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園子
蘇昙不知道王冕君為何會突然找到她。但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想來也和蘇昙的父親有關。
關于父親, 蘇昙完全沒有印象, 她家中甚至連一張關于這個男人的照片都找不到。自從他抛棄妻子離開家中後,蘇昙的奶奶便當做沒了這個兒子,連帶着所有的物品和照片,都統統扔了出去。
蘇昙本以為陸忍冬的安慰只是語言上的, 卻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找來了王冕君一家的詳細資料。資料裏詳細的記錄了王明志的生活軌跡,他是如何到了這座城市, 改名換姓, 白手起家。而蘇昙,也終于隐約明白了王明志離開的原因。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放棄那麽多東西?”蘇昙低着頭,語氣裏充滿了不解,她道, “為了愛的人,就可以抛棄自己的孩子妻子和母親?”王明志這個男人, 便是如此。
陸忍冬雙手交疊, 撐住下颌, 道:“有的人的世界,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他愛的或許不是別人, 而是他自己。”唯有自私之人,才能做出如此之事。
蘇昙看完了,随手把資料放到了一邊,眼眸之中, 卻只見冷淡。
陸忍冬想過蘇昙很多種反應,他以為他的小姑娘會憤怒、會難過,甚至可能會崩潰的大哭。卻沒有想到,蘇昙的表情平靜極了,看完了資料的她,仿佛只是看了一本雜志上不太精彩的狗血故事,與她自己毫無關系。
看着這個模樣的蘇昙,陸忍冬想起了兩人起初相處時蘇昙的模樣。她的脾氣好,看起來也特備容易接近,可只有細細相處下來才會發現,蘇昙的柔生疏且客套,甚至在答應兩人關系的前一刻,還溫和的叫着他陸先生。
陸忍冬忽的伸手捏住了蘇昙的指尖。
蘇昙一驚,道:“做什麽呢。”
陸忍冬低低道:“昙昙,你還沒叫過我的名字呢……”他說完,又趕緊補了一句,“不準叫我小名啊。”
蘇昙想到陸忍冬的小名,臉上就浮出些許笑意,她道:“可是你的小名很可愛呀。”
陸忍冬認真道:“你以後叫我小名我就親你一次。”
蘇昙:“可是……”她耳根子又開始泛紅,顯然是不好意思了,她道,“可是叫你什麽呢?忍、忍冬?”
陸忍冬說:“我倒是希望你叫我老公……”
蘇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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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忍冬道:“嗯,不過我們不急,什麽都可以慢慢來。”他捏着蘇昙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心翻轉過來,看着她手掌的紋路,“好久沒有算命了,我再給我家姑娘看看。”
蘇昙笑道:“你又騙我。”她才不信陸忍冬會算命。
陸忍冬道:“那可不一定。”
他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着蘇昙手心的紋路,從手腕到指尖,像一根輕柔的羽毛,充滿了憐惜的味道。
蘇昙彎起眼角道:“看出什麽了?”
陸忍冬擡眸,和蘇昙對視,認真又嚴肅:“嗯,看出了以後你的孩子姓陸。”
蘇昙:“……噗!”本來有些低落的心情,被陸忍冬驅散了,她道,“你呀,嘴怎麽那麽甜。”
陸忍冬道:“因為親了你啊。”
蘇昙呼出一口氣,把手收了回來,道:“謝謝。”
陸忍冬道:“同我不用那麽客氣,接下來你若是想找他談談……”
蘇昙卻淡淡道:“不用。”
陸忍冬略微有些訝異。
蘇昙摸了摸放在一旁的資料,輕描淡寫道:“我急什麽,現在該急的是他們。”看王冕君那模樣,估計是王明志授意,她不關心他們有什麽目的,因為她根本不在乎。無論是怎樣的要求,态度如何的懇切,蘇昙都不會答應一個字。
“也是。”陸忍冬笑了,他發現自己的确小瞧了蘇昙。蘇昙柔弱的外表的确容易讓人将她誤以為是需要呵護的小花兒,但這朵小花兒卻是在風雨中成長起來,并且亭亭玉立。
“好啦,說他們倒不如關心一下淩睿。”蘇昙嘆氣,“我真的懷疑他要是再偷偷跑來,他媽真得追着過來揍我了。”
陸忍冬撸起袖子,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臂,道:“沒事,我幫你攔着,你揍回去。”
蘇昙:“……我謝謝你啊。”
陸忍冬眨眨眼睛笑了,“不客氣,我肯定攔的特別穩。”
蘇昙也跟着露出笑容。
許淩睿這時候還不知道蘇昙在和陸忍冬合計怎麽把他早點送回去,他被陸妍嬌從屋子裏拉出來,兩個人癱在沙發上打游戲。
經過了鬼屋那茬,兩人之間倒是有了革命般的友情,按照陸妍嬌的說法就是:好歹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從棺材裏拉扯出來的。
許淩睿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正打得開心,陸妍嬌突然坐起來,一臉嚴肅道:“要是以後你姐姐嫁了我小叔,那你豈不是變成我長輩了??”
許淩睿:“……好像是啊。”
陸妍嬌合計了一下親戚之間的關系:“小叔的老婆叫嬸嬸,嬸嬸的弟弟叫舅舅,我的天哪,你居然是我的小舅子——”
許淩睿:“……”他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老了十歲。
陸妍嬌道:“舅舅!!!”
許淩睿崩潰了,他感覺陸忍冬挺好一人,怎麽侄女是個這樣的畫風呢。
就在陸妍嬌準備繼續對許淩睿進行殘害的時候,蘇昙和陸忍冬回來了。今天是周六,天氣又不錯,是個踏青的好時機。
只是陸忍冬先找蘇昙約談了那些事,怕蘇昙的心情受到影響所以也沒有定下什麽計劃。現在蘇昙情緒不錯,所以陸忍冬準備的帶上屋裏兩個孩子一起去近郊玩玩。
許淩睿好歹是松了口氣,趕緊喚道:“陸哥。”
陸忍冬看見許淩睿的表情就差不多猜出了他和陸妍嬌發生了什麽,他道:“陸妍嬌,你別又搞瘋一個。”
陸妍嬌瞪眼睛:“搞瘋……什麽叫搞瘋?文化人的事兒,那能叫瘋麽?”
許淩睿:“……”
陸忍冬和蘇昙聞言大笑,許淩睿滿臉黑線。
天氣的确不錯,連帶着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這次出行,蘇昙乖乖的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去哪兒玩啊小叔。”陸妍嬌問道。
陸忍冬說:“之前你不是一直說想在西郊的那個園子裏吃飯麽,我前幾天定了艘游船。”
陸妍嬌悲傷道:“我求了你那麽久你都不肯幫我定,現在昙昙姐一來……小叔,我們之前的親情何在?”
陸忍冬冷酷的說:“早在你四門功課全挂的時候就沒了。”
陸妍嬌:“……”
蘇昙和許淩睿在旁邊發笑。不得不說,大約只有從小被寵到大,才會養成陸妍嬌這樣開朗又可愛的性格。
車一路往前,道旁全是翠綠的新葉,陽光從車窗外面投射到人的身上,讓人生出暖洋洋的懶意。
陸忍冬說:“困了?”
蘇昙迷糊道:“嗯……有點。”春困秋乏,這天氣不冷不熱,最好睡覺。只是她沒有賴床的習慣,每天早晨六點半就自然醒了。
陸忍冬直接打開了冷氣,但并未将溫度調的太高,又順手将蘇昙旁邊的車窗升起。他溫聲道:“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蘇昙點點頭,靠在副座上半閉了眼睛,她本來以為自己睡不着最多小憩片刻,沒想到居然熟睡了過去,還做了個有些奇怪的夢。
夢裏的陸忍冬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笑意盈盈的沖着她伸出手,溫柔至極的對着蘇昙說了句話,他說:“昙昙,要是你敢和別人好,我就親手把他剁成幾塊。”
蘇昙猛地驚醒,大口的呼吸。
還在開車的陸忍冬,見到蘇昙這幅模樣,了然道:“做噩夢了?”
蘇昙點點頭,她扭頭看了眼自己身側的陸忍冬,有點恍惚道:“對。”
陸忍冬說:“夢到什麽了?”
蘇昙沒答,隔了一會兒,輕輕的問了句:“你前女友出軌,你不生她的氣麽?”
陸忍冬的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漫不經心道:“我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沒什麽好生氣的。”
蘇昙想到了夢裏的那個陸忍冬,莫名的打了個哆嗦,冒出一句:“如果我……”
此時正好遇到紅燈。
陸忍冬扭頭,微笑着凝視着蘇昙。他面容英俊,笑容也格外的溫柔,薄唇輕啓,語調缱绻,他說:“昙昙,如果你出軌了,我你猜我會怎麽做?”
蘇昙看着陸忍冬這溫柔至極的笑容打了個哆嗦。
陸忍冬溫聲道:“當然,我是舍不得傷害你的,至于你出軌的那個人……所以你到底夢到什麽了?”
蘇昙趕緊撒謊:“我、我就夢到之前那個玫瑰花的案子……”
陸忍冬若有所思的點頭:“哦。”
蘇昙呼出口氣。
陸忍冬道:“嗯,乖,再睡會兒吧。”
雖然陸忍冬這麽說,可蘇昙卻睡不着了,她有些無奈,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做這麽個夢。直到很久之後,她才隐約明白了這個夢的含義,這只是她的潛意識才告訴她,陸忍冬并非像他表現的那麽溫和寬容。
好在,他的保護欲和占有欲都屬于同一個人,那便是蘇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