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鐘離寅整晚沒有睡好,只要閉上眼,腦子裏轉的全是白天的事情,渾渾噩噩的,又仿佛像夢境一般,天蒙蒙亮時,他索性不睡了,早起練劍去,直到皇上叫人來召,他才準備了一下去了長樂宮。
朝并沒有退,大臣們都在邊上等候,往日裏不露面的鐘離英也在,擡眼再往右邊看點兒,就是鐘離駿了。
鐘離寅大步跨進大殿,眉眼一掃而過便行禮了:“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父皇。”鐘離寅站了起來,他這一路心裏都想着昨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此時見朝上的這般情景,心中大致有數了——是跟自己有關的事,還得當着大臣們的面來分辨。
他擡眼瞧了眼鐘離駿那頭,正好和鐘離駿的目光撞上了,鐘離駿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像是自有把握一般,兩手交叉着就抱到了胸前,擺出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鐘離寅收回目光,聽見皇上說:“寅兒,你把昨天未來得及禀告朕的現在禀告吧?”
果然昨天不在宮內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麽,雖然還不明确,但眼下既然問了,那就先如實回答。
“回父皇,兒臣昨日如往常一樣,在宮外為案子奔波。”鐘離寅将來龍去脈徹底說了個遍,最後也沒略過去了虞府問事,至于虞宏博給的名單條子他沒說出來,怕是給朝廷上的某些人洩了密。
鐘離康平“嗯”了一聲,嘆口氣說道:“朕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頓了頓後,他示意人将牢裏頭目等人的屍體擡了上來,又說,“昨日發現的,死在了牢裏,自盡的。”
起初抓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殺人縱火,帶回來也沒多審問,只等着刑法那天就成,所以說,早死晚死都一個樣,這種喪失人性的家夥沒必要再有好日子過,鐘離寅瞧了眼,說道:“想必是覺得走投無路了才選擇了自盡,父皇是什麽意思?兒臣不明白。”
鐘離康平指了指頭目的屍體:“把他手裏的東西拿給太子看。”
頭目的手中緊握着一張折疊起來的紙,來人拿過去遞給鐘離寅,鐘離寅接過,一瞬間感到這張紙的內容會和自己牽扯的非常深,甚至可能脫不了幹系,他趕緊打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他讀起來,越往下臉色就越難看,這是一封遺書,紙上的內容無非是作為一個證人指證,說鐘離寅花高價買通了他們那些強盜,讓他們做一些胡作非為之事,從上元節開始至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指使的,他的外面有更廣的人脈,而自盡,是他們不想再被鐘離寅控制,好早些脫離束縛罷了。
鐘離寅的手在發抖,他根本跟那些強盜素不相識,更別說有什麽買通不買通!而那些強盜卻留遺書指證是他幹的,無非是被人逼着寫下污蔑自己的遺書!
無憑無證的辯詞沒有用,他就一句話問鐘離康平:“父皇難道就信這封遺書?”
鐘離康平看着他,語氣堅定:“朕也不願相信真的是你幹的,可遺書在此,朕不能完全視它為廢紙。”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鐘離寅瞬間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沒有證據,沒有證人,卻只能來一句蒼白無力的話:“父皇,兒臣會調查清楚!”
只要有鐘離駿在場,這場火就別想被熄滅,鐘離英在一旁晃着扇子看好戲,鐘離駿二話不說,上前就指着鐘離寅說:“父皇,三弟這是在逃避責任!他口口聲聲說調查調查,讓父皇安心,可結果呢?如今要說一發不可收拾想必都太過簡單了吧?!那麽多條人命,兒臣都不知他到底在幹些什麽?!”
宮廷外,虞茝兒被守衛兵攔了下來。
“幹什麽的?”其中一位士兵用可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這兒是皇宮,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我是太子朋友。”虞茝兒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我來見太子有急事。”
“每天成千上萬的人都想見太子拉攏太子呢!別以為你是個年輕小姑娘我們就不敢趕人,識相點快走吧!”
士兵揮揮手,似乎沒有再理睬她的打算,虞茝兒不肯走,盡力為自己求機會:“太子認識我,你讓太子來見我也行,或者……”
“有完沒完啊?”士兵感到不耐煩了,動動手中的長矛說道,“太子也是你能說見就見的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還想讓太子親自來見你?滾吧!”
順便推了一把,虞茝兒踉跄的退了幾步,要不是有馬擋着,她早就屁股着地了。
“虞姑娘?”屠非恰巧回宮,老遠就瞧見了她的身影,他下馬,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麽,“下去!”士兵退到了一邊,他回頭問虞茝兒,“姑娘是來找太子?”
虞茝兒點頭,焦急道:“宮裏肯定出事了!”
屠非幫鐘離寅去找紙條上列出來的那幾個人了,半天不在宮中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又想到昨晚皇上沒見太子,此時的擔心一下子湧了上來,伸手示意虞茝兒:“姑娘請。”
兩個人一前一後快步往宮殿裏去,裏頭的士兵見虞茝兒陌生,結果把屠非一塊兒攔了下來:“屠大人,這位姑娘是?”
沒等屠非回答,虞茝兒自己開口了:“我是太子的證人。”
怕再耽誤時間,屠非直接打開了跟前的長矛,他拔了劍,毫不客氣的指着那位士兵,厲聲道:“太子有個萬一,你擔當的起嗎?”
士兵吓的趕緊收回長矛,低頭颔首:“不敢。”
“還不退下?”屠非的劍又更進一步。
“是!”士兵後退,讓出了一大步。
大殿上的此番對峙,沒有以往那般容易,鐘離駿方才的一句話,更是令旁邊的一些大臣産生了共鳴,有幾個紛紛站出來替鐘離駿說話——
“皇上,臣認為大皇子的話有道理,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最近勢态緊張,可以考慮換人來接納此次案子。”
“皇上,臣也覺得應讓太子稍作靜養,這事交給大皇子也不是不妥。”
“皇上,無風不起浪,太子徹底脫離此案可能更有助于案情的推動。”
“屠大人,等等!”大堂外的另一波守衛兵跟着屠非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勸解道,“皇上還在商議朝事,屠大人有事的話請在外面等候!”
屠非回頭就沖士兵說了句:“再過來砍了你!”
他動了動劍,那守衛兵為難起來:“屠大人,屬下真的……”
“你以為我不敢?”唰一下,冰冷的劍落在士兵頸脖上,殿外守着的兩位公公見要動手,紛紛跑來勸阻,卻聽殿內皇上傳話出來:“讓屠大人進來。”
屠非推開兩位公公,帶着虞茝兒大步流星的走進殿內,他們一同跪下:“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芳香頓時浸滿整個朝堂,陌生的姑娘衣着簡單,嗓音清脆又甜美,雙眼媚動,朱唇輕抿,幾縷發絲垂在胸前,更襯托出了她的靈動,虞茝兒的出現令朝堂上的人全都為之詫異,一片窸窣的話語在私下裏傳開,鐘離寅更是出乎意料,用低低的聲音問她:“你怎麽來了?”
虞茝兒低眉淺笑,輕聲回他:“來救你。”
鐘離寅不知怎的心裏樂起來,倒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她來到此處給他的溫暖感,鐘離康平在龍榻上看了虞茝兒許久,也不知自己是被美貌迷惑,還是與所有人一樣驚訝不已,要不是身邊的公公小聲提醒,他都忘了要問的話了。
“姑娘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朝堂之上?”
剛在大殿門口就聽見了裏邊的吵鬧,屠非大致明白了是為何事,于是趕緊接話:“回皇上,是臣找到姑娘并将她帶來的。”
“朕沒問你!”
“回皇上,”虞茝兒搶過了話,“小女子姓虞名茝兒,是來做太子的證人的。”她繼而磕了個頭,兩眼直直望向鐘離康平,“請皇上聽小女子說兩句話。”
鐘離駿覺得自己剛剛升上去的關注度立馬要下降了,他趕緊插話:“父皇,朝廷之上,怎能聽婦人之見?再說了,誰知此人是不是三弟派來的細作?”
虞茝兒忍不住笑了出來:“細作?那小女子倒要問問,被害人手中的遺書是不是大皇子硬塞進去的僞證物呢?還是說……大皇子也另有細作啊?”
“你!”鐘離駿被噎了一口,回頭轉向皇上,“父皇,別聽此人的胡話!兒臣哪有什麽細作可言?”
“皇上,”虞茝兒怎可能讓步,她本就作為證人而來,不會輕易饒過危害到鐘離寅的任何一個人,她嘲笑道,“大皇子要不是有細作為何如此緊張呢?小女子都還沒說話就被打斷了……”
鐘離康平倒是想聽聽這個不速之客的話,他“嗯”了一聲:“你說給朕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碼存稿,然後……糾結着到底要不要親下去,哈哈哈哈,下午出門,更新先放上了~~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