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目送他走到座位邊上、放好書包、脫下外套、拿出兩本書來放在桌面上。

“咳,你看什麽呢?”卻不料陸延峰已經把書反扣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肘撐着桌子,饒有興致地盯着她。

江舸臉有點發燙:“那個,我走神了,沒看什麽。”

“嗯?”

“……真的!真的。”

……

開班會的時候,衛生委員方曉說之前的值日小組不合理,要打亂小組重新安排。因為有部分同學在學校學生會有工作,經常傍晚開會,而以前的時間安排讓很多學生會的同學擠在了同一個小組裏。

方曉拟好一個新的小組安排,還沒來得及貼在牆上,江舸找到她說:“我看一下值日安排表吧。”

表格裏,宋晴、陸延峰、彭钰、林轶、鄭濤和顧庭軒在一組,而她在二組。她沉默了兩秒鐘,說:“我和宋晴回家順路,我想和她一組,這樣我們不用總是等着對方了。”

方曉沉吟一會兒:“行吧,那我改一下。”這個要求也不是什麽不合情理的,她當即就把值日表格給改了。

“謝謝你啊。”江舸微微笑。這樣……她就和他一組了。

班會上,何老師還說了另外的一件事情。Y大與A中準備聯合舉辦一場各學科技能大賽,要求期中考試單科成績在年級前200名者才有資格報名,參賽學科有物理、化學、生物、數學和語文,若成績優異,将有機會獲得Y大自主招生的優惠資格。

江舸覺得,幻想是要有的,萬一不小心成了夢想了呢?夢想更是要有的,萬一不小心成了現實呢?所以,報個名試試吧。上一回英語能力大賽因為自己浮想聯翩給搞砸了,上對不起組織下對不起人民,而今更需要努力,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教室外的走廊上。

“嗯,好。我覺得你有這個能力。”何老師厚厚的眼鏡片上閃着亮光,随着角度的變化,在鏡片一角彙成一個小點。江舸想,這要是在漫畫裏,肯定得給它配上一個“叮”的聲音。聽着老師的話,她委實受寵若驚:“老師我會加油的。”

老師走後,江舸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向外眺望,身後有人在說話:“恩就放這吧先,咱整理整理給同學們發下去。”

“這練習冊怎麽這麽多啊……”

“行了行了多也是你花錢買的。”

江舸回頭一瞧,樂了,這不是那個鱿魚姑娘嘛。有幾個人把書在隔壁班門口放好,那紮馬尾的姑娘正拍拍胳膊上的塵土又往樓梯方向走,這一下和江舸目光撞了個正着。

“你好啊。”女孩主動打了招呼。

“你好!”江舸傻笑,“第三次碰見你了。有印象沒?”

馬尾姑娘也笑了:“哈哈,能不記得嗎,大概是緣分吧。你叫什麽?”

“江舸!長江的江,百舸争流的舸。”

“名字不錯,我叫鄒放,拿得起放得下的放。”

“那我們就算認識啦!”

……

有誰能想到,冥冥之中的一次相遇,竟能将彼此的人生相互纏繞。緣分一旦生根,就如同同生的樹,再難分離。

“走了走了!”江舸拉着宋晴直往外扯,“你收拾個書包都十來分鐘了。”

“哎呀你這麽着急幹什麽!”宋晴手忙腳亂的被拖着走,“趕着投胎啊還是你家着火了,着火打119啊……”

“別跟着我學幽默!”

“……”

沖下教學樓,江舸一眼望見十步之外的他的身影,不由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她數不清這是第幾天了,每天晚上計算着時間,緊跟着他出校門,只為了能在路上可以有一場美妙的“偶遇”。有時她裝作沒看見他,快步走在前面,等着他發現她,靠近她。有時她又扮成偶然相逢的樣子,驚喜地去拍拍他的肩膀,叫住他。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起疑,懷疑這頻繁發生的相遇,她頻繁出現的笑臉,是有人日日不倦布下的心計,是苦心經營得來的結果。她控制不住自己變得越來越貪心,慢慢的上學的時間也開始向他靠攏,她想要在上學的拐角也能和他相遇。這般細膩的思慮謀劃當然是會有成效的,每當她看到馬路對面的他謹慎地躲過車輛向她的方向走來,她都真切地感覺到從丹田深處滋生的喜悅,越來越濃,越來越讓她上瘾。

她要抓住所有和他相見的機會。教室前門外是水房,他時常去接水、去洗手洗臉。她甚至就等着他拿起水杯的那一瞬間,自己也起身去接水,就想要和他在水房能說上幾句話。

課間操的時候,她站在隊伍後面,他在她前面幾排,這個安全的角度,終于讓她能夠放肆地看看他,感受那一種柔軟的情緒把自己纏繞起來,把自己的五感六識蒙蔽起來……

期中過後,體育課選課的時候,江舸毫不遲疑地選擇了籃球,因為她知道他會選籃球。他的空間、他的個人簽名裏,時不時透露出對籃球至深至切的熱愛。

她有時候會笑話自己“苦心孤詣”,這真是個好詞兒,對得起她一腔柔軟情愫。她的苦苦追尋慢慢有了效果,顧庭軒面對她時,比起其他一些人,顯得熟稔許多。在路上碰到其他不熟悉的女生他不會打招呼,然而如果是江舸,他會輕輕地喚一聲。

江舸想,就算他如同磐石般堅不可摧,那她可以做一泓清泉,滴答滴答,用三年的時間,把他的清冷磨平。

江舸在籃球課上碰見了鄒放。這就不得不感慨緣分之奇妙,兩個姑娘甚至擁抱了一下,為以往的相逢和今後的友情。

“那個穿深藍色衣服的人是誰啊,打球打得真的是不錯。”鄒放停下投籃的動作抱住球,遠遠指着男生那邊。

“……”江舸并沒有聽到她問的是什麽,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個方向,一言不發。

鄒放回頭看她一副沉浸其中的表情,抽了抽嘴角:“你怎麽比我還沒出息?”

江舸回神:“……什麽?”

鄒放:“……”

原諒她看呆了,實在是因為顧庭軒這個人一旦出現在球場上,就容不得別人不看他。江舸相信自己擁有一雙二郎神的天眼,她看到他周身散發的光芒,鋒刃如此淩厲,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啊,他是我們班的男生,叫顧庭軒。”

江舸的語氣如此鄭重,讓鄒放不得不多看了她幾眼。

“看起來是挺帥,你不會對他有點什麽想法吧。”鄒放一語戳中江舸的心事,她眼神急閃,慌亂地否認:“哪有,你說什麽呢!這才開學多久?去去去。”

鄒放依然盯着她,見狀質疑般挑了挑眉。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居然與陸延峰如出一轍,直讓她心裏虛得發慌:“你看啥?沒見過美女啊?”

軍訓和運動會時候的兩張合影被江舸仔仔細細地收藏起來,她還用塑料紙裹了個邊框,把它們放在書桌前面,每晚寫作業的空隙,擡眼就能看到。顧庭軒隽秀的影像就在眼前,她在某些時候甚至會望着它出神,久久回不到現實。

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是江舸很喜歡很喜歡的一首詩,現在的她,終于明白其中語句的精妙之處。

江舸看着照片裏的他,目光溫軟,輕輕呢喃——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持續癡情中……苦了她了。世間坎坷都得走一遍呀!大家繼續支持我哦~麽麽啾~

☆、鋒芒

“你厲害了。”陸延峰拿眼光上上下下地掃着江舸,半天擠出來這麽幾個字。

江舸午睡睡得昏了頭還沒緩過勁來:“啊?啥?什麽厲害了?”

“你到一樓公告欄看看去。我這回真是心悅誠服。”

江舸醺醺然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公告欄?技能大賽結果出來了?”

陸延峰涼涼地看着她:“可能現在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江舸怔了一下,然後發現同學們看向她的目光裏帶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敬佩的,羨慕的,讓她有點不适應。

她突然站起來就要往樓梯走,在門口迎面和顧庭軒撞了個滿懷,江舸傻了一秒,剛想道歉,顧庭軒卻急忙稱贊道:“你真是太厲害了,不服不行。”

委實是誰誇都比不上他誇……江舸努力平複心裏的波瀾,控制自己激動而期待的情緒。“那個……我還沒看……”

“就在樓下,快去看看吧。第一啊。”他搖了搖頭,似乎是表達對她的崇敬之情。他的笑容真誠得讓她不敢多看一眼。

第一……

語文學科知識技能大賽初賽結果,第一,通過,進入決賽。

江舸呼出一口氣……她想要的出人頭地,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她滿懷亢奮回到教室,深呼吸幾下,拿起課本走到前面:“來來來,早讀了。”同學們收住談話的音量,一片此起彼伏的翻書聲。江舸已經慢慢感覺,自己的威信悄然樹立起來,尤其是在語文學科上,在同學們之間,已經隐隐有“大神”的稱呼。

“佩服佩服。”江舸回到座位坐下,前面三個男生都回過頭來擠眉弄眼。黃英賦、林轶、傅铮三個人,一個是期中考試全科第一,另外兩個人分別是物理和數學單科第一,期中考試後被全班封為“數理化三劍客”。說來也奇怪,江舸周圍的人都表現得非常優秀——當然除了一個對學習成績滿不在乎的陸先生之外——學習氛圍緊張而認真。加上江舸,四個人都坐在偏靠後的位置,還被彭钰調侃是“後門四霸”,讓人啼笑皆非。

“承讓承讓。”江舸向他們抱拳致謝,只聽得陸延峰“噗嗤”一聲笑了。

“以後真是要多向你學習了。”學習委員黃英賦意味深長地向她笑了笑。

第一節下課了,江舸趴在桌子上想補眠,耳畔陸延峰幽幽道:“嗚呼!鋒芒畢露……”江舸伸出右手給了他一掌。

江舸端着杯子去接水,在水房碰見顧庭軒。有點意外的驚喜,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譚子琳忽然從她身後冒出來,一邊跟她打了招呼一邊笑着跟顧庭軒說:“原來你在這兒啊,畫板報用的彩色粉筆你上次放哪了?”

“哦,還在我桌洞裏,你去拿吧。”顧庭軒也微笑一下,“忘了這事了,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譚子琳搖搖頭,調皮的發梢一晃一晃,嬌俏可愛,“教室後面的那一塊黑板等過兩天設計好了再畫,這次非得給咱班搞個獎出來不可。”

“好。”顧庭軒笑意更濃了,“這個目标應該比較容易實現。”

譚子琳蹦跳着出了水房,顧庭軒跟江舸招呼了聲,接完水也出去了。江舸默默看着他們的背影,想起期中考試結束後那次家長會,黑板上華麗精致的“歡迎家長”四個大字也是他們配合畫出來的,譚子琳寫字,顧庭軒負責為黑板配圖。當時江舸也在幫忙給家長分發各種材料,并沒能和他們一起布置。

她忽然好羨慕譚子琳,如果自己也能在工作上和他接近,那該多好啊。

“誰做完了,起來說一下你的答案。”何老師在黑板上出了幾道物理題。這幾道題的确是很難,江舸咬着筆頭糾結了半天也沒能得出結果。唉,理科就是麻煩,算算算,傷腦筋。她戳戳同桌:“大哥,你會不?”

“你說呢?”陸延峰的語氣千年不變都是一副“老子就不幹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江舸有點絕望,她又偷偷戳黃英賦:“黃學神,你得多少?”

“我算出來得2。你的呢?”

“2?”

何老師:“沒人說我點名了。顧庭軒,你做完了嗎?”

江舸猝然擡頭。陸延峰在這時悄悄側頭打量她。

“嗯,我的結果是2。”

2是正确答案。江舸哀嘆一聲,果然算錯了啊。顧庭軒也很厲害……對啊,他怎能不厲害,期中考試他好歹是第六呢,分數差距根本沒有多少。而且她能考得好,還是沾了文科的光。

“……你看我作甚?”江舸瞪了同桌一眼。

“沒什麽,你好看。”

“……”

第二天顧庭軒一直到第三節課上課都沒來上學。江舸是每天都守在教室後門等着和他道早安的,他沒有來,她是很早很早就發現了的。

他為什麽不來?是有什麽事,還是身體不舒服?他生病了嗎?……

江舸發現,他輕易就能撩撥起她的情緒,擾亂她的心境,久久都平複不下來。她回想起他在的每一天,上課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是下意識掃向顧庭軒,哪怕只是個背影,她都會覺得心安。真的是鬼迷心竅,再難自拔了啊……他半個上午沒來上學,江舸已經連課都不好好聽了,似乎缺了他,她的學校生活就毫無意義、黯然失色了。

她坐立不安,心事重重,卻終于在後門吱呀一聲輕響之後,都解脫了。

“顧庭軒來了!”

“怎麽這麽晚才來?”

“鼓掌!”

這時候确然能看得出顧庭軒人緣之好。同學們看到他虛弱發白的臉色就知道他生病了,有人帶頭鼓掌歡迎,一時全班掌聲四起。

江舸心頭的大石陡然一沉,可是擔憂又随之浮了起來,她緊緊盯着他的動作,神色中已經掩飾不了她的關心。

“江舸。”

“……恩?”聽到陸延峰喚她,她只是應了一聲,根本心不在焉。

“我知道了一件事情。”

“哦,什麽?”

“你喜歡他。”

轟……他知道了……知道了……

有什麽在心間引爆,好端端藏在不為人知的荒郊野嶺山洞裏的秘密被探照燈發現,江舸在這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她表情都已經微微僵硬了,明明心虛得要命,卻只能選擇嘴硬:“我沒有!你胡說啥!邊去!”

“沒有嗎?我看可不是這樣呢。今天上午你神經兮兮的,課都聽不進去,別告訴我你在為了你的人生規劃而出神。”

“……我沒有,真的沒有,你別瞎說!”

“我不是瞎說……每天看了他就笑成一朵花兒,天天早上跟他打招呼,上課總是往他那兒看,體育課你都選的籃球,你可別告訴我你喜歡籃球。我不信。”他一條一條擺出她的“罪證”,“人家不來上課,你倒是擔心得魂兒都丢了,我說,你還能有出息一點嗎?”

“我說你能不能小點聲!”她終于不再否認,手伸到桌子底下掐了他一下,“你是何居心!”

“我心疼你一腔柔情……”

“呸呸呸!哪兒來的心疼,別惡心人了!”

“哈哈。”陸延峰搖搖頭,“小姑娘,自古深情留不住。”

江舸聽了這句話心裏相當不舒服,卻又不想反駁,半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清的音量輕輕說一句:“我就是喜歡他,怎麽了?”她望一眼顧庭軒的背影,重整心思聽課。陸延峰有句話說得對,她已經為了他,連課都聽不進去了。這可不行。

陸延峰默默嘆了口氣,再沒說什麽。

剛放學的時候江舸經過教室門,忽然有人攔住她:“幫忙還給你們班顧庭軒,謝謝你了。”她接過來一看,是物理課本。書的扉頁上寫着他的名字,字體和他本人一樣清俊挺拔。江舸練過很多年的書法,看得出來他筆鋒之間暗藏的龍飛鳳舞之意。終于又有接近他的理由了,她欣喜地拿着課本往他的位置走過去,出聲想要喊他:“顧……”卻見譚子琳站在他身側,關切地問着什麽,他笑着搖搖頭,江舸這時走近他們,聽見他的話:“沒什麽事,就是有點發燒。”

“多喝點水!我先走了,你回家好好休息。”

“嗯。”

江舸靜靜看着譚子琳拿起書包離去,說不清楚心裏的滋味,澀澀的,可又覺得根本沒那個必要——他們不過是熟識,何必為了這個難受?

“顧庭軒,你的課本。”可語氣還是控制不住有一些沉郁。

“哦!謝謝。”

譚子琳走了……她路上還能和他順路呢。宋晴這時候蹦到她身邊:“走吧走吧?今晚作業好多,愁死我了。”

“那個,你先走吧。”

“啊?為什麽?已經放學了啊?”

“……嗯……逄老師找我有事,她讓我等會兒。”

“哦……那好吧,那我走了。”

江舸在自己座位上重新坐下。禁不住想起物理課上,她做不出題目來,就只能在草稿紙上亂畫,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草稿紙上赫然寫滿了“顧庭軒”。她一時又羞又怒,慌忙撕扯下這一張來,狠狠地塞進書包的夾縫裏。

顧庭軒……江舸從來不懷疑他有那個實力,讓她忽而欣喜,忽而酸澀。

作者有話要說: 高一下學期快過去了,一想到可能要虐自己我就心痛……需要你們親親抱抱才能寫下去啊~~

☆、等待花開

江舸一直覺得,顧庭軒看起來雖然清冷,但是他的清冷卻并非拒人于千裏之外。她一步步接近,并沒有碰到料想的那一堵殘忍冷硬的牆。只是覺得她和他的不遠不近的距離中像是隔了棉花,軟軟的碰觸不到真正的形狀,情誼不痛不癢,交往不深不淺,讓她朦胧中有一點希望,更多的是不知要付出到何處的茫然。

比如此時,當她看到譚子琳坐在他身邊,請教着問題,兩個人讨論得熱熱鬧鬧的時候,心裏的空洞和忐忑更加深刻。她向來不是放不開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矜持拘謹,甚至有些無措。好不容易接近了,又不知道該怎樣維持這種關系。她心裏暗藏的小心機不少,有一些已經被陸延峰殘忍地指了出來,而她也不得不承認——比如,想盡辦法讓自己和顧庭軒分進同一個組裏;每天發語文作業總會把他的本子挑出來,把別的本子分給別的同學幫忙發出去,她自己則親手把他的本子發給他。

或許是自己太珍惜他了吧,珍惜到在面對他的時候每句話都要斟酌三四遍,再小心開口,生怕碰斷了兩人之間窄窄的連線。

有的時候她會唾棄自己,什麽時候英明神武的江舸會這樣磨磨唧唧沒出息,這麽忸忸怩怩像個閨閣小姐。然而唾棄的同時,她又不知道該怎麽改造自己。

說到英明神武,她必須佩服自己,在期末考試之前,Y大的語文學科技能大賽決賽,她拿了個甲等的好成績。與初賽不同,這次的結果并沒有公布,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她正好不想也不希望出太大的風頭,只當是自己前進路上一張打折的車票,留着它,或許有用得着它的時候。

在語文學科學習上,逄老師對她這個課代表已經十分依賴,講個小題,早讀準備個字詞用法辨析的講解,她都出了很多力,而同學們也蠻信服她。甚至班主任在每天中午搞的“每日一題”,她都會自己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出了題,找到打印店複印人手一份,給同學們做了再挨個題毫無保留把她積累的知識講給同學們,讓何老師贊不絕口。不知不覺,江舸似乎成了2班“語文”兩個字的代表。

期末考試也很快就要到了,眼看還有二十多天,班裏逐漸彌漫起緊張的氣氛。

深冬了,梧桐和白楊的葉子枯黃的枯黃掉落的掉落,寒風撕扯而過,枯葉哀叫着飛逝,校園一副蕭瑟沒落的模樣。校園裏負責園藝的大叔們把一些層層疊疊張牙舞爪的樹枝都剪掉,保障樹幹過冬的養分,高大的樹看起來都光禿禿了腦袋,“下肢”被貼心地纏上麻繩,給它們做過冬保暖的衣物。

江舸根本都不願把手從羽絨服暖和的口袋裏抽出來,索性靠着乒乓球臺子看着一群男生圍着籃球場打球打得幾近白熱化——真是奇怪,他們一個個穿着單衣,卻硬生生打出一整個後背的汗水,濕漉漉的,衣服的顏色都深了一層。

“江大神?”有一個壯實的身軀擋住她的視線,是丁哲翰,軍訓的時候被教官整得被全班笑話的“丁小胖子”,江舸和他坐在教室的同一縱列,屬于同一個交作業的小組。在日常交流中,江舸一直都覺得,丁胖子實際上卻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有很明确很明确的夢想,并且他确定無比地在向這個夢想的方向努力。

考入名校Z大的學長受邀來到班裏介紹經驗時,丁哲翰站起來,和學長一言一語的交流請教,當他斬釘截鐵地說“我要當一名法醫”的時候,班裏是有人笑話他的。可是江舸知道,熟悉他的人都會明白,他說到的就一定會做到,他的夢想絕對在未來不會成為年輕時的空想。

“有空教我怎麽學語文呗?”丁哲翰撓撓頭,眼鏡片在冬日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好啊,你有空,也教我怎麽學化學吧。”

兩個人站在乒乓球臺子前面,從學習慢慢聊起。他們都是很像的人,心裏暗暗有一個追求的目标,從很小很小的年紀開始就再也沒有變過。這一來,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江舸瞥見譚子琳在那邊打網球,因為剛開始練,技術還不娴熟,力氣忽大忽小。丁哲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我打網球的技術可是一等一的好,可是搶課的時候沒搶上。”

譚子琳猛的一個發球,網球越過網牆,直接落向籃球場。

“嘿!那邊的兄弟們!幫我撿一下啊!”

江舸的眼光淡淡移過去,看見顧庭軒正好運球經過,他毫不猶豫地把球傳給隊友,走兩步撿起球來,遞給網牆裏面的譚子琳,甚至還開了個玩笑:“你這個力氣,适合打籃球。”

江舸低下頭來,無力地想,她總是這樣看着他和別人越來越接近,卻總是無計可施。看來自己真的很貪心,希望他是無堅不摧的人,這樣即使她只和他有一般的交情,也能保證他的心門不會為別人打開,而留她蜷縮在門口等轉角那裏,黯然神傷。

不會的!她告訴自己,不會的,這麽久的努力,還有剩下的……兩年半,大概吧,也許呢,別這麽消極……

“怎麽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心情不好?”陸延峰确實是一個十佳同桌,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好。他正在拿着筆給江舸講生物練習題,但是她的神情卻像是三魂七魄只有那麽一縷還停留在題目上。

“陸大哥,你真是太貼心了。”江舸的下巴拄在桌子上,說起話來腦袋一磕一磕的,“簡直是小棉襖。”

“怎麽,都直接改口叫大哥了?”

“說真的,我都想跟你拜把子了。我所有不能跟人說的事兒,你這家夥連猜帶蒙加上我的‘供述’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陸延峰:“哦,那是不是該給我點封口費?”

江舸:“……”

陸延峰:“你的表現有時候太明顯了點。比如籃球課的時候,你好端端站隊卻總是回頭,別人不知道你在看誰,可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麽叫情難自已嗎?”

陸延峰:“情難自已,你可以直接撲倒他啊。”

江舸:“你滾!”

陸延峰:“好了好了,別不開心了,接着給你講題,來。”難得是他哄她一次,江舸心裏劃過一陣暖意,乖乖坐好聽他講。

難題解決完了,江舸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嗯!你真的是好隊友!”

陸延峰斜眼看了看她:“終于知道誇我了,我的小弟。”

江舸懵了懵。

他坐得稍微靠近她一點,神情居然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你不是要拜把子嗎?從今往後,大哥罩着你,啊。”

江舸:“……”她說不出話來,可是她知道心裏滿溢出來的東西,叫做感動。

自從期中考試之後,江舸已經很久沒有發過微博了,也許是找不到什麽值得吐槽或者是感慨的東西。這一個周末,在期末考試的前一個周末,她在微博裏寫下一句話:

我喜歡上一個男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是我希望我能把它堅持下來。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如果老天能看到我的微博,希望他能不小心眷顧我一下。

寫完這些,點擊發布,她忽然覺得,以後把自己的心情往微博裏分享一下,正好當做是一個日記一般的發洩的途徑好了,反正微博裏都是祖國各地的陌生人,要不就是發小死黨,也不怕他們看到。

高中的第一學期要結束了。何老師眯縫着小眼睛,沉沉穩穩地告知他們,“同學們,你們的高中生活已經過去六分之一了。三年眨眼間就過去了,很快,問問自己你有沒有珍惜這一段時間。”

說實在的,江舸有點心虛。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學起理科來越來越吃力,而對各科知識的掌握程度也沒有上半學期那麽紮實。

在期末考試之前她就已經有過預感,因為她知道,精力放在哪裏,就會有哪方面的回報,但是假如她的精力是放在了男孩子身上呢?

……

可以肯定,這根本就像是用精力當做肉包子來打狗,哪裏來的回報呢。

所以當考試結果出來,意料之中,堪堪一個第十一名,顧庭軒緊挨着她,第十二名。她覺得這個成績還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自己确實是在退步,這一點毋庸置疑。

想起陸延峰的提醒,她想,或許應該适當的收收心了……沒事,有一整個假期呢。假期裏重整旗鼓,來年再戰。

寒假雀躍着向他們跑來。江舸知道自己将會有一個月見不到顧庭軒,心裏免不了一陣一陣的揪扯難過,但是想想這一個月也很快,比起三年來,這一個月又算得了什麽?這一個月,大概就是慢慢路途上一次短暫的等待。

學期的最後一天,這個黃昏,江舸又站在路口和他揮手告別。她想,江山路遠,水墨多舛,她站在彼岸等待,渴望一場淋漓盡致的花開。

作者有話要說: 上回說錯啦,這裏高一上學期剛結束~下學期無良作者會讓女主承受什麽呢?拭目以待吧~多多支持呦! ╮(~▽~)╭

☆、來年

臘月十五這天,寒假剛放假,宋嘉璇和江舸倆人約着出來走走。兩個人的小區就隔着一條街,走過去不過幾百米的事。江舸的媽媽跟她說,她兩歲的時候,媽媽抱着她去看花燈,湊巧宋嘉璇的爸媽也帶着她在擺滿花燈的街上轉悠,兩家人在賣牛角燈頭飾的攤位前碰見。兩個小姑娘都玉雪可愛,兩家家長交流了幾句,突然發現對方居然就住在自家小區對面,當即感嘆緣分緣分,于是留了聯系方式,兩家人和兩個孩子,就這麽認識了。從此一起去幼兒園,又一起上小學、初中,甚至進了同一所高中。十四年的熟識,在江舸心裏,拿千金都未必衡量得了。

說真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江舸忍不住想要坦白什麽,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嘉嘉,那個……還記得你剛轉過來的時候問我,有沒有想過要在高中談戀愛……”

“想跟我坦白了?”

“……”她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麽?

“我認識你幾年?你數數?這麽這麽多年了,你想的是什麽,我甚至都能猜出來。”

“嘉嘉……”

宋嘉璇:“前幾天你在我前面走出校門,我喊你好幾次了,你都沒理我,我就看見你跑了幾步去跟一個男孩子打招呼。”

江舸:“好吧,宋神探。”

宋嘉璇:“你這一陣魂不守舍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江舸:“……”

兩個人随便進了一家小店,點兩杯熱飲,江舸慢悠悠把她的故事講給宋嘉璇。

“……我沒什麽想說你的,你自己現在怎麽想?”

“我能怎麽想?就先這樣吧,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我爸媽信佛教很多年了,佛家一些觀點我其實不認同,但是有一點,随緣,我記得當初你也跟我說過。我覺着很有道理。”

“不随緣還能怎樣?難道要我強求嗎?”江舸難得苦笑一聲。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江舸一瞧,是班群的消息——

【崔成港】明後天有想出來玩的嗎?

【譚子琳】有啊有啊!

【彭钰】嗯?要去哪?

【崔成港】真人密室逃脫啊,小吃街啊,去看看泉水啊,啥都行,別悶在家裏了。

【譚子琳】好好好!我想去。

【林轶】何方妖孽不好好學習,玩什麽玩!

【彭钰】林美人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林轶】為了匡扶正義,本大俠也要去,去收服你們。

【譚子琳】(笑哭)

【崔成港】還有沒有了?

……

江舸想了想,明後天老媽要拉着自己逛街,過後的幾天還得去學校值班打掃衛生,再往後就該過年啦,出不出去玩的,無所謂。她幹脆沒有在群裏說話。

假期學生輪班返校打掃衛生是A中一項有趣的傳統。江舸班的衛生區在操場,這說起來是一個大工程,尤其是那些不服帖的落葉,遍地都是,打掃起來很是艱難。可是學生怎麽會乖乖認真掃地呢,有的踩落葉聽沙沙聲,有的拿着掃把互相指着臆想武俠世界。像江舸這樣的,一路掃地一路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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