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病
趁着春意漸濃, 學校裏開始組織春季運動會。
雖然年級口頭上要求每個學生都強制參加,但事實上這對于大三下期接近大四的學生們來說, 只是一場七天的休假罷了。
蘇昙的班級在運動上一般般,只有幾個田徑項目有同學參加, 在運動場邊點完名後,蘇昙便找了個借口從會場溜到了打工的咖啡廳。
咖啡廳女老板見她來了,笑道:“沒去運動會?”
“沒呀。”蘇昙正在整理着插在你水瓶裏剛買來的桃花, 聽到老板的話,笑道,“逃掉啦。”
老板說:“被抓到不會扣學費?”
“沒事, 和輔導員請假了。”蘇昙解釋。輔導員知道她家境不好,即便是請假也是去打工賺生活費,所以這種寬容的情況下一般都會同意。
“那就好。”老板點頭。
時間一晃而過, 眼見到了咖啡店快關門的時間, 卻還是不見玫瑰花送上門來。蘇昙心裏有些小小的疑惑, 不過并未問出口來。
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手機的老板卻像是猜到了蘇昙在想什麽,她淡淡的說了句:“不會再來了。”
蘇昙微微一愣。
老板笑着, “我讓他別來了……你回去吧。”
蘇昙道:“老板, 你呢?”
老板說:“我再坐會兒。”
蘇昙走到門口, 扭頭朝着咖啡廳裏望了一眼,只見在咖啡廳昏黃的燈光下, 老板面容的輪廓變得有些模糊,她似乎擡着頭凝視着一面牆壁。蘇昙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副平日裏都未曾注意到的畫作, 那畫作,是一個在玫瑰花簇中哭泣的小女孩。之前沒有仔細看,現在看來,那小女孩的眉眼竟是和老板有幾分相似。
蘇昙心中微嘆,心道這大概是個漫長的故事,然後緩緩邁步離開了咖啡廳。
運動會期間,有不少學生都溜出了學校,有的是找朋友玩去了,有的是抓緊這個時間四處旅游去了。學校裏白天熱鬧,晚上了卻有些冷清。蘇昙進了學校,手機收到陸忍冬發來的短信。
陸忍冬問她:你在哪兒呢?
蘇昙說:回寝室的路上呢。
陸忍冬說:哦……
蘇昙又問他怎麽了,他卻是沒有再回複。
蘇昙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繼續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從學校門口走進來,會經過一個有些長的隧道,這隧道據說是為了紀念烈士修建的,裏面的燈前幾天壞了幾個,這會兒光線變得更暗了。
平時這裏好歹會有三兩個學生,但今天卻意外的空無一人。不知怎麽的,走在隧道裏的蘇昙心裏有些發毛,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然而蘇昙剛小跑起來,就聽到自己身後居然也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就好像是什麽人快要跟不上她,所以也跑了起來。
蘇昙腦子裏出現了幾個血腥的畫面,她甚至不敢回頭看,控制不住自己邁步跑了起來。
而那身後的腳步聲果真不是蘇昙的錯覺,随着蘇昙的奔跑也變得更加急促。蘇昙拔足狂奔,眼見就要離開隧道,卻猛地被人從身後按住了肩膀——
“啊!!”感到自己被抓住的蘇昙發出驚恐的叫聲。
“?!”身後的人也被蘇昙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吓了一跳,陸忍冬訝異的聲音傳來,他道,“蘇昙,怎麽了?”
蘇昙回頭,看見了陸忍冬震驚的表情,她急促的喘息着,上下打量了陸忍冬,道:“……你是想把我吓死麽?”
陸忍冬面露無奈,他說:“我一直在身後叫你呢……你跑那麽快做什麽?”
蘇昙狐疑:“你真叫我了?”
陸忍冬認真的點頭。
看着陸忍冬的表情,蘇昙信了他的話,但她确實沒有聽到陸忍冬的叫聲,她道:“……好吧,我沒聽見。”
“抱歉,我沒想吓到你。”見到蘇昙額頭上浮起一層薄薄的冷汗,陸忍冬确定這個姑娘是被吓慘了,他從懷中掏出紙巾,遞給蘇昙一張。
蘇昙接過來,擦着自己臉上的冷汗,她嘟囔道:“好煩,最近一直覺得有人跟着我……”
陸忍冬聞言蹙眉,卻是不置可否,他道:“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吃夜宵好不好。”
蘇昙本想拒絕。
哪知道陸忍冬卻露出如同洋芋一般委屈的表情,道:“蘇昙,你不會還在怪我吧,我真不是有意吓你的。”
蘇昙嘆氣,道:“我知道了,我沒有怪你呢,只是我最近有些敏感。”大約是看了那個兇案照片的後遺症吧。
“那去麽?”陸忍冬又問。
蘇昙看着他,仿佛能看到他身後冒出了一條毛絨微微的尾巴在搖啊搖啊,她猶豫片刻,還是應下了陸忍冬的邀請。
“走走走,我帶你吃燒烤去。”陸忍冬高興道。
兩人又折回了隧道,然而在走到隧道起始的那頭時,走在蘇昙身後的陸忍冬,卻朝着隧道旁邊郁郁蔥蔥的樹林裏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掏出手機,簡短的發了個短信。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在了一家燒烤店裏。
眼見陸忍冬點了一大堆的菜,蘇昙道:“點這麽多吃得完麽?”
陸忍冬說:“吃得完,我沒吃晚飯呢。”
蘇昙哦了聲。
麻辣口味的小龍蝦是這家店的特色菜品,陸忍冬知道蘇昙喜歡吃辣,幹脆點了四斤,堆滿了蘇昙面前的盤子。
陸忍冬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蘇昙正在低頭剝小龍蝦,聞言點點頭,然後把沾滿了汁液的指頭放進嘴裏舔了舔,軟軟的嗯了聲。
陸忍冬看着蘇昙無意識的動作,心中嘆氣——他是真的很努力才忍住了把眼前這個軟軟糯糯的姑娘抱進懷裏狠狠的揉一頓的沖動。
“這幾天我都會在你們學校。”陸忍冬說,“你晚上要打工對吧?回去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送你回去。”
蘇昙動作頓住了,她不蠢,雖然陸忍冬沒有說得非常清楚,但她已經猜到了這個情況肯定是個兇案有關,她遲疑道:“……我那天見到的真的是兇手?”
陸忍冬點頭,确定了蘇昙糟糕的猜測,他說:“百分之八十。”
蘇昙頭皮發麻,她無法控制的回憶起了那種利器砍到肉類上的聲音,還有站在小道盡頭提着利器冷冷看着他的人影,毫無疑問,如果她那天見到的是兇手,那麽和兇手在一起的,便是受害者。
“但那應該不是照片上的受害者。”陸忍冬捏捏眼角,沉聲道,“那應該是第二個,失蹤的時間和第一個差不多,你看到的時候,應該已經遇害。”
蘇昙忽的就覺得眼前的小龍蝦索然無味。
陸忍冬見蘇昙臉色變了,安慰她道:“別怕,我們已經查到很多線索,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月底就能鎖定目标,然後結案。”
蘇昙道:“……希望吧。”
陸忍冬慢慢的給蘇昙剝着小龍蝦,他的手很漂亮,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應該很适合彈鋼琴。剝出來的龍蝦每個都十分完整,他把蝦肉放到蘇昙的盤子裏,溫聲道:“不要怕,我在呢。”
蘇昙艱難的咀嚼着蝦肉,她道:“你今天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陸忍冬說:“沒有,只是有種感覺。”他離開學校的時候就給人發了消息,叫他們去檢查一下隧道旁邊的小樹林,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蘇昙低低的說:“我有點怕。”
陸忍冬心中一軟。
蘇昙長長的睫毛顫着,眉宇間多了些憂郁,她說:“我要過的好好的,馬上就可以把奶奶接過來了,我以後還要結婚,生孩子,帶着孫子去給奶奶看。”她從高中就開始努力存錢,幾天一塊明天十塊,現在到了大三,存款就快要足夠買下一方墓地,還在遠方的奶奶終于要離開冷冰冰的寄放處,入土為安。
陸忍冬胸口好像堵着什麽,他說:“好,我陪着你。”我也會保護你。
“謝謝。”蘇昙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陸忍冬說:“蘇昙……”
蘇昙看着陸忍冬,她的眼睛聚集了些許的水汽,黑色的眸子好像布滿了繁星的夜空,美的讓人窒息。
陸忍冬的眸色轉深,他想說的很多,最終只從口中擠出兩個字:“信我。”
蘇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收回了目光,半晌後,才又說了聲:“謝謝。”她對陸忍冬的信任,到底只有三分。
陸忍冬心中微嘆,他知道,有些事情決不能操之過急,特別是蘇昙這樣充滿了防備的性格。家庭是打造一個人性格的最大因素,自幼被父親母親雙雙抛棄,艱難求生的蘇昙,又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相信別人。
這天晚上,陸忍冬把蘇昙送到了寝室樓下,看着蘇昙消失在寝室裏,才轉身離開。
蘇昙回到寝室,洗漱上床,她躺在床鋪上,身體卻冷的像塊冰,怎麽都暖和不過來。隔了好久好久,就在天邊都泛起晨光時,蘇昙才模模糊糊的陷入了淺眠之中。然而大概是因為身體太冷,從夢中醒來的蘇昙一睜眼就覺得頭暈目眩,兩眼發黑。
唐笑發現了蘇昙的異樣,爬到床上來摸摸她額頭,驚嘆道:“昙昙,你發燒啦!”
蘇昙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不要去醫院。”
唐笑哭笑不得,平時蘇昙都挺成熟的,這會兒生病了,怎麽變得這麽孩子氣,她道:“好,我先去給你買點藥吃,要是還不好,咱就必須去醫院了。”
蘇昙縮回被窩,悶悶不樂的同意了唐笑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