部或者被打散的山林隊的人馬都紛紛來投。

對此楚成文可謂是來者不拒,願意加入游擊支隊共同抗日的,交給政委先進行甄別,然後組織政治學習和群衆紀律,随後才是軍事訓練。

對于一些不願意加入的隊伍,楚成文将自己多餘的武器租借給他們,等他們打了日僞軍有了繳獲在償還,不過其中的利息自然是少不了的,為了此事白穎一連好幾天逢人就誇:俺們當家的會過日子了!

閑暇之餘,白穎悄悄告訴楚成文,那個在龍江城惹了大禍的家夥竟然是大難不死的老北風?幾番交談之後,不過老北風顯然沒有加入的意思,只說了一句大恩不言謝就要離開,錢利生剛剛挽留了幾句,老北風就掏出了匕首要一刀兩洞還救命之恩!錢利生被吓了一大跳,為此,楚成文則極其仗義的支援了其五十條長槍以供重新拉隊伍之用。

臨行之時,錢利生、楚成文将老北風送出了山,錢利生望着老北風離去的身影惋惜道:“多好的一條漢子啊!如果假以時日我肯定能夠說服他。”

楚成文則坦然道:“人各有志又何必強求那?國土淪喪、人民受難,已經整整二年多了,國府不但絲毫沒有任何複土之意,反而還丢了熱河,日本人的大炮已經頂到了北平的城門上了!日本人現在開的學校教得都是日語,歪曲篡改歷史,如此下去再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誰還記得還有中國?現在只要少一些人死心塌地的充當漢走狗我就燒高香了。”

很快,因為鈴木大佐的殉職,龍江城調來了一位新的讨伐指揮官,第十師團第六十三步兵聯隊聯隊長,飯冢朝吾大佐,個子不高一臉橫肉與絡腮胡子如同屠夫一般的飯冢朝吾是個地道的北海道農民的兒子,相對軍事指揮來說其更擅長的是種地,由于其總喜歡大刀闊斧不惜傷亡的發動猛烈進攻,在第十師團內被人稱為“勇武的北海道飯冢”,實際上是嘲笑此人沒有大腦,莽夫一個!不過飯冢朝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經常自豪的向別人介紹他的這個綽號。

飯冢朝吾并不懂得如何欣賞中國的古董字畫,但是其知道中國的古董字畫極為值錢,所以經常假借鑒賞巧取豪奪,一些投其所好的漢奸不時的找一些魚目混珠的假東西糊弄他。

飯冢朝吾的到來讓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大倒胃口,原本指望能夠來一位作戰經驗豐富的指揮官進行協調,結果卻來了一位假裝斯文借機攬財,熱衷武裝移民開拓團的家夥!為此淺野太郎與松本武夫甚至申請将滿洲挺身隊調離龍江,但是板垣未允。

日本人新來了一個會種地的大佐?為此楚成文決定帶酸秀才鄭國文進龍江城摸一摸具體情況。

由于飯冢朝吾的倒行逆施,日本武裝開拓團的強搶豪奪,龍江城周邊的良田大多遭了日本人的殃,沒有牲畜和農具就在附近的村鎮裏面搶,沒有地契就派土地工作班去持有地契的人家去買,說得好聽是買,實際上就等于是搶,若是對方不賣,就直接将人抓進龍江城,限令其家人用地契去贖人,否則就當做反滿抗日分子處決。

失去土地的農民沒有路條又不敢離鄉,連讨飯都讨不成,只能向龍江城聚集!城門口賣兒賣女哭天搶地之聲讓聽者落淚,聞者心碎。

城門口的僞警備隊班長認真的看了看楚成文新京軍政部方面發出的“路證”,又對着陽光看了看水印之後,連忙點頭哈腰雙手将“路證”遞回,楚成文也沒道謝只不過用鼻子冷哼一聲,便大搖大擺的進了城。

一旁的一名僞軍上等兵見狀急忙湊過來道:“班長,剛剛那人是什麽來頭?”

僞軍班長眼睛一瞪道:“什麽來頭?新京軍政部那幫子烏龜王八呗!”

僞軍上等兵為之一愣眨了眨眼睛迷惑道:“軍政部的要都是烏龜王八的話?那咱們算什麽?”

僞軍班長一撇嘴道:“咱們他媽的就是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王八蛋!”

進城沒走多遠,楚成文就見幾名如狼似虎的日軍從季寶齋中拖出一名老者丢在卡車之上,一名穿着長袍馬褂的略微有些禿頂帶着一副黑框厚變眼睛中年男子也随即沖了出來,保住一名翻譯官的大腿哭喊着什麽,結果日軍翻譯官一擡腳将中年男子踹倒在地,登上三輪摩托的挎鬥揚長而去,附近街邊的路人無不搖頭嘆氣。

好一會,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剛剛走進季寶齋的門口,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季老板有日子沒見了啊!”

季允新一回頭頓時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季允新急忙将鄭國文與楚成文讓進的裏面,随即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季允新正想随手關門,楚成文微微一笑道:“開門做生意,關門更容易引起懷疑!”

季允新疑惑的看了楚成文一眼,對鄭國文道:“二當家的這位兄弟眼生得很,還未請教?”

鄭國文見楚成文微微點頭,于是介紹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讓日本人聞風喪膽的抗日大英雄楚成文!”

随即鄭國文給楚成文爺引見道:“這位就是我說幫過我們大忙的季允新,季老板!”

“啊?”季允新一聽頓時吓了一跳,害怕之餘一拱手道:“我就說楚英雄這樣天罡星宿下凡的英雄準死不了,小日本也就是能吹吹牛皮敗敗火,不過眼下這節骨眼上二位進城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啊?要我說二位還是趕快出城吧!”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季老板不用擔心,我們既然敢來就有萬全的對策,不知剛剛日本兵所抓為何人?”

季允新一聽頓時沮喪道:“被抓之人正是家父,家父在哈爾濱經營古董字畫多年,日本人占了哈爾濱之後家父就結束了生意回到龍江養老,不知日本人從哪裏打聽的說家父手中有一副宋徽宗的花鳥真跡!新來得日本大佐飯冢朝吾要求家父獻畫,家父自然不肯,我中國的國寶豈能落入賊寇手中,于是将畫付之一炬,結果日本人不相信,将家父抓去,說三天不交畫就要家父人頭落地啊!”

楚成文一聽微微皺了下眉頭道:“日本人竟然懂得我中國的水墨丹青,看樣子這飯冢朝吾很不簡單啊!”

季允新在旁呸了一聲道:“那老鬼子不過是在變相攬財,狗屁都不懂,他的翻譯官姓黃的那個王八蛋多少懂一些皮毛而已。”

鄭國文望了一眼楚成文道:“季老板為人很是仗義,老爺子又有骨氣,這事咱們必須得管,是武救還是文救?大不了在大鬧一次龍江城!”

楚成文來回踱步道:“上次之後日本人就加強的戒備,來硬的恐怕難成,我們還是另想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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