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她扶着扶手,沿着臺階,走上了天橋。下面車來車往,遠處燈火輝煌,她向下望去,也許的确酒壯膽子,她居然沒有心慌,沒有害怕。

假如跳下去會怎樣?那就不會再有痛苦了吧。

夏清清踩到了欄杆上雕花空隙處,只要一下,再一下下,用一點力,她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了,不用想何以翔,不用想家裏人,不用想工作,不用想……林安。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邁開這一步,就被人淩空抱了起來,那人雙臂如鐵,緊緊箍住她,胸膛如火爐,聲音冷如霜,“你就這麽喜歡他?”

夏清清一時忘了掙紮,也忘了自己要去做的事,居然真得認真地思考起來:“我真的這麽喜歡他嗎?他對我很好,會逗我笑,會給我暖手,會牽着我一起過馬路,那種感覺就像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知道嗎?很少有人像他這樣視我如珍寶。”

她頹然地低下頭,“可為什麽這麽快他就把別人捧在手心裏了呢?”

身後的人雙臂漸漸收緊,不自覺用了大力,夏清清不舒服想掙開,直到又一個問題抛來,“那我呢?”

“你,你是誰?”夏清清茫然地問。

“林安,我是林安。”

“林安,林安。”夏清清低聲喃喃,聲音越來越低,林安将她轉了個身,發現她竟然睡着了。

夏清清做了一個夢,夢裏何以翔溫柔地沖她笑,她想上前,何以翔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鄭露,她憤怒地沖過去,兩個人卻不見了。

畫面轉換,在一個庭審現場,少年林安站在被告席上,望向她的眼神由驚詫,疑惑到最後的漠然。

不,林安,不。她想告訴林安不是這樣的,面前卻又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一個渾濁的大浪瞬間将她淹沒。

夏清清醒來,額頭上全是汗。無邊黑夜将她包圍,她用被子蒙上臉。

漫漫長夜裏是誰的淚水将樹葉打濕,是誰的哭泣讓朝陽也用烏雲遮了臉,遲遲不願出來。

A城整整經歷了一個星期的暴風雨,天空才在一個午後褪去了烏沉沉的黑幕,太陽懶洋洋地從雲後爬出來,繼續發光發熱。

夏清清的心情并沒有因為天氣變幻而有太大的變化,她的心猶如雨夜裏的枯葉殘花,凋零飄落,感受不到溫暖和光明。

何以翔已經開始跟鄭露公開地出雙入對,同事們表面不說什麽,但看向夏清清的目光多少帶了些同情。

尤其是她手下的員工個個在她面前收起了平常的玩笑之态,争着把工作做好,這可能是她唯一覺得安慰一點的事吧。

宋頌年紀小,所以有時候就說話比較直,在她面前為她抱不平,言語間皆是對何以翔和鄭露的厭惡,對夏清清的袒護。

夏清清每次聽了不做聲,很平靜的樣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還是會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閉上眼,腦子裏全是何以翔,原來思念竟是如此苦,而且這思念還是無望的。

許是何以翔刻意避開了她,吃飯或者工作的時候他們很少再碰到,這樣也好,夏清清想,見到了又能怎麽樣,于她是徒增傷感,于他,則是略顯尴尬。

但事有意外,比如今天,夏清清拿着筷子正将土豆絲放在飯上,就見鄭露和何以翔也端了餐盤坐在了隔壁。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夏清清心如刀割,迅速低下了頭。鄭露撒嬌道:“阿翔,我要吃這個。”

她所指的是何以翔盤中的雞肉,以前何以翔夾給夏清清的時候,她是羨慕嫉妒恨,現在她終于也可以當着夏清清的面秀一秀恩愛,讓夏清清也嘗一嘗個中滋味。

何以翔當然也想起來了,微微皺了眉:“別鬧吃飯吧。”鄭露不依拉長了聲音:“人家就要吃嘛。”

“吱”地一聲銳響,夏清清自己也吓了一跳,原來是她無意識地太過用力,筷子抵着餐盤發出了聲響。

這動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以他們三個人為中心,同事們圍圈而坐,圈內氣壓偏低,圈外氛圍詭異。

夏清清吃不下去了,她将餐盤放到回收處,離開了餐廳。耳邊似乎還回想起那時何以翔說過的話:“我永遠在你身邊,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而今,你站在了另一個人的身邊,而我再也不想去看。

前臺告訴夏清清,有一個女人找她,她有些奇怪,會是誰呢?

到了會客區,她看到一個穿着豹紋緊身包臀裙,一頭酒紅色大波浪配着大圈耳環的女人,像是雜志上的封面模特。

當然如果沒有眼角的魚尾紋,臉上雙層的肉下巴和幾層游泳圈,她這身打扮還是非常賞心悅目的。

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看到這樣與年齡,氣質截然相反的妝扮,夏清清禮貌地微笑詢問,沒有露出任何一絲多餘的表情:“請問,是您找我嗎?”

那女人用塗了鮮花蔻丹的手提着挎包,站起來頗有敵意地問:“你就是夏清清?”

夏清清有些詫異,但還是笑着回答了:“對,我就是……”

後面夏清清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水一滴滴地落下,沿着額頭迅速流進了眼睛,臉上水流過得地方像小蟲爬過,刺刺的,癢癢的。臉上粘着茶葉碎末,衣服上也濕了大片,引人注目。

那個女人還拿着空了的紙杯,見夏清清這樣絲毫還是滅不了她的火。她将紙杯狠狠地握成一團,擲在地上,好像她攥在手裏的是夏清清本人。

“你這個狐貍精!敢勾引我老公,做小三就這麽好嗎?”她撲上去都夏清清又打又掐,她那種噸位,力氣本來就大,又加之是打夏清清這個“小三”,所以她更是毫不留情。

夏清清躲閃不及被她掐擰的地方都紅了起來,已經有客人和員工圍了過來,湊熱鬧地看這出原配打小三,還有人拿手機拍了下來。

夏清清一個勁地躲着,這女人的話她聽到了一些,感覺莫名其妙,被打誰都不會心情好,她沖她喊:“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你說誰是小三啊?”

“不認識我?”那女人一用力把夏清清的頭發扯散了。夏清清披頭散發,又見那麽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好不尴尬委屈。

門口的保安已經進來,拉開了那個女人,她估計也是打累了,氣喘籲籲的,但是依舊咄咄逼人:“我是吳征義的老婆,你還能說不認識吳征義?”

夏清清當然認識這個人,因為吳征義正是她們的經理,只是他的老婆為什麽會認為自己是第三者。

那邊吳征義聽說自己的老婆來了,急急忙忙趕來,看見夏清清的樣子,不用說,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拽住那女人的手呵斥道:“你到這裏幹什麽,快回家去!”

他老婆一聽,立馬高聲叫道:“我就是來教訓一下這個狐貍精。”吳征義氣得又将她往後扯了扯,“你說什麽呢,我跟小夏清清白白,就是上下級的關系,你別污蔑人家。”

那女人冷笑連連:“敢做不敢認了是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你跟她一起去了C城,要不是我雇人去查還不知道你瞞了我這麽久。”

她說着從包裏拿出一沓文件樣的東西甩向夏清清,那紙張淩厲的像電影裏可以作暗器的紙牌,夏清清被砸得生疼。

散落了一地的是照片,主角全是她和吳征義。

裏面大多是吳征義笑着跟她講話,或者是在餐廳裏吃飯聊天。本是日常工作中很平常的事,此刻卻被人刻意地放大,扭曲,成為她和吳征義有女幹情的所謂的證據。

夏清清覺得可笑,吳征義的老婆卻覺得證據确鑿,連對吳征義她也開始實施暴力,拿包打了起來:“騙我說去出差,其實就是和這個小賤人在一起是不是?你們還去了醫院,怎麽她還懷了你的種,你想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夏清清留意到她話語中的C城,醫院,再看照片,其中一張果然有她和吳征義進出一家醫院的記錄。只不過是吳征義進去,而她是出來。

她想了想,她在C城只去過一次醫院,還是因為頭疼得厲害,那次她見到了正要做手術的……

齊蔚?齊蔚!

她擡起頭,在人群中發現了齊蔚的身影,只見她面色憔悴,見夏清清看來,她似有愧色,躲避着夏清清的目光。

是了,不會錯了。那日一閃而過,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誰,夏清清已然明了。只是要不要說出來以證自己的清白?

夏清清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徘徊。現在圍觀的群衆以為她就是那個小三,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

“阿翔,你看,沒想到她是那樣的人。”夏清清聽到聲音,看向聲源處,那裏何以翔正神色複雜地看着她,而鄭露的臉上則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

你相信嗎?難道半年的時間你對我的認知也如其他人一樣嗎?

夏清清心裏泛出了苦澀,對何以翔的失望讓她更加無力與悲哀。

面對這衆人的指指點點和議論紛紛,她忽然想起來林安。

當事實真相被黑白颠倒 ,當最信任的人站在你的對立面,當昔日的老師,同學都對你投以異樣的目光,當所有人都把你當成瘟疫傳染源,被誣陷,被冤枉的他是如何度過那樣一個個難捱的日子。

也像現在這樣嗎?孤立無援如一個遠離大陸被無窮無盡的大海隔離包圍,杳無人煙的孤島嗎?

那個時候的他是否哀莫大于心死呢?

☆、道歉

吳征義已經制住了他的老婆,圍觀的人多,他也覺得丢臉,于是大聲吼道:“我沒有在外面養女人,你給我回去。”

他老婆一聽更加來勁了:“你還護着她。”她擡腳用力一踢,吳征義捂着關鍵部位,痛得蹲了下去。

她重又撲上來,擡手就對着夏清清的臉要打下去,手伸到半空被人用力抓住。

夏清清看着來人,灰色的長褲搭配了無袖的帶領襯衫,腕上的手表隐約流動着暗光。

林安,是林安。突然出現的高大帥氣的男人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心,他們看着這個男人,猜測着這人是誰。

那女人用力掙了又掙,林安一松開,她蹭蹭蹭地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扭着自己的手說:“你是誰啊?幹什麽你?”

“這位太太,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诽謗,污蔑他人,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诽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林安站在夏清清前面,冷靜地提醒說。

“你說什麽诽謗,我說的是事實,這女人前幾個月還和我老公一起去了醫院……”吳征義老婆不依,大聲争辯道。

“有證據嗎?你說那些照片,太太,你不知道現在的照片都是可以合成的嗎?而且真要計較,我相信你也可以找到你老公和其他員工的照片,如果只是說個話,點個頭,你都要把別人歸類為第三者,那你的敵人真是數不勝數。”

他這樣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剖析,讓對方啞口無言,也讓夏清清想起了那年他在學校組織的辯論大賽上的風采。

他那時是第一次參加,本是二辯,學校裏組織過幾次辯論比賽,而他們所在的班級從來都是倒數,所以班裏很多人對這次不甚重視,不抱希望,甚至連班主任也很敷衍。只是點了幾個學習成績比較好的,連系統的練習都沒有過。

所以當他接連三場贏下來,打入總決賽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打聽三班的林安。班主任也沒想到三班會有如此好的成績,對林安更加重視,還特意找了地方給他們練習。

學校裏,同學們都在猜測這次會是一直蟬聯冠軍的九班繼續保持第一,還是總是居于末端的三班,鹹魚翻身,揚眉吐氣?到底是九班的夏賀厲害還是三班的林安更勝一籌?

夏清清當然希望林安勝,除了她也是三班的一員外,還有些其他的小心思。她覺得誰都沒有林安棒,她相信林安一定會贏的。

林安的确不負衆望,拿到了年級第一,成為了這場辯論賽中的黑馬。

過程不可謂不激烈,唇槍舌戰,你來我往,說道激動處,雙方都恨不得堵住對方的嘴巴,截住對方的話。

林安不疾不徐,總是條理分明的去證明自己的觀點,以笑容作掩飾,用語言當武器,句句直戳重點,使對方自亂陣腳,頻頻出錯。

夏清清看着他一身白色的T恤,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還有一雙新做的布鞋,雖然衣着普通甚至寒酸,但是他眉宇間總是流露出擋也擋不住的勃勃生氣。

那樣的神采飛揚,胸有成竹,讓夏清清突然想到舌戰群儒的典故。

想必當年的諸葛亮也是如此,在衆多東吳群儒面前滔滔不絕的論戰,以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淵博的知識與東吳君臣談論天下大勢,指出和戰利害,終于說服孫權,與劉備聯合抗曹,扭轉不利的形勢。

林安還在同那女人說話,夏清清忽然覺得,倘若林安相信她,那麽一切都不那麽重要。

林安并不知道夏清清是怎樣的想法,他現在只知道這女人在侮辱夏清清,而他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這幾句話說完,別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一起在C城又怎麽解釋?醫院肯定可以查到記錄的。”這個女人猶不甘心,但底氣明顯不足了。

“C城嗎?”林安頭一偏,看了夏清清一眼,“那你更是搞錯了,她那時和我在一起。”

一語驚人,何以翔臉色發黑,胸膛起伏頻率加快。同事們面面相觑,不知道夏清清什麽時候又有一個這樣出色的追求者。

其他的客人興味不減,這戲一波三折,比電視還精彩。

夏清清呢?她只是訝異于他這樣說,但沒有開口反駁。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那個女人重新挎好了包,仍舊有些不相信。

“這些你也可以去查,不過,”他更加嚴肅了一些,“你現在應該要為你剛剛對夏清清所做的事而道歉,否則我們會考慮用法律的途徑來維護我們的權力。”

“開玩笑吧呢你。”她說着就要走,林安比她的動作還快,擋在她面前:“也許你想被拘役,被管制?”

到底是她色厲內荏,又兼林安氣場強大,她竟然下意識地往吳征義身邊靠了靠。

“我只是說了她幾句,又沒幹什麽?”她嘴硬道。

“是嗎?”林安拉過來夏清清,把她受了傷紅腫起來的手放到她的面前,“這是什麽?”

被握住了手,夏清清有些想抽出,林安卻沒有放。已經有人給她遞過來紙巾了,她擦了臉和衣服,水已經幹了。但是衣服上有了很大的一片淡黃色的茶漬,非常顯眼。

那女人還是不太想道歉,林安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你好,是公安局嗎,我這裏有人……”

他還沒說完,那女人居然跳起來打落了他的手機,“啪”地一聲,手機摔在地上,機殼,電池散落。

“我道歉就是了。”她急急地說道,然後真的走到夏清清面前,又拿起了剛剛的氣勢:“對不起。”聲音又輕又快。

夏清清還沒說什麽,林安從地上撿起來手機,裝好,問道:“對不起誰?”

她撇了撇嘴,依舊不甘願地說道:“對不起,夏清清。”

她說完就又想走,林安又大聲說:“對不起什麽?”

她一跺腳,大聲地,清楚地說了一遍:“對不起,夏清清,我不該誤會你跟我老公有什麽,讓你的名譽受損,你能原諒我嗎?”

所有人都看着夏清清,夏清清臉抽了抽,半晌回答到:“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那女人聽了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就走了。

吳征義驅散了看熱鬧的服務員,又走到夏清清面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一向多疑,真是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夏清清搖了搖頭,齊蔚還站在那裏,想過來,不過來的樣子,看着夏清清又看了看吳征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清清請了假,她今天很狼狽,暫時不想去面對那麽多雙詢問的眼睛。走出酒店的時候,“嘀嘀”的車響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見林安開了一輛黑色的奧迪,正沖她打喇叭,她看着有些眼熟,卻不知道在哪裏見過。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上了車。

車裏的冷氣開得很大,夏清清衣服濕的地方粘着皮膚特別涼。她悄悄地扯了扯衣服,并往前傾了身子。

只過了一會兒,車廂裏溫度變得十分适宜,她看了看林安,前者并沒有什麽表示,她猜測難道車裏空調壞了。

林安開着車子直接到了芙蓉新苑小別墅群。夏清清待他停了車,探出頭來打量,房前是李子樹和桃樹,中間月季正在怒放。

林安幫她開了車門,她走下來,踏着青色和淡紅色石磚鋪成的格子路,望了望上面白色的頂樓,只覺得陌生而遙遠。

林安的房子在三樓,她站在樓下,猶疑不定,林安低低笑了一聲,然後問她:“怎麽,怕了?”

說完,他自己先夏清清上去,夏清清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進得房間來,夏清清覺得這真的是獨居男人的住所,整個房間裝修以黑,白為主色調,簡約大氣,卻未免有些清冷和沉悶。

書房裏有辦公桌,上面放着一些電腦和一些文件,卧室裏一張大床,一個液晶電視,床頭木櫃上還放着一個無線電話。

“你衣服濕了,先去洗個澡。”林安将浴巾遞給她說。

夏清清拿着浴巾,“哦”了一聲就走進了洗手間,心思恍惚間門也忘了鎖。

她心裏不由自主地梳理起了她和林安重逢以來的這幾個月,好像每次林安總會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上次是在C城差點被人……這次又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辱罵,被冤枉。

他幫自己,是原諒自己了嗎?他真的可以忘記他以前所受的傷害嗎?

她想着,脫了衣服,打開熱水器,花灑水就噴了出來……

“啊!”一聲突兀的叫聲,林安聽到迅速走了過來,想也沒想就打開了門。

“啊!”一si不挂的夏清清蹲了下來。

林安尴尬轉身,又将門關上,隔着門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聽到你的叫聲,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才……”

“我知道了,”即使隔着門,夏清清仍舊十分羞赧,“怪我忘了鎖門。”

林安松了口氣,問道:“剛剛怎麽了?”夏清清摸了摸左肩,那裏剛剛被熱水燙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沒事,只是這水好像有點燙。”

“這個熱水器有一點問題,你把水放一會兒再沖洗就可以了。”林安叮囑道。夏清清應了一聲,按照他說的去做,水溫果然适宜了,她便重新洗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浴室是那啥啥高發地帶,你們猜猜下一章會發生什麽?(捂臉,逃走……)

☆、誘惑

林安在聽電話,公司裏打過來的,詢問他關于明天的日程安排。他聽着,心神卻有些不寧。洗手間裏嘩啦啦的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不由地想起來,剛剛魯莽闖進去時所見到的畫面:完美無瑕,瑩白如玉的美麗胴體,半濕的頭發全部披散開來猶如海藻,而夏清清則是那尾最美麗的人魚。

“經理,經理。”秘書小呂在電話裏連聲叫。林安回過神,又讓她重新講了一遍,然後下達了一系列決策。

而此刻夏清清遇到了個難題:她沒有換洗的衣服。工作服已經不能穿了,她又沒有其他的衣服,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裹了浴巾,打開門,看了看。見林安在書房裏通電話,她小跑着進了主卧,鎖上了門。

林安的卧室也是冷硬的風格,床上的被單和枕頭都是灰色格子的,但是液晶電視下面的櫃子上放了一個水晶內雕,吸引了夏清清的注意。

裏面是一個女孩屈膝而坐,天上一輪彎月,她雙手抱膝望着月亮,恬靜安詳。這怕是房間裏唯一一個柔和點的東西。

夏清清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林安不像是會買這種東西的人,難道是女孩子送給他的嗎?這種女性化的東西會是誰送給他的呢?

她感到胸口一陣煩悶,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她将水晶雕放回原處,決定不再想。

打開衣櫃,她找到了林安的短褲和白色襯衫,這是衣櫃裏她唯一能穿的了。林安的衣服太大,她穿上都可以直接上臺唱戲去了,寬寬大大的,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夏清清打開卧室門,剛好林安講完了電話,從書房裏出來,看到夏清清,他吃了一驚。

本來到膝蓋的短褲現在被她穿成了七分褲,只露出了小半截嫩藕般白生生的小腿。白色的襯衫下擺被她打了個結,寬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顯得她嬌小玲珑。

雖然掩蓋了凹凸有致的動人曲線,但卻更讓人想入非非。假如不是夏清清,林安一定會以為眼前的人是故意穿成這樣來誘惑他的。

他喉結幾動,夏清清在他的注視下,無措地拽了下衣服:“是不是很難看,我覺得好奇怪,可是沒其他衣服我能穿了。”

林安的呼吸因為她這一句話而漸漸平穩,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美和這身衣着對男人來說是多麽地有殺傷力。

“沒有,”林安的聲音不自覺放柔,“很好,你等一下。”林安走進卧室,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藥箱,拍了拍床,“過來。”

夏清清走過去坐了下來,林安拿出幾根棉簽和一小瓶碘酒,拉了夏清清的手将棉簽沾了碘酒輕輕塗在傷處。

傷口遇到碘酒,像被蜜蜂蟄了一下,有着針紮般的疼。夏清清本能地将手往後撤了一下,林安緊握着,不放開,語氣溫和,“別動,忍一下就好了。”

夏清清就忍着,她的手上和胳膊上許多皮膚都被吳征義的老婆抓破了,林安一直很有耐心地幫她塗抹。

最後一個抓傷出塗好了,林安放開了她的手,夏清清以為完了,誰知道林安來了一句:“轉過來,我看看你後背的燙傷。”

夏清清嚯的一聲站了起來,發窘地說:“後背沒事。”林安将她按了下來,扳過她的身子,将襯衫往下拉了一點。

那處被熱水燙到的地方已經紅了,還有一些小小的透明的水泡,在她白皙,嬌嫩的後背肌膚上更是顯眼。

林安不覺加重了語氣:“都起了水泡了,還說沒事?”說完,他就拿出了一種白色的藥膏,擠在手指上,給她塗抹在傷處。或許是那傷太過刺眼,林安竟然低下頭輕輕吹了吹。

男人的氣息噴在她略有些冰冷的皮膚上,溫熱的手指還在她的皮膚上慢慢地将藥膏抹勻,那酥酥麻麻的感覺,驟然從左肩流竄整個身體。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全身都要僵了。

而這一幕活色生香豈知不是對林安的折磨,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完畢之後将藥箱放回原處。

四目相對,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還是林安先開口了:“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夏清清經他一提醒才覺得有些餓了,林安下了樓,夏清清也随之下來。

她以為林安是要帶她出去吃,但當看到林安打開冰箱,拿出西紅柿,雞蛋和蒜苔時,她知道自己想錯了。

林安系了圍裙,熟練地打雞蛋,切西紅柿,摘蒜苔,夏清清也要來幫忙,林安沒有拒絕。

她淘了米,煮了飯,剝了蔥姜蒜,那邊林安已經開始下鍋炒了。蛋煎的金黃燦爛,配上西紅柿,色澤亮麗。

八角,茴香爆香,大火炒了蒜苔,到快熟時下肉片,香氣濃郁,夏清清聞着覺得更餓了。菜到了最後一個步驟,林安翻了一下鍋,加了雞精,裝盤子,準備端出去。

夏清清一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藍色的襯衫,燈光流瀉下來,窗戶上有了他的剪影,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夏清清只想到一個詞“眉目如畫”,這詞不就是說的他嗎?

“看着我幹什麽,洗洗手準備吃飯。”林安的聲音隐有笑意,夏清清心中一動也笑了起來。

兩菜一湯外加小半鍋米飯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晚飯了。飯桌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也沒覺得特別別扭,夏清清很珍惜這樣的時光,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兩個人的雷區。

“覺不覺得有些熟悉?”林安突然開口,夏清清被吓了了一跳,問道:“什麽?”

“不覺得嗎?我們兩個人,一起吃飯。”林安又重複了一遍。

熟悉?夏清清有些疑惑,回憶了一下,還是沒頭緒。但當她再次看到桌上的菜時,那些記憶的片段紛呈踏來,腦海裏出現了完整的畫面。

那是在一次鄉裏競賽,她跟林安被選中去分別參加數學和語文競賽。那天,他們所有參賽的人都早早地來到學校集合,天還沒亮,月亮還挂在天上,遲遲不願落下。

到了學校,他們坐上了四輪車,車子一路開着,聲音大得吓人,車裏又颠的不行。所幸,那是都還小,要去鄉裏都很高興,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不知道是誰說到了年齡大小的問題,于是又都開始說自己的生日,争論誰大誰小。夏清清也說出了自己的生日,恰好就是當天。

同學們都跟她說生日快樂,然後又問她今天怎麽過,家裏爸媽會送什麽禮物,做什麽好吃的雲雲。

夏清清笑着應答,心裏卻很難過。她的生日從來沒有人記得,家裏有五姐妹,一個弟弟,爸媽忙都忙不過來,又有誰去記得這個。

她的生日早于她弟弟夏承熠兩天,每每到她弟弟生日的那天,爸媽總會送他一個禮物,做一桌子菜。她雖然早已習慣被遺忘,但是看到這些還是會難受。

同學們很快又聊起了其他的話題,讨論依舊熱烈,只是沒人發現,夏清清好像不再說話了,她依然沉浸在自己晦暗的心情裏。

當時,她不知道有一個人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考試分兩場,第一場是語文。夏清清進了考場就收起了自己難過的心情,全身心投入到了考試中。

交卷鈴響後,夏清清從考場裏走了出來。老師在一間教室邊等着他們,一群女生忍不住開始對起了答案,夏清清聽了之後,也後悔自己的一道選擇題,選了A沒選B。

離下一場考試還有兩個小時,老師宣布可以自行去吃飯,活動,兩個小時後再集合。他話說完,同學們已經四處散開,去了小賣部買零食或者文具了。

夏清清還在想題,林安走過來,安慰她說:“考過了,就不要再想了。跟我來。”夏清清跟着林安走,一直走到了離學校不近的一個小餐館裏。

走進餐館,兩個人坐下來,林安将菜單遞給她,她推過去,林安又塞給她:“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我請你吃飯。”

原來他都聽到了,也看到了,夏清清不再推辭,紅着臉接過來,看了半天,點了一個番茄炒蛋。

林安見她不點,就拿過來,加了一個蒜苔炒肉。又看了一會兒,停在了一個菜名上,夏清清湊過去看:螞蟻上樹。

“螞蟻上樹,是什麽?”夏清清不解。林安見她感興趣,就把這個也點了。

菜終于上來了,兩個人滿懷期待地想着螞蟻上樹是個什麽菜,結果一看,傻了眼,原來就是一盤粉絲。

“這是螞蟻上樹?”“這是螞蟻上樹?”兩個人異口同聲,對看一眼,哈哈大笑。

老板解釋說,螞蟻上樹就是粉絲肉末。兩個人面面相觑,螞蟻=肉末夏清清和林安沒有再計較,慢慢地吃完飯。

這次吃飯的記憶并不算好,菜炒得糟糕,雞蛋煎得太老,蒜苔都焦了,價格比其他地方高了許多,最主要的老板的态度也非常傲慢。

付賬的時候,林安拿出了一沓錢,都是五毛,一毛的,不知道攢了多久。夏清清知道林安的家庭條件并不好,這些錢他本來可以用在別的地方,現在卻拿來吃飯只為了給自己過生日。

那老板看都是零碎的錢,十分的不耐煩,拿起來看都沒看,直接扔在了錢盒裏,言語間嚷着窮小子還裝闊什麽的。

夏清清看了一眼林安,怕他會覺得難堪。兩個人走出了小餐館,林安笑着說:“這次沒有給你過好生日,菜也不好。”

夏清清搖了搖頭:“還是要謝謝你,這是我第一次過生日。”

林安笑了,他的笑容一如往常,溫暖陽光,夏清清輕松了一些,覺得他應該沒受到影響,于是開玩笑說:“不過,我做得都會比他好吃。”

“唔,我也會做,應該不會比他差。”林安一本正經,氣氛變得溫馨起來。兩個人一起往回走,夏清清一路上總是忍不住笑,她覺得,有林安在的地方一定會是最溫暖的所在。

兩場考試都結束的時候,天卻變了臉,下起了大雨。四輪車壞在了半路,十幾個人只能下來走了。

林安,夏清清和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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