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笑,起身走了。

郝甜總覺得他有點眼熟,尤其是眼睛,但想不起來像誰,就不再費勁了。

又坐了一會,潇潇終于來了。

郝甜沒發現,埋頭回複許陸微信,童潇潇從她背後跳出來,鬼吼一聲把她吓得從椅子上蹦起來。

罪魁禍首笑得打跌:“哎喲喂我的萌甜。”

郝甜想掐死她。

童潇潇笑完了,撩一撩齊腰長發:“妞,別這麽瞪着我呀,爺帶你快活去。”

Chapter 18

童潇潇一直賣關子,郝甜問了兩次沒得到答案就不再問了。去哪無所謂,反正童潇潇也不會把她賣了。但是等車子開到酒吧街附近,郝甜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想起童潇潇在論壇裏發的那個貼子,不安問道:“潇潇,咱們來這幹嘛呀?”

童潇潇将她那輛小polo停好,語氣歡快:“來浪啊。”

郝甜:“哪浪?”

童潇潇勾着車鑰匙回頭看她,瑰麗的妝容被酒吧街幽幽的燈光一襯,越發顯得妖異,她一笑,眨了眨眼,媚眼如絲:“藍色。”

說完她下車,又來副駕拉郝甜:“你可別告訴我你沒看到我發的貼子。第一次我是和同事來的,那個時候你們都在家等着過年呢,好不容易過完年了我就打算帶你們出來見識見識,可惜只有你一個人能出來,瑤兒太遠,阿修太忙。”

郝甜問她:“你之前不是不喜歡酒吧嗎?”

以前提起誰誰來酒吧她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臉,怎麽到工作就轉變這麽快。

童潇潇撇撇嘴:“誰還沒有個年輕不懂事偶爾犯犯中二病的時候了。”

怎麽說都是你有理,郝甜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被童潇潇推到酒吧門口,猶豫道:“咱們還是回去吧。”

童潇潇睨她:“怕你家許陸知道你來酒吧了?”

郝甜想說不是,但最後又道:“對啊,他肯定不能同意我來酒吧,而且藍色……”而且藍色許陸也來過,裏面什麽性質他太清楚了。

童潇潇切了一聲:“你就說我逼你進去的嘛,怕什麽,有本事讓他找我打一架。而且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來酒吧了。”

郝甜為難:“潇潇……”

童潇潇看着她,點點她鼻子,打斷:“行了,說,其實是不是犯老毛病了?”

老毛病就是膽小怕事。郝甜對于進這裏面确實是有點怵得慌,跟着許陸的時候不覺得,因為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将自己安穩地護着,但童潇潇素來不靠譜,而且都是女人,能不能把自己護好都成問題。

郝甜不說話,片刻後略帶哀求道:“好潇潇,回去吧。”

童潇潇不為所動:“那你一個人回去。”

郝甜怎麽可能一個人回去,倒不是怕一個人回家了,而是一個人回去就意味着童潇潇要孤身一人進酒吧,她要是有什麽事怎麽辦,酒吧裏多不安全,尤其是童潇潇還打扮得一副妖孽樣,保不準被什麽心懷不軌的人窺伺上。

郝甜拉着她的手:“我們一起回去,你知道的,我怕黑。”

童潇潇有些不耐煩:“你得了吧。”

郝甜一見她生氣就有些不知所措,她這人脾氣好,大學裏從不與人為惡,那次扇許煜那巴掌也是逼得急了,沖動之下的行為。她喊道:“潇潇……”

童潇潇:“別喊了,你要不願意進去就回去,我一個人進去。”說完她甩開郝甜的手,真要一個人進酒吧。

郝甜當真頭疼不已,喊一聲潇潇又跟上去。

童潇潇不滿道:“和你出來玩最不痛快。”

郝甜無奈:“是是是,我還不是擔心安全問題。”

推開第一扇門,童潇潇道:“還不是膽小。”

郝甜倒是坦然:“我一直膽小。”

“哼。”這一聲後一直到走到大門前,童潇潇都沒再出聲,但推開門時,她卻将郝甜的手緊緊拽住,“拽緊了吧膽小鬼,丢了我可沒法和你家許陸交代。”

郝甜沖她一笑。

她撇開頭,嘴角略略勾起又匆匆放下。

門一打開,倆人就陷入了音浪之中,差點被浪潮打得撲在地上,穿過一條相較而言清淨一點的卡座走道,可以看到酒吧正中的舞池,裏面群魔亂舞,燈光像喝了興奮劑,瘋狂旋轉跳躍,變幻着各種形狀與顏色。

童潇潇接收到這些瘋狂的信息後也開始變得興奮,拉着郝甜扭進舞池,在音浪裏沖她大喊:“小土妞,你看你穿成這樣扭都扭不動。”

不像童潇潇的打底褲小皮裙,郝甜穿的是緊身牛仔,上身一件大紅羽絨服,确實又土又寸。

然而郝甜根本不想扭,她在舞池裏手足無措,被人擠來擠去,屁股和大腿還被人摸了好幾把,吃了不少豆腐。

“我們先去喝點酒熱熱身吧,別一開始就跳啊。”

郝甜現在只想從舞池裏出去,她一邊大喊一邊去拽童潇潇胳膊。

“有道理啊,先喝酒,喝開了說不定你就沒這麽僵硬了哈哈哈。”

倆人被擁進了人堆裏,頗費了一番勁才擠出來。

這酒吧生意火爆,沒有卡座,倆人去了吧臺,吧臺處只有一個客人,調酒師在給客人調酒。倆人坐下時一個服務生一愣,看了一眼吧臺處的客人,走過來,剛要開口,卻見那客人慢悠悠揚了揚手,服務生忙又退下了。

進這酒吧後郝甜就不敢到處亂看,一直目不斜視,坐到吧臺就只盯着調酒師調酒,竟也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童潇潇看到了,沖那客人笑着道:“這吧臺你包了?”不然這麽火爆的生意吧臺怎麽會只有一個人。

客人的臉隐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只看得到朦朦胧胧半邊臉,以及略微有點長的頭發,他像是沒聽到童潇潇的問話,微微偏了偏頭,視線落在郝甜身上。

郝甜雙手托腮,捂住微微發熱的臉頰,毫無察覺。

童潇潇沒得到回應倒也不惱,只當他沒聽到,大聲問郝甜要喝什麽。

郝甜覺得熱的慌,道:“一杯橙汁就行了。”

“服你,來酒吧喝橙汁。”但童潇潇沒勉強她,對那調酒師道:“一杯瑪格麗特一杯橙汁。”

調酒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手上動作不停。

童潇潇敲敲吧臺:“帥哥,你聽到了嗎?”

調酒師依舊沒理會她。

童潇潇快炸了,但郝甜準确無誤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壓下了她的不滿。

“等下再說吧,潇潇。”

童潇潇哼了一聲,安靜下來。

沒多久,調酒師将一杯藍色雞尾酒遞到那位客人面前,緊接着他又倒了滿滿一杯橙汁出來,放到了郝甜面前。

郝甜興高采烈地道了謝。

童潇潇冷哼了一聲。

郝甜讓她喝第一口,童潇潇不高興地撇開頭:“誰要喝你的橙汁。”

郝甜聳聳肩,自己喝。

調酒師調瑪格麗特的時候,舞池裏的瘋狂暫告一段落,酒吧終于有了片刻的清靜,坐在倆人右手邊的客人将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雞尾酒推開一點,溫聲道:“有點淡。”

調酒師動作不停,道了聲“再改進”。

客人點了點頭,又伸手示意郝甜:“可以給她嘗嘗。”

郝甜在他一開口時就偷偷看了他一眼,這個手勢也瞥到了,一時不明所以。

那客人卻沒再看她,從座位上起身,終于站到了光線明亮的地方。

那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很難讓人一眼就忘。

Chapter 19

酒吧光線其實不算太好,郝甜只覺得輪廓相似,不敢肯定,但這張臉不管放到哪,回頭率大概都是百分之百。她下意識想看更清楚一點,盯着對方的時間就顯得有些長了。

那男人倒是任她看,最後走的時候還沖她笑了笑,和之前在雕塑下的笑有些不太一樣,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溫和許多。

郝甜紅着臉轉過頭。

童潇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湊到郝甜面前:“認識?”

郝甜捂臉搖搖頭:“就見過一面。”

童潇潇瞥她,做了法式美甲的手指颀長,搭在她肩膀上,用力得快扣破她羽絨服:“厲害了啊我的萌甜,一面之緣也能讓男人對你暗送秋波,還對你無事獻殷勤?老娘怎麽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郝甜艱難地扒開她的手,哈哈笑:“哪裏啊,他什麽時候對我暗送秋波了,也沒跟我獻殷勤啊。”

童潇潇冷哼一聲:“沒有?那是你遲鈍。你說說你,命怎麽這麽好,我特意找你當綠葉,結果那個眼瞎的就看上你這片綠葉。你都穿成這樣了啊我的甜。”

童潇潇心直口快,郝甜倒是沒介意,畢竟比起背後心存芥蒂,當面把話說開郝甜反而更能接受一些。而且童潇潇這人,不痛快總是一時的,從來都是嘴上說說,并不上心。

瑪格麗特調好了,童潇潇喝着不帶勁,讓那調酒師又調了一杯烈的。

郝甜不敢喝酒,怕回去沒人開車,調酒師調的那杯藍色雞尾酒她就抿了一口,酸甜口感的猕猴桃味多于酒味,倒是清爽怡人。

童潇潇喝完一杯,又幫郝甜解決了她那一杯,最後打個飽嗝:“萌甜,我也想談戀愛。”

她已經微醺,歪過來靠着郝甜:“為什麽我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美人兒還比不上你一個已婚婦女。”

聽到已婚婦女四個字郝甜心情複雜,糾正道:“已婚少婦。”

童潇潇瞪她:“有區別?”

沒區別。郝甜閉嘴。

童潇潇冷哼一聲。

酒吧裏音樂聲又起,形形□□的人來來往往。吧臺這裏有服務員攔着,居然一直沒人過來。

童潇潇微眯眼,盯着舞池看了片刻,跳下座位,揪住那眉目清秀的小服務員:“你攔什麽,不知道老娘要泡帥哥嗎?”

服務員就穿了一條圍裙,被童潇潇一揪,差不多什麽都能看見了。大美女湊到面前,那張昳麗的臉近在咫尺,就像要和他親上,他默默紅了臉,努力想要将童潇潇的手扒開:“不是我要攔,是老板說不讓他們打擾你們。”

童潇潇偏頭看他,慢慢将手放開,但緊接着又摸上他下巴:“我看你……”她停了一停,露出個誘惑的笑來,“長得還不錯。”

服務員得以逃離魔爪,忙退了兩步:“我們是正規酒吧。”

童潇潇不屑地嗤了一聲,往回走:“狗屁。”

郝甜一直擔憂地注意着那邊,見她回來了終于松了一口氣。

有了童潇潇那一出,果然再沒人攔着,陸續有人上來搭讪,基本都是找又美又妖孽的童潇潇。

郝甜這片綠葉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後索性被人擠到了角落裏,差點連座位都失守。

童潇潇倒未全醉,一邊對人巧笑倩兮一邊還能分神留意她,竟讓她有些小小感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童潇潇打發了一個又一個前來獵豔的人間浪子,時間已經到晚上十一點多了。

許陸這幾晚做方案常常半夜一兩點回家,郝甜怕再晚點回去正好撞上他。待的時間也夠了,她便想上去喊童潇潇回家,剛從座位上下來,就差點撞上一個人胸膛,還好堪堪停住了。

她聽到一道低沉的笑聲,緊接着一只手伸過來,扶了扶有些踉跄的她。

“小心點。”

郝甜站穩後忙退了一步,心裏有點小小的慌亂。

他從哪冒出來的?

“怕我?”來人一身西裝,不像來泡吧倒像來上班。

郝甜擡頭看他,一眼看到他臉上戲谑的笑,又兼之終于看清了他的臉,才發現,他和雕塑下的那個男人,居然真的是同一個人。

男人很年輕,頭發略長,紮了起來,顯得很文藝。他歪了歪頭:“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總是偷瞄我,想泡我?”

郝甜幹笑兩聲,急忙否認:“沒沒沒,沒有。”

男人皺眉,伸手:“是個結巴?”

郝甜連忙避開他的手。

男人手一頓,慢慢縮了回去,只是臉上的笑看起來沒那麽用心了。他坐上郝甜坐過的位置,略略低頭看她。

面前的小姑娘有點像只受了驚的小貓,看他的眼神十分警惕,還帶着點不自知的怯弱,竟讓人有些心生憐惜。

他被打消一點的興致又慢慢起來:“我叫江泓,你呢?”

這場面有點像幼兒園兩個小孩交朋友之前的自我介紹,郝甜不知道該不該說。

江泓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

就在郝甜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人走過來搭住她的肩:“走了,已婚少婦。”

郝甜松了口氣,忙轉身:“走走走。”

江泓慢慢收了笑,目送倆人離開。

出了酒吧,郝甜就像從刀山火海裏出來,經歷了非生即死的磨難一般,一腦門虛汗。

童潇潇鄙視她:“至于嗎?”

郝甜點點頭:“很至于了,他太可怕了。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可不想被迫背叛我家大陸。我是已婚少婦我是已婚少婦我是已婚少婦。”

童潇潇好笑:“你要念給對方聽,來搭讪的人可不知道你是已婚少婦。”

郝甜跟着她回車上:“首先我自己也得記住呀。”

童潇潇要開車,郝甜忙一個箭步上前搶到駕駛座:“我來我來。”

童潇潇不跟她搶,婀娜無比地轉個身去了副駕。

“可惜這次沒能帶你看到更勁爆的,已婚少婦就是麻煩。”

郝甜倒是完全不可惜。

童潇潇撩了撩頭發,感慨似的道:“我以後可不能像你這麽早就陷入婚姻的牢籠,我起碼還得再玩個十年八年。”

郝甜“啊”了一聲:“十年八年也太誇張了吧。”到時候你就成大齡剩女了。

童潇潇冷哼:“你這樣才誇張好嗎,一畢業就結婚,就這麽急不可耐?”

郝甜笑眯眯道:“不是急不可耐,是我愛我家大陸。”

童潇潇翻了個白眼,閉嘴不說話了。

其實這問題童潇潇等人都依次問過不下三次,得到的都是如此虐狗的答案,萬變不離其宗。童潇潇覺得自己果然是喝醉了,還要這麽想不開再問一次。

車子裏靜了好一會,郝甜突然又道:“潇潇,你今晚就沒找到滿意的。”

童潇潇偏着頭像睡了,聞言過了好一會才幽幽回道:“酒吧裏能遇到什麽合适的。”

郝甜覺得也是,酒吧裏三教九流均有混跡,哪能那麽好運氣遇到剛好對的人。

不是說這種地方遇到的基本是一夜風流四處播種的花花公子嗎。

一直開車到童潇潇樓下,倆人都沒有說話。

下車的時候童潇潇趴在窗戶上,歪頭看郝甜,醺醺然:“車給你開回去,怕不怕?”

郝甜搖搖頭。

童潇潇道:“不怕就好。”她說完起身,甩着包往樓裏走。

郝甜坐在車裏看她,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扶她,卻見她又退回來,趴在車前,隔着擋風玻璃看她:“萌甜,你現在長進了,我很高興,大概我這輩子做得最積德的一件事就是幫你追許陸了。”

郝甜沒說話。

童潇潇深深看了她一眼,抛了個飛吻,走了。

直到她房間的燈亮起來,郝甜才發動車子離開。

夜很深,路燈很暗,車子越開離她和許陸的家越近。

她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大概童潇潇算一個,感激她幫自己追許陸,讓她大學裏沒有留下不可磨滅的遺憾。

多好。

Chapter 20

食堂那次後,足足兩個月,郝甜再也沒遇到過許陸,她以為自己和許陸只有這一面之緣了,但兩個月後的某天,他們還是得以再見了一面。如果不是這一面,郝甜大概還不會有“我要和這個男生在一起”的想法。

在食堂裏她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看,只是單純出于對他那張臉的欣賞,畢竟他那張臉實在太對她胃口,從頭到尾她都沒想過将這位帥哥收入囊中。當然,主要的也是沒那個膽。

學校放寒假的時候,郝甜因為車票問題沒能及時回家。她本來已經買好回去的高鐵票了,結果孟效突然打電話給她,讓她改機票去海城,全家旅個游再回瑤城。她接到這個電話的瞬間,整個人都懵逼了,為什麽突然改行程?

她在電話裏嘀嘀咕咕地不願意改,想要回瑤城,結果被孟效同志狠批了一頓:“什麽臭毛病,改個簽那麽難,又沒讓你走過來,坐飛機還不願意?讓你出來玩還那麽多廢話啊?”

郝甜最怕孟效生氣,雖然孟效大部分時間語氣都不好,但她還是能輕易分辨出她什麽時候生氣了什麽時候只是開玩笑揶揄你。

孟效現在這種情況明顯就是不爽了。

郝甜不敢和母親硬碰硬,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答應之後她整個人就陷入了焦慮之中。她很少出遠門,第一次來雁城有郝興國同志送她,自那以後她就只走那一條路線,只買那一趟車票。來到幾千公裏外的雁城已經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她只想把脫軌的那節車廂盡其所能地拉回到正軌上來,比如回家少走彎路,比如以後考研考回瑤城。

可是現在要去海城,比回瑤城還遠,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還要坐從沒坐過的飛機,怎麽辦?為什麽孟效一點也不體諒她,讓她一個人回去不好嗎?她一點也不想去旅游。

郝甜這個人,心裏再如何心急如焚着急上火,臉上也不太會表現出來。最多心不在焉的時間長了,看書看着看着會走神,然後開始嘆氣。室友們問她,她嫌丢人都不說。

好在來雁城後室友教會她網上訂票,app可以訂飛機票,還是很方便。但訂完票,從學校到機場再到上飛機都是很大一個問題,對郝甜來說,簡直就像上考場一樣,還是老師眼皮子底下坐的那種。

出發那天,郝甜給自己打氣,仔細将論壇裏的小天使們給她發的注意事項看了又看,才出門叫了輛出租車。

本來以為上了出租車就能順利到機場,但沒想到中途出了一點小變故。

司機沒有熄滅空車燈,郝甜坐在後面近乎神隐,外面等車的還以為車是空的,然後搖了一下手,這沒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司機居然停車了。

郝甜猶豫了一下,想問怎麽回事,但還沒等她老鼠膽把話吐出來,就聽司機聲音洪亮地問道:“去哪啊?”

外面的人已經看到車裏有人了,退開一步顯然是不打算邀車了,但沒想到司機很熱心道:“這小姑娘去機場,你要是也去順路的話可以拼個車嘛,現在這個點不好打車了小夥子。”

郝甜學校在郊區,這幾天學校人差不多都走光了,除非用打車軟件,不然還真的不好打車。

而在一起後郝甜才知道,許陸基本不用什麽生活、社交軟件,唯一一個看起來帶點娛樂性質的app是工作交際必要的微信,活得簡直像個中老年人。

這個時候郝甜心裏不太樂意,心想大叔你還沒問過我的意見呢,她剛小心翼翼地開口喊了一聲師傅,就見一個人撐着副駕車門,從前面窗戶找到她的身影:“你介意嗎?”

和那雙冷靜的眼睛一對上,郝甜腦海裏瞬間炸開了朵朵煙花,她結結巴巴道:“不,不介意。”

那人戴着一頂鴨舌帽,聞言略一點頭,将帽檐壓下來一點,起身離開窗口。

郝甜聽到後備箱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他大概用力有點大,郝甜都不由跟着跳了跳,心也跟着蹦起來。

他上車,坐到副座,司機問道:“小夥子去哪?”

“機場。”

郝甜聽到他低沉中微微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

司機踩着油門飙出去,這回終于記得熄滅空車牌。

司機不但熱心,還很健談。

“小姑娘你今年大幾了呀?”

郝甜很不習慣陌生人跟她問東問西,但還是好脾氣地有問必答,規規矩矩的,像上課答老師問。

“大二。”

“小夥子你呢?”

小夥子不理他。

司機大叔哈哈笑,笑完了自行解除尴尬:“哎呀,小姑娘你是哪裏人啊,南方的吧,我聽着不像咱北方人?”

郝甜有點想學前面那位,但又覺得不太禮貌,只好繼續乖巧地答道:“我是瑤城人。”

“我就說。瑤城挺遠了啊,你怎麽想到考來雁城了?”

“沒考好。”

這是實話。

但是不但司機大叔噎了一噎,連副駕那位都掃了一眼後視鏡。

“雁大在全國都是排得上號的了,你這也叫沒考好?可讓那些真的沒考好的怎麽活哦。就說我兒子,考個二本都覺得自己超常發揮了,哎,還是不說了,人比人氣死人。”司機大叔大搖其頭。

可能是真的被氣到了,司機大叔接下來變得無比沉默。郝甜暗暗松了口氣。

可能運氣不太好,連遇兩個超長紅燈,郝甜偷偷注意着前排,發現前面那位時不時會看眼手表,應該是趕時間。

也不知道他去哪?這個角度看他真的好帥啊,擡手看表的動作也太好看了,坐得真筆直,腿好長,他得有一米八幾吧……郝甜有些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一時轉移了注意力,竟沒發現自己已經沒那麽焦慮了。

快到機場的時候,前面那位終于不再看手表了,看表情像是松了口氣,連坐姿都像是有些松懈下來。

下車的時候,郝甜去後面取行李,回頭要付錢,就見那位歪頭夾着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付錢:“一起。”

司機接過錢道:“一起付?你們自己再算也行。”

那位對司機說完又對手機裏道:“我不去了,路上紅燈耽誤了。”

不知道手機裏說了什麽,他一邊取行李一邊皺眉,表情看起來很是忍耐。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在那邊玩得開心。”

他挂了電話,将後備箱合上,司機絕塵而去。

郝甜站在冷風中看他,有些無措,待他将視線落到她身上,又開始眼神閃躲,不敢和他對視。

他沒有說話,大概打量了她一兩秒,走過來拎起她的行李,往機場裏走去。

郝甜诶了一聲,想說我可以自己來,最後卻不知什麽原因,那句話被她咽回了肚子裏。

她又忐忑又有點小小的雀躍,跟在他身後,斟酌了許久,打氣了許久,終于憋出兩個字:“學長……”

學長打斷她:“你去哪?”

郝甜茫然看他。

許陸皺了皺眉,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你去哪,一個人沒問題?”

郝甜反應過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許陸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女生,有點好笑,想着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帶她去排隊。

郝甜跟在他身後,覺得自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等辦理完登機手續,辦好托運,許陸已經徹底确定面前這個懵懂得像迷了路的兔子一樣的學妹确實是第一次坐飛機,什麽都不懂。

他将人送到登機口,想着自己今天果然反常,正要讓她進去,就見她一臉沮喪地回過頭跟他道歉:“對不起學長。”

許陸不解:“對不起什麽?”

郝甜鼓起勇氣,內心無比挫敗:“其實我查了攻略的。”但還是緊張的什麽都沒做好。

查攻略?坐飛機還要查攻略?許陸有點意外。

郝甜也意識到這句話更顯丢人了,急得快哭了。

某種奇怪的情緒慢慢漫上來,許陸揉了揉眉心,道:“沒事,第一次都這樣,以後就好了。”他覺得自己今天見鬼了,為什麽要跟一個并不熟悉的小學妹說這麽多,還做出這麽多連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舉動。

郝甜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挽回自己的形象,最後只好落荒而逃。

許陸倒是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等到她身影消失在安檢口。

郝甜直到坐上飛機才想起坐出租車的錢還沒跟學長算。

這次旅游她全程不在狀态,大部分時間用來思考怎麽自然不做作地找學長算錢。她那幾天實在壓抑得太厲害,後來沒忍住在微信群裏提了提。群裏瞬間炸了,仿佛她說的不是一句話,而是放了一顆深水魚雷。

潇潇義薄雲天地道:“萬萬沒想到我甜居然也芳心萌動了,你不會,來,姐姐教你啊,不就是還錢嘛。”

潇潇發的是語音,她那時候嗓音清亮,中氣十足,語氣誘哄,滿是煽動。郝甜趴在海景房的床上,聽着外面浪打浪的嘩嘩水聲,紅着臉,沒有反駁芳心萌動四個字。

後來潇潇是怎麽幫她追的,郝甜其實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一個印象深刻的場景,她跟許陸算車錢的時候,多給他算了九塊錢,原因是她一緊張把乘法公式記錯了,她後來還傻乎乎解釋,結果解釋到一半又緊張地忘了是記錯了哪個公式。

許陸當時笑出來,竟有冰消雪融的感覺:“你是怎麽考來雁大的?”

他在笑她,卻沒有惡意,眼裏只有些戲谑的意味,像覺得她好玩。

後來郝甜才知道,許陸一開始願意接觸她,就是覺得她能解悶,大概是當個樂子來逗的,只是沒想到後面泥足深陷,在郝甜無意識中構築的蜂巢裏,牢牢黏住了一顆心,再也動彈不得。

Chapter 21

到小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說不怕,其實心裏還是有些怵得慌,但郝甜面無表情地,還算淡定。

停了車往公寓樓走,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值班的保安估計都找地方打瞌睡去了。這兩天雁城的天氣還算好,但是晚上因為風大還是有些冷,她穿得不多,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沒人也不用在乎什麽形象問題。

大家應該都睡了,只有依稀一兩家還留有燈光,整座樓就像一只匍匐在黑暗裏的貓,眼睛裏流露出孤獨的暗光。

郝甜沒看到自家燈光,松了口氣,知道許陸還沒回來。

樓裏有電梯,但因為樓層不高,她和許陸一般都是爬上樓,大半夜的郝甜偷了個懶,坐了電梯。

她靠着電梯門有些百無聊賴,伸手去摸包裏手機,想給許陸發個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回來。電梯門很快開了,她掏出手機,一邊解鎖一邊出門,結果到門口差點撞上一個人。

那人伸出一只手抵在她肩膀,将她推出去了一點。

郝甜已然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連忙擡頭。

許陸臉色難看地站在電梯門口。

“大,大陸,你回來了?”郝甜心道不好,腳下已經無意識後退了一步。

許陸手裏還勾着車鑰匙,看起來像是要出門,聞言沒說話,轉身往家裏走。

郝甜心裏哀嚎,怎麽運氣這麽背,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還遇到許陸提前回家。她追上去,拽拽許陸胳臂:“大陸……”

許陸像是被氣得狠了,自己給自己順了好一會氣才扭頭看郝甜:“為什麽打你電話不接?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郝甜心虛不已,小聲道:“我可能沒聽到……”

酒吧裏那麽吵,她又總是習慣性給手機靜音,再兼之後來一直沒碰手機,自然不知道許陸打了電話給她。

許陸又沉默了,開門,換鞋。

郝甜巴巴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打量他。

許陸換好鞋,将頭頂的燈光打開,擡眼看她。

郝甜立正站好,一臉視死如歸。

許陸看着她,最後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看我幹什麽,換鞋。”

郝甜笑眯眯地,将鞋換了,她穿的是運動鞋,本來應該很好脫,她卻不知道為什麽沒站穩,歪了一下。

許陸想也沒想伸手攬住她:“小心……”

郝甜趁機抱住他:“哎呀,腳扭了。”

許陸:“……”

郝甜八爪魚一樣抱緊了就不肯撒手。

許陸好氣又好笑,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別氣了嘛,下次玩到這麽晚一定跟你打電話報備好不好。”

許陸面色松動,他其實本來也沒多氣,被郝甜這麽連撒嬌帶耍賴地胡攪蠻纏一番,更加什麽脾氣都沒了。讓他真狠下心來訓她,還真舍不得。

郝甜察言觀色,見狀趁熱打鐵:“大陸,老公……”

許陸終究心軟,無奈微躬下身,剛要将她抱起來就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酒味。

“你喝酒了?”許陸又板起了臉。

郝甜心道不好,不敢隐瞞,心虛地比劃:“就喝了一點。”

許陸卻像沒聽到這一句:“你喝了酒還開車?”

“你怎麽知道我開車了?”郝甜關注的重點和許陸完全不一樣。

許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郝甜本來還面帶笑容,興高采烈地還想和他分享那杯藍色雞尾酒的味道,見狀這才将略顯昂揚的情緒都慢慢收斂起來。

許陸拽住她的手,拖着她往書房走。

郝甜被他拖得踉踉跄跄,倉惶道:“許陸……”

到了書房門口,郝甜差點被拽得撞上去,許陸回頭看了一眼,确定她沒事,正要将她拖進書房,卻見她将手扒在門框上死活也不肯動了。

“你要幹什麽啊許陸,我真的只喝了一點,一點點,你別不信我。”郝甜看着他,眼眶已經開始泛紅,委屈的情緒已經慢慢漫了上來。

許陸沒有再強硬地拽她:“我不知道你的一點是多少,我能在你身邊聞到你身上的酒味,你那一點就決不允許你開車。”

明明真的只有一點點,一口而已,為什麽不信她?

郝甜撇開頭,沒有看他。

許陸卻絲毫沒有心軟,反而因為她這樣抗拒不肯聽勸的态度而真的湧起了一絲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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