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獄山莊
我跟着山莊莊主來到後院,這裏藏着一間密室,是我和清讓之前一直想要找到
的地方,它的隐秘程度極高,我們誰也沒有料到,它竟藏在一個看似誰都能進
入的雜物間,隐秘在牆上,被千百人驗證過的隐秘性才是最了不起的吧。
密室門徐徐打開,我覺得心中的迷門似乎也被推開了。
“你想知道的,全部在這裏,記住,我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才告訴你這
些的。”
我驚詫地看向他,外公幾時和他認得?
“一句師兄,便終生為師兄。”
我猛然想到外公每每回憶獨自一人闖蕩江湖的那段歲月,似乎都有些感
傷,那時的我并不知其中緣由。
他們,竟然是同門?
我打開他遞給我的木箱,裏面放着一張絕筆信,清秀的字跡,我想也一定
是個清秀的女子寫出的。
讀着那封信上的一字一句,我的手顫抖不已。
清讓拿過信箋,讀罷,緩緩回了句“信中所提之人,是我的父親嗎?”
我沒有做聲,身旁的老者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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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在江湖之中留有一個私生子,這個消息,除了寫信之人和眼前的
莊主之外,無人知曉。
這個女子為了一個美麗的誤會,等待了這麽多年,似乎倘若不是因為病
情急劇加重,撒手西去,她準備就這麽一直等下去。
李衍當年與其有夫妻之實并不是因為心動情動,而是因為中了一種喚作“
*”的香料,下藥者便是這封信的書寫之人。
因為過于放在心上,便拼命想得到,越是得不到,越是覺得想靠近,最
終,選擇了曾經自己最不屑的方式得到了所愛之人,可卻得不到他的心。
那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便是李清讓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這個書寫下這封信的女子,正是莊主的女兒。
當年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從何而來,父親是誰,莊主的突然失蹤和這個
孩子有很大的關系。
莊主的這個女兒,亦是其私生女,他總覺得這便是所謂的因果報應。
他欠下他人的情債,終是由自己的女兒來還。
“你可知他為何會失憶?”
“我想他永遠代替勤兒活在這世上。”
這一點倒是符合我和清讓的猜想,他确實是思念孫兒過度。
一開始想必他是憎惡這個孩子的,他埋怨女兒的愚蠢,竟為了一個男人
,賭上自己此生的幸福,還是為了一個壓根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個外孫似乎一點點地牽動起他的心,尤其是女兒過
世後,便愈發将其放在心上,不見,便會想念,便會擔心他是否吃飽穿暖,
一如自己曾經對這個一年見不了幾日的女兒一般,對于一個人的情感,完全
轉嫁到了外孫身上,甚至更加瘋狂。
可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将這個秘密說出來了呢?
源于閣樓中關着的那個人。
莊主的結發妻子——宋绮。
當年莊主和妻子宋绮是那樣的情投意合,舉案齊眉,可就因為那次背叛
,讓宋琦從此再也未曾走出過這間閣樓,得知真相時的宋琦,已經患有嚴重
噬骨之症,鑽心的疼痛令其難以忍受,在他們的女兒去世之後,在莊主将私
生女接回府中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
每次,當莊主走進閣樓,宋绮便只是跪坐在菩薩像之前,不知是在祈禱
還是在忏悔。
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是不應的,只是任由他獨自在那兒說着,直到閣樓
發生爆炸事件的前幾日,她竟意外開口問了他一句“我在你心中究竟重幾許?
”
“排在我自己之後一位。”
他的這句倒是誠實,在這世間,每個人終是愛自己更多些吧?
宋琦聞言,笑了。
那一笑,竟成永別。
當閣樓被點爆的一瞬,他的心上也被炸出了一個口子,可他知道,她終
是疼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才選擇這樣的自我了結。
他擡手制止了前去營救的人,他看着熊熊大火将他此生最難面對的女人
燒得一幹二淨。
這一爆裂,便引得一直在尋找我的離洛他們輕松找到這裏。
“我只好奇一件事情。”
莊主沒有作答,平靜地看向我。
“天字號牢房究竟藏着什麽秘密?”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喜鳶了。”
我和清讓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她在那間牢房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你是命手下刻意提及天字牢房的。”清讓肯定的語氣,一如其往
日的冷靜睿智,這一刻,我眼中的他是熟悉的。
這也是我的第一反應,眼前這位老者,既是外公的同門,想必亦是布局
的高手,一定也是個心思缜密之人。
“毫無征兆,更不是借助了外人之力,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親自調
查了許久,終是無果。”
“沒有暗道的可能嗎?”
問完這句,我才覺得問得幼稚了,回想我當日的那一跌落,倘若不是機
關布得精妙,離洛他們早就找到這裏了。
看向清讓,知道他定和我有相同的感覺,我們在一個每一刻都被人監視
的局中“自作聰明”。
我們還在計劃如何能逼迫所有人露出破綻,在計劃如何能夠進入天字牢
房,計劃如何能夠離開這個地方,殊不知,所有的破綻,通過讀唇語發現的
天字牢房,根本就是有人刻意透露給自己的。
再看看現在所出的這間密室,無論從布局還是從機關的隐秘程度來說,
都可謂上乘,天外有天這句話,我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難怪外公從未發
現山莊的蹤跡。
江湖之人只知道,當年清獄山莊的莊主不知所蹤,其夫人亦出走山莊,
卻不知他們正在另一個隐秘的地方經歷一番別樣的糾葛。
“丫頭,你的外公一直都知道我還活在這世間。”
莊主一眼便看透了我的心思,顯然,我聽聞此語時的反應也中了他的預
想。
外公既然知道,為何從未提起過?
“他并不知道我藏匿在此,我同他之間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了,他手下人馬
的死傷與我無幹,此處地形環境極為詭異,所以多年來,我從未去過那條小
路。”
果然,他們是有其他出路的,我們選擇的那條路,只是他們用來防禦的
。
“他們可以輕易地定位這裏,可是能夠順利地進來嗎?”老者說這句話時
眸中的淡定與自信,令人忍不住後退,隐含着一種莫名的力量。
“那你打算如何?”我鼓起勇氣問道。
“我親自送你們出去,但能不能出得了這條山路,看你們的造化。”
果然,他向來分得清楚,從未想過和自己的師兄之前的恩怨既已清算清
楚,便要幫他的外孫女和外孫女婿一把,而是選擇了讓他們自己決定命運。
這種賭法倒是符合清獄山莊的行事之風。
清獄山莊,主要負責江湖中犯下罪過之人的判罰,多年來因歷代莊主的
公正無私,在江湖中口碑極佳,算是江湖的鋤奸者,當然,所謂正義,不同
的門派有不同的定義,對于邪教,清獄山莊無法判罰,需要正義門派的讨伐
,于是正邪兩派的鬥争從未弱化。
從另一方面來說,正邪二派同時存在,也是為了這江湖的平衡,倘若沒
有了其中之一,便會滋生門派內部的争鬥,這幾年天下太平,門派內部的争
鬥本就比先前的年頭要多得多。
人們因而格外懷念清獄山莊存在的那些年,可他們似乎并沒有真正地想
明白,限制人們行為的從來都不是法典,而是心中的底線。
一個人倘若失了自己的底線,便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限制他,當然,他最
終也會被他的心魔折磨致死,那是*的力量,一味地滋生,也一味地反噬。
就這樣,我帶着想要回去問外公的問題,清讓帶着他那還未想起的往事
回憶,離開了山莊。
莊主說,他當時并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心生後悔,所以此藥并無解藥
。
我和清讓二人走出機關暗道,果然,看到離洛一行正在對付不知從何處
蹿出的,長有長長獠牙的野豬。
正如莊主多言,他們雖已精準地定了位,可就是找不到山莊的入口,那
是需要觸發的沒錯,可那也相當于一道門卡,需要山莊內部的人的允許才可
以入內。
清讓和我的進入,是莊主一開始便預算好的,所以,縱使離洛他們找到
了,亦是無法進入的,且莊主料定他們不敢輕易使用火藥,因為不知會驚到
山林裏的什麽動物,這裏的動物雖是常見的,可卻比人們一般認知裏的龐大
許多,且攻擊性強得多。
就好像眼前的這些野豬,他們的皮膚似是鋼鐵打造得一般,刀劍不入。
離洛看見我完好無損地出現眼前,面露欣喜,可他卻騰不出功夫來和我
相認,那個龐然大物已經将衆人磨得沒了脾氣。