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虞茝兒的這番提議,令鐘離寅在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禁想起屠非為何會為難自己的問話,顯然與虞茝兒口中的人有所一致,皇後先別說,他感到奇怪的是,虞茝兒為什麽會知道自己有個二哥?

這點自己肯定是從沒跟她說起過的。

鐘離英看向她,直截了當的就問:“姑娘是如何知道我有個二哥?”

虞茝兒一愣,說的太快竟然說漏了嘴,她還不想這麽早就讓別人知道自己是重生的,連自己爹娘都沒告訴呢,她躊躇起來,腦子一轉便找到了理由:“我聽我大哥提起過。”

“你大哥?”鐘離寅不解,他來過虞府多次,并沒見過她大哥。

“嗯。”虞茝兒的臉上波瀾不驚,“我大哥在塞邊,一年偶爾回來幾次。”

鐘離寅若有所思:“邊塞……”宮中的将士數不勝數,有些見過,而常年在邊塞的他見的少,肯定也記不住臉,他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問道,“叫什麽?”

虞茝兒記得自己是有個大哥的,常年在邊塞紮營,守護着濠州這片土地,後來被封為首領大将軍不久遭人暗算死了,屍骸也沒找到,她哭了三天三夜,雖然重生了,但她此時想起自己的大哥心中難免略過一絲酸楚,她低聲道:“叫虞汎。”

虞汎這個名字對鐘離寅來說顯的有些陌生,他沒聽過,也不确定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他擡眼看着虞茝兒,她垂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令他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在說謊,于是又問:“那你大哥還有跟你說過宮中的其他事嗎?”

“沒有了。”虞茝兒搖頭,确切的說是她不想再過多的回憶前生,“那是我追問他他才告訴我宮中有哪些人的,其他的他不肯說,也不會說。”

想來虞茝兒是不想再跟自己提她大哥的事情,鐘離寅也便不再追問,可心中的疑惑卻是更上了一層,虞茝兒又怎麽會猜疑到皇後和鐘離英身上呢?

“話說回來,”鐘離寅終于将話題繞回了原處,他問,“姑娘提出的建議我能接受,但我要知道原因。”

虞茝兒猝不及防,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就算聽大哥三言兩語說了些宮中的人,也不可能把可疑之人說的信手拈來,鐘離寅一向拿真憑實據說話,況且張玉華還是他的後母,至少有養育之恩,他沒生氣已經很好了。

瞬間覺得是自己嘴太快了,眼下不知該如何找借口,鐘離寅看着她,像是将她的心給望穿了一樣,虞茝兒心中慌了起來,看了眼茶杯說:“茶都涼了,我讓紫葉重新倒。”

鐘離寅又怎麽看不出她這是在逃避?他不勉強,笑了笑說:“不用了,天色已晚,我得回宮去跟父皇禀告呢。”

虞茝兒這次沒再挽留他,跟在他後邊将他和屠非送到了門口。

馬兒走的極慢,這一路除了“咯噔咯噔”的馬蹄聲外,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進了鬧市,才像是喚醒了他們一般,鐘離寅問屠非:“你想說的可疑之人,就是母後吧?”

屠非一驚,手中的缰繩不自覺的拉了拉,馬兒停了下來,他望向鐘離寅,被拆穿的感覺令他惶恐:“太子,臣……”

鐘離寅示意他不用道歉,就問他:“顧及我所以不敢說?”

屠非愣了愣,最後還是低頭說了聲“是”,不放心的問:“又是虞姑娘給太子提的建議?”

鐘離寅點了點頭。

自從親母去世後,張玉華成為了自己的後母,并掌管了後宮,鐘離寅與她相處也有幾十年了,不比跟屠非相處的年數少,但他與張玉華之間,除了養育之恩帶來的恭敬之外,其他的感情幾乎沒有,心裏話更是從來不說。

“我沒想過懷疑她,或者說,盡力将她撇幹淨。”鐘離寅望着前方,燈火闌珊,眼前的熱鬧,在他聽來仿佛隔了千裏遠,他說,“她對我有養育之恩,雖然我們沒有親母子之間的感情,但她不會害我。”

屠非會有這樣的猜疑,是出自他對張玉華這個人的捉摸不透,或許就因為她與鐘離寅之間這層淡淡的關系,令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也不同意鐘離寅的想法:“可皇後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那又如何?”鐘離寅說的雲淡風輕,“你不會就因為有個親生的,懷疑母後要對我下毒手?”

屠非一口咬定:“不是沒有可能。”

鐘離寅眯了眯眼:“我見過那孩子,頑皮可愛,才六歲,剛讀書,能做什麽?”

屠非見鐘離寅不信,又好生提醒:“後宮佳麗三千不說,皇子之間的争論,從始至終沒有停歇過,太子是儲君,随時都應該有戒備之心!”

張玉華有親身孩子沒錯,以後有個萬一讓她的孩子上任了也不是沒可能,他還想着鐘離駿成天明目張膽的害自己呢!鐘離寅不是沒有戒備之心,他只是不忍去懷疑一個明明願意親手接納自己最後卻要害自己的女人,如果真是這樣,為何不當初就殺了自己?

他想不明白,也沒再和屠非說話,甩起鞭子朝馬屁股上狠狠一拍,只聽馬兒一聲嘶叫,朝着前方狂奔起來。

宮中的大亂剛剛平息,等到鐘離寅回宮後去見皇上,卻被公公攔在了外面。

“太子。”公公行了個禮,臉上帶着和藹可掬的容态,“皇上太累等不及太子先就寝了,說請太子明日退朝後再來。”

鐘離寅覺得不對勁,自己今日回來的比往常早,皇上這個點也不可能睡,要不是出了什麽煩心事?離宮一天,鐘離駿又挑事了?

他想試探一下公公的口風,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妥,于是對公公說了句“好生照顧父皇”便走了。

醜時,虞茝兒被一場噩夢驚醒了過來。

她身上起了黏糊糊的冷汗,将一床的被褥都沾濕了,卧房裏靜悄悄的,月光從窗戶中朦胧的照射進來,她坐起身子,覺得萬分寒冷,雙手緊緊的環着自己,呼吸急促,全身發抖。

她夢見了重生前被滿門抄斬的慘運,自己就站在府前,卻不能踏進去半步,雙手雙腳被束縛,那些人看着她笑,二話不說一刀下去滿是鮮血,她哭泣着,掙紮着,看着親人在面前倒下的滋味像是萬箭穿心那般疼痛,她想一死百了,賠着爹娘一起去,但那些人還是不讓,要讓她睜眼看一場大戲。

鐘離寅來了,身後雖跟随着百萬大軍,卻在見到自己的一剎那,那些人全背叛了他,舉着刀向他砍,他不是武功不精,而是到最後精疲力竭,無數只長矛一同刺入他的心肺,虞茝兒哭喊着,他告訴她,一定要為他報仇。

夜深人靜的坐在床上,虞茝兒淚流滿面,夢中的痛楚依然在心中發酵,她控制不住傷心,捂着被子嚎啕大哭起來。

紫葉聞聲推門進來,點了根蠟燭擔心的上前:“小姐?呀,怎麽哭了?做噩夢了?”

虞茝兒頭也沒擡,張手一把環住了紫葉,她心痛的抽泣,說話也不利索:“我……我……總覺得……有……有不……好……的……事情……發……發生……”

“瞎說呢!”紫葉拍着她的肩膀,心疼的安慰,“不過是個夢而已,我陪小姐一會兒吧?”

虞茝兒開始點頭,後又搖頭:“不,我不睡了。”她擦了擦眼淚推開被褥下床,一邊穿鞋子一邊問,“有馬嗎?給我弄匹馬來。”

“弄馬做什麽?”紫葉不知怎麽回事,看這時辰也還不到天亮呢!她焦急道,“這麽晚小姐是要去哪裏?天都沒亮,外面又冷,小姐聽話啊!”

“肯定出事了。”虞茝兒擦幹眼淚,快速的挑了件比較利于行動的衣服穿上,然後坐到鏡子前自己梳妝,她的動作很麻利,簡單的绾了個發髻,她站起來,拿過一邊的披風,“你要是不給我去找馬來,我就走着去!”

紫葉急的跺腳,可又沒辦法違背,轉身出去就給小姐弄馬。

虞茝兒馬術不精,虞汎在她小的時候也就教過一些,可當下顧不了熟練不熟練的,等紫葉找了馬來她就騎了上去,順便叮囑:“要是爹娘問起來,你就說我去集市找朋友玩了,叫他們別擔心。”

紫葉點頭,卻依然心裏捉急:“小姐到底要去哪兒?”

“皇宮,去見太子。”虞茝兒丢下這句話,策馬朝着漆黑的夜幕中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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