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朵花
“你的題都做對了, 我要準備回家了。”
寧秋輕瞪他一眼, 起身朝客廳走去。
懷舟揉着自己的手指頭, 見寧秋要走,幾步路跟上前去。
“才剛四點十分,還早呢。”
“不早了,我都在你家裏待了一整天了。”
從學校附近回去至少要半個多小時,秋冬天色暗的早,回去太晚陶琳會擔心的。
“要不然吃了晚飯再走吧。”懷舟神色留戀,依依不舍地望着她,“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做。”
寧秋搖搖頭,斜眼看他,“吃了晚飯, 你是不是還打算留我在這裏睡啊?”
“這個當然可以有!”懷舟眼神發亮,“只要你願意的話……”
她願意才有鬼了。
寧秋一言不發地将進屋時脫掉的外衣穿上。
懷舟見她當真要走,也壓下心底的失落和不舍,從茶幾底下拿了雨傘,這會兒外面正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寧秋來的時候沒有帶傘, 他也心機地故意只拿了一把小雨傘。
“家裏只有一把傘,我送你去車站吧。”
寧秋見他一個人住,便也沒有懷疑,兩人一同下了樓。
傘面并不大, 同時為兩個人遮風擋雨有點艱難, 需要緊緊挨在一起才可以。
懷舟高高撐着傘, 很自然而然地伸手摟住寧秋的肩膀, 将她完全納入傘下。
Advertisement
“靠近點,別淋濕了,小心感冒。”
寧秋腳步微頓,嘴唇動了動,餘光瞥見懷舟被打濕了的右肩,終究什麽也沒說。
見她沒有抗拒,懷舟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壞笑來。
懷舟沒穿外衣,上身只着一件單薄的黑衫。
寧秋幾乎是半貼在他胸側,迎面吹來的秋風夾雜着雨點觸感微涼,緊貼着的身軀的溫度卻炙熱滾燙。
她甚至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腦子裏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浮現出早上開門時那尴尬的一幕來。
不知不覺得,好像她的心跳也一同跟着變得強烈了起來。
寧秋曾經上過人體素描課,她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身材挺拔健碩,并且極富美感。
雖人群登上公交車的前一刻,寧秋沖懷舟招了招手。
“外面冷,你快回去吧,在家好好休息。”
對方眼中有着血絲,眼底也泛着淡淡的青色,寧秋一看就知道他最近晚上沒睡好。
雖不知其中原因,但這也是她不願久留的緣由,她不想打攪懷舟休息。
懷舟撐着傘,遙遙地望着公交車慢慢消失在灰色的雨幕中,這才轉身離去。
回去的路上,他感到一陣困意襲來,淚眼婆娑地打了個好幾個哈欠。
說來也怪,寧秋在的時候,他能興奮一整天,精神得不得了。
寧秋一走,他馬上就感覺又困又累,渾身疲倦。
懷舟一路打着哈欠回到寬敞卻空曠冷清的家中,連晚飯也顧不上吃,就直奔卧室而去。
他感覺今天過得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快,卻心情愉悅而滿足。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實施“意外計劃”親親寧秋。
懷舟拿起卧室矮櫃上的照片,出神地看了少女半晌,然後偷偷地在上面親了一下。
要是寧秋每周都能像今天一樣陪在身邊就好了。
他抱着相框倒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幾息之間便呼吸平穩地睡過去了。
寧秋沒和家裏人說自己在懷舟家裏坐了一天。
陶琳和寧致遠都以為她去探望的朋友是女孩子,等傍晚她回到家裏以後,兩人依舊沒有絲毫懷疑。
寧秋松了口氣,略微不安的一顆心落了地後,又心情莫名地輕嘆半聲。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寧致遠和陶琳面前幾次說謊,似乎都是因為懷舟。
最開始說謊的時候,是熬夜弄電路畫那會兒。
她讓寧致遠幫忙帶材料回來,卻沒表面真正目的,只說是物理實驗課題要用。
那一周寧秋每天都很晚才睡,正值月考期間,也沒有好好複習。
而她緊閉着房門,家裏人都以為她是在為了考試而熬夜苦讀。
說謊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以前她在說謊的時候還會臉紅緊張,如今也都變得鎮定許多了。
這是陌生的體驗,對于自己這些改變,寧秋也不知是好是壞。
周一上學的時候,阮果一見面就對寧秋吐槽起了周六的電影。
很顯然,那部續作讓阮果大失所望了,并沒能達到她心中的期望高度。
許清瀾笑着把鍋攬到了自己身上,“這次選的片子不好,寧秋也臨時有事沒能來,下次換你們來挑片子,還是我請客。”
很顯然,許清瀾這次未能約到寧秋,也沒有放棄。
失約并不是好的行為,這次寧秋沒有再輕易一口應下了。
她沖許清瀾笑了笑,“倒時候再說吧,我妹妹初三了,平常周末我要緊着幫她補習。”
許清瀾身形微頓,唇角的溫和笑容卻沒有絲毫變化。
“沒關系啊,等暑假時再出去玩也是一樣的。”
中午,懷舟不知從哪兒得知許清瀾還想約寧秋看電影的消息,一屁股坐到了他對面。
食堂裏,寧秋那桌被唧唧喳喳的女生們圍滿了,而宋家輝剛吃完就去跑廁所了,角落的桌子裏就剩下許清瀾一個人。
懷舟坐到許清瀾對面後,那些原本想要湊過來和許清瀾拼桌的女生也都打消了念頭。
懷舟看着動作優雅的許清瀾,咽下嘴裏的咖喱雞塊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我聽說你跟宋家輝周六的時候出門看電影去了,怎麽沒叫上我一起啊?”
許清瀾不動聲色地放下蘿蔔豆腐湯的湯碗,沖他微微一笑。
“抱歉,我記得平常周六的時候你都在娛。樂城打一整天電玩,還以為你對電影不感興趣呢。”
他是最先察覺懷舟對寧秋有心思的人,既然請客看電影的目的本就在于寧秋,又怎麽會刻意叫上懷舟呢。
“你要是也想看電影的話,這周六咱們幾個可以再約上一起。”
但如果懷舟在的話,他是絕不會叫上寧秋的。
懷舟也笑着點了點頭,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起午飯來。
在年級私下流傳了很久的八卦版本中,許清瀾與寧秋這對校花校草,一直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典範。
雖然這些八卦流言近來被慢慢澄清,真實性有待考證,可懷舟心底還是充斥着滿滿的危機感。
第六感真的是種很神奇的東西。
哪怕許清瀾的言行舉動表現的有多完美和滴水不漏,只要一看見他和寧秋在一起,懷舟心中就本能地響起警鈴來。
他沒有證據,卻直覺強烈地感覺到許清瀾心底藏着小心思。
和他一樣的小心思。
想到這裏,懷舟擡起頭來,又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這倒不用,這兩天我身體不太舒服,得好好在家裏歇歇。”
許清瀾挑眉,“哦?你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前兩天有些發燒。”懷舟心不在焉地說着,用筷子将菜裏的花椒全都挑了出去。
“不過周六的時候有朋友來看我,還給我熬了一堆中藥。”
“你別說,這中藥苦歸苦,效果倒是比西藥強不少,我喝完睡一覺就什麽都好了。”
許清瀾正夾着西蘭花要往嘴裏送,聽見這番話,手上的動作停頓在了半空中。
他眉梢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朋友……你說的是李安陽麽,你們倆感情還真不錯。”許清瀾吃掉西蘭花塊,語氣中藏着幾絲漫不經心的試探。
食堂今天做的西蘭花是真的難吃,居然沒有放鹽。
懷舟彎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安陽那小子連湯都不會煮,還能指望他懂熬中藥?”
“藥是寧秋給我熬的,多虧她一大早就來看我,還花了一整天時間教我寫作業。”
他故意這樣說,語氣中帶着幾絲炫耀和得意。
許清瀾笑容微僵,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緊,緩緩地将沒有味道的西蘭花咽了下去。
“原來寧秋去看你了啊,我說怎麽突然不跟我們去看電影了呢。”
“你平時身體一直不錯,沒想到也有病的那麽嚴重的時候,來吃點蔬菜補補。”
許清瀾說着,夾了筷子最難吃的西蘭花放進懷舟的餐盤裏。
“寧秋人挺好的,心細又善良,我也沒想到她聽安陽說我病了之後,會特意跑來看我。”
懷舟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他,微不可聞地輕哼了一聲。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狠狠地打擊許清瀾。
他要讓許清瀾知道,寧秋為了探望他而放棄了和許清瀾出去看電影的機會。
這說明他在寧秋心裏的地位,是要比許清瀾高的。
聽到這句話以後,許清瀾臉上的笑容果然變淡了不少。
見狀,懷舟心裏那叫一個得意,簡直渾身都舒暢無比。
許清瀾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懷舟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現在的表情語氣乃至行為,簡直像極了言情偶像劇裏的惡毒女配。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原來寧秋也是要跟你們一塊兒去看電影的。”
“害她虧了一張電影票,看來下次我得請她看場電影,給她補回來。”
“今兒食堂的味道不錯啊,難得。”
懷舟很給面子地吃掉了許清瀾夾來的白味西蘭花,頭一次覺得食堂的手藝這麽棒。
他臉上笑容不減,那股嘚瑟勁兒怎麽藏都藏不住。
許清瀾覺得,對方屁股後面要是長了根尾巴的話,準一早就翹上天了。
許清瀾深吸一口氣,緩緩藏起有些失控的情緒,他黑漆漆的眼珠緊盯着懷舟,神情再度變得溫和優雅。
“沒什麽,出去玩而已,大家随便什麽時候想聚都沒問題。”
“說起來,今天放學後,寧秋還打算請我跟家輝他們去吃烤串呢。”
懷舟聞言,嚼了一半的動作戛然中止,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寧秋要請許清瀾吃烤串?
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不知道?
不等懷舟問,許清瀾已經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
“開學的時候,寧秋說這次拿了所有單科和總分第一,就用獎學金請我們幾個吃燒烤。”
“寧秋很厲害啊,居然真的做到了。”
“對了,東街口那家串串店你去過麽,味道特別的好。”許清瀾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望着懷舟,“有空我也請你嘗嘗吧。”
懷舟黑着臉,用力捏緊了筷子,力道之大幾乎可以把筷子捏斷。
“那你小子還挺大方啊……”他維持着假笑,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聲音中藏着幾絲咬牙切齒。
太過分了。
懷舟簡直恨不得掐死許清瀾。
明明知道寧秋沒有請他一起吃烤串,還要當着他的面說這種話。
見狀,許清瀾緩緩笑了。
懷舟不舒坦,他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